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成寒从林晋慈家出来,远远瞧见的助理快速下车,拉开了车门。成寒大步走近,助理看着他,有些没办法地说:“哥,你怎么又连口罩都不戴啊?万一被拍了,到时候又讲不清。”
“忘了。”
成寒扯上卫衣帽子,把后背掼进保姆车后座里,深深弓着。
坐在副驾驶的经纪人回头看了一眼。成寒今天有行程,要去工作室试造型,只是顺路过来拿东西的。不让助理代劳,成寒
戴上口罩兴冲冲跑下车,回来的脸色却很难看,一副心事很重的样子。
电话不接,微信回了句“有点急事”叫他们等到现在,经纪人本来积了火气,现在也不敢随便讲了,只问成寒怎么拿个保修卡拿了这么长时间。
成寒也不出声。
过了一会儿,助理试探地问:“哥,你跟小慈姐吵架了?”
成寒依旧沉默。
经纪人回了助理,说成寒跟林晋慈怎么会吵架。
眼见也问不出什么了,经纪人无奈地摆了摆手,叫司机开车。
躲在卫衣帽子深深的阴影里,成寒一言不发,听到经纪人说这样的话,成寒有片刻舒心。他跟林晋慈感情深厚从不会吵架,是连他经纪人都知道的。
但很快,脑海中闪过往昔画面。
成寒想到,他和林晋慈也曾有过不愉快。
并且傅易沛也在场。
成寒高中和林晋慈不在一个学校。在附中初中部完成了九年义务教育的最后阶段,按成寒的中考成绩,就算乘二,也没办法进入附中高中部。
成寒被城东的一所职业高中录取。
这所职高其实还不赖,起码他有熟人,以后跟朋友一块玩音乐也方便很多。
但这所职高的缺点,同样显著。
跟附中实在离得太远了。
得知林晋慈转来南安高中读书时,成寒不知道林晋慈高不高兴,但他得知的那一瞬,是高兴的。
甚至心里有种连老天都不愿看他们就此分开的翩翩遐思。因为职高和南安高中离得很近。
这所成寒朋友口中“有钱人读的”的学校,让林晋慈交到了新的朋友——爱好广泛的汤宁,对音乐也很有兴趣。
通过汤宁,成寒知道有傅易沛这么个人。
汤宁对傅易沛有颇多的赞美。
南安高中的篮球队高一招新,一个高年级的学长说,篮球队有规矩,不招女的,更不招不男不女的。
那天是校社团招新日,人很多,在汤宁的申请单被扔掉后,旁边很多男生在笑。甚至有人怪声怪气地说,先去养长头发,之后可以去竞选啦啦队,这样也算进队了。
汤宁羞愤难当,手臂攥得发抖,想要打人。
“你知道傅易沛多够意思吗?”汤宁对成寒转述,“他让那个人把我的申请单捡起来,叫他搞清楚,招新写的是‘校篮球队’不是‘校男篮球队’,女孩子不爱玩这个,你们才有机会在这里觉得自己好像挺了不起的,南安高中连校长都是女校长,你在搞什么歧视?你刚刚说的话,敢不敢去校长室再说一遍?”
“那个人立马怂了,跟孙子一样,把我的申请单捡起来了。”
初听,成寒不在意傅易沛,只随口问了一句:“你们学校是女校长?”
汤宁“嗯”了一声,“女校长。好像还是魏一冉他妈妈的老同学。”
之后汤宁进了校篮球队,时不时被前辈刻意刁难,好在新成员里还有傅易沛和魏一冉,也不算势单力薄。
高一学年结束,又一次招新换届时,汤宁经票选,成为篮球队的副队长。
汤宁很高兴,在食堂请大家喝汽水。
之前奚落过汤宁的学长又来阴阳怪气。
傅易沛很客气,甚至带着笑说:“学长,以后训练来早一点,副队长刚上任,为了球队以后能发展好,定了一条新规矩,以后队里不招弱鸡了。”
“是呀!学长。”魏一冉跟着应和,“你多练练吧,你的短板效应实在太可怕了,咱们真的输不起了!”
