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里斯蒂皇宫在午时饭后, 飘起了微渺的雨夹雪,天色可见度逐渐变差,直至十四点左右, 骤然演变成有一定危险度的冰雹。
宫内遍布的巡逻骑士,受召到廊道下面避雨。
而另一边在雨雪中沉寂的医学院, 也宣布今天闭门不开了。
医学院直属于那位金发帝王, 宫内没有其他子嗣和嫔妃,以至于里面浩荡的医疗团队和最先进的医疗设备, 都处在长期空置的状态,只要斐西诺不需要, 就可以自行休息。
其他骑士和侍官若不幸,在这时身体出现不适,只能自己到宫外去解决。
医学院大门在不到十五点便已锁上,将近一个多小时后,医学院的首席医官维科斯,发现有一样今晚要剖析的重要植物,落在了院里。
不得不在饱餐后,撑伞迈进萧条的宫里,直奔医学院而去。
维科斯是院里资历最深的老医官, 也是公认的研究狂魔, 老医官锐意进取、才高行洁,满心都是他的医学, 他为琢磨透一个课题, 能不吃不喝待院里研究到天亮。
以至维科斯去往医学院的路上,心情不仅不苦闷,反之非常快乐。
今天这冰雹下这么大,砸棚子上都有回响, 院里的人都回去歇着了,正好能让他肆意地独占设备,这怎么不算件好事?他可以尽情地采取细胞样本,尽情做各种千奇百怪的实验,没人会跟他争,也没人会跟他抢——
正这样想着,维科斯一抬头,就惊愕地望见,堪称夜晚的昏暗天色里,医学院的大门前,隐有一道站立不动的身影。
他踩踏在水面的脚步声骤停,不敢相信地搓揉自己的眼睛,再望过去,那道孤零零的身影仍站在那里。
活见鬼!
谁想不开在这种天气下,连伞都不撑就在外面站着。
维科斯被吓得心脏砰砰跳,他低骂出声,用力地抹了把脸,把不慎沾的雨水甩到地上。
这一动静显然是太大声了。
前方背对他的身影在这时回过头。
然后,露出了一副维科斯只在御前见过的,淡漠面容。
男人穿着一件黑色斗篷,身型颀长,模样英俊,维科斯这种醉心医学、对八卦嗤之以鼻的人,都曾经看过星网上娱乐性质的排行榜,眼前这人,赫然是排在“莎里斯蒂帝国最帅相貌前三”的情报局科长。
对方微垂睫毛上覆着的冰霜,肩膀上落着的细碎薄冰,都昭示着他在这里站了很久。
维科斯怔愣片刻,大步走上前:“乌科长!您怎么在这里?今天院里不开门,您没听说呀!”
乌庚行微抿发白唇角,淡淡摇头:“我以为你们今天只是晚开门。”
维科斯把伞撑到他头上,拉着他往院里走:“再晚开也不能晚到这会啊!唉哟,快快快快进来,您等到这会也不觉得奇怪吗?再不济给我们打个通讯都好过傻等啊!”
维科斯在大门前扫完眼膜,立刻走进去拉起电箱,又跑去饮水机前接好一杯热水拿给乌庚行。
乌庚行接过,连一口都没抿,便道:“我想要一管能延缓剧毒素发作的针剂。”
不知听到哪几个字,维科斯一个起跳:“剧毒素?”
莎里斯蒂皇宫内,能和剧毒素沾边的,只有斐西诺。
而维科斯今天刚从陛下的寝宫出来,还在心有余悸的阶段,实在是今天的陛下情绪过于暴戾,同时也变得愈发不可捉摸,他想替陛下检查身体,却屡次被陛下喝止。
当时的陛下……正在看光屏上的监控,说起来,他监控的对象……正是面前的情报局科长,还有那位在圣维尔军校的学生首席。
照这两位的言行,他们恐怕是不知道陛下在监视他们的。
科维尔觉得自己好像无意间窥破了什么机密,他额角发汗,哆嗦地问道:“您要这个做什么呢?”
