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谁教你的

海蓝色的床单上, 白孔雀华丽的翎羽似铺散在上面。

细看才发现,是少女洁白玲珑的身体。

她仰躺的角度,能清晰看到男人从腰腹蔓延而上神圣而华美的白孔雀。

颜料色彩并没有因为他们的碰撞交叠而变淡, 反而越发鲜艳的附着在肌肉之上,像是活了一般。

黎瑭眼睛眨都不咋地望着这只似盘缠在男人躯体上的生物, 纤细指尖忍不住悬在上面凌空勾描。

然而下一秒……

兰花突然吐露, 与他腰腹间的孔雀翎羽几乎融成一片。

恰好几滴溅到了她的指节上, 黎瑭手指忍不住蜷缩了下, 瞳孔微微放大。

恍惚间,黎瑭才想起,姜令词这次居然没有用计生用品。

平时他就算是进去不动都要用小薄片把他们之间堵得严严实实,绝对不出现任何意外, 今天虽然也在最后关头抽离, 但也不符合他行事作风呀。

但她没力气问了,焉哒哒地倒在枕头上。

“不是想24小时坐在我身上画吗,这就累了?”见她这幅模样, 男人似闲谈开口。

姜令词抽出一张纸巾, 没管自己, 反倒先替黎瑭擦干净指节。

有时候黎瑭真羡慕姜令词的记忆力, 他好像记得她以前随口说过的每一句话。

太适合跟人翻旧帐吵架了, 有这个特异功能,谁都吵不赢她。

“累了。”

“手腕酸,腰也酸,不来了, 歇会儿还要下去玩呢。”

外面依旧热闹,人声鼎沸。

黎瑭超爱凑热闹。更何况,今天还是她的热闹。

还惦记着玩, 看样子是没累到极致。

目光落在少女提到出去玩时骤然亮起的眸子,姜令词平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并未有继续的打算,即便他还没有完全纾解。

姜令词有洁癖,受不了这样黏糊糊的和黎瑭在床上说话,随意掀了床单,就这么抱着她一块进了浴室。

这里的浴室是全透明的。

一旁从双人洗手台蜿蜒而下白色玫瑰花,里面夹杂着零星的兰花。

是提前做好的花艺,一路蔓延至浴缸边缘。

垂落的水晶灯照下斑驳而梦幻的光影。

黎瑭多看了两眼。

可惜等会得出去玩,不然她一定要用玫瑰精油泡一个香喷喷的玫瑰澡,才不辜负这么浪漫的装备!

他们没有用浴缸,而是用了花洒。

姜令词让黎塘站在他的脚背上,试好了温度,才给她一点点清洗着,两人肌肤相贴,隔着薄薄的一层水膜,能感受到彼此逐渐趋于一致的心跳声。

黎瑭手心覆在姜令词的肩膀上……

混合着白色糖浆的水沿着男人轮廓分明的肌肉往下坠,再次露出白孔雀瑰丽的翎羽,黎瑭潮湿的眼睫低垂,看着这神奇的一幕。

忽而发现了不对劲,她伸手摩挲了一下翎羽:“咦,这颜料什么做的。”

按理说颜料遇水会融化掉呀,怎么这只白孔雀还这么牢固。

容怀宴之前说用于人体上的颜料,黎瑭以为只是普通的对人体无害的物质构成,没想到……居然还不掉色。

不但不掉色,刚才在薄汗中上色,反而效果更佳。

这款颜料简直是为了夫妻情趣而发明出来的。

哪个小天才研制的?

黎瑭按了点沐浴露涂到他腰腹,再次抹了抹。

努力了半分钟后,她隔着朦胧水雾抬眸:“怎么办,洗不掉了。”

“没关系。”

对于自己身上有这么大面积一只白孔雀,而且极有可能洗不掉这件事,姜令词态度一如既往的淡定从容。

等到他们换了衣服下楼,已经凌晨。

深夜的小岛依旧灯火通明,海边还有超级豪华的顶配游艇,岸边玩够了,就上游艇玩,此时阮其灼他们在游艇内玩狼人杀。

本来是打算玩点成年人的牌局,但是阮其灼根本玩不过他们,一拍桌子强烈建议玩点年轻人的游戏!

