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未央得知她妹就被马吓晕了，立马就跟着秦月明走，她步履沉重，“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楹儿怎么会被吓晕呢？”
秦月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是我的错，那匹马还没被驯服，对不住七小姐，如果不是太子殿下的话，我真的会酿成大祸。”
他诚心诚意的道歉，赵未央看着他脸上紧张的表情，叹了一口气。
“算了算了，也不能怪你，只要楹儿没受伤就好。”
秦月明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他的脚步更轻快了，想着赶紧过去那姑娘估计也醒了，他再道个歉，心里才安心一点。
“不过，马奴老兄，虽然我也不想夺人所爱，但楹儿说你教她学骑马不错，你考不考虑以后专门教她。”赵未央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
“马奴？”
秦月明一脸疑惑，瞧着她信誓旦旦的样子，都要怀疑自己了，他什么时候和赵九小姐有过接触？
突然想到了谢灵羡和那女子的亲密举动，他会心一笑。
看来他们误会了什么……
他本就是一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既然误会了，那就不挑明了，这事让谢灵羡自己看着办。秦月明嘴角微微勾起，他坦然地答应。
他们俩一路闲聊到了谢灵羡的暖室。
赵未央好奇地打量，“我还是头一次进太子殿下的暖室呢。”
在她的记忆里，这是只有皇家子弟才能拥有的独立阁楼，除非太子殿下邀请别的人是冲不破暗卫进来的。
秦月明弯了弯嘴角，“那你可要谢谢你妹妹，你不知道当时他救她的时候，神情非常的紧张，我看了他们俩一定有奸情。”
“我也觉得！他们很是相配。”赵未央总算遇到一个和她同道之人，脸上的兴奋止不住。
秦月明笑着正推开门。他们两个表情看到了里面的情形后，彻底僵住了。
谢灵羡坐在软榻上，怀里抱着的人还在昏睡中，他的手停留在赵春楹的脸颊上，骨节分明的手指挨着她的脸摩挲，眼神温柔又惬意，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占有欲。朦朦胧胧的烟雾将他们勾勒，好似一幅美人如画。
秦月明眼睛都瞪了出来，他不敢想象，这居然是冷面无情的谢灵羡，他居然趁人家晕倒占人家便宜。
他平日里对那些女人不假思索，秦月明差点以为他是和他爹一样的断袖。原来只是没有遇到心悦的人而已。
谢灵羡眼神冷冷地瞥了一眼。
赵未央下意识地将门哐当一声关了。
秦月明被门砰的一声吓得眨了眨眼，“赵未央，你干嘛啊？！她的占你妹便宜，你不应该冲进去吗？你怎么还把门关上了？”
赵未央尴尬地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把门带上了。”
其实是她刚刚是被他那一眼吓住了，明明应该她是不害怕的，但莫名的觉得那道眼神有些不善，他并不欢迎他们的来临。
秦月明扶着额心累，“咱进去吧，我们又没做亏心事。你不还要带你妹走吗？”
赵未央点了点头，“你说的对。”
她一把把门推开，但里面的景象已经不是他们所看到的，谢灵羡将人放下平躺在床上，而他坐在旁边，依旧盯着赵春楹。
仿佛刚刚他们所看到的是一场幻象。
“太子殿下，我要带着我妹妹离开。”赵未央语气有些虚。
“你还不快把人家妹妹还回来。”秦月明站在一旁打趣道。
谢灵羡不急不慢地站起来，“秦月明，将我的马车赐给她们，多派一些人手保护她们回到赵府。”
“行，您那又使唤我是吧。”秦月明无奈一笑。
赵未央一听到这个名字，眼睛都亮了，“你怎么没告诉我，你是秦月明。”
