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找痣

结婚快五个月,严雪一直都以为祁放冷淡来着。

两人之间最亲密的一次,他也是从脸颊开始,一点点试探到唇。

就连刚刚,他虽然在被子底下搂住了她的腰,手却一直很老实,既没乱摸也没乱蹭。

然而现在,就现在,他却一上来便直奔主题。

吻落下的时候,严雪脑子还有点懵,完全没反应过来,下一秒唇瓣就被人轻轻吮了下。

她眼都瞪大了,原本想去推人的手就这么揪住了对方的衣料。

很快轻吮便变成了辗转厮磨,男人犹觉不够似的,长指捏捏她下巴,“张嘴。”

温热的呼吸就在她唇畔缠绕,桃花眼也垂下来静静望着她。

严雪脑子还有点糊,都没反应过来便照做了,感受到骤然侵入的舌尖才觉察出不对。

这个不要脸的,继刚还在旁边呢!

她忍不住捶了一下男人的肩,却被一只大手捉住,十指交缠着抵在了枕边。

吻还在继续,甚至更深。

洗漱时残留下的清爽味道都被灼热所侵染,融化成酥麻的电流,一点点沿着唇舌扩散。

严雪能听到自己明显变重的呼吸,胸膛里逐渐无法控制的心跳,就连被大手交缠抵住的掌心也渐渐渗出了细汗。

好一会儿,她才寻回主动权,在男人舌尖咬了下。

对方微微抽离,下一秒,灼热的呼吸却拂向了耳侧,“继刚还在。”

“你也知道继刚还在!”严雪气声,这回是真忍不住踹了他一脚。

男人也不在意,只贴她更近,“不怕吵醒他,你动作可以再大点。”

严雪都没来得及说话,耳垂就被人轻咬了下,“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我不满的?”

果然是找她算账,严雪被那呼吸吹得半侧都麻了,“我不是跟你解释了吗?”

男人却显然不信,又或者该说是不想信,吻又压下来,半晌才又在她唇瓣上咬了口,“说实话。”

严雪都怀疑他是不是属狗,瞪过去,“你故意的!”

男人那双桃花眼却无辜极了,“你都问大夫我有没有隐疾。”

完完全全的气声,说着目光还垂下去,如有实质般落在她唇上,随时准备继续。

刚刚的酥麻还残留着,严雪只觉得那目光落在哪,哪里就像要烫起来似的。

她只能去掐男人的腰,“你别闹了。”正要推开人,腿却和什么存在感十足的碰了下。

还拥着她的男人瞬时一滞,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严雪的动作同样一顿。

也就在这时,旁边熟睡的严继刚翻了个身。

夫妻俩全都僵住,一个琢磨着这么黑能不能看清,一个琢磨着该找什么理由遮掩。

还好小少年只是咂吧了下嘴,“姐夫我不跟姐姐说……”

大概因为是梦话,并不像白天面对人时那么紧张,居然说得十分流利。

不过这也让严雪在他没了动静后重新看向祁放,眉轻挑,手也又掐了掐,“这次你准备检讨几天?”

祁放默了下,“明天你就知道了。”意思是这次能不能不检讨。

严雪呵呵,直接把他一推。

这次祁放没坚持,顺势躺回去,还把被子往下拉了拉,松松领口的纽扣。

刚才那一番折腾,他也出了些汗,没注意严雪的目光跟着手落在了他领口处。

还是热,祁放干脆起身,给自己倒了杯凉白开,一面喝一面慢慢平复。

他又没有特殊爱好,怎么可能真当着孩子和严雪做什么。

当时就是想趁着严雪不敢乱动,讨一下白天医院的债,没想到亲着亲着竟然有些失控。

严雪也没想到只是亲一下,男人反应会这么大。

不过看他这激动程度,还有硌人程度,医生的确没说错,他肾精应该挺足的……

这么想着,严雪也有些口干,朝着炕外伸出手,“给我也喝一点。”

夜色中胳膊雪白纤细,有些晃人眼,祁放的目光当时便落了过去。

不过他很快又错开,滚动喉结咽下一口水,走上前,将搪瓷缸子递到了严雪嘴边。

严雪就着他的动作喝了几口,一推,他把搪瓷缸子盖上盖又放了回去。

这回再躺下,那股子燥热总算渐渐消下去了,祁放正要合眼,旁边严雪却伸来了手。

那只小手目标很明确,上来便揪住他的衬衣,解开了领口处的纽扣……

祁放立马拽住自己的衣领,“继刚还在。”

这贞洁烈男样,好像刚刚扑上来就亲的不是他一样,严雪无语。

听严雪没说话,男人还搂过来将唇凑到她耳边,“等继刚走了的。”

声音又低又轻,还带了点撩人的微哑。

这回严雪是真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想什么呢?我是想看看你锁骨上是不是真有痣。”

亲都让他亲了,让她看看他也没什么吧?

