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断电话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孤江藏夏仔细回忆一番自己刚才的表现,又在脑海里面认真分析了下幸村精市说话的声音和语气,确信对方受到了鼓舞,紧绷的情绪应该也有所缓和,才终于稍稍安心。
他抱着五弦琵琶一动不动地坐在椅子上,皱眉凝神思索。
——五月下旬就动手术的话……那差不多还有三个星期。正好明天一早就要出发去石山寺,到时候给精市前辈求个无病息灾的护身符吧。马上就是期中考试了,顺便也给伏黑哥求一个学业增进、考试顺利的护身符。
虽然不知道这护身符究竟灵不灵验,但至少也能求个心安,他的身上不也正佩戴着爷爷给的病气平愈护身符嘛。而且有他这个先例在前,说明这个护身符确实还挺灵验的,否则也不会每年都有那么多香客专程前往石山寺求护身符。
话说回来,自从病情复发入院之后,就没有回过石山寺了。现在他的身体既然已经有所好转,那就该回去还愿了。
直到房门被人敲响,孤江藏夏才从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他看向门口,说道:“请进。”
房门被人从外推开,孤江春斗率先迈步走进了房间,孤江冬华紧随其后。
“……”孤江藏夏眼神警惕地看着这对龙凤胎兄姐,“你们有什么事吗?”
孤江冬华伸手捏了下黑发少年白皙的脸颊,“干嘛这副表情?我们又不会吃了你。”
孤江春斗将拿在手上的玻璃小碗递了过来,里面盛着白色的果肉,“吃不吃山竹?”
这明显是糖衣炮弹,但孤江藏夏还是点了点头道:“吃。”
——这可是山竹啊!谁能拒绝得了山竹?反正他绝对不行!
他将怀里的五弦琵琶放回琴盒里面,然后从孤江春斗手中接过玻璃小碗。
孤江冬华笑问道:“刚才听爸爸说,你在班里交到新朋友了?真的假的?”
孤江藏夏挺起胸膛,微微一抬下巴,“当然是真的,我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撒谎。”
孤江冬华被他骄傲的小表情逗笑了,“那就太好了,新朋友是个什么样的人?”
第二次被问及这个问题,孤江藏夏心里已经有了更加具体的答案,“是个乍一看不像好人、但其实性格不错、只是有点恶趣味还很喜欢装酷的中二病患者。”
孤江春斗顿时忍俊不禁,“你朋友知道你这么说他吗?”
“……”孤江藏夏视线稍稍偏移,“这种事情就没必要知道了吧?就算是朋友,也要给彼此留下一点隐私空间。”
孤江冬华想起弟弟的另一个朋友,“说起来,幸村君性格好像也挺恶趣味的吧?”
孤江藏夏:“……啊,是这样呢。”
孤江冬华:“藏夏你——难道对这种类型的人有一种特殊的吸引力?”
孤江春斗:“因为欺负他很有趣吧?”
孤江冬华:“倒也是呢。”
孤江藏夏不禁满脸控诉地看向眼前一唱一和的龙凤胎兄姐,童年时期的血泪史似乎历历在目,“你们两个真是够了。”
孤江冬华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完之后,她想起白天传给孤江藏夏的音频,“对了,广播剧的第一期,你听了吗?”
“……”孤江藏夏眼神幽怨地看着她,说道:“姐姐你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好不容易快要忘了今天下午发生的尴尬事件,结果孤江冬华就这么随口一问,那种快要把人融化的羞耻感又席卷而来了。
——虽然交到了第二个朋友,是个好的结果,但这个过程实在是堪称黑历史。
“这是怎么了?”孤江冬华神情有些莫名地看向突然低下头的弟弟,从发丝的缝隙间看到他烧得通红的耳朵之时,她恍然大悟道:“难道你听的时候不小心被人发现了?”
“就算猜到了也不要说出来啊!”孤江藏夏抬眸恼羞成怒地看向她,却见她已经开始狂笑,一边笑还一边捶打孤江春斗的背部,眼角泪花都飙出来了,“哈哈哈哈哈,那个发现你在听耽美广播剧的人该不会就是你的新朋友吧?”
