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地里氤氲着无声的肃杀气息。
四处都是还未消散的烟火,模糊在眼前如同雨后雾气。
营地外又送来一封信,“段婶催咱们回江陵了,那几个北蚩的使者要见您。”
戎肆翻看着段婶的来信。
周围气压极低,直到戎肆出声打破沉寂,“照旧明日启程,这笔账日后慢慢再算。”
宗承点头,一同盘算着,“咱们火力也用了大半,正好过几日他们启程迁都,兵马正盛,咱们也不占优势。留在这里万一再给他们找到借口清剿得不偿失。”
江陵又有急事,他们也必须回去。
楚御次日再度遣兵清路之时,城郊已然没了匪贼的影子。
这倒是顺了他的意。
晚间用膳时,楚御一面给虞绾音添菜,一面添油加醋地说着,“他们的确是拿到了好处、收缴了兵器就跑了。”
虞绾音深吸了一口气,继而缓缓吐出,一顿饭都沉默不语。
他又道,“日后迁都应当不会被影响,杳杳不必担心。”
“你办事,我没什么好担心的。”虞绾音想起来问道,“你的伤如何了?”
“比起那日好了许多,不影响启程。”楚御提起,“伍洲出门办差,一会儿你帮我换药?”
虞绾音答应下来。
楚御用过膳后才换药处理伤口。
虞绾音第一次给别人换药,她坐在床榻边,手指触碰到男人腰封还很是拘谨。
解了半天都解不开。
楚御安静地看着她的反应,直到那薄薄的耳垂开始泛起艳红。
他轻轻抬手,握住她在他腰封上的手指,带着极富技巧的拨弄一下后,腰封锁扣打开。
“啪嗒”一下,细微声响刺激的耳朵发麻。
虞绾音故作平静地将他的腰封收起,转头手指抚过他的衣襟,将他衣衫层层剥落。
即便是只有三层,还是剥得虞绾音脸颊发胀。
觉得好似过了很久。
楚御
衣着颜色清亮,里衣都是白色。
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也很清润,连肤色也是。
男人身材是恰到好处的端方迤逦,龙姿凤骨,美中不足是那一道结了痂的血色伤口。
虞绾音敛眸,没有多看,只是沾了一点药膏,碰到了他的伤口之处。
顺着伤口外缘往中间推。
她上药是小心的,比起伍洲那等大男人不知温柔了多少倍。
像是一汪清泉将人包裹在里面。
即便是疼痛也是欢愉。
楚御看着她专心致志涂药的样子,眼瞳在常人不可见之处变得晦涩。
他在婚娶之前于这种事情上很是节制。
欲望于他而言,比不上权势。
总有更吸引他的事情和东西,让他无暇顾及。
即便是年少情动,也多是任起任落。
楚御从不觉得,他是一个重-欲之人。
起码在成婚前不这么觉得。
虞绾音眼见涂着涂着药,自己周身的存余空间越来越小。
抬头发现不知何时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过咫尺。
虞绾音下意识扶住他微微压过来的肩头,触碰到的是男人温凉的肌肤,窘迫开口,“不行。”
楚御眼帘压低,似是斟酌着究竟行不行。
他大概觉得自己从没有这般,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时候。
虞绾音先一步起身,“要启程了,你伤好之前不能胡来。”
楚御没吭声。
虞绾音能感觉到那危险感没有消散,“你的药涂好了,一会儿早些休息,我去看看伍洲回没回来。”
她说完,放下东西就往外走。
直到走出房门,她听着楚御没有出来,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再弄坏伤口,怕是他身体就不想要了。
虞绾音觉得,她还是少在他面前晃的好。
迁都不过几日的功夫。
相府里的东西也收拾得差不多。
府邸中除了亲信,其他下人本就是临了买来的,自然也不会都带上去。
其中包括虞绾音的一些陪嫁。
几个下人跑回虞府哭诉。
聂氏不胜其烦,撑着额角听他们在下面哭诉。
“您当时说,我们跟大姑娘去相府,那是前途无量,现如今我们被打发回来,您总得要带着我们一起上路吧。”
“是啊,难不成要我们留在这上安等死吗?”
聂氏原本就因为迁都在即,他们还没有任何进展头疼不已。
听了这群人的哭诉愈发心烦,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闭嘴!”
底下人惊了一下,纷纷噤声。
聂氏站起来,指着他们,“如今人人自危,我们如何还未可知,你们能找我讨活路,我找谁讨活路去?!”
“滚!都滚出去!”
聂氏叫来自己身边人,将他们的身契搜罗出来打发离开。
虞荷月进门便看到这样一副光景。
她知道阿母近来因为什么烦心,进门也不敢吭声,乖乖地奉上茶点,“阿母。”
聂氏心中火气还未消散,抬眼看向虞荷月,一下子掀翻了她手中的茶点,“都是你这个没用的东西!”
