海蓝色的床单上, 白孔雀华丽的翎羽似铺散在上面。
细看才发现,是少女洁白玲珑的身体。
她仰躺的角度,能清晰看到男人从腰腹蔓延而上神圣而华美的白孔雀。
颜料色彩并没有因为他们的碰撞交叠而变淡, 反而越发鲜艳的附着在肌肉之上,像是活了一般。
黎瑭眼睛眨都不咋地望着这只似盘缠在男人躯体上的生物, 纤细指尖忍不住悬在上面凌空勾描。
然而下一秒……
兰花突然吐露, 与他腰腹间的孔雀翎羽几乎融成一片。
恰好几滴溅到了她的指节上, 黎瑭手指忍不住蜷缩了下, 瞳孔微微放大。
恍惚间,黎瑭才想起,姜令词这次居然没有用计生用品。
平时他就算是进去不动都要用小薄片把他们之间堵得严严实实,绝对不出现任何意外, 今天虽然也在最后关头抽离, 但也不符合他行事作风呀。
但她没力气问了,焉哒哒地倒在枕头上。
“不是想24小时坐在我身上画吗,这就累了?”见她这幅模样, 男人似闲谈开口。
姜令词抽出一张纸巾, 没管自己, 反倒先替黎瑭擦干净指节。
有时候黎瑭真羡慕姜令词的记忆力, 他好像记得她以前随口说过的每一句话。
太适合跟人翻旧帐吵架了, 有这个特异功能,谁都吵不赢她。
“累了。”
“手腕酸,腰也酸,不来了, 歇会儿还要下去玩呢。”
外面依旧热闹,人声鼎沸。
黎瑭超爱凑热闹。更何况,今天还是她的热闹。
还惦记着玩, 看样子是没累到极致。
目光落在少女提到出去玩时骤然亮起的眸子,姜令词平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并未有继续的打算,即便他还没有完全纾解。
姜令词有洁癖,受不了这样黏糊糊的和黎瑭在床上说话,随意掀了床单,就这么抱着她一块进了浴室。
这里的浴室是全透明的。
一旁从双人洗手台蜿蜒而下白色玫瑰花,里面夹杂着零星的兰花。
是提前做好的花艺,一路蔓延至浴缸边缘。
垂落的水晶灯照下斑驳而梦幻的光影。
黎瑭多看了两眼。
可惜等会得出去玩,不然她一定要用玫瑰精油泡一个香喷喷的玫瑰澡,才不辜负这么浪漫的装备!
他们没有用浴缸,而是用了花洒。
姜令词让黎塘站在他的脚背上,试好了温度,才给她一点点清洗着,两人肌肤相贴,隔着薄薄的一层水膜,能感受到彼此逐渐趋于一致的心跳声。
黎瑭手心覆在姜令词的肩膀上……
混合着白色糖浆的水沿着男人轮廓分明的肌肉往下坠,再次露出白孔雀瑰丽的翎羽,黎瑭潮湿的眼睫低垂,看着这神奇的一幕。
忽而发现了不对劲,她伸手摩挲了一下翎羽:“咦,这颜料什么做的。”
按理说颜料遇水会融化掉呀,怎么这只白孔雀还这么牢固。
容怀宴之前说用于人体上的颜料,黎瑭以为只是普通的对人体无害的物质构成,没想到……居然还不掉色。
不但不掉色,刚才在薄汗中上色,反而效果更佳。
这款颜料简直是为了夫妻情趣而发明出来的。
哪个小天才研制的?
黎瑭按了点沐浴露涂到他腰腹,再次抹了抹。
努力了半分钟后,她隔着朦胧水雾抬眸:“怎么办,洗不掉了。”
“没关系。”
对于自己身上有这么大面积一只白孔雀,而且极有可能洗不掉这件事,姜令词态度一如既往的淡定从容。
等到他们换了衣服下楼,已经凌晨。
深夜的小岛依旧灯火通明,海边还有超级豪华的顶配游艇,岸边玩够了,就上游艇玩,此时阮其灼他们在游艇内玩狼人杀。
本来是打算玩点成年人的牌局,但是阮其灼根本玩不过他们,一拍桌子强烈建议玩点年轻人的游戏!
