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骁的命令一下, 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没有多余的废话,没有迟疑的时间,三支精锐小队迅速分流, 无声地融入晏城黄昏将至的喧嚣与暮色之中。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张力, 仿佛每一秒的流逝都伴随着潜在的危险逼近。
郑瑜带领的一队人马最先抵达城东第二纺织厂。巨大的厂区在夕阳下投下长长的阴影, 厂房老旧,机器轰鸣声透过墙壁隐隐传出,带着一种某个时代即将末落的颓势。
厂长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听到警方来意和苗薇可能面临的危险时,额头瞬间沁出了冷汗, 连连表示配合。调班手续涉及车间排班和人事,即便特事特办, 最快也要明天才能将苗薇彻底调离夜班。
这意味着,至少今天夜里,危险依然存在。
“郑警官,您放心, 我立刻安排,让她们车间小组长找两个可靠的女工, 这几天上下班, 特别是夜班,必须同进同出, 一刻也不能落单。”厂长擦着汗保证。
郑瑜表情严肃:“不仅仅是上下班路上。宿舍区内部,尤其是她所在的楼层和房间, 也需要加强留意。凶手很可能会对她的生活环境进行过窥探。”
很快,命令下达。
苗薇被车间主任叫去谈话,当她听到自己可能被一个连环杀手盯上时,那张本就苍白的小脸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 手指绞着洗得发白的工装下摆,身体微微颤抖,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她只是一个普通甚至卑微的女工,从未想过自己会与这种电视里才有的可怕事情产生关联。
“我,我知道了。谢谢领导……谢谢警察同志……”她声音细若蚊蚋,几乎要哭出来。那个传说中会剖腹掏心的恐怖杀人犯可能盯上了自己?只是想一想她的眼泪就根本止不住。
傍晚六点,晚班工人开始陆续进入厂区。
郑瑜和队员们早已分散布控。重点自然是那条从厂区侧门通往宿舍楼的必经之路。这条路长约三百米,一侧是三米高的厂区红砖墙,墙头上拉着老旧的铁丝网;另一侧是一片用破旧蓝色挡板围起来的待建工地,荒草丛生。路面是坑洼不平的水泥地,仅有五六盏路灯,光线昏黄,间隔遥远,灯光之外是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侦查员们化装成下班工人、路边小贩、甚至是工地滞留人员,悄无声息地占据了所有有利观察点。狙击手在远处一栋较高的居民楼顶设立了隐蔽观察哨,高倍望远镜和夜视仪对准了这条死亡通道的每一个角落。所有人的通讯器都调到同一频道,保持着最低限度的必要通话,空气安静得只能听到远处城市的噪音和近处荒草里的虫鸣。
第一晚,平静度过。苗薇在两个身材相对高壮的女工友陪伴下,快步走回了宿舍,除了紧张地左右张望,并无任何事情发生。
第二晚,依旧风平浪静。连续的高度紧张让一些队员开始感到疲惫,但郑瑜的眼神依旧锐利,她不断提醒大家:“凶手可能在观察,在等待我们松懈的那一刻。”
第三晚,小插曲不期而至。
晚上九点四十分,苗薇和工友的身影刚出现在厂区侧门口。几乎同时,一个穿着同样工装但显得邋遢许多的年轻男子从墙根的阴影里站起身,扔掉烟头,迎了上去。他脸色阴沉,眼神里带着一股偏执的怨气。
“苗薇!”他喊道,声音沙哑而突兀,打破了环境的相对宁静。
苗薇像是受惊的兔子,猛地停下脚步,下意识地往工友身后躲。
“张志强?你……你怎么又来了?”一个工友壮着胆子问道,语气里满是厌恶。
“没你事!”名叫张志强的男人不耐烦地吼了一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苗薇,“苗薇,你为啥躲着我?我就想问你句话,那男的是谁?是不是因为他你才跟我分的手?”