乌庚行扫了他一眼,平静开口:“私人用途。”
科维尔汗颜:“好,好的,不过,有关剧毒素的针剂都要留档案,我会记下您今天来了医学院,并取走了一支针剂,届时这份记录会上交给陛下过目。您介意吗?”
“不介意。”
五分钟后,乌庚行拿着一个长方形的小型机械盒,快步走出医学院,迈进寒冷的雨水中。
狂烈的冰块往他雨衣上噼里啪啦砸着,乌庚行面色不改,只一双眸如笼了一层阴影。
这层阴影,在他回到宫外的住所后,变得前所未有的浓郁。
他的家门口,一个男人如蛰伏在那里的猎豹,单手插兜挡在门的正中央,朝他扫来一道冷冰冰的目光:“你去要针剂了?”
乌庚行放在机械盒上的指节曲了一下,“和你无关。”
慕仑点点头,任由刺骨的雨水融进眼里,他似笑非笑道:“的确不关我的事,你做什么都是你的自由。不过好歹认识了十年,问一嘴也不过分吧?”
他朝乌庚行的手里看去,“勇气可嘉。这段时间碰过剧毒素的只有一个人,你去医学院要针剂,岂不是在明晃晃地挑衅斐西诺,说你要去找那个人?”
慕仑话锋一转,眉眼戏谑弯起:“当然我说了,这是你的自由。我只是来确认一下,你是不是真的要去找那个,假的……”
“冒牌货?”
慕仑耸肩道:“如果是的话,我会做好‘另一个遗孤去世’的准备的。”
乌庚行所有因为在雨中疾步行走,而变快的声息突然全部停下来。
他用一种复杂的眼神望着慕仑,静静的。
不知道过去多久,乌庚行才启唇,在慕仑不耐烦的眼神中出声道:“有一件事我从十年前就想问你——你的小脑是否损伤过?抱歉,虽然听起来像,但请相信我不是在人身攻击,我是的确非常苦恼和好奇。”
慕仑眼神骤然变阴:“乌庚行……你找死?”
“冒牌货,这一点,你是怎么得出的?”
不知何时,乌庚行的目光变得和四周纷纷扬扬的雪花一样冰冷,这些年慕仑诸如此类的挑衅不在少数,但乌庚行是第一回,像现在这样失态。
他嗓音不稳,咄咄逼人地问道:“当年,我们落在雪翠星上当场肺管爆炸、死亡,转眼就回到事变之前。这样的时空逆流我们都亲身经历过,那么区区模样不见老,又有什么可出奇的?——你的结论,究竟是怎么得出的。”
慕仑顿住。
“我从那天驻守纪念花园的亲兵记录仪中看到过影像……那个人,一定,一定就是他。你心里比谁都清楚,你只是不敢承认。”
乌庚行用力闭了一下眼,快步从慕仑身边经过。
刚打开门的一刹那,身后慕仑异样的嗓音传来:“你这一走,就是和斐西诺作对,你想好了?”
乌庚行沉默片刻,似乎是已经厌倦了和乌庚行争辩,恹恹道:“我留在这里,并不是和斐西诺同一战线,我从来没有归顺过他的意思。我只是恰好在这里工作、生活,所以,无所谓作不作对,你懂吗?”
“……我知道悯希在哪。”
乌庚行一顿,转过头。
慕仑迎上目光,低啧一声,抬手将湿透的头发向后捋去。
他的嗓音染上了一些暴躁和愤怒,却硬生生压着出声道:“我没有去那里的通行证。你是情报局的,有去任何地方的权利,我会告诉你他在哪,但作为交换,我要上你的星舰。”
“不掩饰了吗,或许这才是你真正来的目的?”
