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方奕发现亡有点蔫巴,他抱着自己的腿缩在一处角落,仿佛要在那里融化。
“你怎么了?”陶方奕问他。
“有点不开心。”亡本来是想和陶方奕培养感情的,他理想的人物是遇到一个叽叽喳喳但还算识趣的小孩,亡可以跟陶方奕聊聊小孩,聊聊小孩的父母……
这家人的条件已经不错了,起码比他和陶方奕刚见面时遇到的那对同母异父的姐妹俩的家庭条件好多了。
看小孩房间里那堆吃灰的枪械玩具的质量也能看出来。
“人家还是重组家庭,人家的父母怎么就那么靠谱?”亡有点不爽,偏偏在这时候给他们送来这么个家庭,这是在诅咒他们吗?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陶方奕也见识过不少这类的家庭,“不过我还蛮欣慰的,你没有一直嘲讽这孩子。”
从陶方奕换外形时亡的反应也能看出来,亡估计也对这孩子有偏见,不过亡只有刚见到这孩子的时候发表了一些不合时宜的言论,之后亡就没再笑过这孩子了。
亡叹了一口气:“陶叔叔,我是享受做反派并被人憎恨的感觉。”
慕清子:?
他觉得这孩子长歪了。
“我就乐意说一些不合时宜的话,然后攻击别人,就算捞不到好处我也乐意。”这只是亡的小爱好,是他恶劣性格的一部分。
“但前提是‘不合时宜’。”亡说,“如果所有人都在告诉他,他没有一点问题,他只是生而不同,那我就会狠狠地攻击他。”
慕清子问陶方奕:“你在哪儿捡来的活宝?”
“亡确实比较外向。”陶方奕有点羞愧,但还在替亡找补。
“他这是蔫坏。”慕清子觉得这孩子毛病不小。
“他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好孩子。”陶方奕声音越来越小。
被定义为刀子嘴豆腐心的亡:“……总之我喜欢逆行,但现在的情况是这个小孩已经在被狠狠攻击了,我说一车风凉话也抵不过他爸妈的一句,我会感觉自己像个小弟,我不是个逆行者,我是个随大流霸凌小学生的懦夫。”
慕清子不明白这两者有什么区别:“你一个人欺负他就不是欺负小学生了?”
“不一样,如果我一个人阴阳怪气,那他爸妈听到了应该会破防,但是他爸妈又打不过我,只能干瞪眼。”亡耐心解释,“现在这个情况……我真当着这对爹妈的面欺负小孩,他们只怕要跟我勾肩搭背,同仇敌忾,谁要跟他们站在一起?”
慕清子完全理解不了,并且觉得亡病得不轻。
陶方奕连忙道:“他不会真的当着别人孩子的面讲这些,他只是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喜欢瞎嘟囔。”
“不能太惯着小孩啊。”慕清子看着自己曾经的老朋友,有些恨铁不成钢,“你这么养孩子,迟早会养出大问题。”
陶方奕没养过孩子,不过他倒是对慕清子的话很信服,因为慕清子的九个徒弟确实很乖,也很正直。
所以陶方奕虚心请教:“那你有什么建议吗?”
慕清子:“该揍就揍!该罚就罚!”
亡的嘴角缓缓上扬:“揍哪里啊?屁股吗?”
慕清子:“怕了?怕了也没用,这都是你这小子自找的。”
陶方奕:……
陶方奕觉得亡可能不是害怕。
“要怎么打啊?我躺在陶叔叔的腿上,还是我跪趴在地上。”亡捧住自己的脸,“我叫得太大声会不会不太好啊?还有外人在这儿。”
慕清子的表情渐渐变得凝重。
“陶叔叔要不要把我的嘴堵起来?”亡捂住自己的嘴巴,“让我怎么叫都叫不出来,那陶叔叔岂不是想对我做什么就能做什么?”
慕清子眼睛缓缓睁大。
“那也太过头了,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得住。”亡捧住自己的脸。
慕清子后退两步。
“说起来,人心隔肚皮,你能保证你以前养的那个小徒弟是真的不喜欢你吗?”亡忽然问慕清子。
慕清子:“当然!”