作为稀有生物——单身狗,阮其灼得到了哥哥的怜悯。
为了报仇,阮其灼一拿到狼牌,根本不管大局,先杀贺泠霁,再杀容怀宴,最后杀南韫,报仇之心相当明显。
当然,结局明显,从未赢过。
终于等到了姜令词和黎瑭进来,他立刻起身让位置,“姜哥、嫂子你们终于来了,请上座。”
“我来当法官!”
擦肩而过时,阮其灼眼尖地看到姜令词锁骨上的颜料,趁他不注意,扯了一下。
“哇!”
“哇哇!”
由于是娱乐时间,又是晚上,姜令词并没有如往常一样将扣子系到最上面,而是微微松开两颗,锁骨上的颜料若隐若现。
按理说白调并不明显,偏偏阮其灼眼神好,手也快。
姜令词衬衣顷刻间敞开大半,紧贴在优越线条上的画顷刻间展露。
现场氛围瞬间热烈起来,顾不得发牌了,一股脑涌上来欣赏。
“这什么?刚画的?”
“肯定是刚画的!中午姜哥换衣服的时候还没有!”
“谁画的?”
“嫂子吧,嫂子不是画家吗。”
“哇哇哇难怪一直不下来,原来在上面画画!”
“哈哈哈在洞房之夜搞人体艺术,会玩儿真会玩儿,还得是姜哥。”
南韫戏谑道:“要不怎么说是教授呢,是真人面兽心了。”
白孔雀弯下的头颅,恰好贴在姜令词的心脏位置,可不就是兽心。
阮其灼好气,他根本插不上嘴。
一个两个都是天赋派!
转而偷偷摸摸地去找黎瑭,“嫂子,能帮我画一幅吗?”
“画脸上就行,我想要一只白虎!”
游艇也有化妆间,当然有眼线笔。
黎瑭给他在脸上画了一只……兔狲。
因为阮其灼给他的感觉,不像是白虎,反倒像是看起来毫无杀伤力,实则攻击力拉满的兔狲,尤其是他这头白金色茂盛的头发。
阮其灼不介意,因为这只兔狲也超酷的,而且特别!
他非常能给人情绪价值,把黎瑭大夸特夸,而且拿着手机自拍无数张。
姜令词并没有拦着黎瑭社交(主要是不知道她要去给阮其灼画画),侧眸看向容怀宴:“这颜料洗不掉?”
容怀宴手臂懒散地撑在桌子上,一只手把玩着牌,似笑非笑道:“我没说吗,大概忘了。”
“放心,过几天自己就掉了。”
姜令词慢条斯理地重新将衬衣扣子扣上,极淡地应了声。
似乎并没有当一回事。
神秘瑰丽的白孔雀再次消失,容怀宴漫不经心地说:“你太太画技不错。”
容怀宴本就擅长丹青、油画,虽然看着一派温润贵公子的模样,实则极少有能被他看在眼里的画家。
黎瑭是真的很有天赋,虽说只是信手一涂,明眼人便能看出其中灵气。
姜令词听到这话后,拿出手机录音:“你用专业的眼光看,我太太的画技好,还是蒋涿的画技好。”
容怀宴:“蒋涿,谁?”
姜令词微微一笑,关闭录音:“没谁。”
这个答案,黎瑭听到后会更开心。
不过……下一秒,姜令词唇角的笑弧便静止了。
阮其灼得意洋洋地把脸凑到姜令词和容怀宴面前:“帅吧。”
容怀宴淡瞥一眼姜令词面无表情的面庞,突兀地笑了声,“帅。”
“太帅了。”
“看不清楚,过来。”姜令词语调淡淡地对他说。
阮其灼毫无危险意识,满脑子都是得瑟,下一秒,便被姜令词捏住了下巴,然后……
抽出一张湿巾将他额头那只又酷又可爱的兔狲擦的干干净净。
阮其灼:“为什么给我擦了?!”
姜令词睨着他,轻描淡写说:“我太太的画,只能留在我身上。”
被秀了一脸的阮其灼噎住,最后只能弱弱地说了句:“那,你也太过分了!”
姜令词语调凉凉地问:“我向你道歉?”