男人明显顿住了,好半晌才松开她,自己往下解了颗扣子,“是有一个。”

严雪立马翻了身,兴致勃勃凑过来看,“那我没看错。”

两只小手扒开了祁放的衣领,简直像个准备霸王硬上弓的女流氓。

祁放被她压着,实在觉得这一幕很怪,屋内太黑,她还忍不住凑近了来找,“在哪呢?”

那呼吸吹得他身上都跟着绷紧了,静默片刻,才指了指左边一处,“应该是这。”

还是看不清,严雪只隐约望见了男人冷白的肌肤和锁骨处十分明显的阴影。

正要继续凑近,男人横臂将她一揽,让她整个人都跌落进自己怀里,“你是不是故意招我?”

声音早失去了平日的冷淡,一双手臂更是紧得人腰都要被勒断了。

最终严雪也没能成功找到那颗痣,但第二天,她确实知道了祁放和严继刚之间的另一半秘密。

祁放去小修厂用了一天时间,给严继刚做了把小手/木仓。

除了铁皮薄了点,内部确实无法装子弹,就连保险栓都跟真木仓一样,也能开关。

严继刚抱着翻来覆去地看,摸一下又摸一下,笑得简直像个小傻子。

“就为了这个,你就把姐姐卖了?”严雪端了药碗站在旁边,“过来,先把药喝了。”

严继刚小脸立即垮下来,但还是放好枪,走过来乖乖喝了。

严雪往他嘴里塞了一块糖,又拿了另一碗去找祁放,“大郎,喝药了。”

祁放显然不知道这个梗,只蹙眉看她,“我在家排第二。”

“没事,在咱们家你就是老大。”严雪笑盈盈把药递给他,“喝吧。”

药汤的味道随着她的动作飘散过来,祁放那眉眼见着便蹙得更深。

严雪见他没接,“怎么了?你不会和继刚一样害怕吃药吧?”

“没。”祁放还是接了过去,一仰头,一口气灌了。

喝完他把碗递还给严雪,然后喝了半缸子水,又喝了半缸子水……

严雪看他面无表情往肚子里灌水,觉得好笑,“还说自己不怕吃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晚上没吃饱。”

这让男人桃花眼动了动,静静落在她身上,“确实。”

话意味不明,也不知道是在说确实怕吃药还是确实没吃饱。

严雪就当是确实怕吃药,毕竟晚上那顿饭他可没少吃,再灌一肚子药和水进去,她都怕他撑着。

正准备把碗送下去,男人突然倾身过来。

严雪还没反应过来,唇上已经飞快被人啄了下,吓得她赶紧往门外望了眼。

“没事,奶奶在对面,继刚在院里。”祁放声音镇定,显然之前就观察过。

见严雪瞪他,他还看着严雪问:“苦不苦?”

他都喝了那么多水了哪还能尝到苦?但这男人现在胆子是真大……

严雪眼睛瞄瞄他领口,正考虑着要不要趁白天再看一次,外面有人喊她:“严雪姐姐,我来找你弟弟玩啦~”是刘家小儿子刘卫斌,进门还皱了皱脸,“好大的中药味儿。”

严雪也就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出去将碗刷了,还问刘卫斌:“春彩和春妮呢?”

刘卫斌一双眼睛已经被那小手/木仓吸引了,“大姐学校不放假,二姐在家写作业。”

林场只有小学,中学就得去澄水镇上念了。因为路途远,交通不便,都是住校,每周回来一天。

严雪已经有阵子没怎么见过刘春彩,“你们什么时候放假啊?”

“下个月八号就放。”实在好奇得不行了,刘卫斌主动凑到了严继刚面前,“你这手/木仓谁做的?也太像了!”

虽说他家就有真家伙,但他年龄小,家里都不让他碰。

突然被人这么靠近,严继刚立马紧张起来,但看看就在一边的姐姐,还是努力镇定,“我……姐夫。”

说得很慢,但刘卫斌来之前就听说这个弟弟,没错他认定是弟弟,有点认生,他们那方言也跟这边不一样,并没觉得有哪里不对,“你姐夫可真厉害啊,我看林场其他人刻的都是木头的,还没你这个像。”

听他夸自己姐夫,严继刚简直比夸了自己还开心,眼睛一弯,“谢谢。”

这两个字他倒是说得利索,毕竟短,他现在还很开心。

“能给我玩一下吗?”刘卫斌刚问出口,严继刚已经很大方地递了过去,“给。”

很快严雪就听到了刘卫斌的新感慨,“你姐夫可真厉害啊,我也想要个姐夫。”

她实在没忍住笑了,“你两个姐姐才多大你就想要姐夫。”

这孩子脑回路也是清奇,人家见着好东西,都是哭着喊着闹着要东西,就他是想要姐夫。

刘卫斌被她说得嘿嘿笑,又问严继刚,“你还有啥好玩的没?”