秦月明扭头看向赵未央，亮出了洁白的牙齿，“你也没问呀，更何况我也才回到京城，哪有几个像你这样的千金小姐认识我呢？哦不对，你们倒是有可能听闻我断袖之癖。”
“赵七小姐，你相信吗？”
赵未央没有回答他。她们被太子赐的马车送回赵府，半路上赵春楹被晃荡的动静摇醒了。醒来她就看到赵未央将脸凑到她面前，一脸好奇地看着她。
“阿姐你干嘛！”赵春楹拍着胸膛，扶着脑袋坐起来。
“赵春楹，你到底什么时候和太子殿下接触到的，我怎么不知道你们的感情居然这么深了……”赵未央语气中是满满的挫败感。
“啊？”赵春楹满脸疑惑。
她说太子殿下？她没有见过呀。
可等她再要去问的时候，赵未央却不吱声了，赵春楹不想自讨没趣，安静地坐在位置上看着夜色中，云与雾交织，明亮的月，悬挂于澄蓝色的天幕。
而赵府灯火通明。
刚一进府，赵春楹就被主母身边的老嬷嬷拦住，她那张满是皱纹的脸上透着严肃，“小姐，等等。”仅是一个冰冷的眼神就令人害怕。
“月嬷嬷，何事？”
赵未央皱着眉头，她素来不喜他人阻拦。更何况月嬷嬷的眼神明显不善，是冲着赵春楹来的。
赵未央默默地挪了挪脚，挡在了赵春楹面前。赵春楹面前突然多了一片阴影，那刺眼的目光也随之消失，赵春楹会心一笑。
“夫人有请九小姐，商议议亲之事。”嬷嬷见赵未央脸色沉闷，语气稍缓，透露了一些事情的原委。
“谁的亲事？九小姐？月嬷嬷，你确定你没有说错。”赵未央诧异地说道。
赵未央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化，但并不像月嬷嬷设想般的反应，而是眉头紧紧地皱起。
“是九小姐的事。夫人现在就要见她，老奴劝你一句，夫人的脾性你应该知晓吧？你如今做的那些事，夫人暂且不计较，但此事你最好不要阻拦。”月嬷嬷的语气中隐含威胁。
赵春楹望着那张冰硬的脸，脸上没有一丝笑容浮现。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她心一沉。
但赵未央拉住了她的手，温热的触感从手臂传来，她俯身在赵春楹耳边轻声说道：“别慌，我还在呢。”
赵春楹忍住了扶额的冲动，有赵春楹在才会更完蛋。
“你何必为了她，与夫人生分？”月嬷嬷看着她的举动，非常的不赞同，严厉地说道。
“月嬷嬷，这你就说错了，我从来不是为了谁，我只为了我自己，她是我的妹妹，我自然护着她，而我的母亲也同样是的。”赵未央诚恳地说道。
月嬷嬷脸色变了变。
“阿姐……”
她不想要，她承受不起，赵未央给予的一切，她害怕有一天这一切的好，都会被她重新收回，就如当初。
曾经赋予真心，因为赵未央救了她一命，哪怕只是阴差阳错，那时还天真以为赵未央是喜欢她这个妹妹，不然总会闹着要来见她。
直到，偶然一次听到墙角，赵春楹才知道她表面的呵护，只不过是来逗她的，背地里纵容那些孩子欺负她，再跑出来为她解围，像逗一条狗一样，将她玩弄。这般情况下谁还敢付出真心？
“走吧，该来的事情还是得面对，不要怕。我说了，我一直会在你身边。”赵未央眉眼弯弯，朝她温柔一笑。
赵春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眼神忧愁地跟在她们身后。
一路经过朱楼翠阁，桃蹊柳曲。她的心随着天色越变越暗，一起沉了下去。
九房厅堂。
主母穿着一袭素白的衣，坐在了厅堂上的主位，她闭着双眼，手里拿着佛珠喃喃念叨。
旁边还坐着个让她感到眼熟又陌生的中年男人。
男人生得一张好脸，皮肤细腻，像是纤细柔弱的读书人，哪怕到了这个年纪还是身姿挺拔，肤白貌美，就是眼中露出了几分的阴冷，眼睛下还挂着淡淡的淤青，像是欲求不饱，看起来久经人事。
赵春楹眨了眨眼，她不敢相信地捏了自己一把大腿。
痛——！
她龇牙咧嘴，这议婚还有这么大的能力……那混蛋老爹居然还舍得回来？！他估计都怕不记得还有两个女儿了。
赵未央则是一脸疑惑，扯了扯赵春楹的衣角。
赵春楹摇了摇头，回了一个无奈的眼神。
“秦雨绯，你能不能不要在我耳边的时候念叨佛经。你叫我来，究竟有什么事，还要把她们两个一起叫过来？”