孤江藏夏:“……”
孤江冬华:“还真是啊!藏夏你要笑死我吗?哈哈哈哈哈哈哈!”
孤江春斗:“……姐姐,轻点。”
——幸好还没有吃晚饭,不然恐怕要全吐出来了。
孤江藏夏努力忍耐心头的羞耻,露出一副平静的表情,“那又怎样?反正我已经在伏黑同学面前澄清了自己并没有这种癖好,之所以会听也只是为了支持姐姐哥哥的作品而已。而且,伏黑同学也说了,就算我有这种癖好,他也绝对不会讨厌我。”
语毕,他的脸上不由露出笑容,一双琥珀色的眼眸宛若流光溢彩的宝石。
孤江冬华闻言不由愣了一下,随即面露欣慰道:“这样吗?看来藏夏你果然交到了一个很好的朋友。”
孤江春斗则伸出宽大的手抓住了弟弟的天灵盖,语气幽幽道:“所以,你就这么把哥哥出卖了吗?”
孤江藏夏:“咳……我好像听到爸爸在叫我们。”
孤江冬华:“噗!好,那我们下楼去吃晚饭吧!”
孤江春斗轻哼一声,不情不愿地松开了手,“走吧。”
孤江藏夏如蒙大赦般松了口气,立刻起身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三人一起下楼之时,走在最前面的黑发少年听到哥哥小声地对姐姐说:“你又在偏心藏夏了!我不管,明天到了石山寺,你要陪我去钓鱼!”
孤江冬华语气嫌弃,“反正你又钓不到鱼,还是算了吧。”
孤江春斗:“我买了新的钓鱼竿和钓饵,这次一定能钓上大鱼!”
孤江冬华:“呵呵,你猜我会相信你吗?”
孤江藏夏:“……”
——哥哥又在趁机撒娇了,简直没眼看。
*****
次日清晨,八点钟。
孤江藏夏和家人一起启程前往位于滋贺县大津市的石山寺。
孤江千里负责开车,孤江美嘉坐在副驾驶座上闭目养神,孤江冬华和孤江春斗坐在第二排,晕车的孤江藏夏则直接躺在最后一排睡了过去。
车程将近六个小时,中途停下来在附近的餐馆吃了个午饭,等到抵达石山寺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钟了。
“啊,外面在下雨……”孤江春斗叹了口气,“看来钓鱼计划只能延后了。”
他转过头正准备喊醒在后排睡了一路的弟弟,却见黑发少年不知何时已经醒过来了,正神情呆滞地望着车窗外面的雨景,俨然一副大脑已经放空的模样。
孤江春斗伸手在他眼前晃了一下,提醒道:“藏夏,该下车了。外套记得穿上,别受凉了。”
“噢,好。”孤江藏夏回过神来,轻飘飘的嗓音在嘈杂的雨声中更显安静缥缈。
在哥哥姐姐都相继下车之后,他也跟着下了车。
扑面而来的冷风让他混沌的大脑瞬间清醒过来,孤江春斗已经把行李箱从后备箱里拿出来了,他拖过属于自己的那个行李箱,跟随在家人身后走向石山寺的宿坊——这是寺庙对游客提供住宿的地方,住在这里的游客不仅可以享用寺庙提供的膳食,还能体验僧侣的日常生活。
虽说他们都是石山寺座主的亲属,但平时都不住在这里,僧寮里面自然也不会给他们留房间,所以就只能住在宿坊,或者干脆前往距离此地不远的藤原宅邸。
不过,因为爷爷强烈要求他们住进石山寺参加勤行活动,所以另一个选项自然就被排除了。
抵达宿坊之后,孤江千里熟稔地从负责招待的僧人手里拿过四把房间钥匙,将其中三把分发给了三个孩子,便让他们先回房间了。
等到三人离开,僧人才笑吟吟地开口,“千里君好久没回来了,这次回来可一定要多待几天,座主大人很想念你们。”
孤江千里自嘲道:“比起我这个不成器的叛逆儿子,父亲应该更想念藏夏吧。”
僧人忍俊不禁道:“那倒也是……藏夏君是继承人,座主大人更关注他也很正常。在千里君还是继承人的时候,座主大人同样也很关心你,每天的行程都帮你安排得明明白白。”
孤江千里:“别说了,饶了我吧……PTSD要犯了。”
僧人笑道:“可惜千里君高中一毕业就闷声不响地离家出走了,后来还直接入赘到普通人家改了姓氏。座主大人观念比较陈腐,当然会觉得丢脸。”
站在一旁的孤江美嘉冷笑一声,说道:“没关系,等到藏夏继承了藤原家,所有人都能跟着家主一起改姓孤江。那样就相当于千里没有改过姓氏,父亲也不用觉得姓孤江很丢脸了。”
孤江千里闻言眼睛一亮,“没错!美嘉你好聪明!”
