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 再来迟一点都找不到我老……

Cactus:完了, 真失业了[捂脸]

田愿第一条微信发给了赵钰萌。

赵钰萌只是科任老师,非班主任,偷空机会相对多一点, 回复很及时。

铁萌:那么快, 通知了?

Cactus:对, 下午上完课卷铺盖走人

铁萌:一点缓冲时间都不给啊

铁萌:有赔的吧

Cactus:N+1

Cactus:1就是代通知金,拿了就立马走人

铁萌:有N+1还好了, 今天要搬出宿舍了吗?

Cactus:周五前

铁萌:你准备搬去哪?

Cactus:不知道呢

铁萌:没地方可以来我这啊

Cactus:我看看能不能找个房子过渡一下

Cactus:实在没办法再去投靠你一阵子[捂脸]

铁萌:[拥抱]来呀,多一个人热闹

Cactus:[拥抱]好同桌

铁萌:你还会在海城找工作的吧?

Cactus:对啊, 回乌山更难找

铁萌:你真的可以来我这啊, 短租房很贵的, 不划算, 你可以先找到工作,再确定在哪里租房

Cactus:嗯嗯,我先看看

铁萌:我们都认识多少年了, 不要跟我客气

Cactus:[呲牙]

田愿跟赵钰萌吐槽一通,心情稍有缓和,才去回复许翊。

Cactus:下午再上三节课就上完了

田愿在蓝风铃的课真的上完了。

比起找工作, 目前最重要的是找一个过渡的落脚地。

田愿脑袋里冒出三种方案, 各有优劣。

第一短租, 除了贵没有其他劣势。

第二到赵钰萌的单间蹭住,拥挤, 麻烦。

第三投靠许翊, 之前她主动提出暂时不同居,这个决定相当于自食其言。

田愿隐隐倾向于第一种,花钱解决问题,主打省心省力。

还有第四种方案, 暂住小姨家,有面试再搭车过来。

但距离太远,还得告诉家人,田愿习惯报喜不报忧,不想让家人担心。

田愿就近加了翠微苑的一个租房中介,老小区没有单间,最小的是双人间,如果她愿意合租,目前就有一套两房一厅次卧招租。

田愿问中介室友是男是女。

中介发来照片,说等下班就可以带她看房,先看了再决定租不租。

田愿看格局跟现在宿舍差不多,又问了一遍室友性别,表示不跟男的合租。

中介反而有点笑话的意思,说海城流动人口多,合租太正常了,男女合租更正常。

田愿还不如找许翊合租。

她顺手拉黑了这个中介。

下班田愿抱了一箱教具回宿舍,都是自掏腰包买的,最上面是她的娃娃机。

对床同事暂时去了亲戚家,两个外宿同事的午睡行李很快搬空。

两张上铺转眼光秃,萧条感慢慢侵蚀熟悉的空间。

田愿无事可做,也开始收拾,该丢的丢,扔了两大袋垃圾。

谁能想到十年来在外都住架床,被铺蚊帐从高中住宿就开始跟着她,生生养出了感情。只有桶和衣挂是来海城才买。

同样是清退,离职跟毕业不同,田愿对这片地方没有留恋,只想快点离开。

她跟同事有感情,但不深,潜在的利益冲突阻止进一步深交。

跟人事谈话时,田愿不小心瞥见下一个同事的辞退合同,同样是“名师”,同期进中心,学历和资历没比她高,工资竟然高1000。

田愿在微信上问在海城的大学同学和昔日同事,打听他们所在机构招不招个训老师。

某机构去年找田愿,她不愿跳槽,现在应届生刚来,暂时不缺人。

其他机构情况也差不多。

听说蓝风铃大换血,她们不解,但也陪着吐槽两句。

东西收了一半,田愿提不起干劲,出门走走,散步到了商场。

许翊正好打来视频,每晚八点半到九点,正是他加班无聊之时。

田愿调成后置摄像头,给他看了一圈环境,问他看出在哪里了吗。

海城盛产商场,每个商场大同小异,都是差不多的加盟店。

许翊:“我们第一次逛的那个商场?”

田愿调回前置摄像头,“对啊。”

第一次,仅有一次,大概会成为最后一次。

许翊:“就你一个人逛街?”

她说:“是啊,你又加班。”

许翊:“我明晚或者后晚去找你,陪你一起逛街。”

田愿慌了一瞬,镜头跟着抖动。

她心虚:“不要吧,太远太累,周末再说。”

周末她将彻底搬出翠微苑,到时要怎么坦白。

失业远没有跟家人坦白的压力大。

面对许翊,又多了一重压力,如果真的在这个节骨眼上同居了,彼此生活变动太大,关系本就不平衡,恐怕会出现严重崩裂。

许翊说:“要住得近一点就好了,可以天天见到你。”

下班后太累,他不敢憧憬散步,只要见面就好。

他还沉浸在普通的相思里,和田愿的不安隔了一段很远的距离。

田愿慵懒地问:“天天见不会腻吗?”

许翊:“天天吃饭都不见腻。”

田愿随口道:“人是铁,饭是钢。”

许翊立刻接茬:“不见老婆心里慌。”

田愿噗嗤一笑,“你这嘴、跟北京人练出来的吗?”

