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沉寂,幽黑。

犹如天灵盖遭到了一记重锤,余威久久不散。陆鸢鸢在强烈的眩晕中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上方是一片黑乎乎的石天花板。初醒的反应有些迟钝,足足慢了半拍,一阵激痛才猛然从腹部放射向四肢,陆鸢鸢额角青筋一蹦,喉咙溢出一声沙哑的痛哼。

“……”

太阳穴一胀一跳,陆鸢鸢吸了一口气,小幅度转动脑袋,想看看自己在哪里。岂料,一牵动脖颈的皮肉,她就感觉到左颈传来一阵陌生的痛感。温热的液体汨汨渗出,流到后脑勺,染湿了发丝和衣领。

伸手

摸去,一掌濡湿。指腹互搓几下,黏黏腥腥的。

陆鸢鸢眼前忽明忽暗,耳膜咔咔作响,过了一会儿,才迟缓地意识到了这是她的血。

她脖子上,似乎有一个伤口。

手边没有镜子,只能小心翼翼地沿着伤口边缘摸索。这伤口的形状有些奇特,是不规整的圆形,不像刀剑等利器弄出来的。不幸中的万幸是,似乎没有损伤到气管和大动脉什么的。不然,她就算有九条命,十成十也已经凉透了。

再摸摸别的地方,果不其然,她的储物戒、武器、丹药等十八路法宝,都已被洗劫一空。

陆鸢鸢:“……”

陆鸢鸢望着天花板,嘴唇一动,无声地吐出一句脏话,勉强撕下一截袖子,缠绕脖子三圈,包扎好伤口。又缓了一会儿,才提了口气,费劲地撑起身体。头脑还在发昏,只能靠着围墙而坐。

失去意识前的一幕幕记忆,如老式电影放映,在纷乱的大脑里闪过。

她还记得,谢贵妃被掳走后,三娘和她兵分二路。她沿着翠儿死前指引的方向追去,深入了一片寥无人烟、大树蔽日的野林。暴雨倾盆,云雾阴霾,树影晃动,山中暗得仿佛提前步入了午夜。长满青苔的石头湿滑难行,避雨的小兽时不时从草丛深处窜出,撞在她的靴子上。越往前走,若有似无的妖气也越来越浓郁。

敌人毕竟是一个神出鬼没的高级副本BOSS,陆鸢鸢自然不敢轻敌,每一步都打醒了十二分精神。奈何,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还是低估了副本难度。当那玩意儿突然从背后偷袭她时,她瞬间就意识到了自己不是它的对手——甚至,她连那玩意儿是什么时候偷偷绕到自己背后的也不知道!

千钧一发之际,陆鸢鸢没有其它选择,只能咬牙迎战,接下迎头一击。硬碰硬的结果就是,她当场便被撞飞在树上,沉入了无边的黑暗里。

……

捊完前因,陆鸢鸢默默咽了一口发腥的唾沫,捂着剧痛的腰腹,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非要说的话,是有些无奈,又觉得眼下的发展在情理之中。

果然,电视剧里用烂了的套路是有道理的。

只有主角才能成为单刀赴会的屠龙勇士。同样的剧本,换了炮灰来演,下场只会凶多吉少——要么就是遇到危险当场祭天,要么就是被反派捉住,并在关键时刻充当反派威胁主角的工具人,物尽其用以后再祭天。

横看竖看,都逃不过一个死字。

这就是炮灰既定的命数。

但也许是人到绝境,心态麻了。此刻除了无奈,她居然比自己想象的要冷静得多。

至少,直到这一刻,她还活着,不是吗?

难道炮灰就该像蝼蚁一样被碾死吗?

只要还没走到绝路,她就不甘心坐以待毙,认了这命。

绝不!

