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脱身

时灿和陈君浩上次见面还是在夜北市。

企图连夜润出国的陈君浩因为时灿的仔细而逃跑失败,落入法网。时灿去控制住他的夜北市国安局“看望”陈君浩的时候,因为过于愤怒,狠狠地收拾了他一顿。

陈君浩到现在都没忘记那种屈辱,他要狠狠地报复时灿,将自己丢失掉的尊严找回来。

他很想看时灿展露出慌乱和恐惧。

但是,时灿一丝惊慌都没有,他甚至翘起了二郎腿,十分悠哉地问:

“你就不怕我再抓你一次?”

陈君浩嗤笑一声:

“你觉得我会给你这个机会吗?”

时灿了然道:“你想把我弄死在这里?”

陈君浩不语。

“你上次只是感觉我是天城时家的后代,就马不停蹄地买机票准备跑路了。这次怎么不害怕了?胆子变大了?”

时灿脸上带着笑意,但他的眼睛却是冰冷的、讥讽的,他看不起陈君浩这个人,哪怕他正居于对方创造出的险境中,他也要表现出自己对陈君浩的藐视。

“我如果遇害,时家和崔家一定会想方设法,刨根问底,把你揪出来。就算你死了,也要把你的尸骨挖出……”

时灿话还未说完,就被一拳打在脸上,打得脑袋微微偏过去。

“你以为你背后的家世是万能的?”

陈君浩打完一拳,复仇和宣泄怒气的兴奋感让他忍不住笑,他对时灿说,

“你对自己的家世未免也太自信了,你不懂得‘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吗?”

时灿扭回头来,假装恼怒地看着陈君浩。他白皙的脸颊上渐渐浮起红色的指痕,嘴巴里也有一丝铁锈味,似乎是被打到的脸颊下方的牙龈出血了。

陈君浩见时灿恼怒又无力的样子,心里就更加得意了,说道:

“而且,就算是再厉害的世家,手又能伸多长呢?这世上隐蔽的、混乱的、无法联系的地方实在太多了,带上现金,随便往那些地方一躲,谁能找到我?”

时灿怒道:“你……”

这时,躺在地上的倪泓景动了动,他睁开眼睛,稍稍抬头,似乎是想要起身,但挨过一棍的脑袋疼得厉害,他马上又仰躺回去,紧闭着眼睛,露出痛苦的神色。

时灿叹了口气,问:

“你报复我,我还能理解。你对倪泓景出手干什么?他又不是灵师,跟你无仇无怨的,总不能是他父亲得罪过你吧?”

“这还是怪你。”

陈君浩冷笑着道,

“我与他的确无仇无怨,但我缺钱啊……我是个逃犯,我的银行卡被冻结了,连手机卡都要用别人的,只能用现金生活。等我偷渡出去,我就需要更多钱财。这次的雇主不止给我钱,还会送我走,我怎么能错过这次机会?”

时灿抬眼瞧着他,问:

“你是不是说得有些多了?”

大约是因为看时灿不顺眼,陈君浩有种逆反心理,他不愿意听时灿的提醒。时灿觉得他说得多,他就偏不住口。

陈君浩道:“和要死的人多说点没事,反正你要把这些事情带到坟墓里。”

“那我就不客气地问了。”

时灿眼帘阖上又张开,将眼中的笑意全部收起,他皱着眉,挣动被绑在椅子后方的手腕,言语间带着愤怒的情绪,

“你的雇主是谁?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要盯上一个还没出生的孩子?”

陈君浩露出怜悯的表情,说道:

“是个有钱、有事业、有抱负、有想要去爱的人,却唯独没有寿命的可怜人。”

陈君浩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说道:

“我得去帮忙了,再也不见,小少爷。”

说完,陈君浩转头出去了。

时灿坐在原地,细细思考着陈君浩的话。

就在这时,屋子里的灯灭了。这个方面没有窗户,灯一灭,屋子里就只剩下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片刻后,有水声响起,仅凭声音就能判断出,出水的地方很近,而且水流很大、很急。

“倪先生,倪先生……”

时灿坐在黑暗中喊道,

“你醒着吗?”

“醒着,就是很难受……”

倪泓景连声音中都带着痛苦,道,

“他们是打算淹死我们吗?”