僧人顿时哽住,“……”
——好一个全改就是没改。
*****
归置好了行李箱里的私人物品之后,孤江藏夏盘膝坐在缘侧,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窗外熟悉又陌生的景色。
——熟悉是因为在过去的十年之中,他曾在这里住过整整三年,剩下七年的所有假期也几乎都是在这里度过的;陌生则是因为事物瞬息万变,大半年没有回来,有这种感觉也实属平常。
下雨天游客都变少了,寺庙里面变得格外地清净。
这种天气很适合睡觉,但孤江藏夏在车上已经睡了很久,这会儿精神焕发,迫切地想找个人随便聊聊——那就骚扰一下他的两个朋友吧。
他掏出手机打开了line,分别给幸村精市和伏黑惠发了一条消息。
——时刻谨记端水准则,哪怕没有人监督也绝对不能懈怠!
幸村精市很快就回复了。
但直到结束了与幸村精市的短暂聊天,伏黑惠都没有回复。
孤江藏夏向后仰倒躺了下去,举着手机神情纠结地盯着聊天界面。
——伏黑哥到底在做什么呢?他应该不是那种明明看到了消息却故意不点开line即时回复的人吧?要不要发一张照片试探一下?毕竟,照片可没办法在不打开聊天界面的情况下查看,只要打开了聊天界面,那就会显示已读。
孤江藏夏心里蠢蠢欲动,但很快又摇了摇头,否决了这个想法。
——不、不行!作为朋友一定要互相信任啊!怎么能用这种小花招试探对方?只是一小会儿没回复消息而已,他们又不是热恋期的情侣,不至于如此焦虑!
忽然,“叮”的一声轻响,一条来自“影法师”的消息弹了出来。
孤江藏夏立刻坐直了身体,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之所以没有修改备注名称,就是因为收到“影法师”的消息感觉很酷!
*****
结束了与咒灵的战斗之后,伏黑惠从兜里掏出手机,一眼就看到锁屏界面上显示的消息提示。
——刚才战斗的时候忽然感觉手机好像震动了一下,那果然不是他的错觉。
输入密码解锁屏幕后,消息的内容展示在了他的眼前。
他眸中闪过一丝惊讶,脸上冷淡的表情随即柔和下来。
[棉花糖]:猜猜我现在在哪里?
[影法师]:家里。
[棉花糖]:……倒也不能说错误,这地方确实也算是我家。
[影法师]:所以是在哪里?
[棉花糖]:滋贺县石山寺,你来过这里吗?
[影法师]:没有。
[棉花糖]:以后有机会请你来玩,石山寺的祭典活动挺多的,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石山祭。
[影法师]:好。
“在看什么呢?脸都要笑烂了哦,惠。”
一道磁性的嗓音忽然在身后响起,伏黑惠条件反射地熄了屏,面无表情地转头看向来人。
身高超过一米九的白发男人戴着一副墨镜,有些好奇地弯腰凑近,“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到底是看到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朋友发来了消息而已。”伏黑惠转移话题道:“任务已经完成了,我能回家了吗?五条老师。”
五条悟面露诧异,“诶?原来你也有朋友?”
