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Chapter 4

心战

她做什么题都习惯跟周停棹比,尽管从前也是,不过那时是自己暗自计较,现在则是正大光明。

从前输了就怀疑自己,继而讨厌他。现在输了,脸皮厚了不少,还能耍赖说自己没准备好,周停棹也从不反驳。

01/

桑如做完逃兵,却没有想象中的那般轻松。

她闭上眼,明明是想入睡的,眼前却又浮现出白天周停棹极力忍耐的模样,他望过来的眼神里淬着与平时大不一样的火,薄唇紧抿着,透出独属于那个时候的他的性感。

他明明是她在梦里构想出来的周停棹,但每个动作、神态,每一句话,都真实得像是在给她展现那个从前被她刻意忽略掉的人。

是他吗?

他以前真的就是这样的吗?

桑如忽然对周停棹充满好奇。在他重新进入自己的世界前,他大概只能算是一个符号,一面鼓舞她去把他打败的旗帜……

一个讨厌的人。

后来呢,他又算是什么?

欲望的出口,情感的阀门,还是打发时间的玩伴?

桑如也不知道。

眼下她只想赶快入睡,再赶快醒来。她需要立刻投入工作。

再睡醒时,桑如发现自己身处自己的卧室,当然,这是指现实里,二十六岁的桑如的卧室。

时间还早,她终于松了口气,却又不知为何莫名生出做了亏心事的愧疚感。

桑如掏出手机划拉了半天,懊丧地给历晨霏发了条语音:“霏霏大主编,你那儿有没有什么治睡眠质量不好、多梦的方子啊。”

历晨霏现在是杂志社主编,有个健康栏目专门用来发表一些关于养生的文章,因此经常采访专业医生和心理学专家。

历晨霏比她上班时间早,这会儿已经在办公室里喝茶了。看到消息后就给她回复了。

桑如点开她发来的一张图,拍的是杂志某一页的内容,是有关于失眠多梦等睡眠问题的。

两个人又寒暄了几句,桑如对着图上的内容开始研究,看了半天,发现睡眠问题的成因五花八门,她一一对号入座,到最后看哪个都像是在说自己。

这样下去,会神经衰弱吧……

桑如默默记下一些注意事项—可以多泡脚,适当运动,忌睡前饮酒、茶、咖啡,忌精神压力过大……

等等。干广告这一行的人,精神压力怎么可能不大啊?!

桑如跟客户开完一个电话会议,对方光是诉求就快列满一页,还不包括他所想要的传播效果与付出价格不匹配的问题,是“用最少的钱要最好的效果”的典范。

小组几个人还没散,都在等桑如发话,可是这位领导此时正在揉着眉心。

Yuki看她面色不佳,问:“Sarah,我们打算点杯奶茶,你要不要也来一杯?”

桑如不怎么喝奶茶,摇了摇头。

“那咖啡要吗?”

桑如下意识点头,随后又拒绝了:“不了,有牛奶吗?”

众人震惊,桑如看着他们的反应,反而乐了:“怎么,不卖啊?”

“有,楼下的罗森、全家、711,”空空做作地给了她一个wink,“任君挑选。”

空空请假回来后的状态不错,作为在场唯一的男同事,语气一如既往地矫揉造作。

Yuki忍不住吐槽道:“听你这话说的,还以为你在给Sarah推销什么呢。”

另一位同事搭腔说:“反正不像是推销牛奶。”

众人笑作一团,桑如也跟着笑,烦恼不知不觉地消散了一些。

“对了,”Yuki忽然想到什么,“你昨天面试的那个小孩今天已经入职了。”

“梁斯齐吗?”

Yuki点点头,又忍不住夸赞道:“真是帅啊,我感觉今天对着帅哥工作,效率都变高了。”

桑如点了点头,说:“那正好,新方案我在下班前一定能看到吧?”

Yuki终于明白了什么叫祸从口出,装模作样地“呜呜”两声:“不带这样的,其实我是想说,他桌上就放了瓶牛奶。如果你想喝,可以问问他,看他肯不肯给你。”

空空翻了个白眼:“什么人啊?跟小孩子抢喝的。”

“不是吧,他都那么高了,原谅我完全不能把他当小孩子看。”

两个人斗了会儿嘴,桑如听着也笑出了声,见玻璃房外有人看过来了,便清了清嗓子,故作严肃地说:“好了,别闹了,都回去工作吧。”

等走到门口时,桑如低声嘱咐了一句:“别欺负小孩儿啊你们。”

比较轻松的工作氛围是桑如在这个行业长久做下来的原因之一,压力会接踵而至,但会在偶尔的插科打诨下渐渐褪去。回到工位后,她的心情已经好了很多。

如果没有后面发生的事的话。

其实不是什么大事,也就是在散会后的几分钟,她的办公桌上出现了一瓶牛奶。桑如顺着抬头看,发现梁斯齐正站在她面前。

今天他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色T恤,看起来格外干净,说话的口吻也很真诚。

“Sarah姐,空空哥和Yuki姐说你想喝这个。”

桑如一愣,觉得这事有损自己的领导威严,便说:“谢谢,不用,你拿回去吧,他们跟你开玩笑的。”

“没事,”梁斯齐笑了下,露出一点虎牙的痕迹,“就当谢谢Sarah姐让我通过面试。我去工作了。”

“等等,”桑如随口一问,“他们让你现在做什么呢?”