阮其灼:“……”
倒也不敢接受。
“小独苗,你惹你姜哥干嘛,小心把你丢海里喂鲨鱼,今天可是他的主场。”南韫一边看热闹,一边抿了口酒。
“那你必须当我的代理律师。”阮其灼冷哼了声,默默地跑去角落,擦了又怎样,他拍了一堆照片呢,本来就是为了发朋友圈发微博的。
阮其灼作为一个非常接地气的传媒大佬加富二代,被网友们戏称在“贵圈唯一的人脉”,很喜欢发一些日常,微博粉丝破千万。
黎瑭顺便在化妆间补了个妆才施施然出来,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直接在姜令词身边落座:“不玩了吗?”
姜令词捏着她的指尖:“想玩?”
黎瑭:“想!”
姜令词指节敲了敲桌面,云淡风轻地对其他人说:“过来,陪玩。”
阮其灼被喊过来时,小声地和南韫蛐蛐:“我就说姜哥也是妻管严,咱们陵城是不是风水不对,怎么一个两个都妻管严。”
就差没点名道姓地点出商界第一妻管严容公子了。
这场婚礼足足办了七天,其中还出海玩了好几天,将围绕着小岛的这片海域都玩了一个遍。
不管黎瑭想不想看,她还是看到了鲸鱼。
是真的有鲸鱼!
比起她在家那个可爱的小鲸鱼玩偶,现实中的鲸鱼庞大而神秘,尾巴一搅,便能激起大片浪花,视觉效果十分震撼,完全不会让人联想在一块。
直到姜令词似漫不经心地说:“一直盯着鲸鱼的尾巴看,喜欢?”
黎瑭没注意到他语调中的意味不明,趴在栏杆上远远望着游走的鲸鱼,以及它上下浮动的尾巴,有些意犹未尽。
“啊,喜欢啊。”
“这么神秘的海洋生物谁不喜欢。”
可惜这里不是潜水区域,不然她真的很想潜水亲手摸一下!加上黎渊也在眼皮子底下,她不敢妄动!
可惜。
原本黎瑭以为姜令词只是随便问问,然而当晚洗完澡——
他们住的是主人舱,观景最好的位置,占据了几乎整面墙壁的观景窗,半弧形状的设计极具空间感,像是住在了一望无际的大海之上。
而那张超大的水床,正在“大海”之上。
透明的玻璃墙壁外海浪翻涌。
而姜令词若无其事地掀睫:“站在那里做什么?”
神色淡而沉静,像是沉寂的大海。
“过来。”他说。
少女一袭绸滑的露背睡裙,尚有些潮湿的发丝垂落在腰际,从浴室一出来便对上男人那双深邃宁静的眼眸,心里有一瞬间的震颤。
不自觉地朝他走来。
直到黎瑭眸光下移,蓦然发现男人冷白矜贵正拿着一个深蓝的鲸鱼形状的小玩具把玩,与他本人的气场格格不入。
她脑子不想胡思乱想,但是这个鲸鱼的形状以及之前姜令词提起过……
真的很难做到不乱想。
少女站在床边指着那只小鲸鱼,磕磕巴巴地问:“这,这是,什么?”
白玉似的小耳朵洇透了红。
姜令词轻轻松松将少女从床边捞上来,“试试就知道了。”
毫无疑问,黎瑭完全没有猜错。
就是一个小玩具!!!
鲸鱼尾巴张开时的弧度,也与大兰花的弧度也一模一样。
又是与白玉扇子不同的触感。
白玉质地硬,而小鲸鱼是软的,好似能泡涨了一般,当鱼尾张开时,似激起层层海浪。
偏生姜令词还问她:“今天看到的海浪大,还是现在的海浪大?”
夜晚原本风平浪静,但不知何时,居然起了风,海浪一波一波地冲击着游艇,幸而游艇是最顶级的配备,随着风浪来回晃动,风浪越大时,晃动的越发厉害,然而自始至终屹立不倒。
黎瑭很难去对比。
只有紧紧地搂抱住男人的脖颈,才会有久违的安全感。
迷迷糊糊中,感受到姜令词即将退出时,少女唇间呢喃:“别分开。”
但姜令词还是退出了。
因为没有戴计生用品。
即便已经结婚,无需与婚前那样即便安全期也做好完整的防护,姜令词也没打算让她这么早当妈妈。
黎瑭还小。
她自己还是孩子脾气,需要人宠着哄着捧着甚至要教着,再来一个小的,谁哄谁?