虞荷月跪在聂氏面前,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你但凡争点气,那日也去宫宴上争点脸面给阿母,阿母现如今也不至于这般殚精竭虑。”
虞荷月垂首听训。
便是被如何骂,她也不想再去相府。
她总是听到母亲提起那次宫宴,让阿姊名声大噪。
可她一点也不羡慕阿姊的艳名。
她早就知道,父母爱子不爱女。
什么好处摆在父亲面前,他都能把女儿送出去当人情。
阿父如今的御史官职,是拿阿姊换来的。
那次宫宴前几日,她照旧做了些糕点前去给阿父送时。
意外听到了阿父与人的商议。
“您这御史之位只欠东风,若是能给姜侯一些爱不释手的好处,他自然顺手给您提上去了。”
隔天,从来想不起阿姊的阿父,突然就要带阿姊前去宫宴。
她吓得称病留在家中,生怕一并被阿父送给年过半百的姜侯做人情。
阿母总是拿这件事指责她,也不知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还是单纯嫉妒阿姊运气好。
兴许是阿母侥幸觉得,如果那晚是她,老姜侯暴毙。
她既不用受辱,也得到了名声。
虞荷月现在算是明白了,人和人是不一样的。
比如那相府,阿姊受得了与虎狼相伴。
她不行。
聂氏见如何斥责,她都不吭声,仿佛几拳都打在了棉花上无处泄愤,“你,现在去门口给我跪着!”
“没有我的吩咐,不许起来!”
虞荷月微微颔首,“是。”
她走出房间,跪在了雨水沾湿的青石砖上。
婢女看着心疼,“姑娘,你方才怎么不跟夫人说些软话,现在兴许就不用跪了,刚下了雨地上多凉啊。”
“没用的。”说了她也不会去,阿母反而更生气。
婢女急得团团转。
按理说他们家姑娘最懂如何让人消气的。
除非是她不想哄了。
虞荷月闭了闭眼睛,刚想自己安静一会儿。
突然身侧一盏残茶泼了过来,泼到了她的裙子上。
婢女正要发作,转头看见是虞劭。
虞劭手里拿着茶盏,吊儿郎当地笑道,“诶呦,抱歉,我就是倒了下喝剩的茶,谁知道你在这里啊。”
明眼人都知道,谁喝茶在外面喝。
“怎么了这是。”虞劭优哉游哉地走到虞荷月身边转了一圈,“被罚跪呢?”
“难得啊,你惹阿父阿母生气。”
虞荷月没跟他说话。
虞劭顺手就捞起来一根木棍敲在虞荷月脊背上,“跪就好好跪,跪直一点。”
这一下有些重。
敲得虞荷月身子前倾,婢女没忍住,“三公子!”
虞劭不耐烦道,“干嘛?”
婢女不得不噤声。
屋子里聂氏听见动静,出来看,“做什么呢?”
“没什么,就是阿姊这婢女越来越没规矩了,跟我大呼小叫的。”
聂氏正烦着,听着只是个下人,“没规矩打死便是。”
虞荷月心下一惊,“阿母不可。”
和她一起长大的秋融已经死了,她身边人不能再一个个地因为她遭难。
“你又不可了?”聂氏冷眼看着她,“我为你操碎了心,你给我什么回报了吗,如今在这里拿乔。”
聂氏冷声道,“一起打,二十杖!”
周围下人也面面相觑。
不知今日夫人是怎么了,但也只能听命令将她们带下去。
虞劭幸灾乐祸地看着,转头跟着聂氏进了屋。
“阿母,我去禁中要了两辆好车马给咱们上路,宽敞又舒服,马都是上好的千里马。”
聂氏面色缓和了些,“要说咱们家还得靠你。”
“你那两个废物阿姊,一点用处都没有。”
聂氏倚靠在旁边,手下人帮她按着额头缓神。
邻近启程,下人即便是得了命令杖责二姑娘,也不敢真下狠手。
但身上不免肿痛淤青大片。
婢女一面给虞荷月涂药一面哭,“都是奴婢连累了姑娘。”
虞荷月脸色苍白,摇了摇头。
大抵是没有力气说话。
夜深,上安城中也并不宁静。
街上时不时传来的逃难声响入耳,便轻而易举地惊扰了聂氏的梦境。
她又梦到迁都队伍盘踞蔓延在山路上。
山路行进到某一个关口,说是路程崎岖,不能全部通行。
原本的队伍便分成了两路,一路楚御带着,一路便是虞晟带着。
说好在清古坡汇合。
偶有一日正值浓黑夜色,四下只有赶路车马前挂着的灯笼。
在一片静谧中前行,摇摇晃晃如同赶赴黄泉路,令人不寒而栗。
只一个瞬间,火光便照亮了整个山坡。
轰隆的喊杀声招摇而起,铺天盖地席卷了整片山头。
马车里面都是还在睡梦中的人,被这惊悚的声响弄得纷纷惊醒。
她刚
刚爬起来就被胡人从马车里拖了出来。
四周尽是杀伐尖叫声,虞晟急急倒戈求饶。
站在他们面前人高马大的几个胡人将领将虞荷月拎了出来。
虞晟为保全家,默许他们带走虞荷月。
才算是勉强保住了他们的性命。
这次的梦境更深了几分,他们近乎以阶下囚的身份,跟着胡人走了半程。
隐约听说他们在找楚御。
梦中,聂氏透过营帐缝隙,看到胡人指着挂在墙上的舆图,“楚御计谋刁钻,还寻了一条小路给他的亲随和夫人。”
那胡人点了点舆图,“就是这条,等我们过去,他们已经跑没影了。”
聂氏定睛细看那条小路,忽然间被营帐里的胡人发现踪迹,大喝一声,“谁在外面!”