“做奶制品的竞品分析。”

他们刚接了一个奶粉品牌的合作,桑如了然地说:“好,加油。”

梁斯齐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桑如看着那个背影消失在拐角,又看向放在桌子上的牛奶,若有所思地盯了一会儿,半晌,她把脸埋进臂弯里狠狠地叹了一口气。

怎么好像到处都有你的影子啊,周停棹!

02/

桑如觉得自己可能得了入睡恐惧症。

她现在不太敢睡觉,因为不知道睡醒到底是不是真的睡醒,还是又进入了那个极其真实的梦里。

不过,当再一次“睡醒”并且发现自己躺在十六岁的桑如的卧室里,时间也早已经过了上学的时间,桑如意外地平和。

就连迟到,也很平和。

早读过了一半,桑如才从教室后门偷偷地溜进来,老师不在,算是逃过一劫。

座位居然是上次调换后的,桑如不由得感叹:这梦真是神奇啊,又续上了。

没睡好,桑如打了个哈欠。视线看向周停棹的侧脸,哈欠也打不下去了,猛然想到还有这一茬—

梦能续上,那就说明自己在图书馆里的那些幼稚行为,以及见状不对就逃跑的举措,他应该也还记得……

她要疯了,真的。

桑如一直没说话,周停棹也没开口—他其实很安静。

桑如回想了下,之前好像都是她主动找他说话,周停棹几乎没有主动跟她搭过话,不是在做题就是在看书,俨然是台“学习的永动机”。

两个人默不作声地过了一上午,桑如跟历晨霏去食堂吃了饭回来,发现自己的位子上坐了人。

薛璐坐在她的位子上,侧着身听周停棹说话,不时地点点头。他们没发现她,桑如走近了,能听见周停棹给薛璐讲题的声音,耐心、温和,跟给自己讲题时没有差别。

历晨霏拽拽她的手,故意咳了两声,说:“你的位子上有人,坐我这里吧,桑桑,反正杨帆还没回来。”

桑如没有说话,薛璐这才发现她,匆匆站起身,说:“不好意思,你坐吧。”

周停棹没什么表示,甚至都没有转头来看她。桑如坐下来,心里堵得慌。

周停棹说:“没事,去你那边吧。”

薛璐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笑,说:“好啊!”

桑如也愣住了,心里顿时堵成了个只进不出的垃圾桶。

两个人去了薛璐的位子上继续讲题。历晨霏坐过来,气道:“这两个人怎么回事!”????

“拍校园偶像剧呢。”桑如眼皮也没抬。

郎才女貌,很般配。

历晨霏想了想,说:“距离一模也就一个多礼拜了,也可能是薛璐想临时抱佛脚。”

桑如终于抬起眼,挑眉问:“你自己信吗?”

“呃……好吧,不信。”历晨霏拍拍桑如的肩膀,“没事,不就问几个题吗,问周停棹题的人多了。”

桑如也顺势点了点头,说:“嗯,没事。”

周停棹再回来的时候,桑如正伏在桌上睡觉。她脑袋埋在臂弯里,束起的长发撇到一边,露出细嫩的后颈。

他伏下来,她轻缓地呼吸便放大了些,沿着木桌传至他耳边。

她好像在故意躲他,今天没有看他,也没有跟他说话。

教室里的人还少,大多去吃午饭了,还没有回来。不走开就要单独同她待在这里,可这样一来,就控制不住那些不好的念头。

她今天也很漂亮,应该说,她哪天都很漂亮。她无论做什么,总能让自己的心小鹿乱撞,这样下去迟早会失态,只好逃开。

她太危险了,把自己也变得危险起来。

周停棹闭上眼,就这样静静地听她的呼吸,直到上课铃响也没能真正睡着。

下午有节自习课,历晨霏那边传了张纸条给桑如,需要周停棹帮忙递过去。

他把纸条放在她桌上。一下午了,她终于趁做题的空当抬起头,漠然地看着他,意思是“什么事”。

“历晨霏给你的。”

桑如这才拿起纸条来,看完在上头写了回复。

周停棹等她写完,随时做好替她传回去的准备,却感觉到她的手绕到自己身后,打了个响指叫杨帆,并把纸条给了他。

越过自己,给了别人。

周停棹做题的手顿了一下,解题的思路被彻底打乱。

她从前也是这样的。

迎面遇到就视而不见,从不和他打招呼,她和很多人都讨论过题,可从来不找自己。

他知道她讨厌自己,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不合。

然而,她突然会对他笑了,看他的眼里有光似的,有时候也像是在撒娇。班主任让选同桌,她写了他的名字,还会和他约着一起学习,更甚者,他们有了些还算近距离的身体接触……

人的欲望果真是难以餍足的,她只是变了几天,他就好像再难以忍受她的态度回到从前。

这就受不了了吗,周停棹?