那人气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汤宁正觉得畅快,也想跟着说几句话,下一秒,看见去器材室还网球拍的林晋慈,汤宁立马挥手:“小慈——”
汤宁把那天食堂对呛的场面,跟成寒说得绘声绘色。
这是高二开学后的一个周末,三个人坐在一家颇有名气的老字号面馆,点了餐,正在等面出锅。汤宁身旁的林晋慈带着耳机,好像在练听力,一边听着外语新闻,一边在本子上快速记着什么。
汤宁碰碰林晋慈的胳膊,在她摘了耳机看过来时,问:“周五在食堂喊你,你怎么不过来啊?想请你喝饮料来着。”
汤宁的面先被服务员端上来了。
林晋慈坐在里面,帮忙拿了筷筒里的勺子和筷子,递给汤宁,“人好多,不想过去。你放在我桌上的饮料我看到了,也喝了。”
“那就好。”汤宁接过筷子捞面,“我也猜你是不想过来,我就让傅易沛帮忙把饮料给你带回去了。不过你当时过来就好了,之前缠着你问东问西的那个学长,被怼得脸色巨难看。”
林晋慈愣了一下。
前天下午,她从操场回教室,看到自己桌上多了一瓶西柚汁,瓶身的便利贴上写着“汤宁”。字很好看,汤宁的字一直是歪歪扭扭的,林晋慈捏着便利贴欣赏,三点水的连笔写得舒展美观,看了好一会儿,猜想汤宁是不是终于练了自己送的字帖,因此成效显著。
另外两份面也被送了过来。
鲜味四溢的鱼汤面摆在面前,成寒没动,只不快地追问汤宁:“什么学长缠着林晋慈问东问西?”
“一个弱鸡,你不用管。”汤宁大口吃面,声音含含糊糊,“傅易沛警告过他了。”
又是傅易沛。
去年南安高中举办校园运动会期间,成寒进去玩过。那天成寒穿一件印彩色涂鸦的深灰短T,没有校园卡,为了不引人怀疑,他把林晋慈的校服外套松松系在了腰上,同周围的南安学子无异,和汤宁去看上午的田径项目。
记分员高声报着成绩,汤宁说那几个名列前茅的,跟她一样都是体育特招,南安这样的学生很多。说着,目光一落,似乎在看台下发现熟人,汤宁喊了一声“傅易沛”,问他下午是不是要帮崴脚的魏一冉跑四乘一百米。
成寒就这样也远远地看过傅易沛。
上午九点多的阳光迎面落在男生身上,拔尖的个子,出挑的身型,一眼可见的不凡,男生闻声抬头,光很晃眼,男生不舒服地皱着脸,可表情寻不出一丝戾气。
随性,清爽。
气质比外貌还要惹眼,的确鹤立鸡群。
因为不认识也不相关,成寒没有过多关注对方,两人匆匆打了照面,便各自融进人山人海的运动场。
在面馆,听汤宁说到托傅易沛给林晋慈带饮料,成寒才后知后觉——傅易沛跟林晋慈在一个班。
长久以来,作为同班同学的林晋慈一次也没有提过这个人。
汤宁又说到傅易沛,说傅易沛很好,明明自身很优秀,却乐于成全他人,不抢别人的风头,这次副队长投票,是傅易沛带头选自己,她才能这么顺利当上的。
说话的人是汤宁。
可成寒的视线却只关注着从鱼汤面里挑葱花的林晋慈。
忽然很在意,汤宁眼中这样可圈可点的一个男生,跟林晋慈在同一个班级里,林晋慈应该也会注意到,她是怎么看傅易沛的?会不会也会觉得傅易沛很好?
林晋慈的神情一直没什么变化,汤宁说完,她才嘴角微抿,淡淡地笑了一下,葱花挑完,她满意地喝了第一口汤。
她看着成寒,把汤咽下:“你怎么不吃?”
成寒这才反应过来,快速抽出一双筷子,却也只是草草吃了几口,就又慢下动作,好像对这碗手工面兴趣不大。
“你们班的傅易沛,是不是有很多女生喜欢?”