“你胡说什么!没有别人!”苗薇带着哭腔反驳,试图绕开他。
张志强却一步跨前,猛地抓住她的手腕:“你撒谎!我都看见了!前天晚上有个男的送你到厂门口!”
暗处,所有侦查员的心都提了起来。郑瑜对着麦克风低语:“A组、B组,缓慢靠近,听我指令。狙击组,报告情况。”
“狙击组报告,目标情绪激动,但未发现持有武器。周围未发现其他可疑人员。”
就在张志强用力拉扯苗薇,几乎要将她拽离两个工友的保护圈时,两名扮演成刚下班工人的侦查员已经无声地贴到他的身后。
“哥们儿,干啥呢?大晚上拉扯扯扯的,不好看吧?”一个侦查员伸手,看似随意地搭在张志强肩膀上,力道却不容抗拒地将他掰离苗薇。
另一名侦查员则顺势挡在了苗薇身前,亮出了证件:“警察!有什么事好好说,别动手动脚!”
“警……警察?”张志强脸上的愤怒瞬间被惊愕和慌乱取代,抓着苗薇的手也松开了。他显然没想到会惊动警察。
迅速的控制和盘问在路边进行,结果令人松了口气又有些失望。
张志强,苗薇的前男友,同在城东工业区另一家工厂工作,因怀疑苗薇分手另有隐情而多次纠缠。所谓“送到厂门口的男人”只是那晚恰好同路的一个热心老工人。他对连环凶杀案一无所知,只是一个被失恋冲昏头脑的可怜虫。
郑瑜严厉警告了他,并让厂区保安将其列入重点注意名单,禁止其再进入纺织厂区域。苗薇被安全送回宿舍,经过这番惊吓,苗薇的情绪更加低落脆弱。不过好在没有遇到杀人犯,在郑瑜的安慰与鼓励下,苗薇渐渐恢复了精气神,和工友们一起走进宿舍楼。
郑瑜看着宿舍楼亮起的灯光,眉头紧锁。排除了一个干扰项,但真正的威胁依旧隐匿在黑暗中,耐心得令人心焦。
凶手,似乎并未将目光投向这个安静的厂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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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威带领的二队面临的则是另一种复杂环境。师范大学周边大多都是年轻的学生群体,但也混杂着大量出租户、小商贩和社会人员。廖婷婷租住的那栋六层老式居民楼位于一片错综复杂的小巷深处。
找到廖婷婷的过程相对顺利。面对上门表明身份的警察,这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姑娘显得十分惊愕和紧张,手指无意识地卷着书页。
她的合租室友同样一脸惶恐。
要不怎么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呢?连环杀人案还未侦破,警方明明严控消息外传,但偏偏连廖婷婷以及室友们都知道现在市里出了个恐怖杀人犯,专挑女性下手,手段极其残忍。
范威尽量用温和的语气说明了情况。当然,他刻意隐去了最血腥的细节,只强调近期有针对独行女性的恶性案件发生,而现在因为某个不能透露的细节,警方推测她可能被列为潜在风险对象,建议她近期尽量减少夜间外出,必要时一定要结伴。
廖婷婷脸色发白,推了推眼镜,声音有些颤抖:“我,我最近晚上确实有时会去做家教,或者去图书馆……”
范威语气很坚决:“暂时都停了吧,或者务必让同学接送。毕竟……安全第一。”
廖婷婷点了点头,眼神里流露出后怕和迷茫。一个刚刚步入社会、求职屡屡受挫的毕业生,突然被卷入这样的风波,无疑雪上加霜。
布控随即展开。
这栋老楼有多个出入口,楼道黑暗曲折。侦查员们分散在楼下的麻辣烫摊、复印店、以及对面楼的出租屋里,二十四小时轮班,紧盯着楼门口和廖婷婷可能经过的巷口。
另一组人则对周边区域所有符合“年轻、孤僻、有暴力视听癖好”特征的人员进行了密集摸排,重点自然是几家隐藏在巷深处的录像厅和出租大量境外影视的音像店。名单上列出了一长串名字,经过连日排查,大部分都因不具备作案时间或有明确的不在场证明而被排除。
第三天晚上十点多,廖婷婷因为最后一节家教课结束,虽有一名同住女生前去接她,但回到所住居民楼楼下时,时间已晚。更不巧的是,楼道里的声控灯又坏了,拍手跺脚都没有反应,入口处一片令人心悸的漆黑。
