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昭然越想越生气, 恨不得现在就闭上眼睛,冲进梦里打他一顿。
该死的阎罗,亏她还以为是自己辜负了他, 心怀愧疚了这么久!
她气怒地伸手抓住雕塑,想要将“她”推倒, 摔得四分五裂,可对着女子温柔的笑脸, 看着她身上被人细心雕琢的线条,被人无比珍视的痕迹,她又怎么都下不去手。
心里的怒火无从发泄,慕昭然用力吸了吸鼻子, 视线来回飘过, 只能抓起雕像怀里捣药的石杵,泄愤地砸了一下, 气急败坏地低声骂道:“可恶!”
石杵臼发出“咚”一声震响, 忽然爆出一道刺眼的强光,将她身边的照明符吞噬。
游辜雪面色一凝, 瞬影至她身旁, “当心!”
慕昭然只听见耳边急呼, 腰间蓦地一紧, 被人从后揽住,往外急退, 越窗而出, 退至了天井中。
螟蛉快步跑过来, 抬手挡在额前,遮住刺眼白光,紧张道:“怎么了?”
屋里的强光很快熄灭下去, 但那个石杵臼却从雕像手里松脱了出来,从窗口飞出,一路也追到了天井中,在月色下亮着微弱萤光。
慕昭然看到那石杵上一点红痕,后知后觉地感觉到掌心刺痛,摊开手掌,才看到手心被指甲掐出的破口。
丹田里,地星诀的铭文亮起,跃跃欲试。
这是地星诀遇见心仪的石头才会有的反应,当初在金莲池中碰到那根日精凝聚的金藕,也是如此。
没想到她本是随口一说,竟真能在烟瘴海中捡到一块星石回去。
“阿斯,放开我。”慕昭然兴奋道,挣开他的手,朝悬浮的石杵臼走过去,十指灵活结印,催动灵力。
地星诀的铭文从她身体里飞出去,环绕着石杵臼飞旋,石杵臼发出嗡嗡震鸣,原本只瓷碗大小的杵臼,瞬间膨胀成一墩大石,逼得天井里的三人连连后退,直退到屋檐下。
那石杵臼轰隆一声砸到地上,环绕在半空的地星诀铭文簌簌而下,一个个地印刻到了杵臼的表面,直将它覆满。
慕昭然试探性地轻抬手,石杵随她指示悬浮而起,她指尖一翻,轻轻往下一点,那石杵便又“咚”一声砸回石臼内,撞出一圈动荡的灵光。
灵光如涟漪一样扩散开,一幅陌生的场景亦随着灵光一起铺延开,一座石台拔地而起,托住了庞大的石杵臼,四面立起亭台楼阁,取代了这一座木屋。
慕昭然身边忽然多了许多人影,他们皆身穿青衣道袍,头上带青色幞巾,望着跪在石杵臼下的一名少年,叹息道:“天涯怎么又被谷主罚跪了?”
另一人道:“听说他又不务正业地偷偷养些小虫子,被谷主发现了,才让他到捣药杵前罚跪。”
慕昭然抬手试着往自己身侧说话之人挥去,手掌从那人身上穿过,“这是幻影?”
游辜雪快速扫过周遭场景,说道:“这应当是药王谷旧日之景,那石杵臼看上去正是药王谷昔日的镇谷之石,捣药杵。它长久矗立谷中,吞纳山谷灵气,是以也记录下了一些昔日景象,如今被你激活,便将昔日之景吐了出来。”
当初药王谷覆灭,天道宫修士前往善后,翻遍了整个药王谷,都没有找到这一座捣药杵。
螟蛉穿过了几个人影,走到那巨大的捣药杵下,打量跪在杵臼下的人,“这么说来,这跪着的人就是谢天涯?”
谢天涯正好抬起头来,露出一张稚嫩面容。
这个时候的他看上去约摸只十一二岁,头发随意地扎成马尾,碎发乱糟糟地垂在脖子上,正处于不服管教的年纪。
就算被谷主罚跪,眼角眉梢依然挂着股不服气的劲儿,辩道:“我没有不务正业,师尊布置的课业我都学完了,金翅虫只是我空闲时候养来玩的!”