严继刚点头,立马带着他去自己和奶奶那屋,然后拿出了铅笔盒、习字本、算数本……

刘卫斌那满脸的期待霎时就僵住了,“就这些?”

严继刚摇头,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于是在刘卫斌复又燃起的期待中在本上写:“我还有个新字典,姐姐给买的。”

刘卫斌看了看,又看了看,最后只睁大一双无辜的眼睛问:“你写的啥?”

把严继刚都问傻了,他不是上学了吗?秋天就小学二年级了……

大概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严继刚因为没能上学,格外珍惜能学习的机会,刘卫斌却巴不得能像他天天放假。

倒是人类八卦的天性挺相通的,次日严雪一去家属队报到,准备开始第二轮幼林培育,就听到有人在议论林队长今天没来上工。

虽然工队长都是半脱产,林队长又是身体原因被调来家属队的,时不时就会请个病假,但一般任务开始前三天,他都是不会缺席的。

不仅他没来,程玉贞也没来,甚至都有好一阵没怎么出现在人前了,严雪最后一次听到她的消息还是借种那事。

干活辛苦,大家就指着聊聊天打发时间,一时全是三五成堆说这事的。严雪始终听着,并没有参与。

到了中午坐下来吃饭,郎月娥才趁没人注意压低声音跟严雪道:“这事多少跟你有点儿关系,我才和你说的,你自己知道就行了,林队长准备离婚了。”

严雪有些意外,又不是那么意外。

不管借种那事是不是真的,在那个时候传出来,就是很有甩锅的嫌疑。

程玉贞能那么恶心于翠云,甚至把她的家属队名额拿下来,栽赃到于翠云身上,都不像和梁其茂只是借种的关系。

而林队长看似对程玉贞多有忍让,好像程玉贞哄一哄就什么都会听,但其实并不傻。当初严雪上山去闹,几句暗示他全听懂了,还迅速做出了应对,后来转正名额那事他也选择了避嫌,完全置身事外。

如今程玉贞给他戴绿帽子被抓,还把黑锅扣到了他头上,他要是什么都不做,就要被怀疑是不是有什么大把柄在程玉贞手里了。

毕竟同样是出轨,梁其茂那边好歹还做足了赔礼道歉痛改前非的姿态,程玉贞这边可是只想着甩锅。

果然于翠云那边虽然吵得凶,但雷声大雨点小,最后还是不了了之;林队长一直不声不响,反而一出手就是离婚。

后来严雪才知道,那天林队长没来上工是因为老丈人来了,估计是来劝他和程玉贞别离婚的。

但林家可没有个孩子做理由,最后程玉贞还是走了,说是回娘家了,到底她妈病了还是她兄弟病了传什么的都有。反正过后林队长来上工,可是一点口风都没漏,从表面上也完全看不出他才经历过一场离婚。

郎月娥能知道,估计还是因为林场结婚证都是单位给办的,离也得在单位离,怎么都绕不过郎书记。

“我有时候想想,孩子没了说不定也是好事,不然我这婚恐怕很难离,康培胜可能还会连孩子一起打。”过后郎月娥跟严雪感慨说,“他家房后有一家,男的是军人,女的偷人,还给人生了个儿子,都没离。”

“破坏军婚不是违法的吗?”这严雪就有些意外了。

“是违法啊,他媳妇儿出轨那男的被判了一年半。但他老丈人上门做他工作,让他看在孩子的面上要着他媳妇儿,别离婚,以后他不在家,他家所有事他老丈人全管了。”

“所以还是少生几个吧。”严雪再一次感觉到了计划生育的重要性。

要不是孩子多没办法,谁头上绿得都喜当爹了,还愿意捏着鼻子过下去啊?

刚说到孩子,郎月娥就提醒起她孩子的事了,“你也注意点,别有了也不知道,还来家属队上工。这要是出点啥事儿,你哭都来不及。”

那这个严雪不怕,世界上最保险的避孕措施就是啥也不干。

虽说现在祁放主观能动性有了,不像一开始睡个觉都得包得严严实实,但他们硬件条件不允许。

不过谢还是要和对方道的,毕竟这是真关心,严雪抬头看看天,“我怎么觉得这雨又下大了?”