“哦哈哈哈,真可爱,是个天真的老头啊。”亡笑完之后继续自闭。
慕清子被亡吓得话都不会说了。
他退到了陶方奕身边。
“亡心情有点不太好,不过小九有没有可能真的喜欢你啊?”陶方奕也跟着问了这个问题。
“不可能!!小九有自己喜欢的人!”慕清子有些应激。
“真的啊?谁啊!”陶方奕有些诧异,他经常跟小九那孩子跑出去玩,他怎么不知道。
“一个木头人。”慕清子说。
亡立刻警惕起来。
慕清子继续:“你还记得你们那群木头人里有一个叫琴阳的女性木头人吗?”慕清子问。
“哦哦,记得,她喜欢拍西瓜。”陶方奕记得这么个“妹妹”。
木头人都有点奇怪的癖好,这个琴阳就不知道为什么,特别喜欢西瓜,她喜欢观察西瓜上的纹路。
说到这儿,陶方奕愣住。
随后陶方奕睁大双眼,噢了一声:“所以那个时候小九一直让我把琴阳叫出来一起玩?”但陶方奕不乐意,因为对方到哪里都抱着她那个大西瓜,还不愿意分享给其他人吃掉。
他现在终于反应过来小九喜欢琴阳了,当时小九估计想借陶方奕这层关系跟琴阳更熟悉一些。
不过陶方奕没参透这层。
“小九刚拜师的时候我就认识他了,我感觉他一直都是个小孩,原来他还想谈恋爱啊。”陶方奕感叹。
陶方奕从自己公文包里翻出了一个杯子,他给杯子里倒上茶,递给了慕清子。
“可不是吗,一直惦记那个木头人……诶,后来那个木头人怎么样了?”慕清子喝了一口茶,顺嘴问。
“后来那一任傀儡师死了,琴阳的力量开始消逝,她跑去西瓜地里做木头人了。”陶方奕也很感慨,“好多木头人都会停留在他们最喜欢的地方。”
“如果你要停下,你选择停在哪里?”慕清子盘腿坐下。
“不知道。”陶方奕觉得自己当时也没有特别喜欢什么,“不过现在的话……”
慕清子看向他。
“我想停在向日葵田里做木头版的稻草人。”陶方奕说。
慕清子笑了:“你喜欢吃瓜子啊?”
“不是。我只是最近很喜欢向日葵。”陶方奕解释。
蹲在角落的亡忽然感觉自己的心情好了很多,他一边哼歌一边用自己的鞋尖互相碰撞。
好吧,现在的情况也没有那么惹人讨厌。
陶方奕也跟着喝了一口茶,紧跟着他说出了让慕清子笑不出来的话:“这一世的黎峻刚是不是喜欢男孩?”总感觉这孩子代入故事的视角有点不对。
“不知道,他才六岁。”慕清子随口说了一句,而后又叹了口气,“如果这孩子真喜欢男孩,以后免不得又是一顿闹腾。”
慕清子觉得很无奈,毕竟黎峻刚的父母做尽了离谱的事,可他们却要求一个刚降生人世的小孩按照最刻板,最规律的模板去生长。
“所谓爱情,实在太荒唐了。”慕清子还是觉得情爱不过是谎言。
“你有喜欢过谁吗?”陶方奕问他,“哪怕一瞬间的心动。”
慕清子摇头,他看所有人都是一样的,无论男女。
陶方奕点点头,随后他又问:“那你觉得爱情是什么?”陶方奕最近一直在纠结这个。
“是一个借口。”慕清子说。
“借口?”
“对,借情爱之名,行荒唐之事。”慕清子虽然没有爱上过谁,但他见过无数的痴男怨女,见过无数的放不下,“情本就是劫。”
亡听了这话有些不满:“你压根不相信爱情?”
“我确实不相信爱情,或者说我根本不相信人。”慕清子说,“两个人相处,有喜必有忧,有欢愉就必定有怨念。”
“你想和一个人好,你就只看得见喜悦欢愉。有了矛盾,看见的就只有怨。怨不会凭空消失,它永远都不会消失。”
“人要学会的从来都不是享受欢愉,而是控制怨。”慕清子不是没有下过山的道士,相反,他经常在各处跑动,“欢愉再强烈也无法稳固关系,只有小心地藏好那份怨才行。”
“这就是人,人与人的相处万变不离其宗。”慕清子说,“情爱是欢愉,可欢愉消失之后呢?”
“所谓爱情,无非是场巨大的骗局,用无数的欢愉包裹,诱骗人下坠,这东西没有实体,摸不着,看不见,所以总有人觉得它是什么神圣的,不得了的东西,有了它这辈子就值了。”
“但人这辈子多长啊?”慕清子说到这儿,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层层彩云包裹之下的依旧是无聊的现实,放任自己坠入其中的后果就是摔得粉碎。”
“陶方奕,你在第十九层,你现在的工作就是盯着那群犯了事的妖魔,你看过他们的罪案,因情犯戒的不少吧?”慕清子问陶方奕。
陶方奕点头。
“情劫,情劫,之所以说是劫,就因为深陷其中就会万劫不复。”慕清子看了一眼亡,又伸手拍了拍陶方奕的后背,“你可要注意,不要步了那些人的后尘。”
陶方奕想了想,却觉得哪里不太对:“沉迷于情是一种执念。”
慕清子嗯了一声。
亡彻底蔫了。
陶方奕又问:“沉迷于‘无情’是不是也是一种执念?”