陆鸢鸢咬住牙关,手指微抖,检查伤势。三下五除二解开衣带,瞧见自己肚子上黑了一片,像是被火灼烧过的痕迹。

这个地方,就是她被那只妖怪打中的位置。好在,最危险的时候,她的金丹,还有腕上的雷火兽的镯子,都跟防护罩似的,护持了她的心脉,保住了她的小命。

之后,在她昏迷期间,金丹灵力都在全力治疗她伤情最严重的肚子。以至于分不出余力去照顾其它地方,难怪只能放任脖子的血哗哗地流。

肋骨也很疼,一定是裂伤了,身子很重,内脏也有内伤。

那只妖怪,为什么没有趁她不能反抗时给她补一刀,而是把她带来这个鬼地方呢?

陆鸢鸢皱眉,穿好衣服,束紧腰带,观察四周。这个屋子安静而空旷,没有任何家具,气温阴寒得跟冷库似的。忽然,她注意到远处的地上,横卧着一个人影。

那是谢贵妃!

谢贵妃鬓发凌乱,背对着她,一动不动地侧卧在地,华服长摆揉成皱巴巴一团。

陆鸢鸢呼吸滞了滞,抹去下颌的血,试图站起来,却做不到,只得手脚并用地迅速爬过去。昏蒙的脑子辨不清远近,大约爬了十几米,才摸到谢贵妃的手。

陆鸢鸢颤巍巍地将她翻过来,指腹压在对方颈侧一探。万幸,还能感觉到微弱的搏动。

而且,谢贵妃身上似乎没有断骨伤筋的伤。看着比半死不活的她好多了。

陆鸢鸢心弦一松,无比庆幸。

出发前,她假定的最坏情况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既没救回谢贵妃,还把自己的小命也搭进去。

可如今,谢贵妃还活着,一切尚未滑落到无可挽回的深渊,太好了!

陆鸢鸢拥着谢贵妃,拍她的肩,哑声唤道:“娘娘,快醒醒!”

谢贵妃面青唇白,脖颈软软地靠着她,始终没有反应。陆鸢鸢顿了顿,触摸对方的手和面颊,果不其然,冰得跟尸体似的。

这样下去不行,这里太冷了。明明看不到一扇门窗,却阴风阵阵,仿佛可以吹到骨缝里。身强体壮的人待久了都受不了,遑论是一个养尊处优、有孕在身的宫妃。

谢贵妃估计一辈子都没吃过这种苦头吧。

陆鸢鸢将谢贵妃更紧地搂住,用体温为她取暖。

这法子土是土了点,却有奇效。捂了不知多久,奄奄一息的谢贵妃终于有了动静,发出几声模糊的呓语,慢慢地睁开了眼。

人刚醒来,还分不清东南西北,发现自己被人拥住,谢贵妃瞬间惊恐起来,下意识就要挣扎尖叫。下一秒,一只微凉的手猛地捂住她的嘴。谢贵妃含泪抬头,对上了一双布满血丝而又黑白分明的眼眸:“别怕,娘娘,是我。”

认出了对方是陆鸢鸢,谢贵妃的神情变得有些激动。可很快,她就意识到二人处境不妙,闭上嘴,点了点头,安静下来。

陆鸢鸢见状,松开手,嗓音压得极低:“娘娘,我们应该是落到那只妖怪手里了。你还记得多少被它掳走的事?”

谢贵妃脸色苍白,颤声道:“你走后,我觉得有些困乏,就让翠儿伺候我歇息。可一进里间,她就突然用力掐住我的脖子。我闻到一股很香的味道,就晕过去了,醒来就见到了你……这里是什么地方?”

看来谢贵妃也不知道自己被带来的路,定位不了这是哪里。陆鸢鸢摸了摸冷硬的墙壁,推测道:“这个地方,别说是门窗,连个耗子洞都找不到,我猜,它应该是一间要用机关开启的密室,不是什么在荒郊野岭随便找的破庙。”

谢贵妃抓住她的手腕,眼中涌动着深深的希冀:“你可以把墙壁打碎的吧?”

