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方奕准备去工作了。
原本他获得身体之后准备休息一个多月的，但现在他每天都得跟亡打一架，亡还总喜欢出其不意，诱使陶方奕下重手。
每次结束时亡都浑身是伤，躺在地上不知道在笑些什么，他笑完之后还要跟陶方奕搂搂抱抱。
不打架的时候亡就在陶方奕身边撺掇陶方奕跟自己打架。
他脑袋里只有打架，陶方奕觉得他应该找些其它事做。
而亡在得知陶方奕去组长那儿拿到新任务对象的资料之后就生气了，他蹲在墙角，决定不搭理陶方奕。
“我不会抛弃你，我已经申请让你跟我一起工作了。”陶方奕说。
亡喉咙里发出了威胁的低吼。
“这个新任务对象很有意思，他上辈子是把成了精的刀噢。”陶方奕换回了娃娃身体，他把公文包里的资料高高举起，给亡看，“和我是一个类型的。”
结果那个资料纸递过去之后，亡就像看到了什么威胁一般，冲着那堆纸低吼了一声。
“这次这个孩子家庭条件很好，住别墅区，家里有保姆。”陶方奕尝试安抚亡，“他们家大人吃饭肯定不吧唧嘴。”
“我讨厌小孩。”亡终于开口了，他磨了磨尖牙。
陶方奕觉得亡其实没有多讨厌李瑶和任欣馨，不过他的感觉没有用，他询问亡是不是不喜欢她们。
“没有不喜欢，也没有喜欢，只是觉得很麻烦。”亡不喜欢太沉重的东西，比如李瑶的经历。
亡觉得很烦人。
这种经历不是他造成的，他甚至没有间接地参与其中，可他还是会感受到沉重。
怎么想都是他被对方给影响了。
“你的组长不是说你之后的任务都很麻烦吗？如果这次这个小孩的爸妈即将离异，或者他压根不是自己父母亲生的，而他的亲生父母想要把他要回去。”
亡绞尽脑汁想了半天，又补充：“又或者他其实是他们家保姆的孩子，而他们家保姆来了一出偷天换日。”
陶方奕：“啊？哪有这么夸张？”
亡把脑袋埋进自己臂弯里，拒绝沟通。
“如果你不愿意跟我一起执行任务的话，我可以把你留在家里。”陶方奕退了一步。
“你想都不要想！”亡咬牙切齿。
“所以你跟我走？”陶方奕询问。
亡气愤地点头。
“那你是想用原形跟着我还是变成娃娃？”陶方奕的语调欢快了起来，“这次我的外形是一只橘色的霸王龙哦！”
亡：……
亡：“你说你是什么？”
“霸王龙！”
这次任务对象是个六岁的小男孩，他喜欢收集各式各样的恐龙和汽车。
亡：“……噗哈哈哈哈！”
陶方奕：？
陶方奕不知道到底是哪儿戳到亡的笑点了，但亡一笑就停不下来了。
好在亡不再抵触这次任务，他跟着陶方奕到了换身体的技术部门，眼看着陶方奕的外形变成一只橘红色霸王龙。
“你可以摸到自己的脚吗？”亡看着他那过于短小的前爪。
陶方奕：“……”噢，原来他一直在琢磨这个啊。
陶方奕拍了拍自己如今的小短手，有些局促。
亡伸出两个指头捏住了霸王龙的前爪，使劲揉搓。
“这次不能暴露我哦。”陶方奕提醒亡。
“知道啦～”亡一边揉搓陶方奕的爪子，一边琢磨一只霸王龙要怎么去恐吓小孩。
他揉搓得太久，负责改变外形的看守者等了一会儿，见亡没有松手的意思，干脆一把将霸王龙从亡的怀里薅了出来。
之后陶方奕被打包成盒，变成了新家庭一件网购商品的赠品。
这次新家庭的小孩有六岁，这个年纪的小孩对鬼已经有概念了，哪怕陶方奕不刻意恐吓，对方也会被自己的脑补吓得不轻。
亡把自己缩小，跟着陶方奕一起运输，等到了新家之后再变大。
陶方奕没有骗他，这次新的目标家庭确实环境不错。
在小男孩拆霸王龙的时候亡上上下下地转了一圈。
“诶，他们家后院的泳池怎么在养锦鲤？”
“他们家顶楼居然种了菜，一个架子上爬满了葫芦，他们为什么要种葫芦？”亡一直在陶方奕耳边念叨，“有钱果然闲得慌。”
小男孩把陶方奕带去了自己的玩具房，玩具房里铺了好大一圈火车轨道，小孩启动火车，随后抓着陶方奕，嗷嗷叫着去拦截火车。
亡蹲下身打量这个小孩：“不过他长得没有李瑶和任欣馨那两个小孩好看。”
陶方奕：【……你还偏心上了？】
“我是说真的，他眼睛像一条缝。”亡感到担忧，“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陶方奕以为亡看出了这个小孩身上的问题。
