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有人站在自己一边的感觉很好。
苏筱圆很感激付道友的仗义执言,要是他怼的不是女主就好了。
她自从进了秘境以后就竭力避免和女主发生冲突,如果是古早流行的傻白甜女主还好,可是这个女主是读者被傻白甜整逆反之后流行起来的白切黑心机女主,主打一个睚眦必报、仇不过夜,和反派型男主是天作之合,拉扯得有来有回,甚至在男主的魔宫里还进行了卓有成效的宫斗。
评论区里的高频词是“不圣母”和“就这个打脸爽”,苏筱圆做读者的时候也觉得挺爽,因为那些炮灰都是自己各种犯蠢作死,送上门去被女主打脸,但是现在炮灰竟是她自己,就不太美好了。
然而一无所知的付道友已经为了她把女主得罪死了,她再躲在他背后就说不过去了。
还不如把女主的怒火拉回自己身上,免得连累别人。
苏筱圆硬着头皮,想象柳长老附体:“对凌道友来说这是很难的事吗?对不起,我以为有眼睛就看得出来。”
说出这句话,她觉得自己离死期不远了。
身为林家这一代的翘楚,凌桑柔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样针锋相对地骂过,大世家里明争暗斗不少,但都是含沙射影打机锋,没有这样直接的,而且是接二连三、轮番上场。
这属于她的知识盲区,一时不知道作何反应。
她险些沉不住气,脸涨得通红,气得直发抖,差点脱口而出将他们的勾当说出来。
真当她是傻子?那合欢女当然是被提前透了题,三师叔明心道君是当世首屈一指的法修大能,这秘境里的阵法说不定就是她布的呢。
想到自己师父献宝似地告诉她这次遴选的标准是“品行和道心”,她就又齿冷又好笑。
别人透题是真透题,她的好师父透题却是帮倒忙。
要是她真信了这冠冕堂皇的话,连这次试炼都通不过,出现在凌岳仙尊面前的机会都没有,何谈其他?
慈恩道君是好人,但不是个会替弟子争取、谋算的好师父。他自己凭着拜师早、有个好师弟,不争不抢就有了今日的地位,人在峰顶,怎么做好人都行,但是她还在山脚下,不往上爬就会被别人踩在脚下,他那套根本行不通。
她调匀了呼吸,渐渐冷静下来。
三师叔可以徇私舞弊,自己却不能打她的脸,她只能点到即止,最好由别人说出来。
只可惜那陶姓女修出局太早,不然很多她不便出口的话都可以借她的嘴来说。
她向剩下几人扫了一眼,目光落在那青衣男修身上。
修为不错,家世门派一般,总是附和她的话,明显对她有好感。
她心下有了计较,刚好那男修偷偷觑她,她便与他对上了眼神。
青衣男修的确对凌桑柔暗暗倾心,担心地觑瞧她,便见她咬着唇涨红了脸,眼中似有泪意,又竭力憋着,气质清华的美人高傲倔强,仿佛落难的仙鹤。
他不禁头脑一热,挺身而出:“付道友也太咄咄逼人了,也难怪凌道友有所怀疑,苏道友这么轻易就发现法阵有异,也太凑巧了,莫说凌道友,在下也犯嘀咕……”
付时雨偏头看向他:“这位道友高姓大名?”
青衣男修莫名心头一突,像是被野兽盯上了一般,后背上冷汗直冒,方才为心上人解围的豪情万丈,那种双脚离地般陶陶然醺醺然的感觉,瞬间荡然无存,支支吾吾道:“敝姓葛,名鹤觞……”
苏筱圆连女主都怼了,现在是死人微活状态,债多不愁,不在乎再得罪一个女主狗腿:“葛道友是想说我作弊吗?你不如问问凌道友,太衍的秘境是可以作弊的吗?”
凌桑柔被这合欢女的厚颜无耻震惊了。
青衣男修如坐针毡,窘迫得抬不起头:“在下不是这个意思……”
真是没用,凌桑柔心里嫌弃,但暂且还用得到他,便给了他一个感激的眼神:“公道自在人心,我们在此辩到明日也没用,秘境试炼全程都有留影,相信敝宗师长自会公平裁断。”
青衣男修连连点头:“对对,凌道友言之有理。”
王茂树一直在旁边看戏,直到这时眯缝了一下眼睛,悠悠地说道:“我相信堂堂太衍是不会允许舞弊的。”
众人都听出他话里有话。
凌桑柔:“王道友有何高见?”
王茂树:“比起透题这种荒诞不经的猜测,在下倒是另有一个想法。”
他卖够了关子,方才继续道:“诸位道友看来是一叶障目了,阵法的秘密昨日杀人的魔物也知道啊。”
顿了顿:“多亏凌道友先前的话提醒了我,魔物阴险狡诈,喜欢附在活人身上隐藏行迹,那时我就想起昨夜付道友和苏道友在林中遭遇了魔物袭击,说不定那时就被趁虚而入了。”
凌桑柔:“王道友方才为何不说?”
王茂树:“一来没有证据,二来我也担心打草惊蛇,结果倒是苏道友关于阵法的‘发现’,反而露出了马脚。我们刚猜测是魔物附在活人身上穿过阵法,苏道友就‘发现’阵法有问题,岂不是太过巧合?”
