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晏的父亲在世时,常年在外任职。卫凛夫妇少不得要多照看妹妹和外甥外甥女。
如今卫夫人和柳芳也去了贵州,卫凛对柳晏就更关心了,好在贾敬是个老实的,后院没别人,家里也没有婆婆小姑要伺候,不会受什么委屈。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贾珍那孩子不大争气。
虽然柳晏没和舅舅舅母抱怨过,但贾珍出入勾栏瓦舍、斗鸡走狗,卫凛夫妇也有所耳闻。
见了柳晏,卫凛就问起贾珍近况。“听说珍哥儿也病了?”
柳晏颔首,“前几日病的厉害,但他到底年轻,养几日就缓过来了。昨儿听他说已经好了许多。”
卫凛之妻刘夫人道:“不如给珍哥儿捐个官做,有差事在身,人也就渐渐成熟了,你和你们老爷也能少操些心。”
柳晏闻言忙摆手,“他这样的品行,若入了官场,恐怕要惹出更大的祸事来。不如放在眼皮子底下盯着。”
刘夫人:“……”
卫凛倒是对外甥女刮目相看,之前她对贾珍的事儿讳莫如深,隐有维护之意。自己还担心她溺爱孩子,看来她对贾珍的人品有数。
柳晏可以说自家儿子不好,刘夫人却不能顺着她的话说,只能笑笑道:“珍哥儿哪儿就那么不堪了,我瞧着他待人接物就很好,说话讨人喜欢。”
柳晏道:“也就这点拿得出手。”
刘夫人道:“他还年轻,蓉哥儿又那么小。肯定是要续弦的吧,你有没有中意的人家?我帮你打探着。”
柳晏摇头,“不急,等他给谢氏守完孝再说。蓉哥儿现在跟着我,用不着他操心。”
前前世为了让贾珍收心,也给贾蓉找个继母,贾珍刚守孝结束。柳晏就给他寻了尤氏做续弦。
尤氏的父亲曾任保定府推官,正六品。论品阶和贾政差不多。他们家的女儿给贾珍做填房,并不算多么高攀。只可惜贾珍和尤氏成亲不久,尤父就去世了。
尤家后继无人,才落得如《红楼梦》里那样的下场。
尤氏是个可怜人,柳晏不想再把她拖入火坑。更不想糟践其他人家的好姑娘。
卫凛也看了妻子一眼,“这事的确急不得,珍哥儿媳妇是宗妇,自是要仔细挑选。”他说完又叮嘱柳晏,“蓉哥儿放在正院也好,这回可不能娇惯孩子了。”
柳晏道:“我明白,我和我们老爷已经商议好了,蓉哥儿五岁就送他去学里读书。只是贾家的族学有些乱,我们想整顿一番。”
她便说起想给族学换塾师的事情。
卫凛摸着胡须,心说外甥女和外甥女婿还不算太糊涂。
“只是这样的人不好找,贾家门第高,一般的先生恐怕没底气管教贾家的子弟。”
柳晏笑道:“可不是么,所以我才想来跟舅舅打听打听,咱们家读书人多,若有那辈分高有学问的,愿意赏脸来给贾府族学当塾师,再好不过。”
刘夫人想劝外甥女别插手这件事,容易得罪人。
卫凛却已经道:“你算是问对人了,上月二房的仲连兄回京了,你可还记得他?”
柳晏笑道:“如何不记得,二表舅前两年回京探亲时还给我带过好多漂亮的贝壳。他已经致仕退休了么?”卫仲连是柳晏母亲的堂兄,年纪虽比卫凛还大,但四十多才考中举人,满打满算也只当了十来年的官。
“是,他夫人去年病逝。他太过悲痛,也没了进取之心,便辞官告老,回京城来了。”卫凛道。
“他的儿孙呢?”柳晏问。
刘夫人道:“他长子十几岁时夭折了,次子今年二十出头,在国子监读书。”
柳晏道:“表弟能入国子监读书,前途不可限量,舅舅等着享福就是了,恐怕不愿出来做塾师。”
“他在家难免思念亡妻,不如给他找点事做。”卫凛道:“不过还要问问他的意思。”
柳晏道:“那是自然。”
卫凛答应帮她问问,明日给她回话。若卫仲连不乐意,再从族中找其他人。
柳晏连连道谢,又和刘夫人及卫家几位奶奶打了会儿牌。天快黑了才蹬车回到宁府。
柳晏刚到正院门口就听见蓉哥儿欢快的笑声,“祖父,看小鸟。”
“嗯嗯,看到了。”这是贾敬的声音。
蜜桔笑道:“老爷在逗蓉哥玩儿呢。”
柳晏道:“这是带孙子上瘾了。”
她说着走进院中,就见贾敬抱着贾蓉,看廊下的鹦鹉。
祖孙二人听到脚步声都看过来。
贾蓉朝柳晏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祖母……”
“乖乖,想不想祖母。”柳晏笑着走近。
“想。”贾蓉嘴上说着想,小手却搂着贾敬的脖子。
可见小家伙现在对祖父更亲近,柳晏对此很满意,笑着进屋换衣服。
贾敬把贾蓉递给奶娘,进屋和柳晏说话,问完塾师的事儿才说:“珍哥儿出门去了。”
柳晏道:“放心,焦大跟着呢。”
贾珍不好堂而皇之的去秦楼楚馆,又因身上带孝,也不能去旁人家中赴宴。总之他除了逛逛临街店铺,去哪儿焦大都有理由拦着。
然而,他们百密一疏,还是让贾珍钻了空子。
晚上贾珍回来,柳晏问他去了何处,他说去水月庵上香了。
戴孝的人这不能去那不能去,寺庙总是能去的吧。
柳晏一听水月庵,额角青筋就突突直跳。
贾敬还不知道水月庵有那种勾当,只是哼道:“你偏偏要与我们作对,我和你母亲信道,你要信佛。”
柳晏:“……”
贾珍:“……”
贾珍忙低眉顺眼地道:“儿子本来只是想去城外散散心,路过水月庵,就进去上了柱香。并非有意要与父亲母亲作对。”
柳晏就笑道:“无论信道信佛,能保佑你平安就好。”
她实在是不想看到这个糟心儿子,随意关心了两句就打发他回前院去。这才和贾敬解释起水月庵的营生。
贾敬大为震惊,对于他这种有信仰的人,佛寺、庵堂、道观都是十分神圣的地方。他从未想过有人在此行淫/乱之事。
“夫人怎么知道?”
柳晏哭笑不得,“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贾敬:“可他们在神佛眼皮子底下那样,就不怕遭报应?”
柳晏:“这些人连王法都不怕,还怕报应?”
贾敬还是不信:“……水月庵与我们家常有往来,隔壁老太太太太都经常请那里的姑子到府上,如果水月庵不干净,她们不可能不知道。”
柳晏哼了声:“老爷不信自己去问。”
这种事贾敬也不好问外人,想了想,第二天就悄悄的去问贾赦。
贾赦奇怪地看他一眼,大哥看腻了道姑,又喜欢尼姑了?大哥看着挺正经,爱好还真特别。
他就悄声道:“水月庵有几个姑子长得确实标致,只是她们伺候的人多,我嫌脏,没试过什么滋味。大哥最好也别招惹,不如正儿八经的纳几房小妾,还能帮着开枝散叶,水月庵的姑子若是有了身孕,可不好办……”
贾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