“乌庚行,我耐心有限。”
“五分钟,我要收拾一下。”
乌庚行走进卧室,将慕仑拍在门外。
五分钟时间有限,但他清楚自己要收拾什么,他往悬浮行李箱里塞了很多东西。
十盒只有三天保质期的虾肉砂锅粥。
悯希有一阵睡眠不好,身体免疫力严重下降,在医官建议下需要食用几天医学院专属出品的铝盒砂锅粥,补足身体所需的矿物质和维生素。铝盒砂锅粥有三种口味,牛肉、虾肉、猪肉,悯希嘴挑,他只对虾肉情有独钟,牛肉就一般,猪肉更是一口不碰。
那时乌庚行每早都会去医学院排队,七点左右刚出锅的铝盒粥最新鲜、温度也最暖胃,他通常都是排第一个,领到就跑去悯希的寝宫拿给他吃。风雨无阻。
几件丝绸质地的短袖和长袖。
悯希喜净,不喜欢穿太花哨太张扬的,除非当天要会见重臣,他通常都在寝宫里穿薄得像一片纸的白色丝绸衬衣,除去丝绸,天冷的时候他喜欢穿鹅绒的。
其他零零碎碎的:蓝莓果盒,夹心巧克力,耳仪器……细至品牌,形状,乌庚行都会挑好,再放进箱子里。
做这些时,乌庚行原以为他都忘记了,但真当上手,每一样悯希喜欢的事物都从骨髓缝里浮出来,如此清晰、深刻。
乌庚行按捺住发抖的指尖,从柜子里拿出一瓶眼药水,往发红的,好似撕裂了一般的眼睛里滴了两滴水。
十六点左右,他踏进前往琼非星的星舰内。
……
琼非星,出租屋。
悯希感觉到,洛淮塔所说的那一串荒谬的副作用里,是有所保留的,真正让人难堪的还没有说出来。
因为他清晰地感知到,他身上除了燥热,正在有另一种难耐的感觉攀升,这种感觉来势汹汹,并且让他手足无措。
不到五分钟,悯希的脸侧就全部汗湿了,蓬松的黑发贴在脸侧,像流淌的黑色湖水,又湿又光泽,他呵出两口气,艰难扭动腰肢,让自己蜷缩成一颗虾米。
“那怎么办……我不可能再去见斐西诺。”
悯希费力地出声道。
这一声发出来,将悯希吓了一跳。
他不知道自己原来还能发出这样的声音,嘶哑又虚弱,尾音压也压不住,最后一个字控制不住地挑起来,听起来十分……难以言喻。
洛淮塔眸色微暗,复杂地望着他。
悯希攥住一边的靠枕,放到自己半张脸下面,似是不想面对刚才发生的一切,但很快,他就感到烫得无法忍受,后仰抵住沙发靠背,将枕头也扔到了另一侧。
洛淮塔微蹙眉,沉吟道:“下一班能去主星的星舰,在一天半后,我会在那时返程,想办法获取到陛下的血。你只要待在这里,等我回来就好,这里鱼龙混杂,记住不要给任何人开门。”
“最后……你的通讯器给我,我给你换一张卡,记住我的号——”
声音蓦地停住。
洛淮塔用指腹轻轻穿进悯希的发间,让他抬起脸来:“已经听不到我说话了吗?”
掌心下的一张脸,通红迷蒙,烫得能融化指腹,随着脑袋的抬起,悯希糜红的嘴唇也稍稍分开了些,露出里面湿热的口腔和齿列。
洛淮塔确认,现在的悯希已经听不进去话了。
“洛……淮塔……”
悯希趁着一丝神智在,想要叫洛淮塔去给他弄一杯冷水过来。
但他身子一动,蓦地发现,并拢的膝盖上竟然搭上来了一只手,或许早早就放上来了,只不过他体温太烫,没察觉到。
“洛淮塔……?”
