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我把你虐囚爱

凌霄宫主之死,犹如一块巨石投入深潭,瞬间在白光山掀起涟漪不断。

正值剑道大比之际,竟有化神大能遇害,无疑是对正道各派的公然挑衅。夜幕之下,百丈仙人、玄机阁主与万籁静齐聚一堂,个个面色凝重。

铁横秋与魏琇莹作为第一发现者,此刻也立于堂前。

百丈仙人、玄机阁主与万籁静俯身细查尸身,片刻后相继直起身,彼此对视间,皆面露凝重。

“透胸而过,脏腑尽碎,”百丈仙人沉声道,“好狠的手段。”

玄机阁主指尖虚划其中一道伤口形态,补充道:“这一道创口狭长齐整,似剑非剑,却隐隐透出魔气,应是入魔剑修所为。”

百丈仙人眼神微眯:“凌霄宫主是化神大能,凶手能杀她,还不引起动静,如此魔头,即便在魔域也屈指可数,怎么会出现在白光山呢?”

烛火猛地一跳,映得铁横秋面色明灭不定。

万籁静的目光与铁横秋悄然相接,二人视线交汇的刹那,皆从对方眼中读出了相同的猜测。百丈仙人注意到万籁静不同寻常的沉默,缓声问道:“你有什么看法?”

万籁静回过神来,回答道:“我有一个猜测,不知该说不当说。”

铁横秋:………………不当说!

百丈仙人和玄机阁主不约而同看着他:“不妨直说。”

铁横秋心下打鼓:虽然说月薄之没有在万籁静面前露出真容,但万籁静八成已经猜到怎么回事了。虽然万籁静会回护我们,但如果事情变得严重了,他身为正道魁首……

却听得万籁静轻叹一声:“我猜是云思归那恶贼所为!”

听到这话,铁横秋的心一下落回肚子里了:不愧是我的师兄啊!

其实,铁横秋一开始也怀疑过会不会是云思归下手。

但仔细一想,却觉得不太可能。

首先,云思归采取的是“苟”的策略,不会在这个时候冒头犯案,引火烧身。

其次,即便云思归真的杀了凌霄宫主,也不会给凌霄宫主留全尸,肯定是会先夺灵骨,再毁尸灭迹。

如今一大条完整的尸体丢在路边,找俩叶子盖一盖也懒得弄,如此大大咧咧到令人发指的地步,铁横秋觉得只有月薄之这个偶发疯病的男人干得出来。

所以,铁横秋才这么着急忙慌地想着如何掩盖,没想到祸水东引。

而万籁静却是不一样。他也想到这不太可能是云思归干的,但他嘴巴一张就把锅扣到云思归头上,毫无负担,义正辞严。

可见,铁横秋这人还是太老实了,在魔道称尊就差不多了,想当正道魁首,还是差点儿意思。

百丈仙人一怔:“云思归?”

云思归假冒的玄机阁主额头一跳:“这话如此斩钉截铁,可有什么凭证?”

万籁静一派从容,对百丈仙人说道:“实不相瞒,正是前辈点醒了晚辈。”

“是我?”百丈仙人也摸不着头脑了。

“正是。”万籁静面不改色,娓娓道来,“前辈方才说,能杀化神巅峰而不惊动他人的魔修屈指可数,且偏偏出现在白光山……晚辈顿时想起,那云思归魔头不就一直潜伏在左近山中?除他之外,还有谁能同时符合这两个条件?”

他语气恳切,目光澄澈,俨然一副豁然开朗的模样。

云思归瞥万籁静一眼,心想:当初就不该留这个白眼狼的性命,早该把他杀了,让他一家人齐齐整整下地府。

百丈仙人沉吟片刻,蹙眉道:“老夫曾与云思归有过数面之缘。此子虽身手不凡,但要说能无声无息击杀凌霄宫主……未免有些牵强。”

万籁静微微偏头,看向铁横秋。

铁横秋接收到信号,立即打配合:“百丈仙人有所不知,云思归自从入魔后功力大涨,已经是法相期大能了!我日前在白光山碰见他,他的法相非常恐怖!差点要了我的性命啊。”

“竟是如此。”百丈仙人诧异道,“那你是在他手下如何逃出生天的?”