伏黑惠很是无语,“连你都有朋友,我当然也会有。”
“人见人爱的五条老师有朋友当然不足为奇!”五条悟抬起架在鼻梁上的墨镜,露出了一双无垠苍穹般的蓝瞳,“不过,惠就不一样了,好像没见过你有什么特别亲近的朋友……唔,你说的朋友,是之前偷偷去东京探望的那位朋友吗?”
“……说得好像你就有特别亲近的朋友一样。”伏黑惠虽然很想随口糊弄过去,但被那双仿佛可以堪破所有秘密的眼睛盯着,最终还是点头承认了,“嗯,是他。”
“噢噢!很好嘛!”五条悟伸手揉了揉刺猬头少年的脑袋,“就是这样,要学会贪心一点!”
伏黑惠神情微怔,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贪心一点?”
白发男人轻笑道:“是啊,想要什么可不能只是远远地看着,否则就永远都是镜中花水中月。只有拼尽全力争取,才有可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他稍稍停顿一秒,神情认真地说:“所以,更贪心一点吧,惠。”
*****
坐车回家的路上——
五条悟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伏黑惠则掏出手机继续和孤江藏夏聊天。
[棉花糖]:这边下雨了。
[影法师]:琦玉没有下雨。
[影法师]:你讨厌雨天吗?
[棉花糖]:不,我喜欢雨天。只有到了雨天,石山寺的游客才会变少。
[棉花糖]:而且,雨滴砸在花朵、叶片、湖面和青石板小路上的声音都不一样,我很喜欢听那些不一样的声音。
[影法师]:我也很喜欢雨天,小时候在雨天遇到了第一个说要跟我做朋友的人。
[棉花糖]:那你们后来怎么没有成为朋友?
[影法师]:因为他忘了这件事。
[棉花糖]:那他好坏啊。
[棉花糖]:不过没关系,你现在有可以一起听雨的朋友了。
伏黑惠嘴角忍不住微微扬起,下一秒,就听到身旁幽幽传来一道声音,“看到你这个表情,突然感觉都不用吃晚饭了。”
“……”他回过神来淡淡道:“我又没让你看。”
“眼神好就是没办法,想看不到都难。”五条悟意味深长地说道:“好好珍惜现在的时光吧。等到国中毕业了,可能就会渐行渐远。毕竟,咒术师和普通人很难长久的,夜蛾校长不也跟他的妻子离婚了嘛。”
“……这话说得好像我要和我朋友离婚了一样。”伏黑惠忍不住吐槽了一句,随后转头看向车窗外面飞掠而过的风景,以免自己心虚的表情暴露在白发男人的眼前。
——差点忘了,孤江藏夏是咒术师这件事还瞒着五条老师呢。
——要是被五条悟知道自己竟然私自隐瞒了这么重要的事情,肯定不会轻易饶了他。
五条悟淡淡笑道:“和最好的朋友绝交跟离婚也差不多啦,都是把重要的人从自己的生命中剥离出去。”
伏黑惠语气坚定,“那你放心好了,我们绝对不会‘离婚’的!而且昨天才刚刚成为朋友,今天就说‘离婚’什么的,好晦气啊!”
五条悟满脸震惊,“什么?你努力了大半年,竟然昨天才和人家成为朋友?早知道你这么逊,我就应该帮你特训一番。”
“……”伏黑惠:“我要是真的跟你学习,那就一辈子都没办法跟他成为朋友了。”
*****
直到轿车停在了公寓楼下,师生二人的对话才算告一段落。
伏黑惠目送着那辆载着五条悟的轿车驶出视野,心里才算稍稍松了口气。
他掏出手机打开line看了一眼,孤江藏夏发来了一个将近一分钟的视频,是寺庙里面的雨景。
沙沙的雨声在脑海中不断回响,最后进入了他的梦,在他的梦里下了一场雨。
伏黑惠很清楚自己正在做梦,而且还是梦到了八年前的事情,当时他那个记不清长相和名字的人渣父亲已经失踪很久了,他这个被留下的拖油瓶只能跟着继母一起生活。
他们的经济状况十分地拮据,通常只会吃便利店的打折便当,两个孩子胃口小,基本上都是分食一份便当。
但还是会饿。
所以被困在公园滑梯下面躲雨的时候,他的肚子毫不意外地咕噜噜叫出了声。
同样在滑梯下面躲避突降暴雨的另一个孩子听到这声音,转头“看”了过来。
伏黑惠虽然心里明知道对方的双眼都被白色的绸布蒙着,应该看不到他的脸,却还是忍不住感到羞耻。
那孩子犹豫了几秒,小声问道:“我带了爸爸做的黑芝麻酥饼和芝麻糖,你要吃吗?”