陆鸢鸢略一迟疑,点头:“可以,等我恢复一点力气……”

突然,系统刺耳的警报声哔哔响起,打断了陆鸢鸢的话:“警告:暴力毁坏古建筑结构,可能会发生连锁反应,引发密室坍塌、掩埋关键人物、堵塞逃生要道等不可逆的后果。请宿主三思。”

陆鸢鸢:“……”

擦,一语惊醒梦中人。

这种结构不明的古代建筑,尤其是构造复杂的密室,可不能随便破坏。万一不小心打断了承重的墙柱,她眼下又没有灵力布结界,她们顷刻间便会被活埋。

陆鸢鸢望向谢贵妃:“娘娘,这里是密室。万一我把不该打塌的地方打塌了,我们可能会被埋在这里。”

谢贵妃失魂落魄地喃喃:“那我们怎么办?有人知道我们在这里吗?”

陆鸢鸢抿了抿唇,掌心汗涔涔的,但还是安慰谢贵妃道:“一定还有其它方法的。”

话音刚落,两人忽然感觉到密室地板发出了震动,像是巨大的建筑物在“轰隆轰隆”地移动。除了声响,分明没有半分光亮,但这一刻,陆鸢鸢却蓦地感觉到一丝异样,背部寒毛竖立,抬头盯着密室的一个角落。

谢贵妃紧张道:“怎、怎么了?”

“嘘。”陆鸢鸢屏息凝目,发现密室角落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随即,一团火光飘了起来,那个影子也在靠近。

陆鸢鸢如临大敌,警觉地挡在谢贵妃面前。

来者一

寸寸地露出了庐山真面目。一看清它的模样,谢贵妃便惊吓得消了声。陆鸢鸢更是惊异得说不出话来,心底还不合时宜地冒出两个字:就这?

俞贵人和翠儿一前一后地栽倒在这妖怪的美人计里,可想而知,它的人形一定是个魅惑十足的美男子。

但此刻出现在她们眼前的东西……勉强算得上是个男人吧,只是得加上“严重毁容”的前缀。他天庭开阔,眉目深邃,颇为英俊。但从鼻子开始的下半张脸,却像被硫酸泼过,血肉烧出个大洞,上嘴唇没了,露出白森森的上颌骨。一口尖牙掉了一半,剩下的也在摇摇欲坠,长舌挂在口腔里晃荡。

陆鸢鸢头皮发麻。

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丑样子,看了都做噩梦,怎么可能迷倒俞贵人和翠儿?!

难道它受伤了,以至于没法保持完好的人形?

可是,她被抓来之前,和这家伙短暂交手的那个瞬间,虽然看不清它的美丑,却能瞥见它的下半张脸是完整的……

莫非她昏迷期间,外面来了什么人,把它打成这样了?是段阑生他们来了吗?

但这也不像是仙器造成的伤口啊。

陆鸢鸢极力掩饰虚弱,挡住谢贵妃,与之对峙,思绪飞速转动,却想不出所以然。那妖怪显然也没有等她想明白的打算,蓦然化作一道黑影袭来,卷住了她,将她打飞到墙上。陆鸢鸢眼前发黑,呕出了一口血,脖颈随即一紧,被铁链锁住了。

它是想勒死她!

陆鸢鸢瞪大眼睛,眼球血管爆出,喉骨寸寸收紧。在这么紧要的生死关头,她的脑子里竟还掠过了一个奇怪的想法——明明有很多法子可以简单地杀了她。为什么这家伙要勒脖子?