慕清子愣住,而亡重新抬起头。
陶方奕继续说:“执着于情,眼中只有个情字。执着于无情,眼中其实依旧只有情字,不是吗?”人的注意力压根没有从情上挪开。
“将其视为奇珍异宝或将其视为洪水猛兽,两者似乎没有区别。”陶方奕觉得这也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执着,“情爱没什么特殊的,来也来得,去也去得。何必来时百般防范,去时万般挽留?”
慕清子:……
“说起来,你之前不是提过黎峻刚的妈妈离婚之后不再相信所谓的爱情了吗?她将“爱情”这东西视为一场盛大的骗局,可她也没有因此变得平和。”陶方奕是想收集多方的看法,但这不代表陶方奕没有自己的立场。
既然天生万物都有情,那这怎么可能是个纯粹的坏东西?
它只是很平常,没那么特殊。
慕清子也没有硬跟陶方奕犟,他自己琢磨了一会儿,随后点点头:“也许吧。”他没有对谁产生过情欲,在来到黎峻刚家之前,他也没深度思考过这一类问题。
毕竟这东西与他无关,他既然没有,当然也不会过分地深想。
只是现在他被迫要去了解这些,因为他要解除一个孩子投射在他身上的不正常的依恋。他下意识地全盘否定了这个他从未拥有过的东西。
“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办?怎么让黎峻刚这孩子知道我和他上辈子就是正常的师徒关系?”慕清子有些头疼。
陶方奕觉得这个问题太敏感了,他看了看亡的方向,又说:“这个孩子活得并不轻松,他把你当成了他的救命稻草。”
亡是不是也下意识地把他当成了救命稻草?
“爱情……很特殊,它不需要血脉相连,这孩子可能把这当成了一种逃离家庭的方法。”陶方奕说到这儿,又想起了自己和亡。
亡想通过爱情脱离家庭吗?
呃,好像不想,因为他们家的联系本来就不怎么亲密。
说不亲密有点不太准确,大概是种族习性的原因,闻人怀疏和王强做不到人类父母那样无微不至地照顾自己的小孩。
闻人傅也不怎么想念他爸妈。
但他们的感情应该还挺不错的。
这种本来就管得不严的家庭没什么逃离的必要。
“如果他梦里的你是个满脸皱纹的驼背老头,小孩可能就没那么多想法了。”陶方奕不觉得那个小孩有所谓的“爱情”,没有真正独立的人是没法谈爱情的。这只是一个精神压力太大的孩子对一个很可靠的长辈产生了过头的依恋情绪。
陶方奕认真思索:“如果能解决一下他爸妈的问题,也许他就能好很多了。”归根结底还是两个大人没有给够安全感。
慕清子看起来更崩溃了。
“解决……是指杀了吗?”亡问。
“是让他们变得更好。”陶方奕说。
“但是他们都三十多了,他们的人生有无数机会可以变得更好,他们都没有去改变……”亡停顿了片刻,随后无奈地叹了口气,“我们很难帮忙做到的啦。”
“那孩子的外公外婆或者爷爷奶奶呢?”陶方奕又问慕清子。
“爷爷奶奶我不太了解,他的外公外婆还行。”慕清子说。
陶方奕:“实在不行我们就把他和他的父母隔开吧。”
“啊?”慕清子不解,“怎么隔开?”
“给他们找点事做。”陶方奕说,“让他们一年只能回家一两趟。”
“你是说送他们出去工作?可家里就开着早餐店呢。”
“想办法给早餐店搞黄了。”陶方奕压低声音。
慕清子觉得这样不太好,他是个正派的道士,不能这么针对一个凡人。
他们正聊着,外头忽然响起了脚步声。
陶方奕不说话了。
他很快判断出脚步声是属于黎峻刚的,陶方奕跳入纸袋。
陶方奕进这个家门之后就开始了东躲西藏的日子。
因为黎峻刚的妈妈时不时会来房间里转悠一圈,黎峻刚有写日记的习惯,他有个密码本,但他不知道他的妈妈能打开他的密码本。
他在本子里记录了自己在精品店抽中了一个漂亮的娃娃。
当时黎峻刚的妈妈眉头一皱,随后便开始在家里搜寻陶方奕的身影。
陶方奕一个恐怖娃娃,居然被迫和人类玩起了“被找到就会被销毁”的恐怖躲猫猫游戏。
好在陶方奕能彻底屏蔽自己的身形,至今没有被对方寻到踪迹。
而黎峻刚回家的第一时间就跑到纸袋这儿检查陶方奕在不在,在看到陶方奕之后他忍不住松了一口气,随后他把陶方奕抱住来,开始用超轻黏土给陶方奕制作食物。
在吃饭之前,这孩子先用发网把陶方奕一片一片的头发给弄上去了。
“这孩子真精致啊。”亡感叹。
“其实他这性格也挺好的。”慕清子说,“你看,他的东西都摆得整整齐齐的,收拾得干干净净,他还很在意自己的个人卫生。”
说着,慕清子看了一眼亡。
“别看我,我把我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比这个小崽子厉害多了。”亡是个战斗天分高,且生活有规划的优雅大妖。
他何止会打扮自己,他简直太了解自己了,他知道自己身上的哪一点是吸引人的,就连笑容都会刻意排练。
他才不是那种只知道打架,嗷嗷乱叫的脏妖怪。
“当然,如果陶叔叔把我弄脏我是很高兴的。”亡补充。
慕清子是真想把这个厉鬼给扔出去,但他做不到,这个厉鬼的实力确实够强悍。
黎峻刚给陶方奕上了菜之后便开始写作业。
写了一会儿,他的朋友打电话过来了。
黎峻刚晃了晃腿,他在电话手表上按下接听。
打电话过来的是一个短头发小女孩,是黎峻刚的同桌。
“我妈妈今天去和她的朋友摘葡萄了,摘了好多好多!”小女孩语气很兴奋,“你要吗?我明天给你带。”
“你妈妈同意吗?”黎峻刚问。
“妈妈让我送给朋友。”小女孩说。
黎峻刚有些羡慕。
小女孩又问他:“你星期六要和我们一起去钓鱼吗?”