布控的侦查员看着她们犹豫了一下,还是快步走进了黑暗的楼道。就在侦查员准备从隐蔽点靠近,确保她们安全上楼时,一个跌跌撞撞的身影从旁边一条更黑的小巷里钻了出来,满身浓烈的酒气隔着几米远都能闻到。
那是个穿着花衬衫、剃着板寸的年轻混混,眼神迷离,脚步虚浮。他看到刚消失在楼道黑暗里的两个女孩身影,嘴里不干不净地嘟囔了一句,竟也跟着挤了进去。
狭窄的楼道顿时成了危险的陷阱。
“喂……俩妹妹,等等哥哥啊……”流里流气的声音在密闭空间里回荡,带着令人作呕的醉意,“这么晚才回来,辛苦了吧?哥哥请你们吃宵夜去啊……”
楼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女孩们压抑的惊呼声。
“跑啥嘛……聊聊嘛……”混混的脚步声也变得急促起来,似乎追了上去。
“啊!你干什么!别碰我!”廖婷婷的惊叫声清晰地传了下来。
楼下负责监视的侦查员心头巨震,对着麦克风低吼:“目标楼道有情况!疑似骚扰!请求立即干预!”
不等指令回复,距离最近的两名侦查员已如猎豹般从藏身处冲出,扑向楼道口。楼上也有侦查员闻声向下包抄。
手电筒的光束猛地划破黑暗,只见那个混混正一手撑着墙,另一只手试图去拉扯廖婷婷的背包带子,几乎将两个女孩堵在了楼梯拐角。
廖婷婷的室友吓得浑身发抖,廖婷婷则奋力向后躲闪,脸上满是惊恐。
“警察!干什么的!趴下!”侦查员一声雷霆般的暴喝,在楼道里产生回响。
混混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和强光吓得一哆嗦,动作僵住,酒似乎醒了一半。他茫然地回头,看到几名精干男子迅速逼近,顿时怂了,高举双手:“警察……同志!误、误会,我,我就跟妹妹们开个玩笑,我住这栋楼的……”
迅速的控制和核查很快搞清了状况。
又是一个干扰项。醉酒混混,本地人,无业,有小偷小摸记录,但与此案无关。纯属酒后失德,见色起意。
廖婷婷被护送回房间,吓得脸色惨白,许久说不出话。
警方加强了对这栋楼的巡查,并联系社区,要求立刻修复所有楼道照明。
然而,真正的威胁依旧隐匿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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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骁亲自坐镇指挥的城南线,环境最为复杂棘手。
“蓝月亮”发廊坐落在一片老城区的繁华地段,门面不大,但霓虹灯招牌格外醒目。即便是夜晚,这里依旧人流如织,各色人等穿梭不息。发廊后巷则是另一番景象,狭窄、潮湿、堆满垃圾箱和杂物,仅有的两盏路灯一盏熄灭,一盏忽明忽暗,散发着腐败和危险的气息。错综复杂的小巷像迷宫一样四通八达,监控?压根没有。
警方不得不投入了最多的资源。
侦查员化装成摩的司机、夜市摊贩、醉酒客人在发廊门口徘徊;后巷的几个关键出入口和彭丽娜居住的老旧阁楼附近,都设置了隐蔽观察点;一辆经过伪装的监控车停在远处街角,车内屏幕分割成数个画面,实时传输着各点位秘密拍摄到的影像。
雷骁坐镇车内,面色冷峻地盯着屏幕。
彭丽娜是三个女孩中最难保护的一个。她年轻、外向,带着小镇姑娘初到大城市的懵懂和大胆。警方通过发廊老板对她进行了安全提醒,她当时点头如捣蒜,但显然没太往心里去,依旧和姐妹们嬉笑打闹,对顾客的热情招呼也照单全收,缺乏足够的警惕心。
第二天晚上,插曲就上演了。
晚上十一点左右,一个满脸通红、喷着酒气、腆着啤酒肚的中年男人从发廊里摇摇晃晃地出来,一只手还紧紧抓着彭丽娜的手腕。彭丽娜脸上挂着职业性的尴尬笑容,试图挣脱。
“走嘛……小妹儿,跟哥哥出去耍嘛。就吃个宵夜,唱唱歌,哥哥给你买新衣服……”中年男人舌头打结,声音油腻而大声,引得路人侧目。
“老板,真不行,我们这里有规矩,不能出去的……”彭丽娜挣扎着,求助地看向门口的领班。
领班赶紧上前赔笑:“哎呀,张老板,您看……丽娜她今天真不方便,要不我帮您叫别的妹妹?”