但她很快便无法往后思考了。空气越来越稀薄,谢贵妃的尖叫、拍打阻止……一切的一切,都被隔绝在很遥远的地方。陆鸢鸢视线模糊,想大吼,想呼吸,那求生的本能涌至双手,促使她狠狠地推了对方的头一把。

没有灵力加持,这反抗落在妖怪身上,只能称得上是挠痒痒。可让人吃惊的一幕出现了,陆鸢鸢恍惚间听见了一声凄厉的痛叫,与此同时,她颈上的束缚猛地一松。

空气争先恐后地灌入喉咙,仿佛坐了一趟从地狱急速回到人间的过山车,陆鸢鸢痛苦地咳嗽着,浑身颤抖,翻身而起,便发现那妖怪正捂着脸在步步后退,它那本来还算白皙光滑的眼下肌肤,突兀地烧出了一个血洞,焦卷的皮肉正在一块块地掉落,几乎兜不住眼珠子了。

……它怎么了?是因为她推的那一下?

陆鸢鸢惊疑不定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

可是她的掌心,明明没有任何武器,只有刚才为脖子包扎时蹭到的血啊。

不,这不是思考的时刻。生机只在一瞬间迸现,趁着那玩意儿一时顾不上她们,陆鸢鸢忍着一身疼痛,艰难地爬起来,将瘫软在旁边的谢贵妃拖到背上,一瘸一拐地往密室的缺口跑了出去。

.

与此同时。

洛水波澜壮阔,江心船舶成群。

敌国的刺客风波已落下尾声,尸首被拖到甲板上,排成一行。因雍国士兵训练有素,混乱中没有任何王公贵族身亡。落水者也几乎都是护主的侍从——唯一的例外便是二皇子。

大船之下,一艘乌篷小舟在波浪中晃荡。几个侍从正哭天抢地地伏在舟边,吃力地试图将一个拼命扑腾的高胖男子拉上小舟:“二皇子殿下,奴婢这就拉您上来!”

“二皇子殿下抓紧!”

因为重量都压在小舟一侧,舟身倾斜,隐约出现了侧翻的危险。

江水里还泡着两个士兵,从后方推着二皇子的后背,助他上船。

无奈的是,二皇子本来就生得笨重,身上数层华丽的衣袍吸饱了江水,沉得像烙铁熔的。大伙儿使尽吃奶的力气,都没能把他拖上小舟。

二皇子刚爬上去一点又滑回水中,狼狈地扒住舟沿,勃然大怒:“你们几个废物,没吃饭吗?!还不快点拉我上去……啊!”

话音未落,一柄流转着着皎皎绯光的剑柄挑住了他的衣领,一阵天旋地转,人已经被挑到了甲板上。二皇子惊魂未定,抬起头,便对上了一双美而冰冷的眼:“你……”

风浪渐急,小舟摇晃得厉害,舟沿只有一寸宽。段阑生站在上面,却如履平地。这时,众人突然听见远方有人惊呼:“你们看,那里是不是还有人在水里!”

“好像是个宫女!天哪,快被浪打沉了……”

段阑生眉尖一动,便要转身离去。二皇子急忙道:“等等,你不许走!谁知道会不会还有刺客,你就留在这里保护我!一个宫女,死了也就死了,不用管!”

段阑生仿佛没听见他的话,一跃而去,御剑停在半空,视线逡巡一圈,很快就眼尖地找到了落水者。

在大江中,她渺小如一粟,口鼻流血,不时被水面飘着的木板打到身体,仿佛已失去知觉,扑腾的手渐渐无力,浪涛迎头打来,压沉了她瘦弱的身躯。好在,在被江波彻底吞噬前,段阑生眼疾手快地将她捞了起来,放到了最近的一艘小舟上。

这名宫女身材瘦小,年纪应该还不大,在水里扑腾这么久,鞋子都没了,头发糊在脸上,胸膛早已没了起伏。

二皇子凑近看了一眼,就捂着鼻子退开了,嫌弃道:“死了,还带上来干什么。”

段阑生充耳不闻,跪在一旁,三指压在其腹上,不知道注入了什么东西,小宫女浑身抽搐了一下,蓦地呕出了一大滩混着泥沙和血的水:“呕——咳咳咳……”

后方有人喜道:“哎哟,活了活了!”