到时候大的和小的一块去飙车……
姜令词觉得自己心脏暂时还没有强大到这种地步。
黎瑭很失落。
此时此刻,她非常想和姜令词毫无阻隔的贴贴。
一直到回到小岛,黎瑭莫名有种回归现实的错乱感,而在海上的这几天,可以抛却一切烦恼。白天许多人陪她玩,晚上姜令词陪她玩,一刻都未曾闲着。
离开小岛那天,姜令词身上画的的白孔雀终于洗掉了,而养在兰花丛里的那只白孔雀,居然开屏了。
彩虹洒在白孔雀一支支闪闪发光的翎羽上,如梦似幻。
黎瑭画完了这幅白孔雀与兰花的画,并且亲自装裱完成,挂在了展厅空置的展柜上方。
环绕着展柜,是一簇簇淡雅出尘的洁白兰花。
位于经月台这座突然拔地而起的超大展馆,通体大部份由蓝色玻璃与钢化结构建筑而成,像是悬浮的几何体,一共三层,最下层的白色建筑像是缎带环绕而上,冰冷的建筑又融合了中式的柔美,在古典传统中式建筑之间,这座超现代艺术的建筑物吸引了无数目光。
但没有一个人敢进来。
不但外观新奇而独特,内里更是如此,远远超出了黎瑭对于展馆要求的最高标准。
策展人Russell都直呼,即便他策划了无数国际名画家的画展,都未曾见过这样的展厅,独一无二的,与画展每一幅作品都极度融合。
“怎么就这么几个人?”时絮走过来,声音压的很低,“再过半小时,老师和老师请的媒体就到了。”
“如果看到画展人这么少,吹都不好吹。”
“我早说应该找几个充场人员,一个二百,二万块就够找100个了,大学生更便宜,一百一个。”
黎瑭这才发现,开展快半小时,居然没来几个人。
她细眉微微蹙起,之前预约人数不是还可以吗?
画的也不难看啊?
怎么会没人呢?
“蒋涿怎么来了?”
“他还举着手机?”
时絮眼眸微微眯起,突然有一个不太好的猜测。
果然,下一秒。
蒋涿直接将摄像头对准她们,笑逐颜开:“给大家看一下我的画家好朋友黎瑭,今天是她的出师画展。”
“展厅好大呀,说话都有回音了。”
“他在内涵画展人少?”黎瑭幽幽地问自家师姐。
时絮:“……很明显了吧。”
是挺明显的。
但是,网友们就吃这套啊!!!
况且蒋涿还很狗的将摄像头环绕整个展厅转了一圈,寥寥几个人非常明显。
二楼三楼的连廊都没什么人的。
与他上个月举办的需要排队才能进入的出师展形成鲜明对比,而蒋涿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反差对比!
衬托出他的画展更火,他的画更好。
蒋涿视线不经意地落在黎瑭的一幅画上,愣了几秒,才移开。
然后热心地对她说:“要不我发个微博给你宣传一下吧。”
黎瑭考虑要不要找保安直接把他架走。
此时弹幕乱飞——
“这真是与蒋涿同一级别的新人画家吗?好像也不怎么样呀,都没几个人看画展。”
“对比蒋涿当初的画展真是……凄惨,目测不到二十个人,一多半还是工作人员吧?占了这么大场地有点浪费。”
“有一说一,画家长得挺美,好像在哪里见过?”
“这不是前段时间还挺火的那个小画家吗?”
“黎瑭?!”
“糖浆CP?”
“火过一阵,后来因为是素人,又很低调,没被拍到过,就没人提了。”
“她老师不是闻遥意吗,与竹微凤号称画坛双子星,怎么关门弟子的出师展差别这么大?”
“……估计画技太差了吧,留不住人。”
蒋涿看着弹幕上的风向跟他预料中的一样,镜头没有照到的地方,他唇角扬起。
忽而视线一顿,陡然僵住。
不但蒋涿僵住,就连黎瑭和时絮都愣住了。
透过玻璃墙,能清晰看到外面一辆接着一辆的豪车停下。
上次黎瑭看到这个场面,还是姜令词下聘的时候。
不同的是,上次车牌号都是连号而且每辆车都是同款同色,而今天,虽是豪车,但颜色品牌款式车牌等等各不相同。
显然并不是一起来的。
而是无意间凑到了一起。
展厅建筑物外是一个特别大的圆形停车场,当时建的时候,黎瑭还在想,哪里会有这么多车同时来看展。
在几个人愣神的时候,展厅大门从外面被推开,恰好蒋涿的直播摄像头还对准门口——
一看到第一位进来的人,蒋涿原本只有区区几千人的直播间直接炸了。
北城名流之首商界佛子谢砚礼?!这位行事向来低调,今个儿居然公开现身一个新人画家的画展!