“刚刚没关灯的时候我观察过,门底有缝,而且缝不算窄,水会流出去,要淹死我们可能有点困难,肯定是有别的办法。”

时灿的声音终于带上了一丝焦急,

“倪先生,我不管你有多难受,你给我起来,我们得想办法脱困。时间越晚,我们俩丢命的概率越大。”

时灿很担心林逐月。

他不知道陈君浩恨不恨林逐月,万一是恨的,陈君浩之后遇到林逐月,岂不是要将她也只置于死地?

还有杜丽韵,还有她腹中的孩子……

“我也想脱困……”

倪泓景有些绝望,

“我被绑着,你也被绑着,我们又没有利器,我们究竟该怎么做?”

另一边。

联排别墅里。

杜丽韵已经到楼上的房间里休息去了。

林逐月坐在客厅里,捧着手机,焦急地等待着消息。国安也

好,灵师府也好,不管是哪边,林逐月都祈求着他们快给些和时灿、倪泓景有关的消息。

她一夜没睡,但惊惧导致肾上腺素分泌,让她精神得很,一点睡意都没有。

房门被敲响。

林逐月丢掉怀里的抱枕,起身去开门。敲门的是警察,警察身边还跟着两位老人。

两人都长得和杜丽韵有些相似。他们提着两个篮子,一篮装着青皮鸡蛋,还有一篮则是盛着别的农产品。两人见门前守着警察,开门的又是林逐月这个陌生人,脸上带着忧色,道:

“怎么了?小姑娘,你是谁?这里出什么事了吗?”

“林小姐,这两位是杜小姐的父母,他们过来是为了给杜小姐送些农产品。他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林逐月问:“确实是父母吧?”

警察点点头,说道:“检查过身份证件了,身份证地址和杜丽韵小姐的一致。”

林逐月这才缓和了态度,说道:

“我是倪先生的朋友,杜小姐在楼上休息呢,叔叔阿姨,你们上去瞧瞧她吧。至于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们问杜小姐吧。”

林逐月侧过身,让出路来,让两位老人进屋。两位老人熟门熟路地换了鞋子,将带来的农产品搁在厨房里,就上楼去找杜丽韵了。

林逐月本想跟上去看看,但这时,她等到了灵师府后勤中心的电话。

“林逐月同学,在国安局的努力下,时灿同学和倪泓景已经获救了,他们受了些伤,被送到最近的医院里了。挟持他们的人也已经被抓捕了。”

电话那边的人说道,

“你可以离开,去找时灿同学了,任务就此中断,后续会有其他人跟进,辛苦你了。”

门又一次被敲响了。

林逐月打开门。

敲门的依旧是警察,他们道:

“林小姐,我们收到了国安那边的消息,说情况已经安全了,后续不用我们跟进了。我们打算回警局了,你跟我们一起走吧?你的车被同事开到我们的院子了,你得去取车。”

林逐月道了谢:“啊,好的,谢谢。”

林逐月没有直接离开,而是上了楼,想和杜丽韵的父母说一声自己要走了。

杜丽韵坐在床上,她被来看望她的父母吵醒了。

林逐月简单说明了情况。

杜丽韵拿起手机,给倪泓景拨了电话,电话没有拨通,传回了“您呼叫的用户已关机”的提示音。

杜丽韵道:“伤得很重吗?怎么不接电话?”

“手机弄丢了吧?”

林逐月猜测道,

“时灿也不接电话。这样,杜小姐,我去医院看看,不管杜先生怎么样,我都给你打个电话说明情况,好吗?”

“哎,能多带个人吗?”

杜丽韵的母亲用胳膊肘杵了杵老头,道,

“老杜,你去瞧瞧吧。毕竟都进医院了,不管伤得厉不厉害,都需要个人帮忙跑前跑后。”

杜老看向林逐月,问:

“小姑娘,能把我带上吗?”

林逐月道:“我说了不算的,我问问警察。”

林逐月带着杜老下楼,询问了警察的意思。警察说可以把杜老一起带回警局,然后让杜老坐林逐月的车去医院。

说好后,林逐月和杜老就离开别墅,和警察们一起坐上警车出发了。

从联排别墅到小区门口的路上,林逐月又看见了昨晚在她和时灿遛狗时出现的那位坐轮椅的闫先生。

除了昨晚就和闫先生一起出行的小伙子外,闫先生面前还站了十几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医生打扮的人,他们手里拎着银白色的箱子,甚至还推了几辆用布罩着的推车。除了医生外,还有几个身强力壮,穿着常服的人,不知道是做什么的。

杜老感慨道:“真可惜啊……”

林逐月侧头看向杜老,问:“您认识他?”