“滚蛋!我就要她!”中年男人不耐烦地推开领班,力气颇大,差点把领班推倒,“老子有的是钱!装什么清高!”
监控车内,气氛瞬间紧张。
雷骁盯着画面里彭丽娜被抓住的手腕和那男人蛮横的态度,对着麦克风冷声道:“01、02,上前干预。策略,冒充熟人拉开,注意掩护身份,绝对保护目标安全。”
发廊门口,一名摩的司机和一名夜市摊贩立刻动了。
摩的司机扔下烟头,笑着迎上去:“哟!张哥!哎呀真是你啊。喝尽兴了?走走走,兄弟我知道有个新场子,好得很,正想找你呢。”他一边说着,一边极其“熟络”地搂住那中年男人的肩膀,巧妙地将他和彭丽娜隔开。
另一名夜市摊贩也凑过来:“就是就是,张哥,这儿人多眼杂,咱哥们儿换个地儿潇洒去!”
两人一唱一和,半推半劝,几乎是将那骂骂咧咧、还没完全搞清楚状况的中年男人“架”离了发廊门口,走向远处黑暗的巷口,那里有车辆准备将其带离现场进行教育安抚。
彭丽娜愣在原地,看着解围的路人,脸上闪过一丝疑惑,但很快就被领班拉回了店里。她拍了拍胸口,对姐妹们说:“吓死我了,幸好遇到熟人了……”她完全没意识到,这是警方为她化解的一场潜在危机。
后续调查证实,这位“张老板”只是个常见的难缠顾客,与目标案件无关。
时间在高度紧张和重复的监视中流逝。一连数日,三处布控点都处理了类似的意外状况,排除了一个又一个干扰项。然而,那个他们真正等待的目标——那个沉浸在模仿杀人游戏中的凶手,却如同人间蒸发,没有露出一丝马脚。
名单上的三个女孩生活似乎恢复了暂时的平静,但警方心中的弦却越绷越紧,几乎到了临界点。
会议室白板上那三个血红色的数字“0、7、9”仿佛在不断膨胀。推断错了?凶手敏锐地察觉了警方的行动而改变了计划?那组数字另有含义?还是说,他们的侦查方向从一开始就存在偏差?
疑问一:凶手从什么地方获得受害者的身份证号?又为什么要在案发现场写下那三个数字并打上叉叉?
疑问二:凶手的作案工具粗糙、模仿手法拙劣,但可以肯定的是,凶手极其残忍,下手决不留情。这样一个冷血杀手,会在见到剖开的腹部时呕吐?
先前虽然刑侦支队内部有所疑问,但保护受害人的思想驱使之下根本没有时间犹豫一秒。难道,是我们搞错了?
继续保护这三名女孩需要耗费大量警力,还要不要继续?