聂氏瞬间从睡梦中惊醒!
而眼前还浮现着梦中看到的那张舆图和小路!
聂氏惊坐起身,推搡着身边的丈夫,“舆图,快把舆图拿出来!”
虞晟被吵醒还思绪不清,听她喊着要舆图还以为是她癔症了,“这大晚上的,要什么舆图啊。”
他翻了个身,正欲继续睡。
聂氏径直越过他,赶去书房找舆图。
虞晟即便是睡也无法睡得安稳,干脆起床。
这会儿天色浓黑,四下静谧得阴森。
偶有外面滚滚车轮声经过。
书房灯盏亮起,聂氏翻箱倒柜地翻舆图。
虞晟不耐烦道,“到底是怎么了?”
聂氏不言语,只将勉强找出来的一张舆图铺在桌案上,绷着脸查看舆图上的路线。
她奋力回想着梦中的光景,顺手拿起来已经干涸的笔墨,在舆图上描出来断断续续的痕迹。
虞晟看不懂,“这是什么?这也不是咱们迁都的路线啊?”
“这是虞绾音逃难的路。”聂氏眼底满是红血丝,“这是一条最安全的路!我们走这条!”
虞晟眼皮跳了跳,“不可能,启程线路都安排好了,相爷也不走这条路。”
“不行!”聂氏目眦欲裂,“这是我们唯一的活路!”
虞晟觉得她像是失心疯,争论了几句眼见说不过就摇着头离开。
聂氏在书房对着那舆图枯坐了一整晚。
直到天亮,屋内才再次传来她叫人的声音,“来人!快来人!”
外面守着的下人听见动静赶忙跑进去。
聂氏催促,“去把三公子叫来。”
下人不明所以,领了吩咐去叫人。
虞劭打着哈欠从外面走进来,“阿母,又怎么了?”
聂氏将昨晚她重画了一晚的舆图塞进了虞劭怀里,“去,帮阿母打听一下,这个线路如今是如何安排的。”
“咱们日后能不能悄悄走这里。”
虞劭打开舆图看了一眼,也没看出什么特别之处,敷衍地回道,“行,等我去打听。”
聂氏看虞劭离开,跌坐在座位上,久久没有回神。
*
迁都在即,边关又接二连三传来了许多战报。
无一例外是一座一座城池失守的战报。
算下来才七日,连连折损了两座城池,甚至很有可能他们都没有应敌,直接投降。
这还只是送到上安的战报。
不知道路上这段时间,还有没有城池折损。
速度比预想中的快。
在上安准备迁都的人也愈发兵荒马乱,生怕晚一日都有兵临城下、刀架颈侧的风险。
大厦腐烂要很久,但倾颓好似只是一瞬间的事。
迁都启程之日并不算恢弘浩大,只有荒凉。
连同几日的秋雨一起,让空气都变得潮湿萧瑟。
虞绾音刚被青颂扶上车马,马车外就听见聂氏的声音。
青颂进去询问,“夫人,要见吗?”
虞绾音草草地回着,“不见。”
青颂得了吩咐,走出马车准备将人打发走。
话刚回过去,聂氏就推开青颂,扶着马车车门看她,“杳杳,便是我没有生你的恩情,也有养育之恩,哪怕你与相爷说一声,叫我们与你同乘呢?”