悯希不喜欢这个怪异的姿势。
他的腿垂在地毯上,洛淮塔则在他的双腿中间半蹲着,扶着他膝盖的手修长有力,几度将他的膝盖往两边撑开一点。
然后,他就在腿的缝隙里,看见了洛淮塔的脸。
这相当怪异。
悯希止不住地颤了下。
悯希烧到短路的大脑还没完全痴傻,潜意识里,他知道这是不怎么礼貌的动作,于是想往中间并。
洛淮塔的掌心却牢牢握住他的膝盖,不让他乱动,甚至,在下一秒,他让男人握着,像开门一样,缓慢地往两边分去。
有凉风在往里灌。
悯希皱起眉,想出声制止时,却蓦地对上一双暗沉的眼睛。
那双眼里已经完全没了笑意,是一种反复自我阻止,却屡屡失败最后只能随本能而行动的眼神。
悯希不太能理解,但当他试图去理解的时候,他就见洛淮塔缓缓地朝他覆了过来。
……
冰雹逐渐减弱,外面的白丝变成了单纯的雨。
当屋内的哭声拔到最高的时候。
一艘星舰悄无声息落在空旷的地面上,舱门开启时,洛淮塔刚好半眯起眼睛,眼睑一沉;舱门的人一前一后下来时,洛淮塔偏头脸颊发红地呛咳起来。
慕仑从口袋里拿出定位器,调出有绿点的页面,“走这边。他在一个地方连续不动半个多小时了,应该是在居民区。”
乌庚行跟在他身后,随同他一起往林里穿去。
悯希是个水分很多的人,这一点不光指他的眼泪。
洛淮塔咳一次,抬头看一次,悯希的脸要是还那么红润,他就会继续低头埋进去。
这样的折磨,数不清具体的次数,反正很多,多到悯希透支过分,哭着求洛淮塔不要再来,可惜他的脸颊色泽仍没达标,即便已经稀薄了,还在持续承受突如其来的酷刑。
在悯希瞳孔逐渐失焦,连低低的骚叫也都接近于无的刹那,他猛然往下一坐,呜咽地吃进去。
他不可置信地低头看,发现洛淮塔两只手仍在两边,只不过一根指节却不知被淹没去了哪里。
悯希的嗓音再一次升高,他的眼尾像断线水珠一样,疯狂往下掉眼泪,抽抽噎噎地道:“洛淮塔,我是、我是悯希,你不能对我这么做。”
他全然已经忘记剧毒素和斐西诺的事,脑子稀里糊涂的,只觉得是洛淮塔认错了人,还试图叫醒洛淮塔。
但洛淮塔不放。
悯希实在承受不住,一把攥紧洛淮塔后脑的头发。
一只手及时捂住他的嘴。
“不要吵……屋子里已经有好像在游泳的声音了。再叫的话,你是想把邻居引来吗?”
悯希用力呼吸了两下,喘息间,他的舌尖在洛淮塔的指缝里舔舐了一下。
洛淮塔一顿,下意识松了松掌心,这片刻的松懈,让悯希又仰起头叫起来——他真的很会喘,这好像濒死一般的喘息,简直是奔着让邻居听见、再破门而入加入进来一起的目的一样,又软又大声。
悯希咬着洛淮塔的指尖:“……啊!”
正好与外面的一道声音重叠在一起:“就在这里。”
洛淮塔将手指搅进口腔,试图给悯希一个警告的时候,正在外面调整方向的乌庚行,似有所感,倏然扭头,透过海景房的窗户,直直望了进来。
……
一条腿未着寸缕,小腿嘟起的地方,搭在男人结实的肩膀上,往后背上垂。
那截脚尖不知何故,不时往前绷直,然后又微微勾翘。
……
那抖颤的圆润脚趾,像在时钟上疯狂逆拨起了指针,朦朦胧胧地将乌庚行带回到了那年炙热的夏天——
“小庚行,怎么不高兴呢?”
“这次考试的分数不合预期,所以伤心了?”