进入七月,林区降水明显变多,尤其是雷阵雨,一天下午下了,连续三天下午都得下。因此上山幼林培育经常要带着雨具,他们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天就有点不好,没想到下着下着还下大了。

郎月娥视线也被雨幕所遮挡,闻言停下动作,“是不小,我看还没有要停的意思。”

雷阵雨烦人是烦人,但一般下的时间不长,等那片云彩过去了,天也就晴了,眼前这天却阴得没有尽头似的。

果然没过多久林队长过来通知,“大家抓紧点,干完这垄就收工,明天看情况再说。”

造林的树苗都是起大垄栽的,垄又宽又长,一条就要干半天。此时家属队的职工三三两两散落在长垄间,闻言赶忙加快了速度,不出半个小时就干完了,拎着工具准备收工。

林队长还过来检查了下,毕竟幼林抚育也有指标,合格率不超过90%,他们都得扣工资。

但这雨一直下到第二天也没有停,下午停了约有半下午,入夜又下了起来,还有下大的趋势。

这众人就没法不上山了,毕竟幼树不像老树,根系广还扎得深,能抓住泥土。一旦雨太大,开始冲刷地表的土壤,很容易出现露根的情况,甚至被连根拔起,必须及时培土。

一群人披着雨衣冒雨干活,下山的时候身上全都湿透了,也不知道是渗进去的雨水还是流出来的汗水。

看着脚下明显汇成流的积水,严雪忍不住皱起眉,跟郎月娥说:“月娥姐你回去提醒一下郎书记吧,看能不能把场里的机器挪到高的地方去。这雨总这么下,我怕土地吃不住,会有山洪。”

这不是危言耸听,林场开始造林也就是这几年的事,之前不论冬夏都在采伐,附近这几片山头全是没几年树龄的小树。

降雨少的时候还好说,降雨一多,小树根本锁不住水分和土壤,很容易发生山洪或者泥石流。

郎月娥也知道,郑重了神色刚要点头,旁边突然传来一声笑,“有些人真爱操个心,一个外来的懂得比本地人还多。”

是李树武媳妇。

这人嘴着实不太好,之前被金宝枝打过一回,也没长几天记性,之后又开始说三道四。

严雪懒得搭理她,“那你就别信,反正发大水也不冲你们这种有经验的本地人家。”

郎月娥也看了对方一眼,“小严这是好意。”

回去时二老太太已经把饭做好了,还煮了姜汤,给在外冒雨干了一天活的严雪和祁放喝。

两人把湿衣服换下来,喝了姜汤,又吃了饭,身上总算暖和过来,外面的雨却始终没有停,甚至还打起了雷。

第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的时候,严继刚一头扎进了姐姐怀里,紧紧抱住了姐姐的腰。

严雪帮他捂住了耳朵,刚要说什么,第二道闪电已经紧随而来,然后是轰然炸开的雷鸣。

她所有的声音都淹没在雷声里,过了会儿才发现也有人捂住了她的耳朵,是祁放。

二老太太到底经历的事情多,“我怎么看这打的像磨盘雷?”

磨盘雷指的是雷云太厚,一直在原地打转,无法散去,而不像普通雷,响个几声就渐渐走远了。

这种雷通常伴有大雨,且短时间内降水量极高,严雪当时就转回头,和祁放对视了一眼。

祁放当机立断,“有备无患,先把家里重要的东西找出来。”

严雪也把严继刚交给二老太太,开始收拾。

钱、票、户口……全装进祁放那个小箱子里,剩下一些不好带走的,则想办法放到家里的高处。

刚收拾好,雨水就漫进屋里来了,同时也有人过来敲门,“雨太大,郎书记怕发大水,让都到后山那片空地上去。”

见他们听懂了,对方转身便跑,“你们自己抓点紧,广播用不了,我还得去下一家。”

严雪和祁放一秒钟都没耽误,把事先准备好的厚衣服往身上一罩,祁放背起老太太,严雪背起严继刚,就冲进了雨里。

真跑出去,才发现天就像被捅破了个窟窿,雨水打在身上甚至有隐约的疼痛感。

祁放冷静在前面带着路,“这边。”始终和严雪保持着三四米的距离,一旦严雪这边有什么,立马便能回过头。

大概是他们早有准备,一收到通知立马就能走,竟然是第一批到达后山的。

郎月娥大哥正带着人在空地上搭暂时用来遮雨的棚子,见到他们还有些意外,“这么快?”

“我们准备得早。”严雪将严继刚放进刚搭好的第一个棚子,“你在这边听奶奶和姐夫的话,姐姐有点事,很快回来。”

刚跑出去,才发现祁放也将二老太太放进棚子,重新冲进了雨幕。

看到她,男人还低低喝了句:“你回去,菌种那边我去。”

“不是菌种。”严雪脚步停也未停,“宝枝姐今天没来上工,我怕他们两口子根本没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