林晋慈脸上浮现些许疑惑,似是纳闷成寒为什么会问她这个问题。
在林晋慈想了想,准备回答“好像是”的时候,汤宁先回道:“那不肯定啊!”
“就像你。”汤宁对成寒说,“暑假我跟小慈去看你乐队排练,门口挤得全是女生。”
“跟我无关。”成寒说。
汤宁脸要笑烂了,“你放屁吧跟你无关。大热天的,挤一身汗,不是去看你,难不成是为了去看你们乐队的鼓手小胖?”
成寒有些无奈。
“女孩子眼尖,哪里有好货,是不是真是好货,逃不过我们的眼。”汤宁用手肘戳戳旁边,“是吧小慈?”
汤宁性格直率,说话有趣,林晋慈经常被她逗笑。
很快,汤宁问了一个成寒也很想知道的问题,她问林晋慈对傅易沛印象如何。
汤宁口中,傅易沛待人温柔,集体活动总是很照顾女生,上次一大早体测抽检,跟隔壁班晕了两个女生的情况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傅易沛去医务室要了葡萄糖和暖瓶。
“你们班跑八百米的女生人手一杯葡萄糖水,我们班女生羡慕得快要扭曲了。”
林晋慈自然有这段记忆。
也是因为如此,她没理由拒绝一杯伸到面前的温热糖水,那天她生理期,面色苍白地接过,也道一句谢。
“挺讨厌的。”
林晋慈忽然低声这么说。
成寒和汤宁都看向她,后者纳闷不已,一时扬声叫出来,问她怎么会讨厌傅易沛呢。
林晋慈低垂着眼睫,过了一会儿,有些冷淡地出声:“就是不喜欢。”
又安静了几秒,林晋慈转过头,可能是想对汤宁解释什么,但见汤宁呆呆看着面馆入门处。
店里进了一位新客。
个子很高,存在感很强。
可能是在那儿站了一会儿了,也没讲话,擦桌子的服务生热情问道:“要吃点什么?”
“招牌鱼汤面。”傅易沛回答,只跟汤宁点了一个头,算作打招呼,汤宁讪讪说“你也来吃鱼汤面啊”,傅易沛“嗯”了一声,面色淡而温和,没有多讲话,也没有看林晋慈,径直路过,去稍远的一张空桌坐下了。
经此一段插曲,三人从面馆出来得也快了一点。
汤宁有些自责,说周五是跟傅易沛安利了这家鱼汤面店,没想到傅易沛会这么快就来吃,还迎面碰见……汤宁起初担心傅易沛听到了林晋慈说的话,后来又自我安慰,对林晋慈说,听到也没关系,反正你们也不熟,而且傅易沛也不是计较这种小事的人。
林晋慈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并不像汤宁那样在意记挂。
面馆门口的树荫下停了一辆黑色的轿车,大众的车标,挂着宜A的连号车牌,实不相配,成寒多看两眼才分辨出这是不太常见的辉腾。
三人走远了一点,成寒对林晋慈说:“喜不喜欢,讨不讨厌,只是你的观点而已,也不算说坏话,不要放在心上。”
林晋慈点了一下头,说:“嗯。”
曾在成寒心中暗暗萌生的危机感,也如一碗鱼汤面的热气,刚端上来,很快就散了。
他想,或许旁人眼中的傅易沛很好,但林晋慈就是不喜欢,林晋慈不放在心上的人,成寒自然也不会放在心上。
后来很久,成寒都没有再见过傅易沛这个人,汤宁去外地集训,耳边也没有人再提这个名字。
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毫无交集是理所应当。
时间到了高二的第二学期,林晋慈不知道是不是课业加重,变得更加沉默寡言,林晋慈现在住在她姑妈家走读,周末出来见面也没有高一住校时那么方便了。
成寒也忙了起来,乐队渐渐有了起色,参赛,拿奖,甚至开始接到一些小型商演。
初尝甜头之后就是撕破脸皮。
有崇北的经纪公司联系成寒,说听了成寒发在网上的原创歌曲,认为成寒有潜力,形象好,有才气,离大红大紫只缺一点包装,饼画得很大。
他们想签成寒,但只签成寒一个人。
成寒在电话里说要考虑,对方说理解,但消息不知道怎么传出去了,乐队里的人都知道了。
贝斯手跟成寒大打出手,拉不住架的另外两人很清楚动手的原因,没了成寒他们这个小破乐队什么也不算,树能成材是好事,可这棵成材树一挪走,之前靠树乘凉的人怎么办呢?