“看来还是我给你布置的课业太少了。”一个威严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药王谷谷主缓步走过来,呵斥道,“养什么东西不好,你竟然养蛊虫?还敢放它们出来糟蹋我的药圃!”
谢天涯脸上那股不服气的劲儿顿时收敛不少,心虚道:“我是不小心打碎了罐子,它们才会跑出去,不是故意想毁了师尊的药草。”
他说完才注意到师尊破损的袖口,袖口下的手臂萎缩了一大截,像是被吸干了血气,皮肉干枯皱缩,紧紧地贴在骨头上,已全然不像是活人的手。
谢天涯睁大眼睛,往他膝行两步,震惊道:“师尊,你的手?难道是被金翅虫咬伤的?”
“你现在该知道你养了什么危险的东西!换做是别的人,要是让虫子咬上一口,非得殒命不可!”谷主将手背到身后,冷声斥责道,“好好反省,以后再敢踏入禁地去碰蛊术,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这一段旧日景象,被风一刮,便散了。
慕昭然盯着捣药杵下逐渐散去的身影,抬手做出一个虚握的动作。
捣药杵悬空而起,又重重砸入臼内。
灵光荡开,铺开一片新的景象,画面中的谢天涯已经褪去了青涩的外表,长成了药王谷中可靠的大师兄,他穿着一身青衫道袍,气质沉稳,温润得像是一名书生。
药王谷谷主的右手彻底废了,谢天涯便承担起了替师父编写医书的任务,除了自己修炼,还得指导师弟师妹,每日身边都围着一群人。
慕昭然盯着画面中的人,却只觉得陌生,从他身上找不出半分自己后来所见的阎罗的影子。
越是找不见,她便越是看得仔细,整个人都围着谢天涯打转,要不是她碰不到他,她都想捧住他的脸,盯住他的眼睛好好分辨分辨。
游辜雪眼见她越凑越近,垂在身侧的手,数次抬起又放下,克制住了没有冲上前将她拽回来。
画面里,谢天涯忽然转过身,迎面朝慕昭然走去,后者睁大眼睛,半点没有要闪避开的打算。
就在两人的身影越来越近,即将跨越时间和空间,重合在一起之时,游辜雪终于忍无可忍,隐在袖中的手指左右一晃,一股细微剑气泄出,撞上天井正中的捣药杵。
捣药杵的灵力发生波动,景象也生出波澜。
慕昭然正仰着脸去看他近在咫尺的脸孔,还没看清楚呢,谢天涯的身影忽然从她面前消失了。
她愣了一下,懊恼道:“怎么突然没了?”
游辜雪平静地回答:“捣药杵的灵力不稳定,景象自然也不稳定。”
螟蛉蹲在旁边,默默看了行天剑一眼,撇了撇嘴角。
慕昭然不死心地又敲了捣药杵一下,捣药杵新吐出的画面,变成了一片喜气洋洋的红色。
药王谷处在遗世独立的幽谷,谷中装饰一向素雅,与自然山色融为一体,如今骤然披红挂彩,红灯高挂,像是一下落回了热闹的凡尘中。
来往的药王谷弟子都穿上了自己颜色最鲜亮的衣裳,守在谷口等候大师兄的喜轿。
金乌西坠之时,一行红影终于出现在山道上,往药王谷中来。
等在谷口的弟子推了推身边的小师弟,欢喜道:“快,快去禀报谷主,大师兄迎亲回来了。”
那小少年便拔腿往谷中跑,一边跑一边喊,“大师兄回来了!大师兄迎接新娘子回来了!”
等在药王殿中的师长们慌里慌张地互相整衣理冠,端坐上席位,有人道:“谷主,你的表情也太严肃了,别吓着新娘子。”
谷主便努力扯动自己的嘴角,挤得满脸褶子,“怎么样,这样看着如何?”