作为稀有生物——单身狗,阮其灼得到了哥哥的怜悯。

为了报仇,阮其灼一拿到狼牌,根本不管大局,先杀贺泠霁,再杀容怀宴,最后杀南韫,报仇之心相当明显。

当然,结局明显,从未赢过。

终于等到了姜令词和黎瑭进来,他立刻起身让位置,“姜哥、嫂子你们终于来了,请上座。”

“我来当法官!”

擦肩而过时,阮其灼眼尖地看到姜令词锁骨上的颜料,趁他不注意,扯了一下。

“哇!”

“哇哇!”

由于是娱乐时间,又是晚上,姜令词并没有如往常一样将扣子系到最上面,而是微微松开两颗,锁骨上的颜料若隐若现。

按理说白调并不明显,偏偏阮其灼眼神好,手也快。

姜令词衬衣顷刻间敞开大半,紧贴在优越线条上的画顷刻间展露。

现场氛围瞬间热烈起来,顾不得发牌了,一股脑涌上来欣赏。

“这什么?刚画的?”

“肯定是刚画的!中午姜哥换衣服的时候还没有!”

“谁画的?”

“嫂子吧,嫂子不是画家吗。”

“哇哇哇难怪一直不下来,原来在上面画画!”

“哈哈哈在洞房之夜搞人体艺术,会玩儿真会玩儿,还得是姜哥。”

南韫戏谑道:“要不怎么说是教授呢,是真人面兽心了。”

白孔雀弯下的头颅,恰好贴在姜令词的心脏位置,可不就是兽心。

阮其灼好气,他根本插不上嘴。

一个两个都是天赋派!

转而偷偷摸摸地去找黎瑭,“嫂子,能帮我画一幅吗?”

“画脸上就行,我想要一只白虎!”

游艇也有化妆间,当然有眼线笔。

黎瑭给他在脸上画了一只……兔狲。

因为阮其灼给他的感觉,不像是白虎,反倒像是看起来毫无杀伤力,实则攻击力拉满的兔狲,尤其是他这头白金色茂盛的头发。

阮其灼不介意,因为这只兔狲也超酷的,而且特别!

他非常能给人情绪价值,把黎瑭大夸特夸,而且拿着手机自拍无数张。

姜令词并没有拦着黎瑭社交(主要是不知道她要去给阮其灼画画),侧眸看向容怀宴:“这颜料洗不掉?”

容怀宴手臂懒散地撑在桌子上,一只手把玩着牌,似笑非笑道:“我没说吗,大概忘了。”

“放心,过几天自己就掉了。”

姜令词慢条斯理地重新将衬衣扣子扣上,极淡地应了声。

似乎并没有当一回事。

神秘瑰丽的白孔雀再次消失,容怀宴漫不经心地说:“你太太画技不错。”

容怀宴本就擅长丹青、油画,虽然看着一派温润贵公子的模样,实则极少有能被他看在眼里的画家。

黎瑭是真的很有天赋,虽说只是信手一涂,明眼人便能看出其中灵气。

姜令词听到这话后,拿出手机录音:“你用专业的眼光看,我太太的画技好,还是蒋涿的画技好。”

容怀宴:“蒋涿,谁?”

姜令词微微一笑,关闭录音:“没谁。”

这个答案,黎瑭听到后会更开心。

不过……下一秒,姜令词唇角的笑弧便静止了。

阮其灼得意洋洋地把脸凑到姜令词和容怀宴面前:“帅吧。”

容怀宴淡瞥一眼姜令词面无表情的面庞,突兀地笑了声,“帅。”

“太帅了。”

“看不清楚,过来。”姜令词语调淡淡地对他说。

阮其灼毫无危险意识,满脑子都是得瑟,下一秒,便被姜令词捏住了下巴,然后……

抽出一张湿巾将他额头那只又酷又可爱的兔狲擦的干干净净。

阮其灼:“为什么给我擦了?!”

姜令词睨着他,轻描淡写说:“我太太的画,只能留在我身上。”

被秀了一脸的阮其灼噎住,最后只能弱弱地说了句:“那,你也太过分了!”

姜令词语调凉凉地问:“我向你道歉?”