“老师说我不能在没有大人的时候往水边跑的。”黎峻刚有些纠结。
“有大人!我爸爸妈妈!我爸爸开车,你去的话,我让我爸爸来接你!”小女孩声音越来越高亢。
“你爸爸听你的啊?”黎峻刚声音小了些,他有点害怕给对方添麻烦。
如果对方的爸爸不高兴,把他的朋友骂了一顿怎么办?
“就是去钓个鱼!之前我还和周娟一起去了。”女孩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多大的事,“你来吗?”
“我要去问问我妈妈。”黎峻刚想要去,但他有点害怕。
“那你问完了给我打电话哦。”女孩挂断了电话。
黎峻刚盯着手表看了许久。
慕清子无奈叹了一声,他已经可以预感到后面的发展了。
其实黎峻刚自己也知道。
只是他还是控制不住地期待。
他想和自己的朋友一起出去玩,他也想去钓鱼。
没人带他去钓过鱼。
做好心理准备之后黎峻刚起身去找自己的妈妈。
亡默默起身跟了上去。
小孩下了楼,只有亡和慕清子能看到发生了什么。
陶方奕动不了,不过他能听到越来越尖锐的对话声。
“他们为什么要带你出去玩?你又跟别人说什么了?你又让别人可怜你?可怜你没爹?!”母亲质问。
黎峻刚哭出了声。
“你什么事都要往外说是吧?!我们家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啊?!”
“我早就说过你那几个朋友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是我的儿子,轮不到他们来管!”
“刚才给你打电话的是谁?!”
黎峻刚急了:“我不去了!我不去了!”
大概是他的母亲想要搜索通话记录,黎峻刚的声音越来越急切,最后他发出了尖叫。
小孩发了疯似的嘶吼让自己的妈妈别给自己的朋友打电话,他的嘶吼声引来了左邻右舍。
而小孩的妈妈在众人围过来的瞬间似乎得到了某种底气,她一边诉说着自己的不易,一边谴责黎峻刚父亲的不作为。
而从她的谴责中,陶方奕才知道黎峻刚的爸爸又找了新的对象。
小孩的妈妈越说越委屈,她也哭了出来。
她的经历是那么真实,而孩子的痛苦似乎成了一种无理取闹。
这种委屈和痛苦给这位妈妈注入了一针强心剂,她更加确信自己是正确的那个。
于是她给自己孩子的朋友打去电话,谴责对方想要带坏自己的孩子。
而对方的父母在自己小孩发懵哭泣的瞬间就赶到了,那对父母一边安慰自己的孩子,一边和这位妈妈吵了起来。
黎峻刚的母亲意识到对方是一对夫妻,电话那头似乎是一个更“健全”的家庭,所以是她被欺负了,因为对方什么都有了,还要带坏她的孩子。
黎峻刚一直试图用尖叫打断他们的对话,他像个无理取闹的小神经病。
旁观者只知道孩子吵闹很烦人,骑着电动车路过的大人会对他投来厌恶的目光。
吵闹的小孩阻止不了自己的朋友离自己越来越远。
而这场闹剧的开头只是两个一年级的小朋友想要一起出去玩而已。
亡受不了了,他回到了陶方奕身边。
他喜欢冲突,但不是这种傻缺冲突。
楼下的闹剧还在继续。
亡啧了一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把早餐店整黄!!”慕清子也飘上来了,“立刻整黄!这么下去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