“掌门师兄,你这笑得还不如不笑呢。”
谷主扯一扯袖摆,将自己枯朽的右手遮挡严实,唉声叹气,“我这还不是第一次给人主持婚事,没有经验,再来一两回就熟练了。”
便有人笑道:“还想再来一两回,那你可得多收几名亲传弟子,反正我的弟子以后成婚,得由我主持。”
药王谷里一片欢天喜地,就等着大师兄带着新娘子入谷之时大肆庆祝,但见那行迎亲队伍越走越近,虽然敲锣打鼓,吹奏着喜乐,可人人脸上却无半点喜色,还有人带着一脸惊恐。
谢天涯面无表情地坐在马上,怀里抱着一身鲜红嫁衣的新娘子,新妇头上盖着盖头,安静地倚靠在他怀里。
两人身下的白色骏马,半边身子都被血染成了红色,血痕凝固在马身上,将药王谷中所有人的笑容,也凝固在脸上。
喜乐声停了,满谷人员寂静无声。
谢天涯从白马上翻身下来,抱着新娘子往里走。
药王谷的弟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名弟子被推搡上前,踉跄了好几步,结结巴巴地问道:“大、大师兄,她、她怎么了?”
谢天涯对那弟子笑了笑,眼神空洞,柔声道:“没事,她睡着了,我抱着她拜堂就好了。”
他就这样抱着她,踏入药王殿,在众人惊愕的眼神中,拜天地高堂,却再也无法行夫妻对拜之礼。他终于颓然地滑坐到地上,崩溃恸哭。
红烛摇晃之下,慕昭然站在众多人影之外看着他,不再像之前那样,想方设法地凑到谢天涯面前,试图去辨认他了。
面具遮挡了她半张脸孔,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亦不知她在想着什么。
后面发生的事,和说书先生讲得差不多,谢天涯终日守着那一具尸体,为她梳妆打扮,描眉染唇,日日对着一个死人说话,谁来劝说都无用。
谷主对这个弟子寄予厚望,实在不忍见他自暴自弃,对他劝也劝了,骂也骂了,却始终没能唤醒他。
随着时间流逝,当大家都不再提及这个大师兄的时候,谢天涯忽然又从他那个封闭的洞府中出来了,还牵着他那位死而复生的妻子。
药王谷满谷皆惊,螟蛉蓦地从地上站起来,快步走到那女子面前,震惊道:“传闻竟然是真的?谢天涯真的把死人复活了?这怎么可能呢?”
她虽在茶馆和那说书的老头应和了几句,可说到底,死而复生这种事都不过是无稽之谈,没人会真的放在心上。
可现在看来,这无稽之谈竟然是真的?
已死之人,死而复生,这是何等逆天之举,要是传扬出去,天下都会大乱。
药王谷谷主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他第一时间命人封闭了药王谷,唤谢天涯入密室,逼问出了真相。
谢天涯失去挚爱,的确自暴自弃了很长一段时间,日日只能用药维持着她的肉身不损,假装她还活着。
直到一日,他翻出了年少时从禁地偷出来的一本蛊术书籍,在上面发现了一种可聚魂重生的蛊,他当年因金翅虫一事,害师尊失去右手,从此发誓再也不沾蛊术。
可那时,那本蛊术禁书成了他唯一的希望。
“聚魂重生,你竟真的炼制出来了……”谷主喃喃,身形晃了晃,跌坐到椅子上,“荒唐,你简直荒唐!”