“忘恩负义!”
四个字伴着重重一拳讲出来。
成寒起初没打算还手,他答应过一个人,以后不再打架,是对方疯了一样大放厥词,话里扯上林晋慈,他才忽然没了理智。
“我他妈早知道你是这种人!爱钱嘛,很正常,不然怎么会一直舔着林晋慈?上万块的吉他也舍得送你,她哪来这么多钱?不会在外面做那种事倒贴你吧?成寒,以后红了,可别忘了人家!”
警车来的时候,地上有一滩血。
不是成寒的。
先前联系过成寒的方总监出面善后了这件事,赔了一大笔钱。
成寒不敢把这件事告诉林晋慈,他知道林晋慈肯定会生气,觉得他冲动,她早劝过他不要再跟人打架了,他想听她的话的,却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变得这么糟糕。
明明一开始,他犹豫不决的原因是他现在不愿意离开宜都,不愿意离开林晋慈。
方总监在电话里循循善诱,说他应该去另一片更广阔的天地里。
成寒也没有很心动。
如果人是一只风筝,他只想跟林晋慈牵绊在一起,他们也一直是这样,牵绊着一起长大的,他不想去什么更广阔的天地里。
那时候他的梦想特别小,做自己的音乐,有可观的收入,攒一笔做生意的钱,开个乐器行什么的,以后林晋慈去哪儿他就去哪儿。
可命运就是这样阴差阳错。
最后,也是因为林晋慈,成寒下了决心去崇北签经纪公司。
或者也可以说,是因为傅易沛。
半个多月的修养并没有让上次的事翻篇,那天成寒去南安高中找林晋慈,被人堵在巷子里,三个来者不善的社会刺头,说收钱办事,来断他一只手。
成寒不敢缠斗,脸上破了一块,踉跄着从巷子里跑出来。
那三人原本穷追不舍,却见成寒好像碰上熟人,一男一女。
其中的男生很快看清形势,冷冷放话道:“是要打架吗?我还有几个朋友就在楼上打台球,那一起吧。”说着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
那三人这才算了,放完狠话,叫成寒之后等着,就跑了。
相比林晋慈,一身狼狈的成寒,更在意林晋慈身旁刚刚说话的人——很久没有见到的傅易沛。
还是那么惹眼。
成寒本身就长相出众,有颜值的同龄男生他也见过不少,没有谁像傅易沛这样,明明锋芒内收,却仍是光耀夺目的样子,优越到不用再做多余的展示。
时至今日,成寒也不明白,那天林晋慈为什么会崩溃大哭。
她一贯情绪很淡,那天很不像她。
知道成寒跟人打架,她无不失望地对成寒说:“日子一直过成这样,你不嫌烦吗?你有几条腿可以断?”忽然,她偏过视线,示意身边的傅易沛,对成寒说,“你知道他吗?傅易沛,汤宁跟你说过的那个,我们班的数学课代表,他以后想当导演,我们学校现在的招生宣传片,就是他拍的,人家特别厉害,因为不管他想做什么,他就会努力去做,一定会做好。”
“你呢?成寒。”
“你为什么总是要这样,打架斗殴就是你的梦想,就是你想做的事吗?为什么要把时间花在这些无意义的糟糕事情上啊!为什么!”