段阑生面上并不见自傲和激动,收回手。

宫女眼皮浮肿,勉力撑开一条细缝,一看见了旁边的段阑生,她的气息猛然急促起来,一副要说点什么的模样。

段阑生沉声道:“别说话,先呼吸。”

三娘眼泪纵横,摇了摇头,用剩余的力气拨开糊在自己脸上的头发,气若游丝道:“陆姐姐……贵妃……危险,在西北方……”

段阑生面色一变。

.

另一边厢。

密室外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又冷又暗,没有岔路,有股很久不通风的尘味儿。

背着孕妇大逃亡还是头一遭,陆鸢鸢眼冒金星,后背沁满冷汗,耳边回响着两道高低起伏的急促的喘息声。呼吸的幅度一大,肋骨就钻心地疼,像尖刺在扎肉。

她想,如果自己的肋骨刚才只是裂伤,现在一定断了。

她没有去数自己跑出了多远,突然,后方响起了一阵黏腻而快速的声音,仿佛有什么动物在墙壁上飞快爬行。空旷的走廊里,回音无处不在,从四面八方将她们包围了。

陆鸢鸢心道这回真是吾命休矣,那东西居然这么快就恢复了!

照这个速度,追上她们只是片刻功夫!

谢贵妃恐惧地打了个冷战,双臂收紧。忽然,仿佛下定了决心,颤抖道:“这样下去,我们都活不了。它要的人是我,你自己走吧,能走得快些。”

陆鸢鸢怒道:“不行!”

说着,她们终于跑出了这段没有分岔口的长廊,前方是一座大殿,出现了一扇石拱门,门前有两座石像,神威凛凛,青面长牙,不知是什么动物。拱门里头有微光,墙壁上似乎嵌了夜明珠。

那是什么地方?

不容陆鸢鸢

细想,后方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已经贴近耳边。陆鸢鸢本能地朝光源奔去,那东西也立刻转向追来。有夜明珠照明,后方的黑影在扩大,陆鸢鸢嗅到一股熟悉的腥风,猛地侧身躲开,面颊一痛,被尖利的指甲划了一下。这么一避,她身体便彻底失了衡,双臂也一松。谢贵妃跌坐在地,她则止不住冲势,整个人滚到了宫室正中的那张高台前,手臂在台面横扫而过。

咣——咣咚!

陆鸢鸢喘着气,更倒霉的是,她这么一扫,似乎是把桌子高处的东西打翻了。一个东西从上方砸落,陆鸢鸢人在桌前,避无可避,被结结实实地砸中了后脑勺,耳中“嗡”地一下长鸣,有好几秒,都听不见任何声响。

砸中她的,是一个颇有分量的罐子,以精致的陶瓷与昂贵的金玉打造。因上下颠倒,罐子的圆盖也砸开了,一大抔香灰似的东西从中洒出,洒了她满头满肩。

陆鸢鸢被砸得发懵,趴在地上。与此同时,方才还气势汹汹地逼近的妖怪,竟仿佛见了煞星,猛地退回了黑暗里,消失在了石室中。

空气安静下来,飘荡着一种奇怪的香味。陆鸢鸢抖着手,撑着地面,直起身来。灰烬从她发丝、肩膀上絮絮飘落。

这是……香灰吗?

摸着不太像,香灰应该没这么粗糙吧。

陆鸢鸢停顿片刻,似有所觉,慢慢地抬头,看向她身后的高台。

在那座高高的神台上,明灯熄灭,香炉冷却。

原先摆着瓷罐的地方已经空了,只剩下一个黑底金字的牌位静立着。

——越氏闺名奉珠往生之灵位。

陆鸢鸢:“…………”

……这是谁的牌位?谁的灵堂?

所以,她刚才是,不小心把人家的,骨灰,整盒扬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