铁横秋早就预备好了答案:“当时晚辈和何处觅就在一起,全赖何处觅恰于此时结婴,引动九天雷劫。云思归见天威浩荡,唯恐惊动前辈这般正道巨擘,这才匆忙遁走。”

他语气恳切,眼中还适时流露出心有余悸之色。

百丈仙人微微颔首,当即遣人传唤何处觅。不过片刻,何处觅便疾步而来,给出的说辞与铁横秋的分毫不差。

“原来如此……”百丈仙人长叹一声,面露沉痛,“想不到云思归身为一派宗主,竟堕入魔道至此境地,实在令人扼腕。”

一旁的云思归本尊听得眼角微抽,面上却不得不配合露出悲愤之色。

铁横秋见状趁机躬身道:“云隐宗万师兄早已对此獠发出诛杀令,岂料这魔头竟愈发猖狂。还望百丈仙人主持公道,亲自出手缉拿恶徒,以正修真界清平!”

话音未落,凌霄宫众弟子纷纷跪倒在地,悲声泣诉:“求仙人为我宫主报仇!”

“请仙人诛杀魔头,还修真界太平!”

哭喊声中透着绝望。

他们心知肚明,无论真凶是否为云思归,都绝非他们所能抗衡。如今唯有寄希望于这位正道巨擘主持大局。

百丈仙人望着跪倒一地的弟子,目光渐凝,终是缓缓颔首。

云思归可不想成为众矢之的,连忙说道:“虽然能确定凌霄宫主死于魔剑,但也不一定是云思归所杀的。”

铁横秋忙说道:“总不能白光山还有第二位法相魔修吧?”

虽然铁横秋心里明白不止第二位法相魔修,甚至还有一个合体期的霁难逢呢。

霁难逢……

会是霁难逢吗?

要是他的话,也能做到一击杀害凌霄宫主。

想到这个,铁横秋在脑海中启动血契,联系夜知闻:你在哪儿?

夜知闻神识回应:嗝……

铁横秋:……那么晚了还在吃饭呢?

夜知闻:对啊,霁难逢带我吃烤果子呢。

铁横秋:今晚你们一直在一起?

夜知闻:对,我们在纵酒城吃喝呢,咋啦?

铁横秋:……没事儿,你玩去吧。

夜知闻:得嘞!

铁横秋收敛神识,抬眼望去,却见“玄机阁主”唇角微扬:“白光山下的纵酒城历来鱼龙混杂,倒也难说得很。”

万籁静挑眉看着这位“玄机阁主”:“不知道前辈有什么高见?”

“说来也巧,我们玄机阁正巧在日前研制出一物。”云思归拿出一个法宝,“此物可以识血寻踪,追凶溯源!”

云思归掌心托起的那物事形似罗盘,通体由某种暗紫色晶石雕琢而成,表面浮动着星屑般的幽光。

铁横秋虽不识得这法宝来历,但见那幽光流转的模样,心头已是警铃大作。

他用几分求助的眼神看着万籁静。

万籁静心里也暗惊,面上却依旧波澜不惊,只淡淡道:“甚好,那便有劳玄机阁主施法。闲杂人等暂且退避。”

说罢,他的眼风似无意般扫过铁横秋。

铁横秋哪儿有不懂的?

他立即拱手:“晚辈先行告退!”

不待众人反应,他已疾步退向室外。

何处觅见铁横秋溜得飞快,立即想明白了什么,心道:你跑这么快,不可疑吗?

为替铁横秋遮掩,他当即也作出一副心急火燎的模样,快步跟了上去,口中还嘟囔着:“等等我呀!”

这般两人同行,显得只是年轻人胆小畏事,冲淡了铁横秋独退的突兀。

堂下众人虽不明就里,但见这两位高手皆匆匆离去,也只当是仙家法宝施威需得避讳,纷纷跟着快步退出大殿。不过片刻,原本济济一堂的人就散得七七八八。

铁横秋脚下灵力奔涌,身形如电般掠回住处。

才推开门,便见屋内剑气纵横留下的痕迹。窗棂破开个大洞,屏风被凌厉剑意劈作两半,满地碎木残屑中犹自萦绕着未散的剑意。

而月薄之却仍端坐于破窗畔,身形凝定如画,指尖轻执书卷,侧脸在残破窗框间勾勒出清绝的弧度。

铁横秋无语了:屋子都烂了,还看书呢?!