她连续喊了三声“为什么”,眼里过满的眼泪落下来,脸色发白,人仿佛在发抖,连呼吸都是一小口一小口抽搐着,声音也随之弱下来,充满迷茫,好像已经不是在对成寒说话了:“我真的好烦,我不想这样。”
成寒吓坏了,林晋慈看起来像随时要倒下,他想扶住林晋慈。
但有人动作比他更快。
傅易沛的眼里只有担心,并没有惊讶,好像知道什么隐情一样,他轻声问着:“林晋慈,你怎么了?你是不是又——”
话没说完,傅易沛抓住林晋慈胳膊的手,被用力推开,林晋慈后退一些距离,声音低而尖锐:“别碰我!”
“她让你别碰她!”
成寒忍着脚痛站过去,想把林晋慈护在身后。但林晋慈也躲开了他,似乎不想要任何人靠近。
于是成寒变得跟傅易沛一样,手足无措地看着林晋慈,说着对不起,发誓会改。
她的头发长长了,风一吹,发尾破碎开来,感知
不到眼前还站着两个活人,还有人在不断试图跟她说话,她忽略了所有,像一个自己给自己急救的医生,一下一下调整着呼吸。
不知过了多久,林晋慈抬头,看了看没有太阳的阴云天,没有任何意义的视线停顿了一会儿,然后快速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瞬息之间,调整了神态,又变回成寒熟知的样子。
看了看成寒脸上的伤,林晋慈目光又转去旁边的街上。
那里有一家小药店。
林晋慈无事发生一样,说:“我去买创可贴。”
“我去吧。”
“不用了小慈。”
傅易沛和成寒几乎同时出声。
只是傅易沛动作更快,跑出去,又不放心地回头,很不情愿地对成寒交代:“你陪着她,一步也不要离开。”
成寒讨厌傅易沛这样毫无瓜葛的人对林晋慈没有分寸的关心,彼时更是觉得莫名其妙:“我当然会陪着她,不用你说!”
傅易沛忍住不悦,跑向药店。
阴天下的半旧街道边,只剩两个人。
成寒跟林晋慈又道了一次歉,做了保证,以后他不打架了,但这次打架的起因,还是不想跟林晋慈说。
想到林晋慈刚才的样子,成寒从没有见过,虽然林晋慈已经恢复如常,他还是很担心,问道:“小慈,你刚刚怎么了?你没事吧?你是不是对我太失望了?我真的不是……”
林晋慈除了“没事”,什么也不愿意再说。
成寒垂头丧气,衣服领口可能是打架的时候撕裂开了一小块,脸上挂着血迹,也下巴青了一块,看着有些落寞可怜。
林晋慈看了一会儿成寒,又将视线转去行人无几的街道上,声音里已经没有了一丝一毫的愤怒和责怪,只是有些发怔。
“成寒,你明明有梦想,也有实现的机会,你拥有那么多的自由,那么多……想做什么都可以,为什么不珍惜呢?”
成寒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过了一会儿,他看到傅易沛从街对面小跑过来。
这个同龄人身上有一种优越又明亮的气质,和“梦想”这类词,有着相近的昂贵底色。
成寒收回自己的目光,低低地说:“我知道了,小慈,我会改好的。”
彼时的成寒对“好”还没有概念。
但未经世事的少年,带着一些暗暗较劲的孤意,想着,他要变得像傅易沛那样好。
不,是比傅易沛更好。
成寒人生第一次坐飞机,就是去崇北。
成名之路没有那么好走,中间有一年的时间,他几乎没怎么跟林晋慈联系。因为的确过得很糟糕,也不想让林晋慈担心。他把雪藏说成在培训。
后来,林晋慈考上崇大。
再后来,成寒从林晋慈的口中听到傅易沛的名字。林晋慈穿着以前从来不会穿的质地轻柔的裙子,漂亮得仿佛一盘刚拆开的淡色水彩。脸上的笑容也多了。
她变得像以前的汤宁,话语间,对傅易沛充满欣赏,又不止是欣赏。
成寒坐在林晋慈面前,听她说到傅易沛的种种近况,莫名感到一阵阵发冷。
他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林晋慈就不讨厌傅易沛了。
她好像,已经很喜欢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