没什么好受不了的吧,他想。

03/

晚自习是老郑来盯着,中途让桑如去办公室抱练习册来。

桑如从老郑桌上找到两摞厚厚的本子,正在想怎么才能抱回教室去,身后忽然有脚步声传来。

她回头,是周停棹。她下意识地问:“你来做什么?”

说完又后悔,觉得不该主动跟他说话,毕竟两个人好像正在莫名其妙地冷战。

周停棹走过来:“郑老师说怕你搬不动,让我来帮忙。”

“不用你帮。”桑如逞强,把两摞本子叠到一起,刚准备抱起来,手腕就被人握住。

周停棹的手掌很大,圈住她整只手腕还有富余,桑如只觉他又圈紧了一些。

“你……在生气吗?”

桑如挣开,转过身抬头看他的眼睛,反问:“我生什么气?”

周停棹沉默半晌,其实也没想通她不高兴的理由,但知道她肯定就是不高兴了,同时也想通了一点—假如她再跟从前一样冷淡地对待他,他的确难以忍受。

思来想去,只能倒推到那天图书馆的事,难道是因为自己阻止了她的“越界行为”,才让她不开心的?

于是,还没开口耳朵先红了,他嗫嚅道:“我那天……是不是把你弄痛了?对不起。”

桑如没反应过来,“啊”了一声

“如果我阻止你……那样做,让你不开心了,对不起。”周停棹往前走了一步,“以后你想做什么,我不拦你了。”

桑如顺着他的话捋了一阵,才明白他在说什么。

她哪有那么幼稚啊?

实际上不过是突然间尴尬有余,又看他别别扭扭地不肯跟自己说话,还和薛璐走得那样近,才让她觉得不舒服,她便也拿不理不睬的法子来对付他。

但桑如才不打算解释,既然周停棹这么以为了,那正好顺水推舟。

桑如几乎要笑出声,但她忍住了,装作没什么反应,说:“哦。”

她的回应太淡了,以至于周停棹不知道这句“哦”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蹙着眉,低声问:“就只有这样吗?”

“那不然呢?”

周停棹答不上来,他要什么答案?要她说“没关系”吗?

可下一秒桑如给了他回答:“我有道题不会。”

周停棹愣了一下,说:“我教你。”

桑如:“你一定会吗?”

“……我可以先自学。”

桑如看了他几秒,忽然就笑了,转身将作业本重新分成两堆,对他说:“我们回去吧。”

无厘头的矛盾似乎就该由无厘头的和好做结尾。

而周停棹并没有做好准备,他甚至还没揣摩出桑如的意思,她已经先一步走了出去。

“我可以学会的,再讲给你听!”他对着桑如的背影说,语气里有着不同于平常的急迫。

桑如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说:“再不回,老郑就要来找咱们了。”

周停棹紧了紧眉头,到底还是抱起作业本,大步跟在了她的身后。

这作业拿了有一段时间,老郑随口问了句:“怎么这么慢?”

桑如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说:“刚刚不小心掉地上了,我们捡起来重新理了一下。”

周停棹看了她一眼,好家伙,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老郑听了后没有察觉任何不妥,挥了挥手让他们下去继续写作业。

晚自习结束后,桑如收拾完东西要走,周停棹突然拦住她,说:“那天下午我自己又逛了一会儿,给你挑了份礼物。”

桑如心想,左右不过是些小女生喜欢的发圈、手链、水晶球之类的小物件,结果等周停棹把东西拿出来的时候,她瞪大双眼,满头问号。

周停棹抱着一本厚厚的数学教辅用书和一本《议论文大全》,认真地说:“这本数学教辅书对于解最后一题很有帮助,很适合用来突破学习成绩。这本《议论文大全》我看了下,里面除了范文示例、点评,还包括一些例证,可以当素材积累……”

“停。”桑如接过书放在桌上,“谢谢。”

说完,她抬脚就要走,又被周停棹拦住。

“等一下,”周停棹拉住她的手腕,从口袋里掏出根红色的编织绳,“还有这个。”

这才对啊!