秦雨绯，也就是主母。她坐在檀木座椅上，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手里拿着瓷杯，轻轻地捣动着茶，雾气将她那清高的脸模糊。
“难道我没事就不能叫你吗？”秦雨绯语气夹枪带棒地说道。
“你想和我和离？”男人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脸上的表情更是浓浓的厌恶，说出来的话可是不负责任的猜测。
“呵。”
她轻笑一声，直白地说道：“若是真能和你和离便好了。”
赵靖珂语气不满地说道：“难道我就不想吗？”
“赵靖珂，我今天叫你来不是吵架的。你自己女儿的婚事，难道你不想管了吗？”秦雨绯冷笑一声，眼里带着淡淡的讽刺。
她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地砸在了桌案上。
如果她不是理智尚存，这杯子就是砸向赵靖珂的脸蛋，她恨不得将他的脸刮花，让他再也勾引不了别人……
赵靖珂听着了她这句话，眼神移到两个姑娘身上，他眼里带着疑惑，他在她们刚进来的时候，就没有分清哪一个是七娘，哪一个是九娘？在他的视角里，两个都长得差不多。
秦雨绯一看他那迟疑不定的表情，嘲讽道：“看来，你连你的野种都认不出来。”
赵春楹按下了心中的触动，身子僵直。
“秦雨绯！”
赵靖珂脸色沉沉，他站了起来，好像是被这句话激怒了。疾步走到秦雨绯身边，抢过茶杯往地上一砸，哐当一声，滚烫的茶水溅了出来，茶杯四分五裂。
还好她们离得远，没有被热水溅的，赵未央总算回过神来，心中虽然带着害怕，但还记挂着旁边的赵春楹，拉着她往后退了一大步。
“我们站远点。”她小声地说道。
赵春楹忽然就被她拉着走，眼睛在这边，耳朵却在听着另外一边的动静。
“怎么？还不让我说了？那年你对我的海誓山盟呢？都是假话，男人嘴里没有一句真话！又怎会生出她这个野种，赵靖珂，你这个负心汉。”秦雨绯眼神怨毒，站起来与他对峙。
啪——
女人被打了一巴掌。而男人喘着粗气，怒火冲上了脑门。
“……”空气死寂一般的，没有任何人发出声音，一时谁也不敢上前阻止，这个男人真的有可能打孩子，因为他已经打过女人了。
赵未央呆若木鸡，她人都傻了…赵靖珂居然动起手来。
赵春楹在喂养她的奶妈口中，听说过他们之间的情谊——曾经恩爱的夫妻因为她的出现走到陌路，如今两看两相厌。
主母怪她，人之常情。赵春楹目光哀伤得看向秦雨绯，她其实很可怜。
秦雨绯左边的脸上留下了一个重重的手掌印，头上的珠钗被打得乱了，几缕头发散落下来，搭在了额头上，额头上冒着一层密密麻麻的虚汗，她眼中含着泪光。
赵未央缓过神来，她松开赵春楹冲了上去，挡在秦雨绯身前，张开手大喊道：“你不许打她！你再这样我要报官。”
“秦雨绯，你真是养了个好女儿呀。”赵靖珂目光幽幽，语气不明地说道。
秦雨绯抬起头，“那也是你的女儿。”
赵靖珂眼神闪了闪，“哼，你爱把她们嫁给谁就嫁给谁，这婚事你自己看着办吧，别再叫我，这辈子我都不想看见你！”
他放了一句狠话匆匆离开，不知道又要奔向哪一个温柔乡。
赵未央她从自己的腰间拿出了手绢。她小心翼翼地递了上去：“母亲，你擦擦泪。”
“我不用任何人的怜悯，拿开你的手。”
秦雨绯抹掉了脸上的泪水，她倔犟地推开赵未央。
她还不忘记一开始的目的。秦雨绯目光看向赵春楹，声音嘶哑地说道：“赵春楹，我将你许给秦家五房庶七子——秦月明。”
赵春楹始终对所谓的爱，持有悲观。所以当秦雨绯要将她随便许配一个人的时候，她在想，这世界上应该只有比赵靖珂更差的人，很难有比他更好的男人。
“不行，那可是断、断袖！那样的人怎么配？”赵未央眼睛圆瞪，手一松，手绢像是流水一样滑在了地上，揉成了一团。
她怎么也没想到，秦雨绯找的人是……断袖。
断，断袖？
赵春楹惊得张大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