阮其灼:“……”

倒也不敢接受。

“小独苗,你惹你姜哥干嘛,小心把你丢海里喂鲨鱼,今天可是他的主场。”南韫一边看热闹,一边抿了口酒。

“那你必须当我的代理律师。”阮其灼冷哼了声,默默地跑去角落,擦了又怎样,他拍了一堆照片呢,本来就是为了发朋友圈发微博的。

阮其灼作为一个非常接地气的传媒大佬加富二代,被网友们戏称在“贵圈唯一的人脉”,很喜欢发一些日常,微博粉丝破千万。

黎瑭顺便在化妆间补了个妆才施施然出来,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直接在姜令词身边落座:“不玩了吗?”

姜令词捏着她的指尖:“想玩?”

黎瑭:“想!”

姜令词指节敲了敲桌面,云淡风轻地对其他人说:“过来,陪玩。”

阮其灼被喊过来时,小声地和南韫蛐蛐:“我就说姜哥也是妻管严,咱们陵城是不是风水不对,怎么一个两个都妻管严。”

就差没点名道姓地点出商界第一妻管严容公子了。

这场婚礼足足办了七天,其中还出海玩了好几天,将围绕着小岛的这片海域都玩了一个遍。

不管黎瑭想不想看,她还是看到了鲸鱼。

是真的有鲸鱼!

比起她在家那个可爱的小鲸鱼玩偶,现实中的鲸鱼庞大而神秘,尾巴一搅,便能激起大片浪花,视觉效果十分震撼,完全不会让人联想在一块。

直到姜令词似漫不经心地说:“一直盯着鲸鱼的尾巴看,喜欢?”

黎瑭没注意到他语调中的意味不明,趴在栏杆上远远望着游走的鲸鱼,以及它上下浮动的尾巴,有些意犹未尽。

“啊,喜欢啊。”

“这么神秘的海洋生物谁不喜欢。”

可惜这里不是潜水区域,不然她真的很想潜水亲手摸一下!加上黎渊也在眼皮子底下,她不敢妄动!

可惜。

原本黎瑭以为姜令词只是随便问问,然而当晚洗完澡——

他们住的是主人舱,观景最好的位置,占据了几乎整面墙壁的观景窗,半弧形状的设计极具空间感,像是住在了一望无际的大海之上。

而那张超大的水床,正在“大海”之上。

透明的玻璃墙壁外海浪翻涌。

而姜令词若无其事地掀睫:“站在那里做什么?”

神色淡而沉静,像是沉寂的大海。

“过来。”他说。

少女一袭绸滑的露背睡裙,尚有些潮湿的发丝垂落在腰际,从浴室一出来便对上男人那双深邃宁静的眼眸,心里有一瞬间的震颤。

不自觉地朝他走来。

直到黎瑭眸光下移,蓦然发现男人冷白矜贵正拿着一个深蓝的鲸鱼形状的小玩具把玩,与他本人的气场格格不入。

她脑子不想胡思乱想,但是这个鲸鱼的形状以及之前姜令词提起过……

真的很难做到不乱想。

少女站在床边指着那只小鲸鱼,磕磕巴巴地问:“这,这是,什么?”

白玉似的小耳朵洇透了红。

姜令词轻轻松松将少女从床边捞上来,“试试就知道了。”

毫无疑问,黎瑭完全没有猜错。

就是一个小玩具!!!

鲸鱼尾巴张开时的弧度,也与大兰花的弧度也一模一样。

又是与白玉扇子不同的触感。

白玉质地硬,而小鲸鱼是软的,好似能泡涨了一般,当鱼尾张开时,似激起层层海浪。

偏生姜令词还问她:“今天看到的海浪大,还是现在的海浪大?”

夜晚原本风平浪静,但不知何时,居然起了风,海浪一波一波地冲击着游艇,幸而游艇是最顶级的配备,随着风浪来回晃动,风浪越大时,晃动的越发厉害,然而自始至终屹立不倒。

黎瑭很难去对比。

只有紧紧地搂抱住男人的脖颈,才会有久违的安全感。

迷迷糊糊中,感受到姜令词即将退出时,少女唇间呢喃:“别分开。”

但姜令词还是退出了。

因为没有戴计生用品。

即便已经结婚,无需与婚前那样即便安全期也做好完整的防护,姜令词也没打算让她这么早当妈妈。

黎瑭还小。

她自己还是孩子脾气,需要人宠着哄着捧着甚至要教着,再来一个小的,谁哄谁?

