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宝贵的人生课

门一关上,周顺走了。

安静的小房间里,祁禾默然半晌,摇头轻叹,“他真是饿了。”

闫川柏盯向始作俑者,噙笑,“怪谁呢?”

祁禾微一顿,回道,“主要‘闫巨基’听上去很像巨星的名字,配得上你。”

“那你为什么这么平平无奇。”

“别生气,我也有过叫祁德隆冬强的时期。”

“……”

两人相视几秒。

闫川柏忽而又温和地笑了。这种情绪出现在他身上,格外令人戒心四起:“算了,好好休息吧,祁锅鸡。”

祁禾:“……”

临时空给他们的房间不大。

刚好摆下两张单人床,中间一人宽的过道,进门右侧还开了道小门。

闫川柏推门看了眼,“是间院子。”

他一手撑着门,祁禾就从他背后望了眼。院落不大,这会儿天色已经暗下来,隐约能看见院角放了些生活用具,还有个水缸。

因为没人用,已经蓄满了一整缸水。

上方传来道声音,“我简单冲一下,你呢?”

祁禾抬头,就看闫川柏正望着院子里。大概是部队里出来的,习惯了风餐露宿。他觉得自己还算干净,就退开半步,摇头,

“我就不用了。”

“好。”闫川柏说完走出去,反手关上门。

祁禾转身躺回床上。

系统冒出来:【你这会儿没事做,怎么不去外面散布忠言,劝他们到基地去?】

祁禾惊讶:“原来你还会关心剧情以外的事。”

气泡音哽了下:【我也会无聊。】

“今天刚到这里,就跑出去劝说,未免目的性太强,也容易激起人的戒备心。”祁禾说,“先单纯地留宿一晚,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喔。】

祁禾说完,又坐起来,“对了,忘和闫川柏说给我留一捧洗脸水了。”

他起身走到侧门,伸手敲了一下。“咚”一声刚落上去,木门便“吱呀——”打开了,门没栓,屋里的光线投入院落。

闫川柏正坐在一张小凳上,上衣脱了,下半身穿得好好的。低垂着头,一手拿着瓢往身上浇,水痕顺着他宽阔的肩背蜿蜒而下,如小溪流过起伏的山丘,映出一片水光。

听见动静,他一下转头。

像是领地被踏入的野兽,迫人的眸光带着侵袭,直直对上祁禾的双眼。

祁禾被盯得心跳滞了瞬。

看见他,闫川柏手上又一顿。随后紧绷的肩背松了点,放下手里的水瓢,

“怎么,你也要洗?”

祁禾对系统道:“他在邀我共浴。”

系统瞥着剩下的半缸水:【…哪来的“共”?】

祁禾对闫川柏道,“没有,我是想说,给我留一瓢水洗脸就好。”闫川柏正要开口,他又补充,“还有,门没栓,不是特意要来看你。”

闫川柏:“……”

他直视,“这句话很多余。”

祁禾欣慰道,“你没有误会就好。”说完又带上门,回了房间。

-

隔了会儿,闫川柏进来了。

祁禾正躺在床上,抬头就看人已经穿好了上衣,带着一身寒气,锁骨处隐约有未落的冰碴,在光照下碎光折射。

闫川柏低来,“给你留了两瓢水。”

祁禾坐起身:“系统,他是在说我脸大。”

【……你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揣测任何人。】

祁禾摇摇头,走出去洗了个脸。

再回来时,闫川柏已经在另一张床上坐下。中间的过道很窄,他一双长腿占了大半,祁禾回来时侧身而过,几乎挨上。

对面忽然又分开了点,让他。结实的长腿将裤子绷起,透出股蕴藏的爆发力。

祁禾瞥见,战斗欲顿时被激得翻涌了下。

随后克制地收回视线,躺上床。

身旁窸窣一动,也躺下了。

在通讯隔绝的小房间里,没有娱乐,也没有别的事能做。闫川柏抬手关了灯,屋里“啪”的陷入一片黑暗。他以防万一,又把门锁冻住了。

房间里静了会儿,祁禾开口:

“你是怎么打算的?”

闫川柏说,“明天先找个理由留下来,打探情况。看能不能劝动一些人去基地,劝不动再想别的办法。”

祁禾指出,“你的第一步,好像轻描淡写地就说出来了。”

他问,“你想好理由了吗?”

“还没有。”沉静的黑暗里,闫川柏的声音听上去无比自然,又意有所指,“但我相信你。毕竟在‘留下来’这件事上,你一向有自己的主意。”

“……”祁禾。

他一翻身,闭眼,“你也在说梦话了,睡吧。”

屋里没人再说话。

均匀的呼吸声轻轻传来,半晌,闫川柏侧头看向对面的身影。

白色T恤在黑暗中隐约描摹出一道轮廓,乌发搭在枕间。他看了好一会儿,不知想到什么,很轻地扯动了下嘴角,随后也转回去闭上了眼。

一觉到早上。

正对的门边有一扇窗。日光落进来,伴随着聚落里远远近近的动响,将人唤醒。

闫川柏起身打开了门锁。

祁禾跟着起来,两人用昨天剩下的水随意洗漱了下,就推门而出。

出门,正好遇到周顺从那头走过来。

他脸色不太好,“起来了?那个…守门的小李说,你们的车爆胎了,还有油箱也漏了。你们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祁禾微微一顿。

随即面露惊愕,“怎么会这样?”他转头看向闫川柏,“怎么办,我们该不会回不去了?”

闫川柏沉着脸,没说话。

周顺一时拿不准到底是哪边的问题,他随口一推,“外面路况不好,来的时候被扎了吧。我让人去修,修好了你们赶紧走啊!”