他打开自己的背包,将油纸装着的黑芝麻酥饼和一小袋芝麻糖都递过来,明明眼睛看不到,但却精准地锁定了伏黑惠的位置,将东西送到了伏黑惠的面前。
芝麻的香气十分霸道。
伏黑惠的肚子顿时叫得更厉害了,按理来说应该拒绝,但他最终还是没有忍受住诱惑答应了下来。
一个黑芝麻酥饼和一小袋芝麻糖,很快就分着吃完了。
伏黑惠接过对方递来的儿童水杯,喝了几口便还回去。
那孩子也没有嫌弃,捧着水杯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伏黑惠仔细打量他,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他左边唇角下方,那一粒黑色的东西……是芝麻吗?
“你嘴巴没擦干净。”
“……诶?现在呢?”
那孩子擦了半天都没擦掉那粒黑芝麻。
伏黑惠忍不住伸出手,决定帮他一把,结果指腹蹭过那小小的一点,才发现那原来是一颗痣。
对方也意识到了什么,小心翼翼道:“那个……好像是我的痣?”
伏黑惠默默地收回手,“……抱歉。”
这一瞬间,梦境破碎重组。
伏黑惠重新回到了周五下午的教室,看到了双手紧紧捂着他的耳朵、神情慌乱、面颊绯红、琥珀色眼眸中含着泪光的黑发少年。
按照现实的轨迹,他应该让孤江藏夏冷静下来,然后淡定地捡起那部摔落在地的手机,将其递给对方。
但这里可是他的梦境,所以……就算放肆一点,也没关系吧?毕竟在现实世界,他虽然手痒但还是忍住了。
伏黑惠抬起手,遵循着自己的心意,伸出手用指腹轻轻蹭过了那颗小小的唇下痣。
——这一瞬间,似乎与多年以前的场景重叠了。
但为什么……
饥饿的感觉不仅没有消失,反而还愈演愈烈了?
*****
被闹铃吵醒的时候,伏黑惠无意识地将手按在了腹部。
他转头看了眼窗外,暴雨滂沱,难怪在梦里雨声那么大……不过,怎么会突然做那样的梦呢?难道是他的身体想吃黑芝麻酥饼和芝麻糖了?
“叮”的一声轻响,是line的消息提示音。
伏黑惠拿起放在床头柜上面的手机,解锁屏幕打开line,忽然神情一怔——孤江藏夏发来了一张穿着黑色僧衣、外披五条袈裟的照片。
在加了line的好友之后,伏黑惠浏览过孤江藏夏迄今为止发布的所有timeline。
——根据他的观察分析,孤江藏夏并不喜欢给自己拍照,发布的所有照片都是风景照。所以,这样一个羞于面对镜头的人,为什么会突然给他发照片?
伏黑惠点击了保存照片,下一秒,便看到那张照片撤回了。
——果然不是发给他的。
那种饥饿的感觉好像又卷土重来了。
伏黑惠紧紧地按住自己空虚的胃部,忽然想起昨天五条悟说的那句话——更贪心一点吧。
是啊……
他好像变得有些不知餍足了,最开始只是默默无闻地注视着对方,后来又希望对方不要害怕自己,紧接着又想成为朋友。
现在已经成为朋友了,但好像还是不够。
要变成彼此心里最要好的朋友才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