乌庚行垂落的眼睛微红,双手攥紧。
悯希微微淡笑,不再言语。
他坐在葡萄架下面,旁边就是喷涌玫瑰水的雕塑池,侧边站立的,则是两名从严苛炼狱里挑选出来的顶尖骑士,两男人肃然挺立,手里握着光子枪。
悯希却丝毫不在意有人注视,他伸出一只手,握住乌庚行的手腕,将乌庚行拉在自己旁边坐下。
乌庚行睁大眼睛,顾不上再为成绩伤神,连忙踉踉跄跄地坐好。
随之,悯希的掌心便覆盖在他的侧脸上,将他往腿上压去。
为了让乌庚行躺得平坦一些,悯希刚才交叠的修长双腿放了下来,朝中并拢。
然而由于他的小腿高挑,大腿面并不平齐,角度呈倾斜状,乌庚行滑到最柔嫩的底部,触感就像躺在棉花的芯里一样。
悯希见乌庚行躺好了,便从长椅上拿起一本书,翻开扉页道:“我在看‘红色羊齿草的故乡’,小庚行愿意陪我一起看吗?我念给你听。”
他捂住乌庚行的唇,“我好无聊,别急着拒绝,就当陪陪我好不好?”
乌庚行抬起一只手放在鼻子前,闷闷应声:“好。”
悯希很满意,洁美脸颊微微垂下,从第一个字开始念起来。
一个个轻柔的字音,从齿列中溢出,传到乌庚行的耳朵里。
“最后……他们的坟前长出了红色的羊齿草。”
悯希合上书本,弯着一双温柔到不讲道理的黑眸,像在询问乌庚行他的听后感。
乌庚行躲闪地移开目光。
乌庚行对这些故事书其实并不感冒,他的大脑里全是机械组装、曲速引擎、超光速推进系统,装不下其他的,他刚刚虽然在听,但听的单单只是悯希的声音而已。
面对那样期冀的眼神,乌庚行慢慢张开唇,却连一个字都编不出来。他舔了下干涩的唇,良久后,发出一句:“我有一个问题……”
悯希语气鼓励:“乐意至极。你问。”
乌庚行道:“我和慕仑,你更喜欢哪个?”
悯希:“……”
像是没想到听后感会是毫不相关的争宠询问,悯希结结实实愣了一下,但马上他就回过神,莞尔笑道:“我们小庚行是贴心的小棉袄,谁会不喜欢?”
完全是在答非所问。
乌庚行微咬唇角,鼓起勇气问出的、充满攀比意味的幼稚问题没能得到解答,这让他很难过。
模样稚嫩的脸上难掩失望,但很快,他就被一只放在太阳穴上的冰凉指尖,吸引了注意力。那细腻的指腹,顺着他的额角轻轻地,往脑袋上方揉去。
“这是真的,我很喜欢你。但不存在‘更’这种说法,非要说的话,我更喜欢你的性格,你会听我的话,小慕仑就经常无视,气得我胸口疼。可你不会。如果是这种‘更’,我可以举例出很多个……你更听话、更用功、成绩更好……”
上方传来压下去,略显认真的嗓音。
乌庚行眼瞳重重一扩。
随声音一起侵袭他的,还有圈在悯希纤细脖颈上的丝绸领巾,那冰滑的布料,层层叠叠、弯弯折折地流淌在他的脸颊上,让他的皮肤变得瘙痒难耐。
乌庚行不敢抬头,也不敢动,他只敢让自己的目光直直垂落,盯住地面。
但他看到的,却是一双勾翘起来的脚尖。
没有任何其他意味,只是单纯因为心情雀跃、轻松,从而做出来的小动作。
而不是像十年后的今天一样,以一种色.情、难耐——又骚的幅度,微微地在男人的后背上勾蹭。让人看一眼,就骤然神色崩裂。
乌庚行盯着那一扇窗户,双手握起,发疯一般抖起来。
与此同时,一艘刻着莎里斯蒂帝国国徽的星舰,也落停在不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