“我在这里住过一阵子,老能看到他坐着轮椅在小区里兜圈,邻居也和我说起过他的事情。”

杜老对林逐月道,

“他啊,得了白血病,骨髓移植后过了没两年又复发了。这几年打着化疗,吃着药,才吊住这条命。你看见的那些医生应该都是他自己家的私人医院里的,帮他治疗身体出现的各种问题,据说他给开的工资可高了呢。”

“他不光请医生,还请过大师,大师说他给再多钱也没用,年轻时为了发家造了太多孽,这病是他要遭的报应,躲不掉。”

时灿和倪泓景还被锁在小黑屋里。

时灿道:“谁说没有利器?”

他后脚跟用力,在地上一踩,“唰”地一声,薄薄的刀片从鞋跟后方弹了出来。

“哎,真是对我缺乏了解。”

时灿语气悠悠地说道,

“要是我搭档绑架我,绝对不会只绑手不绑脚,而且她还得把我身上的衣服和鞋子都扒下来,裤衩子都不会给我留。”

时灿稍稍凝神,闭眼再睁眼,他虽然看不见黑暗中的景象,但他能看见“缘”,缠绕在自己身上的“缘”,还有缠绕在倪泓景身上的“缘”。凭借这些扭曲复杂的“缘”,时灿基本能够判断出倪泓景的位置。

他站起身,以一个扭曲的姿势带着椅子,靠近了倪泓景,说道:

“我帮你割断绳子,然后你再帮我。”

时灿的刀很锋利,很快就将倪泓景手上的绳子其中的一圈割断,绳子瞬间松了。倪泓景忍着难受,挣脱绳子,摸索着脱掉时灿的鞋子,绕到时灿后方,去割禁锢住时灿的绳子。

绳子松开的瞬间,时灿就召唤出了绝刃,刀刃散发出蓝紫色的微光,将室内稍稍照亮。

他走到门边,蹲下来,门底的缝隙正在逐渐被水淹没,且缝隙中伸进来一根八平方的电线。

“……刚刚灯会灭掉,不是因为他们关灯了,而是拉闸了。等水再多些,他们会打开电闸,把我们俩电死。”

时灿一边说着,抬手将妖刀的刀刃捅进锁孔里,抬脚用力一踹。

“咣——!”

门板直接飞了出去。

走廊上是有光的,还好并不算刺眼,时灿这个刚刚从小黑屋里出来的人完全能够适应。

走廊尽头坐着四个壮汉,就是昨晚挟持时灿的那四人,他们身边有道门,门上挂着“供电室”的牌子,门没锁紧,微微敞开些。他们随时都能把电闸推上去,给刚刚伸进屋子里的那根电线供电。

四个壮汉见时灿走出来,全数起身,将拳头握得咔咔响。

时灿毫无惧色,他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四个壮汉,就像在追逐猎物的鹰。片刻后,他右手提着绝刃,脚踩着在走廊里漫开的水在长廊中奔跑起来,直冲向这四人。

四个壮汉,每个都比时灿强壮有力。

倪泓景侧过头,闭上眼睛,有些不敢看。

倪泓景听见一声接一声的惨叫,他觉得这些声音好像不太像时灿的,睁开眼睛,发现四个壮汉已经全数躺在了地上。

时灿正蹲在一个壮汉身边,摸索半晌,他拿回了自己的手机。时灿面无表情地拨打了急救电话,冷静地告诉120的接线员动作要快,有个人的手被利器砍断成两截了。

倪泓景问:“不报警吗?”

“报警了我们就得被带去警局,被审上很久,但我们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是跟林逐月还有你老婆汇合。”

时灿拨了林逐月的电话,匆匆忙忙地找下楼的路,说道,

“放心,法网恢恢,我们逃不掉的。救护车来了后看到他们这副样子也会报警的,警察迟早会来找我们。我会告诉警察,人是我砍的,和你没有半点关系。”

“……”

倪泓景跟在时灿后面,问,

“你这么厉害,为什么会被抓啊?”

“我不被抓,我能找到你吗?”

时灿三步并作两步往下冲,道,

“而且还有意外收获,你也听到了吧?刚刚那个王八蛋招供了不少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