他当年用一只手,灭了他沾染蛊术的心,没想到,到头来,还是没能防住。
谢天涯着急道:“师尊,她是真的活过来了,婉娘她有心跳有脉搏,呼吸也是热的,亦会说会笑,和从前别无二致,她是真的活过来了,和命蛊同生!师尊不信,尽可以为她把脉。”
谷主呆坐良久,终是叹了一口气,伸手扶起他,颔首道:“好。”
谢天涯欣喜若狂,去将婉娘带来,让谷主亲自把脉。
谷主把脉之后,似乎也接受了婉娘死而复生之事,只是这种事毕竟惊世骇俗,谷主给谷中所有人禁了言,不准他们对外提及婉娘,也不准婉娘踏出药王谷半步。
谷中弟子看见昔日的大师兄重新振作起来,竟也慢慢接受了婉娘,婉娘还拜入了药王名下,成了他的亲传弟子。
就在慕昭然都快忘了说书先生所说的凄惨结局时,药王谷中的平静再次被打破。
婉娘终日被闷在谷中,禁止与外人接触,虽学得一身医术,却毫无用武之地,久而久之,变得郁郁寡欢。
那一年清明,婉娘又因思念已逝亲人而垂泪,谢天涯不忍见此,偷偷带她出了药王谷,回乡凭吊。
在他们出谷不久,药王谷谷主便收到了凭空来信。
一行金字悬浮在他身前。
“死而复生,天理不容。五百年前,药王谷制蛊一脉因何而灭,谷主想必已经是忘却了。”
这一行金字须臾而灭,散作尘烟。
谷主滑坐地上,一夕之间,鬓发皆白。
谢天涯夫妇回到药王谷后,见自己师尊忽然苍老至此,大为震惊,谷主只道自己病入膏肓,借此打发谢天涯出谷,为自己寻药。
随后,谷主带着婉娘去了药王谷的禁地。
禁地之中坐落着几栋残败的楼阁,依稀还能看出旧日的热闹之景,推开中央的经阁,阁内灰尘满地,书架林立,厚重的灰尘下堆满了书籍。
地面上残留着两行浅淡的脚印,一想便知这是当初谢天涯偷潜进来所留下的。
谷主便沿着这行脚印往里走,婉娘跟在他身后,拂开书上灰尘,惊讶道:“这是蛊书?”
“你可知,我药王谷众人只修医道,为何谷中禁地却还有这么多蛊术书籍么?”谷主问道。
“弟子不知。”婉娘摇头,她只知谷中禁蛊,若不是为了她,谢天涯也不会再碰蛊虫。
谷主回头看向婉娘,眼神中带着深深的无能为力,说道,“五百年前,药王谷中本有两脉,一脉修医,一脉制蛊。当年,制蛊一脉一夕覆灭,皆是因为有人炼制出了这种违逆天道,令人死而复生之蛊。”
婉娘震惊抬眸,手中的书本掉落,溅起腾飞的烟尘,吞没了这一片旧日景象。
后面发生的事,便如同外界传闻一样,婉娘死了,但不是被人逼死的,她自尽于屋中,又放了一把火烧毁了自己的身躯,以为这样就能保全谢天涯,保全药王谷。
她这一次尸骨无存,魂飞魄散,不论什么蛊虫都无法再挽回,谢天涯回来之后无法接受,发了大疯,捣药杵里吐出的画面只剩下沉重血色。
兴许是因为当时谷中大乱,灵力亦动荡不休,使得景象也断断续续,支离破碎,混乱得让人看不清,只能听到哭嚎,只能见着血色。
直到一道雪亮的剑光从天而降,撕碎了药王谷中的血腥残景,半空的画面也完全散尽了。
捣药杵吐尽灵气,嗡鸣一声,缩小回瓷碗大小,在地星诀的铭文之下,化作一枚青黑色的药石,落进慕昭然掌中,顺着经脉融进丹田,落入重华星位。
随着药石而入的,还有一股浓郁药气,慕昭然浑身一个激灵,猛地蹲到地上,表情扭曲地几欲抓狂。
游辜雪立即蹲到她身旁,蹙眉盯着她,问道:“怎么了?有哪里不适?”