……这书有那么好看吗?!

不愧是我爱的男人,就是好学啊。

铁横秋上前两步,顾不得别的,开门见山急声道:“是你杀的凌霄宫主不?”

月薄之原本见他归来,眸中刚泛起一丝暖意,却被这劈头盖脸的质问瞬间浇灭。他脸色骤然一沉,将手中书卷掷到桌上。

铁横秋一看月薄之脸色,就知道:坏了。

月薄之冷笑道:“你是为一个女人质问我吗?”

“这是男人女人的事儿吗?”铁横秋无语了,“就算一条狗我也得问啊。”

月薄之更恼火了:“哼,那是自然。”

铁横秋愣住:……狗也醋啊?

月薄之拂袖而起,冷然说道:“你好心肠,怪我杀人了是么?”

“怪你,”铁横秋揉着额头,叹息道,“你杀人干嘛不埋啊?”

月薄之猝不及防被这话噎住,冰雕似的面容裂开一丝愕然:“你是怪我不埋吗?”

铁横秋看着月薄之一身雪白,身娇体弱的,却又道:“也罢,这种粗活你也干不来。好歹跟我说一声,我去收拾呀。”

月薄之周身那冰封般的气势倏然消散,无措地抿了抿唇,眼睫低垂间透出几分孩子似的惶然。

铁横秋伸手替他拢紧被风吹乱的雪氅,语气放柔:“罢了罢了,咱们别站在这破窗口说话。瞧这穿堂风猛的,可别把我家道侣吹出病痛来了。”

说罢,铁横秋牵起月薄之的手往内室走去。

月薄之任他拉着,脚步虚浮如踏云端,喃喃道:“你不是正气凛然的剑修吗?……怎地就不在乎我杀人了?”

铁横秋笑了:“你说什么胡话?什么正气凛然?我不是魔尊吗?”

月薄之蓦地怔住。

铁横秋指尖滑入他指缝,十指相扣握紧,玩笑道:“我还是把你虐囚爱的霸道魔尊哦。”

看着铁横秋的笑脸,月薄之从一块冰,要变成一团棉花了。

铁横秋却叹了口气:“那个玄机阁主有一个什么能识血寻踪的法宝,咱们还是想想如何应对吧!”

月薄之却轻叹一口气:“我没杀她。”

铁横秋眼睛倏然瞪大:“人不是你杀的?”

“我杀她做什么?”月薄之微微偏过头。

凌霄宫主的确是提剑来找月薄之麻烦了。

月薄之本想一剑杀了她了事,但脑中一转,又怕给铁横秋增加困扰,便抹了她的记忆,把她放了。

“岂料……”月薄之眸光微沉,“她竟会死在别处。”

铁横秋疑惑道:“既然不是你杀的,你刚刚为何不说?”

月薄之没回答,只是轻哼一声。

铁横秋:……行吧,大少爷。

怪我态度不好,是吗?

铁横秋挠挠头:“这就怪了。凌霄宫主身手不俗,还有谁能无声无息把她了结?”

“这也不怪。”月薄之淡淡道,“那时候她已然被我重伤,杀她不难。”

铁横秋愕然:“原来是这样。”

他想起来了,自己和魏琇莹去查看尸体的时候,靠近才发现是凌霄宫主,因为她的法器宝剑都不在身边。

“恐怕是有宵小之辈碰见她重伤落单,趁机杀人夺宝……”铁横秋声音渐沉,“却让我们误打误撞背了这口黑锅。”

话音未落,一道冷光骤然闪过,直直照进破窗之内。

玄机阁主的声音随即响起:“就是这里!凶手必定在此!”

铁横秋顿时脸色大变:“不是说人不是你杀的吗?怎么追踪法宝还是找到了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