祁禾松了口气,“谢谢,我会付晶核的。”

周顺转头去找人了。

待他的身影在道路尽头渐渐远去,门口静了静。

祁禾目视前方,“油管接口是你拔的吗?”

身旁没回,只问,“轮胎什么时候扎的?”

“下车的时候就扎了。”

闫川柏回道:“差不多。”

两人对视一眼,又心照不宣地转开头。系统看得目瞪口呆:【……那昨晚你俩还假装没招了,在那儿演半天?】

祁禾:“唉,他这人心眼真多。”

【%&^#*<@…!】

-

这会儿,居民们都起来了。

两人走出一截,正好到了培育棚边。有七八人坐在里面培植蔬果,门口的小孩看见他们,眨了下眼跑过来。

田小罗端了碗蒸土豆:“你们吃吗?妈妈说可以分给大家。”

祁禾拿了一块,“谢谢。”

田小罗问,“你们是从外面来的?外面乱吗,你们靠什么活?”

祁禾温和,“基地里不乱,靠我头脑灵活。”

田小罗:“……”

“你没去过外面?”祁禾说,“你们一直待在这里,没想过去基地吗?”

“为什么要去基地?这里挺好的。”

他正说着,田姨就过来了,“小罗!”

田姨拉过他,小心地打量过来。

祁禾转头看见那头的花盆,他们竟然还种了花,“花很漂亮,好久没见过了。”

田姨放松了点,邀请道,“里面还有,要进来看看吗?”

进了棚内,里面正在聊天。

看见他们,众人都停了下。

好奇的目光落过来,有个穿花围裙的婶婶问,“听说你们是部队的?怎么会来这儿?”

“路过,借宿。”

跟前又热络地聊起来:“喔,前段时间也有人路过……”

祁禾听了会儿,突然有人问,“诶,你们异能者是不是得天天出门打丧尸,赚晶核?”

他说,“也有别的任务做。”

对方就撇撇嘴,“唉,真累。周哥说的没错,去基地就得服从安排,不然连饭都吃不上。那普通人不打丧尸,有住处吗,靠什么活?”

…不,其实都吃得挺好的。

祁禾回他,“基地里也提供别的工作,普通人可以住宿舍。”

“宿舍?我们在这儿一人一个屋呢。”

祁禾微微挑眉,大概懂他们的点了。

闫川柏忽而开口,“但基地有最牢固的城防,普通人在基地安全得多。”

“我们这儿也安全呀!”

花围裙的婶婶说,“居民区都在中心,外面还有岗哨,异能者们随时巡逻,而且离外墙都有百来米,丧尸一出现就能被打下来了。”

闫川柏说,“外面的丧尸在不断进化,已经变异了。如果出现丧尸潮,这里……”

他尽量委婉,“会很困难。”

话落,棚里安静了几息。

正在这时,大棚门突然被一把拉开。

周顺怒气冲冲地走进来,“这简直就是危言耸听——”他一眼看到祁禾手里的土豆,懂了,转头对田姨道:

“海妹子!再把人乱领,就要扣粮了!”

田姨惊了下,“可我姓田,周哥。”

祁禾,“……”

闫川柏,“……”

“好,海田!”

周顺转回来对祁禾两人道,“你们军部不就是想管控所有人?我们过得好好的,少在这里煽风点火。”

闫川柏看向他,“第一批变异丧尸潮已经围攻了基地。以基地的铜墙铁壁和战力武装,依然损失惨重。你们这里,守不住。”

周顺呼吸屏了瞬。

众人面上也浮出惊疑和惶恐。

随后,周顺固执地坚持道,“会飞的丧尸我见过。这儿是我建的避难所,我能守好。”

他挥手驱赶,“好了。回你们的住处待着,要是再出来制造恐慌,我就直接把你们赶出去了!”

祁禾和闫川柏离开培育棚。

门帘放下来,周顺还在里面灌输:“别听他们乱说,军部的人就是想把我们都骗去基地。我们在这儿天高皇帝远,这才叫自由。”

“周哥,我们都听你的。”

“你在哪儿,我们就在哪儿。”

“对,这边好不容易建设起来,搬去那么远的基地干什么?”

……

祁禾若有所思,回去了。

-

回到房间里,门一关。

祁禾同闫川柏相对坐在床沿。

闫川柏看着从小窗上透进来的日光,“比我想的还要难。”

认知局限、积累的陈见。

加上通讯受阻,这里的人已经和外界信息脱节太多了。

祁禾说,“这里的一砖一瓦都是他们建立起来的,在没有遇到灭顶的危险前,没人想搬走。”

闫川柏冷冷,“遇到就直接灭顶了。”

“……”

祁禾问,“你怎么打算?”

闫川柏低眼,看着自己的手。

这只手拿过枪,立过誓,领过勋章。但第一个接过的,是进军部第一天发下的守则:扉页的第一句话——

他面如冷霜,却平静,“一切为了人民。”

祁禾眼睫微微动了下。

这里有上百口人,不可能任其沦陷。

闫川柏说完又抬头,恢复了那副松散的坐姿,“他们主观上不愿意离开,武力逼迫只会起反作用。”

祁禾思索半晌,开口:“那让他们自愿去基地就行了。”

“?”

他说着起身,“我出去一趟。”

闫川柏警戒拉满,“…你去哪儿?”

“去备课。”

祁禾推门而出,“我将用一只打不死的丧尸,为周顺带来一堂宝贵的人生课——等到晚上他就会发现,人的信念不会一成不变。”

作者有话说:

周顺:自信。[墨镜]

祁禾:让你信点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