“我怕我受不了这个小孩。”亡诚恳道，“虽然都是哇哇乱叫，但漂亮孩子和丑孩子给人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陶方奕：【他不丑啊。】
“他长得像一条脑袋被挤扁的鲶鱼。”亡评价。
【你太过分了！】陶方奕谴责亡，怎么可以给一个孩子起这样的外号。
“他春心萌动之后会遭到更过分的对待。”亡找了个位置坐下。
“你说他是一把刀，那他犯了什么事啊？”亡闲得无聊，想跟陶方奕聊聊天，可现在陶方奕的心思都在这个新的孩子身上。
【杀人。】陶方奕说。
“他是一把刀，那应该是他的主人杀人，和他有什么关系？”
【但是他被杀性感染了。】
这次的任务对象确实和陶方奕很像，他是几千年前的一把青铜刀，他无数次砍透敌人的身躯。
而渐渐的，它生出了器灵。
它是由恐惧和死亡的怨念凝聚而成的器灵，生性嗜血好斗。
【一开始是持刀人控制这把刀，可后来就变成了这把刀控制持刀人。】陶方奕解释，【拿到这把刀的人，本性会被干扰，和这把刀接触得越久就越暴戾，祂会勾起人心底最阴暗最见不得人的欲望。】
所有拿到刀的人都会变得残暴，而这些持刀人最后的结局往往都是被杀死，而杀死持刀人的人又会重新拿起刀。
【这刀被关了一千多年，受了一千多年的刑，最后在一千五百多年前被处死。】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轮回了，但由于对方的特殊性，第十九层在他每次轮回之后都会派遣预备役来观察他的情况。
“居然是这么厉害的罪犯啊。”亡捧住自己的脸，他看向那个小孩，“他的本体还在吗？”
【没了，被销毁了。】那么危险的东西特管局不可能留着。
有点遗憾。
亡想要拿起那把刀试试，看看自己最大的欲望是什么。
“这个孩子有没有受自己的前世影响？”亡又问。
【没有，已经一千五百多年了，不知道投了多少次胎，从前几代开始就没有被影响的情况了。】陶方奕解释。
“祂为什么不隐藏戾气，伪装自己呢？”亡不解，“祂是把刀，祂可以去砍坏人啊。”
【一开始祂也这么做过，可嗜杀的欲望是会膨胀的。坏人不是时时都有，而且什么叫“坏人”？】
【杀人放火当然算，可这种人终究是少数，等找不到这种“猎物”了，是不是就能把目标放低？如果一个人特别讨厌，喜欢小偷小摸，周围所有人都厌恶他，杀了这种人算不算帮其他人解决了一个麻烦呢？】
【祂就这样一步一步地放松自己对“罪犯”的定义，最后彻底崩盘。】
【毕竟被祂操控的都是心里有恶念的，只是恶念被放大了而已。既然对方心里本来就有恶念，杀人是对方的选择，那么这一切就与祂无关。】
亡沉默了。
会一步一步沉下去吗？
等再也控制不住的那一天，他也会被关进第十九层受尽折磨？那时候陶方奕已经成了看守者吧。
陶方奕会怎么看他？
陶方奕能察觉出来亡有些不开心，但他不明白亡为什么不开心。
他尝试跟亡对话，可念叨了几句之后亡还是有点蔫蔫的，提不起精神。
【你是想要一把青铜刀吗？】陶方奕以为亡是想要武器了。
“不是。”亡只是有点难受。
如果他的精神彻底崩盘，他不担心自己的父母亲自过来抓捕或者处理他。
他的父母早就知道他是个什么德行了。
但是他还想在陶方奕面前保持一个相对正面的形象。
说不上来为什么。
亡就是不想让陶方奕用那种冷漠的眼神看自己。
陶方奕本来就没有过真正的亲密关系，他从一段感情中抽身的速度一定特别快。
啧。
好烦啊。
亡一直到晚上都没再说一句话。
陶方奕被保姆收拾进玩具箱了。
这个房间是有监控的，陶方奕用术法屏蔽了监控，小心翼翼地从玩具箱底爬出来，他用小短手扒拉着玩具箱的边缘，轻声安抚亡：“别难过了，我们趁着晚上出去玩好不好？”
“我有一种预感，这次我的任务一定会特别顺利，不会再出现意外。”陶方奕说。
“新兵，太放松警惕可不好。”一旁的机器人开口说，“我们每一次任务都有可能有人回不来。”
陶方奕：……
亡：……
他们看向那个逃离玩具箱的机器人。
不是。
这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