压抑和焦虑在专案组内部无声蔓延。
每个人眼底都带着血丝,烟灰、泡面盒子、茶叶残渣堆满了垃圾桶。雷骁的压力最大,他几乎寸步不离指挥车,反复查看所有监控记录和排查报告,试图从中找出被忽略的蛛丝马迹。
就在这种令人窒息的僵持与等待中,第四天晚上十一点刚过,一个急促、略带喘息但异常清晰的报警电话,打破了刑侦支队指挥中心的沉寂,也让雷骁身边的通讯器骤然响起。
“我要报警……我刚才,在城南兴业路那边的巷子里,差点被人杀了!”
报警人是一名女性,声音因奔跑而急促,带着明显的惊魂未定,但语调却异乎寻常的冷静,显示出极强的心理素质,“他拿了一把很大的剪刀,像裁缝用的那种,但特别长,刀尖磨得发光,我踢了他一脚,拼命跑才逃出来……”
雷骁猛地坐直身体,一把抓过通讯器,按下录音键,声音沉稳但语速极快:“不要慌,告诉我具体位置!对方有几个人?有什么特征?”指挥车内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
“兴业路和三民巷交叉口,往东大概一百米,那边有个死胡同……就他一个人。”女孩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稳呼吸,“他个子很高,非常壮,感觉有一米八五。穿着深色衣服,好像喝了酒,离老远就闻到酒气,动作有点晃,但扑过来的时候力气非常大,戴着鸭舌帽和黑色口罩,完全看不清脸……”
她顿了顿,补充的细节让所有听到的人后背骤然窜起一股寒意:“他手里那把剪刀,是双手握着的,直接冲着我的肚子来的!我练过几年跆拳道,下意识侧身踢了他一脚,大概踹在他肚子上,他哼了一声,我才趁机挣脱跑的……他扑过来的时候,嘴里好像还在嘟囔着一个外国名字,我当时太慌,没听清楚。”
李秋芸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对着通讯哭问:“他喊的,是不是杰克?”
报警女孩怔愣了一下,随即惊呼:“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字。”
李秋芸转头看向雷骁:“雷队,是他!他这次,模仿的是开膛手杰克,凶器是一把锋利的长剪刀!”
雷骁安抚女孩:“请确认安全,莫慌。”
女孩一边喘气一边回应:“我没事,我现在坐在一家小卖部里,有灯,他不敢来。那个凶手看着吓人,但脚步虚浮,动作生疏,被我踹了一脚就倒了地,慌手慌脚的,完全是蠢货一个!”
蠢货一个?
所有的要素似乎都指向了他们正在追捕的目标,却又透着一种令人不安的偏离。
第一,受害者并非名单上那三个被严密保护的瘦弱女性之一,而是一个有能力自卫并成功逃脱的、练过跆拳道的女性,她的身份证号尾数里并没有0、7、9这三个数字。
第二,前面三次作案,凶手虽然工具粗糙、模仿手法拙劣,但剥皮、剖腹、斩首都能顺利完成,这证明凶手冷静、残忍,有着远超常人的体能与心性。为什么这一次动手表现得像个初次犯案的新手?可是,偏偏他在模仿开膛手杰克,这一点符合前面三次案件的特征。
雷骁的脸色在监控屏幕的冷光下变得极其难看。他一边快速下达指令,要求附近巡逻警力和城南布控小队立刻赶往报警地点,搜索可疑人员并保护现场,联系120确保报警人安全,一边大脑飞速运转。
——如果凶手是在发现了警方严密布控后故意改变了策略,那就证明这名凶手极其狡猾,警觉性高,并且能够接触到成年人的身份证。卖手机的?卖BP机的?电信局?银行?社区工作人员?范围太大,排查难度再次上升。
——如果凶手是随机选择目标下手,那0、7、9这三个数字就根本不是什么身份证尾号,之前的侦查方向是错误的!
——0、7、9这三个数字到底代表什么?是凶手故布疑阵,还是意有所指?
案件变得愈发扑朔迷离。
夜,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