商界第一贵公子容怀宴。
连深城那位贺姓大人物都来了?!
我敲。
黎渊怎么也出现了,这位不是常居国外吗,最近也要将商业版图拓展回国内了吗?
网上传疯了。
妈呀,这到底是谁的画展?
为什么来了这么多大佬?
是参加画展,还是大佬聚会?
蒋涿终于回过神来,立刻关掉了直播。
黎瑭看着这些熟悉又不熟悉的画展来客,黑白分明的眸子染上一抹错愕,幸好时絮激动地掐她手臂,她才逐渐冷静下来。
作为主人,无论来的是谁,她都要保持冷静。
今天是她的画展。
她并没有什么资格邀请这些人来看展,她哥哥与国内这些大佬也并未有什么交情,那么是谁请的,显而易见。
随着这群大佬的到来,一下子让原本空旷寂寥的画展热闹又高级起来,闻遥意与交好的媒体朋友们紧随其后过来时,还以为走错了门。
完全不像是一个画展该有的逼格。
更像是一个以画展为主题的名流晚宴。
黎瑭这场出师画展,在今天,注定要霸占所有新闻板块的头版头条与微博热搜。
姜令词反而姗姗来迟,
黎瑭望着不疾不徐朝她走来的姜令词。
男人一袭休闲西装,戴着金丝边眼镜,有种斯文败类的调调。
“为什么请他们来?”
她以为姜令词恨不得认识的人都不知道这件事。
此时此刻,完全颠覆了黎瑭对他的认知。
姜令词并不觉得自己被黎瑭画在画上是一件羞耻的事情,反而正大光明地邀请好友们来捧场。
无论有意无意,完全拉高了这场新人画展的格调。
“我太太画技出众,能看到这次的画展,是他们的荣幸。”姜令词说得云淡风轻。
不像是在哄她,反倒在说的是寻常无比的大实话。
黎瑭差点就信了。
下一秒真信了。
那位北城大佬谢砚礼想以三千万高价买下她那幅白孔雀与兰花图,并且给出了很高的评价,当然,价格也等于评价。
而且谢砚礼擅长油画,并不是为了卖姜令词的面子,而是完全说中了黎瑭当时创作的理念,色彩构图原因等等。
黎瑭:“!!!”
看谢砚礼的眼神,宛如看自己的伯乐,刚准备答应。
却听姜令词云淡风轻地开口:“这些画,都有买家了。”
画家本人:“啊?”
“我怎么不知道?”
闻遥意此时也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现场所有的画,除了预留的几幅非卖品外,其他的早在办展前,已经有了买家。”
“所以本次画展,也仅是展出而已。”
老师确实全权负责她画的买卖,黎瑭十分歉意地看向谢砚礼,“谢总真抱歉。”
“听说你已婚,要不……下次有机会,我为你和你太太画一幅双人人像画,我最擅长了!”
她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谢总长这么标志,谢太太一定更标志。
这两位当模特真是赚到了!
她心里窃喜,表情十分正经:“为了感谢您的赏识之恩,一千万都不要,我免费。”
谢砚礼视线略过黎瑭那些以姜令词为创作灵感的画,以及姜令词此时看似云淡风轻实则深了好几个度眸色。
他长指把玩着黑色佛珠,从善如流地应下:“有劳姜太太。”
黎瑭:“不劳不劳!”
内心:YES!!!!
这位真无愧于商界佛子的美誉……
太通情达理了吧。
闻遥意带黎瑭去参加媒体采访,正式宣布关门弟子出师。
而姜令词与谢砚礼站《垂悯》与《和解》这两幅画前。
其他人可能尚未看出来,但谢砚礼随意扫过几幅画便知:“这场画展,大部份的画都是以你为创作灵感。”
姜令词淡淡地应了声。
谢砚礼薄唇轻勾起:“其他画我大概都能猜到理念与构思,不过那幅孔雀与兰花……”
“我很好奇,兰花为什么是粉色的?”