她短暂的北京记忆浮出水面,那边的人说普通话总像开机关枪,语速奇快,舌头一卷就带过去了,还自带一股幽默感。

许翊:“练嘴当然是找老婆。”

许翊左一口老婆,右一口老婆,跟催肥似的,养肥了田愿对他的依赖。她的原则像堤坝遭遇洪水,隐隐开始动摇。

忍一忍,田愿告诉自己,还没到周五,不着急做决定。

说话间,田愿逛到摆放娃娃机的走廊。

她说:“我想抓个娃娃,但是扫码要占用摄像头。”

许翊了然,“你先挂。”

田愿挂机扫了10个币,趁着夹子垂下拍视频,想拍一个历史性的镜头,十次都没碰上。

Cactus:[捂脸]什么都没抓到,还是得你出手

xy:周末给你抓几个

以往田愿最期待周末,现在最怕周末。

次日,蓝风铃裁员的影响还在持续扩大。

诺诺妈妈发来微信:田老师,你不在蓝风铃了吗?

田愿五一前刚接手这个学生,师生情谊最短,家长紧张程度最高,老家长估计早已习惯隔一段时间被迫换机构或老师。

Cactus:对,走得匆忙,没来得及跟您说,中心应该会安排其他老师来给诺诺上课

诺诺妈妈:今天换了另外一个老师,我才知道,太可惜了,听说好几个老师都走了,好突然啊

Cactus:中心的决定,我们也没有办法

田愿每解释一句,都在复述一遍她的无奈,解决不了现状,徒增烦恼。

如果月底赔偿金没有到位,还得去劳动仲裁讨薪。

诺诺妈妈:田老师准备去哪个机构?

Cactus:目前还没确定

诺诺妈妈:应该还在海城吧

Cactus:是的

海城外地人口太多,不少人拼搏几年,权衡利弊后回老家安家,每一次再见都可能是再也不见。

诺诺妈妈:如果去了新机构,方便的话告诉一声啊,诺诺跟着你进步很大,还想你能再给他上课

Cactus:谢谢肯定,诺诺跟着新老师也要继续加油啊

不止诺诺妈妈,后续还有好些家长打听类似消息,田愿以后可能还得靠这些家长拓展生源,就像销售一样,逐一回答他们的疑虑。

田愿的笔记本电脑早坏了,只能在iPad上改简历。

刚刚还有一个以前的家长听闻消息,打电话叫田愿到他开的机构上班,面试都免了,待遇不会比在蓝风铃低。

有些机构是家长自救产物,为了小孩大了之后有一个落脚地,有能力的家长会自办机构。

机构接入残联补贴系统有一定的要求,主要包括老师和学生人数,以及场地面积。一个初创机构一般达不到要求,只能开在稍偏的地段,节省开支。

这个家长的机构就属于这种情况,在另外一个区,离田愿现在的位置很远。

如果田愿单身,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收拾铺盖就可以过去租房,去海城最偏远的区,甚至回Y市。

现在她已婚,像风筝多了一根绳子,只能考虑盐山区或滨海区。

盐山区工资高,房租高,求职门槛也相对高,田愿还得搏一搏,尽量离许翊近一点。

田愿没直接拒绝那个家长,只说先回老家一段时间,回海城再做决定。

她开始在网上海投简历。

周三白天,对床同事彻底搬空行李,熟面孔又少了一张,套房客厅只剩下田愿一个人。以前还嫌宿舍逼仄人多,田愿少了同盟,一股孤独与恐慌紧紧攫住她。

许翊开着特斯拉,赶在下午六点前抵达翠微苑。

蹲人当然要赶早。

许翊只来过一次,凭着印象上了教育城的二楼,蓝风铃的公告栏出现眼前,上面照片呈现的人像大小跟上一次有着微妙差别。

他不禁多看一眼。

熟悉的面孔消失了。

许翊对其他面孔没印象,对学历有印象,其他老师要么没写本业院校,要么是名不经传的学校,这次出现了一批相同的新学校,一看就知道是应届生。

许翊带着疑惑进入蓝风铃前厅,恰好一个穿制服的老师送学生出来,面孔生涩,像应届生。

他直接问:“田老师下班了吗?”

女老师:“田老师?我帮你问一下。”

女老师回办公室找带教老师,“有个家长要找田老师……”

带教老师也准备经历裁员,不太耐烦:“田老师走了啊,周一就走了。”

“离职吗?”

“不然呢?”

女老师:“我去跟他说一声。”

带教老师:“哪个家长?”

康复打的是持久战,不像普通培训机构,学生只待三五个月,来了中心基本按年计算,只要没搬家或老师离职,一般不会换机构。老师也认识大部分小孩。

女老师说:“不认识,我先去回他一下。”

“那个、田老师已经离职了。”

“离职?”许翊也像听不懂,这个词不应该出现在田愿身上。

女老师说:“对,周二就走了,请问您是哪位家长?”

许翊不是家长,只是家属。

他谢过对方,离开蓝风铃,回到特斯拉上。

空调吹出22℃冷风。

许翊给田愿打微信视频:“在哪?”

田愿坐宿舍床沿接起,身后是许翊见过的床单,她倒是没见过他兴师问罪的口吻。

她说:“在宿舍啊,怎么了?”

许翊:“还在宿舍啊。”

田愿:“对啊,大热天不想出门,你怎么在车里?”

许翊:“来我车里,22度不热。”

他点了下切换摄像头,前置转后置,隔了一面挡风玻璃,屏幕出现蓝风铃和宿舍楼栋的楼梯入口。

田愿一惊,“你什么时候来的?”

许翊:“再来迟一点都找不到我老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