到时候大的和小的一块去飙车……

姜令词觉得自己心脏暂时还没有强大到这种地步。

黎瑭很失落。

此时此刻,她非常想和姜令词毫无阻隔的贴贴。

一直到回到小岛,黎瑭莫名有种回归现实的错乱感,而在海上的这几天,可以抛却一切烦恼。白天许多人陪她玩,晚上姜令词陪她玩,一刻都未曾闲着。

离开小岛那天,姜令词身上画的的白孔雀终于洗掉了,而养在兰花丛里的那只白孔雀,居然开屏了。

彩虹洒在白孔雀一支支闪闪发光的翎羽上,如梦似幻。

黎瑭画完了这幅白孔雀与兰花的画,并且亲自装裱完成,挂在了展厅空置的展柜上方。

环绕着展柜,是一簇簇淡雅出尘的洁白兰花。

位于经月台这座突然拔地而起的超大展馆,通体大部份由蓝色玻璃与钢化结构建筑而成,像是悬浮的几何体,一共三层,最下层的白色建筑像是缎带环绕而上,冰冷的建筑又融合了中式的柔美,在古典传统中式建筑之间,这座超现代艺术的建筑物吸引了无数目光。

但没有一个人敢进来。

不但外观新奇而独特,内里更是如此,远远超出了黎瑭对于展馆要求的最高标准。

策展人Russell都直呼,即便他策划了无数国际名画家的画展,都未曾见过这样的展厅,独一无二的,与画展每一幅作品都极度融合。

“怎么就这么几个人?”时絮走过来,声音压的很低,“再过半小时,老师和老师请的媒体就到了。”

“如果看到画展人这么少,吹都不好吹。”

“我早说应该找几个充场人员,一个二百,二万块就够找100个了,大学生更便宜,一百一个。”

黎瑭这才发现,开展快半小时,居然没来几个人。

她细眉微微蹙起,之前预约人数不是还可以吗?

画的也不难看啊?

怎么会没人呢?

“蒋涿怎么来了?”

“他还举着手机?”

时絮眼眸微微眯起,突然有一个不太好的猜测。

果然,下一秒。

蒋涿直接将摄像头对准她们,笑逐颜开:“给大家看一下我的画家好朋友黎瑭,今天是她的出师画展。”

“展厅好大呀,说话都有回音了。”

“他在内涵画展人少?”黎瑭幽幽地问自家师姐。

时絮:“……很明显了吧。”

是挺明显的。

但是,网友们就吃这套啊!!!

况且蒋涿还很狗的将摄像头环绕整个展厅转了一圈,寥寥几个人非常明显。

二楼三楼的连廊都没什么人的。

与他上个月举办的需要排队才能进入的出师展形成鲜明对比,而蒋涿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反差对比!

衬托出他的画展更火,他的画更好。

蒋涿视线不经意地落在黎瑭的一幅画上,愣了几秒,才移开。

然后热心地对她说:“要不我发个微博给你宣传一下吧。”

黎瑭考虑要不要找保安直接把他架走。

此时弹幕乱飞——

“这真是与蒋涿同一级别的新人画家吗?好像也不怎么样呀,都没几个人看画展。”

“对比蒋涿当初的画展真是……凄惨,目测不到二十个人,一多半还是工作人员吧?占了这么大场地有点浪费。”

“有一说一,画家长得挺美,好像在哪里见过?”

“这不是前段时间还挺火的那个小画家吗?”

“黎瑭?!”

“糖浆CP?”

“火过一阵,后来因为是素人,又很低调,没被拍到过,就没人提了。”

“她老师不是闻遥意吗,与竹微凤号称画坛双子星,怎么关门弟子的出师展差别这么大?”

“……估计画技太差了吧,留不住人。”

蒋涿看着弹幕上的风向跟他预料中的一样,镜头没有照到的地方,他唇角扬起。

忽而视线一顿,陡然僵住。

不但蒋涿僵住,就连黎瑭和时絮都愣住了。

透过玻璃墙,能清晰看到外面一辆接着一辆的豪车停下。

上次黎瑭看到这个场面,还是姜令词下聘的时候。

不同的是,上次车牌号都是连号而且每辆车都是同款同色,而今天,虽是豪车,但颜色品牌款式车牌等等各不相同。

显然并不是一起来的。

而是无意间凑到了一起。

展厅建筑物外是一个特别大的圆形停车场,当时建的时候,黎瑭还在想,哪里会有这么多车同时来看展。

在几个人愣神的时候,展厅大门从外面被推开,恰好蒋涿的直播摄像头还对准门口——

一看到第一位进来的人,蒋涿原本只有区区几千人的直播间直接炸了。

北城名流之首商界佛子谢砚礼?!这位行事向来低调,今个儿居然公开现身一个新人画家的画展!