“按照色彩搭配来说,再浅一点白调会更好。”
谢砚礼甚至能通过画,看出黎瑭有绝对色感,毕竟他也有。
绝对色感的人,在任何地方出错,都不可能在色彩上出错。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画家刻意调成了这个趋向于玫瑰粉的色调。
姜令词:“谢总,你太太知道你好奇心这么重吗?”
谢砚礼:“探讨艺术,这么令你难以启齿。”
姜令词:“这是……夫妻情趣。”
“你没有吗?”
谢砚礼沉吟几秒:“算……有。”
……傍晚。
画展圆满结束,黎瑭看着重新恢复空荡寂寥的展厅——
时絮说,她的这场画展,简直像一场奇迹。
短短的时间内,她的天赋成为累赘,再也画不出一幅有灵性的人物作品开始,画展对她而言成了一场遥不可及的梦,而今日,站在这个令人震撼的展馆内,无数名流为她的出师画展捧场,画展还没开始,就被神秘买家购下所有作品。
确实。
是奇迹。
好像自从遇见姜令词开始,她的世界一直充满奇迹。
一切不可能的事情,在他面前,都成了可能。
可是幸运之神不会永远眷顾她的。
曾经她拥有最温暖的家,有相爱的、爱她和哥哥的父母,不缺钱不缺爱,然而这个童话般的家却在一夜之间崩塌。
黎瑭完全不敢陷进这场以‘奇迹’为名的美梦中。
因为这个世界是公平的,得到的越多,失去的会是她更承受不起的。
与极致完美的人体和解了。
画展办了,梦想实现了。
事业一下子进入巅峰期。
她得到的太多了,如果再多一点,老天一定会把她所有宝贝的东西,全都收走的。
瞧。
婚礼上不是给她预警了吗。
情感冷漠症。
灯光映照下,少女纤薄的身体站的很直,像是一只高傲的,永远不会弯腰的小树苗,站在偌大的画框下。
这幅《蝶化》也被神秘买家预定。
但是黎瑭并不想卖。
黎瑭望着这张全场最巨大的、最显眼的、最色彩斑斓的《蝶化》。
男人淡泊如玉的面容之上浮现着一道道的赤红色的蝴蝶纹样,像是一个密密麻麻的面具,封藏住了他真正的模样,更像是被蝶妖附身的神明,一妖一神争抢这具身体的控制权,而蝶妖即将获得胜利。
黎瑭以姜令词为创作灵感,整整画了32幅画,几乎每一幅的人物都是如圣洁的神明,或挣扎或垂悯或冷漠,唯独这一幅,是具有七情六欲,五官也最贴近于他本人的。
几乎熟悉的人,一眼便能认出。
画的就是姜令词。
偏生,也就是这一幅,情绪表达最不似他,
因为,真正的姜令词,是没有七情六欲的。
黎瑭凝望着这幅画时,呼吸间传来一阵熟悉的冷调梅香,在微凉的空气中,倾略性极强地霸占了所有呼吸。
就如同姜令词这个人一样。
黎瑭没有看他,姜令词也没打扰她,两人静静地欣赏了片刻。
不知过了多久,黎瑭终于缓慢地开口:“这是我最满意的作品,然而——”
“我最满意的画作,都绘不出你的三分风采。”
姜令词垂眸看她,黎瑭这张什么事情都放在脸上的漂亮脸蛋,第一次没有表露出任何的异样情绪。
下一秒。
她转身,对上了姜令词那双仿佛能看穿一切的清透淡眸,一字一句地说:“我们离婚吧。”
姜令词眼神一瞬间沉暗。
在他开口之前,黎瑭快速地说:“我一直都在利用你,从绛云镇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在密谋策划,炮友、当助理、同居、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得到灵感、顺利办画展出师,现在画展也办完了,我们快点离婚!”
姜令词没着急开口,而是将她抵在这幅《蝶化》的画框边缘……
黎瑭躲闪时,不小心撞到画框,偌大的画框顷刻间倒在大理石地面上。
幸而这幅画太大,装裱时用的是特殊材质而非玻璃。
倒地时只发出沉重的声响。
落地声与黎瑭陡然乱了一拍的心跳重叠,面对步步紧逼的男人,她再次脚下一滑,直接坐在了倒地的画上。
恰好是画中男人的腰腹处。
黎瑭还没来得及站起。
下一秒。
姜令词慢条斯理地将黎瑭按在这幅巨大的画上,语调危险而冷漠:“姜太太,利用完了就抛弃,谁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