慕昭然龇牙咧嘴,手忙脚乱地从储物袋里翻找出游师兄之前给她的饴糖,拼命往嘴里塞。
塞得两边腮帮子都鼓起来,生理性的眼泪还是哗啦啦地往下掉,五官都快皱到一起,含糊不清道:“好苦,好苦,苦死我了——”
游辜雪:“……”毕竟曾是捣药杵,捣了千八百年的药,苦一点似乎也很正常。
慕昭然也顾不得地上脏不脏,就地盘膝而坐,闭上眼睛,一边苦得直流泪一边运转地星诀炼化捣药杵。
难怪地星诀在石林里找不到伴儿,它喜欢的石头,还真是口味独特。
上一次的金藕差点把她烧死,这一次的捣药杵又差点把她苦死。
但俗话总没说错,良药苦口,捣药杵被纳入丹田,沉入灵基之上后,杵中蕴含的苦涩药气随着她灵力的运转在经脉里循环。
慕昭然苦过之后,随即便发现自己的经脉被生生拓宽了一倍,丹田气海也霎时开阔起来。
换做具体一点的说法的话,那就相当于,她以前的丹田只是门前的一亩三分地,现在的丹田可当以前的十倍,大概也算得上是俗世里所说的小地主了吧?
丹田开阔之后,她身体里生出一股渴意,灵窍开始自动地吸纳土灵气。
土灵气如江河归海一般,往她身体里涌来。
螟蛉感觉到了灵力汇聚而来时产生的风,惊讶道:“她竟然在烟瘴海里突破进阶,她不要命啦?这里的灵气可带着毒!”
枯竭之地是孕育不出这么一片辽阔的山林的,也孕育不出这么多珍贵的奇花异草,烟瘴海山高林密,资源丰盛,算得上是一处洞天福地。
这里灵气充裕,却让人望而却步,就是因为林中虫蛊遍地,毒瘴弥漫,灵气里也带了毒,想来也是一种万物平衡的方式。
若没有蛊虫,这一座资源丰盛之林,说不定早就被人薅秃了,若没有毒瘴,烟瘴海下的灵脉也早就被挖空了。
当初谢天涯想拿他们兄妹二人试蛊,不能让他们随便就死了,很早就为他们开了灵窍,教他们引灵气入体,一开始修炼都得事先为他们准备好解毒的丹药。
后来,螟蛉和螽斯被蛊咬得多了,体质生出变化,才不再惧烟瘴海中灵气之毒。
可瑶姐姐是外来者,吸纳这里的灵气修炼,无异于拿着砒霜拌饭吃,简直是活到头了。
“那个,你不管管她吗?”螟蛉担忧地问道。
游辜雪凝眸盯着慕昭然,仔细观察着她的反应,“我会看着她。”
螟蛉也守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见瑶姐姐没什么中毒的反应,起身抻个懒腰,退出了天井。
她倒是从没想过,那木雕怀里抱着的石杵臼竟是一样宝贝,谢天涯到底也算是教导过他们,当初他们兄妹俩离开这里时,把能带的东西都带走了,只有那座木雕,他们没有碰过。
如今石杵被别人捡走,螟蛉心中多少觉得可惜,不过事已至此,她也不能再去抢回来。
再说,有行天剑在那里看着,她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动什么歪心思。好在,她也不讨厌瑶姐姐,被她拿走便拿走吧,反正那东西是药王谷的。
夜色将尽,熹微晨光照亮这一座世外桃源般的山谷,朝阳从东山而出,缓缓地移到中天,再坠向西方。
灵气往山谷中汇聚时,带起的风吹得谷中花草簌簌地响动,螟蛉从屋前的小溪里捞了一条肥美的鱼,用草绳串着提回去,熬了一锅雪白的鱼汤。
她从外探了个脑袋进去,问道:“你要喝鱼汤吗?”
游辜雪摇头,螟蛉便缩回头去,“那我只给瑶姐姐留一碗哦。”
游辜雪观察着慕昭然周身灵气的变动,回道:“不用,她暂时还醒不了。”
螟蛉又把脑袋探进来,掐算一下时间,说道:“可再过两日,比翼昙就该开花了,她要是不醒,不就错过花期了?”
游辜雪看着被土灵环绕的人,浑不在意道:“是啊,那就错过花期了。”
螟蛉疑惑地看着他眼中难得流露出的笑意,甚至还带了几分幸灾乐祸的意思,简直让她万分不解。
行天君这到底是想让她解蛊还是不想解蛊呢?那自己前几日,那么积极地帮助瑶姐姐避开危险,早日进来谷中,会不会拍错马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