商界第一贵公子容怀宴。

连深城那位贺姓大人物都来了?!

我敲。

黎渊怎么也出现了,这位不是常居国外吗,最近也要将商业版图拓展回国内了吗?

网上传疯了。

妈呀,这到底是谁的画展?

为什么来了这么多大佬?

是参加画展,还是大佬聚会?

蒋涿终于回过神来,立刻关掉了直播。

黎瑭看着这些熟悉又不熟悉的画展来客,黑白分明的眸子染上一抹错愕,幸好时絮激动地掐她手臂,她才逐渐冷静下来。

作为主人,无论来的是谁,她都要保持冷静。

今天是她的画展。

她并没有什么资格邀请这些人来看展,她哥哥与国内这些大佬也并未有什么交情,那么是谁请的,显而易见。

随着这群大佬的到来,一下子让原本空旷寂寥的画展热闹又高级起来,闻遥意与交好的媒体朋友们紧随其后过来时,还以为走错了门。

完全不像是一个画展该有的逼格。

更像是一个以画展为主题的名流晚宴。

黎瑭这场出师画展,在今天,注定要霸占所有新闻板块的头版头条与微博热搜。

姜令词反而姗姗来迟,

黎瑭望着不疾不徐朝她走来的姜令词。

男人一袭休闲西装,戴着金丝边眼镜,有种斯文败类的调调。

“为什么请他们来?”

她以为姜令词恨不得认识的人都不知道这件事。

此时此刻,完全颠覆了黎瑭对他的认知。

姜令词并不觉得自己被黎瑭画在画上是一件羞耻的事情,反而正大光明地邀请好友们来捧场。

无论有意无意,完全拉高了这场新人画展的格调。

“我太太画技出众,能看到这次的画展,是他们的荣幸。”姜令词说得云淡风轻。

不像是在哄她,反倒在说的是寻常无比的大实话。

黎瑭差点就信了。

下一秒真信了。

那位北城大佬谢砚礼想以三千万高价买下她那幅白孔雀与兰花图,并且给出了很高的评价,当然,价格也等于评价。

而且谢砚礼擅长油画,并不是为了卖姜令词的面子,而是完全说中了黎瑭当时创作的理念,色彩构图原因等等。

黎瑭:“!!!”

看谢砚礼的眼神,宛如看自己的伯乐,刚准备答应。

却听姜令词云淡风轻地开口:“这些画,都有买家了。”

画家本人:“啊?”

“我怎么不知道?”

闻遥意此时也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现场所有的画,除了预留的几幅非卖品外,其他的早在办展前,已经有了买家。”

“所以本次画展,也仅是展出而已。”

老师确实全权负责她画的买卖,黎瑭十分歉意地看向谢砚礼,“谢总真抱歉。”

“听说你已婚,要不……下次有机会,我为你和你太太画一幅双人人像画,我最擅长了!”

她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谢总长这么标志,谢太太一定更标志。

这两位当模特真是赚到了!

她心里窃喜,表情十分正经:“为了感谢您的赏识之恩,一千万都不要,我免费。”

谢砚礼视线略过黎瑭那些以姜令词为创作灵感的画,以及姜令词此时看似云淡风轻实则深了好几个度眸色。

他长指把玩着黑色佛珠,从善如流地应下:“有劳姜太太。”

黎瑭:“不劳不劳!”

内心:YES!!!!

这位真无愧于商界佛子的美誉……

太通情达理了吧。

闻遥意带黎瑭去参加媒体采访,正式宣布关门弟子出师。

而姜令词与谢砚礼站《垂悯》与《和解》这两幅画前。

其他人可能尚未看出来,但谢砚礼随意扫过几幅画便知:“这场画展,大部份的画都是以你为创作灵感。”

姜令词淡淡地应了声。

谢砚礼薄唇轻勾起:“其他画我大概都能猜到理念与构思,不过那幅孔雀与兰花……”

“我很好奇,兰花为什么是粉色的?”