凌桑柔看向青衣男修:“葛道友,你怎么看?”
青衣男修:“在下以为,王道友说的不无道理。”
凌桑柔面露难色:“可是要确定是否被魔物附体,须得探查灵府。苏道友……”
苏筱圆一听这话脸色便是一白。
她听说过查灵府会痛,而且痛还是其次,更要紧的是屈辱,相当于修仙界的精神搜身。
王茂树:“相信苏道友不介意自证清白吧?”
苏筱圆鼻根酸胀,强忍着没哭出来,声音却止不住颤抖:“我当然介意,你们无权查我灵府!”
王茂树冷笑:“只有魔物才怕搜查灵府,若苏道友心里坦荡,为何怕我们搜查?”
苏筱圆明知他就是强词夺理,但是气得脑袋嗡嗡作响,一时想不出话来反驳,只能复读:“你们无权查我灵府……”
付时雨道:“这么说王道友心里坦荡,不怕我们搜查灵府了?”
王茂树顿时将矛头转向他:“说起来,付道友嫌疑也不小,在下想起来了,你昨夜还和魔物交过手受了伤,可是很容易让魔物钻空子的,你敢不敢让我们搜?”
付时雨毫不犹豫道:“自然可以。”
苏筱圆急道:“不可以!付道友你别答应他,我们都是来试炼的,他们不能逼我们的……”
王茂树笑道:“我们还真可以,秘境里除了无故自相残杀,其余必要的手段都是可以用的,像眼下这种情况,以防队伍中混入魔物,搜灵府便很有必要。当然,公平起见,我们可以投票。诸位之中,有谁不同意搜灵府?”
付时雨不动声色,凌桑柔一副与己无关的样子,其他人有的移开视线,有的尴尬地低下头去。
“看来只有苏道友一人反对,”王茂树满意道,“幸好其他道友都是懂规矩的。”
他看向付时雨,便要掐诀:“付道友,那在下便得罪了。”
付时雨:“慢着。”
王茂树:“怎么,付道友后悔了?”
付时雨:“搜灵府可以,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搜完我之后,王道友也要让我们搜过。”
王茂树心中冷嗤,他年轻时因为好奇涉猎过一些旁门左道的法术,恰好知道一种手段可以通过搜灵府,把魔气悄悄地注入对方的灵府中,让人表现出魔气入体的征兆。
他方才在勘查现场时悄悄收集了一些残余的魔气,就是为了现在派上用场。
对于修为差不多的人当然很难做到,但他一个元婴高阶要对一个筑基低阶动点手脚太容易了。
他早就看这人不顺眼,一个筑基期的穷散修总是鼻孔看人,也不知有什么好得意的,还有那个小女修,本来他倒是不介意多留她几日,但她竟然敢忤逆他,就休怪他不客气了。
等从这筑基散修身上搜出“魔气”之后,自然就不用再搜自己了。
“好,我问心无愧,自然不惧搜查。”王茂树爽快道。
付时雨:“请吧。”
“等等!”苏筱圆伸臂将他拦在身后,“你们不是怀疑我吗?那只搜我就好了,付道友受了伤,他经不起搜的……”
“不会有事的,”付时雨沁凉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温柔,“我有分寸。”
“可是……”
王茂树:“苏道友别急,等搜完付道友就轮到你,你们都有嫌疑。”
说罢他盘腿坐下,即刻掐诀,将一脉神识从付时雨的眉心打入,找到灵府,现在只要稍微动点手脚,他七窍中就会有魔气涌出。
正想着,耳边传来其他人的惊呼。
“魔气,是魔气!”
是那姓葛的脓包。
王茂树心中得意,多亏他博闻广识,真是技多不压身。
却听凌桑柔诧异道:“原来王道友才是被魔物附体之人!”
王茂树一惊,这女人在说什么?她是不是疯了?
“魔气压不住了,他要变了……诸位小心!”
变什么?他明明是在搜那筑基散修的灵府,这点魔气也不至于让那散修化魔啊?
他越来越困惑,只能收回神识:“你们在说……”
话说到一半卡在了喉咙里,因为他没有听见自己熟悉的声音,而是几声含糊的吼叫,是低阶魔物的叫声。
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发现手指不知什么时候变得细长如蜘蛛脚,覆着一层丑陋的黑色硬皮。
他捂着脑袋惊恐地叫起来,然后眼前剑光一闪,视野变得很奇怪,周遭的人和物好像都斜飞了起来。
接着他意识到,不是那些东西飞起来,是他的头掉了。
付时雨抖了抖剑上的魔血,向呆若木鸡的少女道:“吓到了吧?”
苏筱圆还没回魂,懵懵地点了点头。
刚才王茂树盘腿入定,放出神识搜付时雨的灵府,可不知怎么搜着搜着他自己的七窍突然开始冒黑烟,不一会儿就开始变身。
才变完头和手,就被付时雨一剑砍下了头颅。
全程总共也就不到一分钟时间,由于发生得实在太快,她还没弄清楚状况已经结束了。
付时雨向她招招手:“没事了,过来吧。”
一边向剑身上施了个净诀,还剑入鞘,淡漠地扫了眼众人:“可还有人想搜她灵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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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明天白天有事,不一定有时间码字,就提前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