桑如脸色恢复了一些,抬起手说:“那你帮我戴上。”

周停棹低下头,认认真真地将红绳给她系在了手腕上,还端详了一会儿,直视着她的眼睛说:“很衬你。”

桑如歪了歪脑袋,终于露出一个真正的笑来,说:“谢谢。”

书是周停棹在书店花了两个小时挑的,买手绳是一秒做出的决定。

一位中年阿姨的路边小花摊,不仅卖花,还卖这小小的编织绳。

周停棹看到花就想送她,看到小红绳也想送她,挪不开步子时,摊主招呼他:“买来送给女朋友吧!”

他就这样买下了。

第二天再见面时,周停棹下意识地看向她的手腕。

她很乖,昨晚给她戴上了她就真的没有摘下来,红绳在被校服遮住的腕间若隐若现。周停棹顿时心情大好。

高三年级的上午大课间取消了跑操,半个小时的时间被用来统一做英语听力练习。听力播放前,广播台先播了一条通知。

桑如没注意听内容,光被播音的男声吸引了注意,托着腮小声念叨着:“声音还挺好听。”

周停棹正在看听力题干,听见这话顿住,淡淡地问:“是吗?”

桑如瞥了他一眼,说:“是呀。”

周停棹不说话了,像是在认真准备听力。

桑如忽然伸手盖在他的本子上,露出手腕上他系的红绳,问:“好不好看?”

“好看。”

“松了,你帮我弄紧一点。”

“好。”周停棹放下笔,替她解开红绳,又重新系好。

小骗子,哪里松了?

桑如一旦不那么同自己的成人心理较劲,想开之后,心情也由阴转晴。周停棹傻傻的求和言论在其中也多少起了些作用。

心情好,话自然就多一点。

桑如抓紧听力开始前的空当,问:“你朗诵过吗?”

周停棹淡淡地说:“以前参加过朗诵比赛。”??s?

桑如来了兴致,追问道:“读的什么?作文?还是诗歌?”

周停棹不明白她在兴奋什么,只是觉得这个回答对她来说似乎很重要,便乖乖地说:“都有。”

“那下次念诗给我听,行不行?”

周停棹略显疑惑,却依然点了头,问:“为什么突然想听这个?”

桑如正快速浏览听力题干,想也不想地回答:“你声音好听啊。”

身旁一下子沉默了。桑如不明所以地转头看去,对上了他的视线。

“怎么了?”桑如倒有些惊讶了,“你自己不知道这件事吗?”

突然收到来自某人的夸奖,虽然近来类似的夸奖比较多,周停棹还是不由得有几分不知所措。

他支吾了几秒,开口道:“那……你想听哪首诗?”

桑如没来得及提要求,广播已响起了英语听力的前奏。

她笑着抬了抬眉,小声说:“下次告诉你。”

桑如不仅说瞎话时不眨眼,说些撩拨人的话时也是。

桑如现在已经习惯了在梦境和现实之间切换的生活模式,有时会在梦里只停留很短的时间,有时能在这里一连过上好多天。

她也同样习惯了梦里梦外的两个世界—醒来面对的是即将要去周停棹公司做提报的可怕事实;睡着就在学习之余,从梦里这个年轻版的周停棹身上找点乐趣。

既然抗拒不了,那就躺平,然后享受—这是桑如反复斟酌后得出的结论。

而且年轻版的周停棹真的好可爱啊,捉弄一下应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桑如很擅长自我说服—以自我为中心,快乐至上,就是她生活的信条。

她做什么题都习惯跟周停棹比,尽管从前也是,不过那时是自己暗自计较,现在则是正大光明。

从前输了就怀疑自己,继而讨厌他。现在输了,脸皮厚了不少,还能耍赖说自己没准备好,周停棹也从不反驳。

好在这回她占上风,在她全对的同时,周停棹错了一题。

“我赢了。”桑如像只小孔雀似的,尾音都扬起来了。

周停棹顺着话夸她:“嗯,真棒。”

听力结束,离上课还有几分钟,老郑把两个人叫到教室外面去。

“明天我们学校跟隔壁三中要互相观摩学习,你俩跟我,还有教导主任一起去听几节公开课。”

“去多久啊?”桑如问。

“大半天吧。”

周停棹接着问:“几点出发?”

老郑说:“你们先照常到学校来,出发的时候我来叫你们,估计九点左右。”

“好。”

老郑准备走的时候,桑如终于问出口:“能不去吗?”

“你不去也行,”老郑思考了一会儿,说,“那就薛璐和周停棹做代表吧。”

桑如:“老师,我去。”

周停棹在旁边闷闷地笑了一声。

到了饭点,老师难得没有拖堂,刚说了“下课”,教室里就跑得没剩下几个人了。

周停棹站起来,却发现桑如已经趴下,开始睡觉。

他坐回去,怕惊着她,便轻声问:“不舒服吗?”

桑如起身,摇了摇头:“人太多了,不想排队,过会儿再走。”

周停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那你要不要……去我家待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