“按照色彩搭配来说,再浅一点白调会更好。”

谢砚礼甚至能通过画,看出黎瑭有绝对色感,毕竟他也有。

绝对色感的人,在任何地方出错,都不可能在色彩上出错。

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画家刻意调成了这个趋向于玫瑰粉的色调。

姜令词:“谢总,你太太知道你好奇心这么重吗?”

谢砚礼:“探讨艺术,这么令你难以启齿。”

姜令词:“这是……夫妻情趣。”

“你没有吗?”

谢砚礼沉吟几秒:“算……有。”

……傍晚。

画展圆满结束,黎瑭看着重新恢复空荡寂寥的展厅——

时絮说,她的这场画展,简直像一场奇迹。

短短的时间内,她的天赋成为累赘,再也画不出一幅有灵性的人物作品开始,画展对她而言成了一场遥不可及的梦,而今日,站在这个令人震撼的展馆内,无数名流为她的出师画展捧场,画展还没开始,就被神秘买家购下所有作品。

确实。

是奇迹。

好像自从遇见姜令词开始,她的世界一直充满奇迹。

一切不可能的事情,在他面前,都成了可能。

可是幸运之神不会永远眷顾她的。

曾经她拥有最温暖的家,有相爱的、爱她和哥哥的父母,不缺钱不缺爱,然而这个童话般的家却在一夜之间崩塌。

黎瑭完全不敢陷进这场以‘奇迹’为名的美梦中。

因为这个世界是公平的,得到的越多,失去的会是她更承受不起的。

与极致完美的人体和解了。

画展办了,梦想实现了。

事业一下子进入巅峰期。

她得到的太多了,如果再多一点,老天一定会把她所有宝贝的东西,全都收走的。

瞧。

婚礼上不是给她预警了吗。

情感冷漠症。

灯光映照下,少女纤薄的身体站的很直,像是一只高傲的,永远不会弯腰的小树苗,站在偌大的画框下。

这幅《蝶化》也被神秘买家预定。

但是黎瑭并不想卖。

黎瑭望着这张全场最巨大的、最显眼的、最色彩斑斓的《蝶化》。

男人淡泊如玉的面容之上浮现着一道道的赤红色的蝴蝶纹样,像是一个密密麻麻的面具,封藏住了他真正的模样,更像是被蝶妖附身的神明,一妖一神争抢这具身体的控制权,而蝶妖即将获得胜利。

黎瑭以姜令词为创作灵感,整整画了32幅画,几乎每一幅的人物都是如圣洁的神明,或挣扎或垂悯或冷漠,唯独这一幅,是具有七情六欲,五官也最贴近于他本人的。

几乎熟悉的人,一眼便能认出。

画的就是姜令词。

偏生,也就是这一幅,情绪表达最不似他,

因为,真正的姜令词,是没有七情六欲的。

黎瑭凝望着这幅画时,呼吸间传来一阵熟悉的冷调梅香,在微凉的空气中,倾略性极强地霸占了所有呼吸。

就如同姜令词这个人一样。

黎瑭没有看他,姜令词也没打扰她,两人静静地欣赏了片刻。

不知过了多久,黎瑭终于缓慢地开口:“这是我最满意的作品,然而——”

“我最满意的画作,都绘不出你的三分风采。”

姜令词垂眸看她,黎瑭这张什么事情都放在脸上的漂亮脸蛋,第一次没有表露出任何的异样情绪。

下一秒。

她转身,对上了姜令词那双仿佛能看穿一切的清透淡眸,一字一句地说:“我们离婚吧。”

姜令词眼神一瞬间沉暗。

在他开口之前,黎瑭快速地说:“我一直都在利用你,从绛云镇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在密谋策划,炮友、当助理、同居、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得到灵感、顺利办画展出师,现在画展也办完了,我们快点离婚!”

姜令词没着急开口,而是将她抵在这幅《蝶化》的画框边缘……

黎瑭躲闪时,不小心撞到画框,偌大的画框顷刻间倒在大理石地面上。

幸而这幅画太大,装裱时用的是特殊材质而非玻璃。

倒地时只发出沉重的声响。

落地声与黎瑭陡然乱了一拍的心跳重叠,面对步步紧逼的男人,她再次脚下一滑,直接坐在了倒地的画上。

恰好是画中男人的腰腹处。

黎瑭还没来得及站起。

下一秒。

姜令词慢条斯理地将黎瑭按在这幅巨大的画上,语调危险而冷漠:“姜太太,利用完了就抛弃,谁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