“哪怕不同乘,跟在你的车马后面也好。”
虞绾音觉得她莫名其妙,“迁都队伍不是有你们吗,也不是落下了谁。”
“我们如今的行列太靠后了,很快会被落在后面。万一真出了什么事……”聂氏欲言又止,“不看在我的面子上,你父亲弟弟总是要顾虑的。”
“行列排布是父亲自己商议好的,就算是更换行列也不是我说了算。”虞绾音不想与她说太多,“也就只有你觉得我应该顾虑他们。”
“送客。”
青颂一步上前,将聂氏挡开关好虞绾音的马车车门,“御史夫人,马上就启程了,还是请回吧。”
聂氏被推开几步。
眼睁睁地看着虞绾音的车马走开,死死攥着手指。
她回了自己的车马队伍。
虞劭的确给他们弄来了两辆好马车。
看得虞晟赞不绝口。
但是也只有两辆,虞荷月站在一旁,看没有自己的位置,识趣地叫了自己常用的小马车和自己身边的两个下人跟着他们。
聂氏转头问虞劭,“打听得如何了。”
“不如何。”虞劭本就没当回事,“没问出来什么,我那些朋友就说那边没有路,按照原定的官道走才安全。”
“你那些朋友懂什么啊。”聂氏沉着脸。
她早就知道虞绾音不会愿意帮他们,现在看只能靠自己了,“不管怎么样,到了清古坡前的官道,咱们就改道,其他人的话一律不要听。”
虞劭回着,“知道了。”
他转头吩咐了自己身边几个手下。
虞荷月那辆不起眼的小马车,被他漏下了。
启程之时,楚御并不在车里。
虞绾音知道他要在前面引路坐镇,伴驾王君,时常不能与她同乘。
用膳和晚间休息的时候楚御会回来跟她一起。
从上安城郊出去的那一段路最是令人忐忑,虞绾音坐在马车里,总是担心戎肆会不会突然出现发难。
但他好像当真是走了。
城郊的路程很是顺畅。
这样的日子过了三日,虞绾音才有些迁都的实感。
偶然间能在沿路看到一些一同迁离上安的百姓。
所有人都是颠沛流离,连朝廷也不能幸免。
虽说是迁都,但一个个看起来也都跟丧家之犬一样。
说不狼狈、不混乱是假的。
晚间他们行进到一片安全之处,暂时休整。
虞绾音与楚御一同用过晚膳,坐在车中的床榻上看他在旁边服药。
“如今倒是我看着你总吃药了。”
楚御无声轻笑,“你不用总吃就行。”
他倒是庆幸,这一段沿路虽然有些颠簸,但虞绾音的身体并未出现异样。
没有之前那般体弱。
眼下还有力气打趣他。
这样是最好的。
日后,若是与他暂时分离数日,应当也无碍。
楚御盘算着如今路程,约么还有五日就要到清古坡关口了。
只剩五日了。
清古坡是关中最凶险之处。
如果北蚩人知道他们迁都,那清古坡有概率会被埋伏,重创他们的兵力。
楚御其实也想好了应对之策。
只不过他觉得,在虞绾音身上,他容不下一丁点风险。
她有任何意外,他都想杀了全世界的人。
密道和死侍都备好了,到了关口,他就悄悄地将虞绾音从密道送出去。
等在清古坡外的树平会面。
等不到他,那死侍会直接将她送去云京。
那里都是他的人,会保护好她。
虞绾音见他一直出神,忍不住问,“怎么了?”
“没怎么。”楚御起身,坐在榻边看着她,“帮我换药。”
时隔多日,又一次提起换药之事,虞绾音还是心头一跳,“不然还是伍洲……”
“杳杳,帮我。”
虞绾音被他捏住手腕,捏得消了声。
那诡异的阴暗潮湿感缠了上来,她知道眼下他应该是极其不好说话的时候。
再拒绝他就该问,“为什么要
拒绝我呢?”
“为什么不愿意帮我换药。”
“杳杳是不是想走……”
虞绾音压下那熟悉的恐惧接过药瓶,帮他换药。
这段时间调养,楚御的伤势好了大半,约么还有两日能掉痂。
情况应当算是稳定。
虞绾音专心致志地涂药,不成想涂到一半,楚御低头靠近了些,“杳杳为什么不说话了?”
“是很不想给我换药吗?”
这轻柔又阴森的言辞让虞绾音生生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我怕分心。”
楚御思量着她这话中的真假,“可是你好像不愿意碰我。”
他的手毫无预兆地缠上了她的腰,虞绾音脊背僵直。
他沉吟着,“也不太喜欢被我碰。”
“不是。”虞绾音慌忙解释,“你的伤……”
“快好了。”
虞绾音就知道今晚这个药涂起来没那么容易。
深夜马车内的灯盏熄灭,药瓶掉在了地上。
她被捂住嘴巴,压在榻间。
外面都是人,她甚至能听见他们来往的脚步声。
虞绾音“唔唔”两声,想推开被他压着手腕按在耳侧。
黑暗中,他伏在她耳边,又露出了令人胆寒的面目,“我轻一点。”
“杳杳也不要出声。”
“不过无妨,若是谁听到了杳杳的声音……”
“我杀掉他就好了,别怕。”
虞绾音被他言辞激得肌肤战栗,在怕被发现的惶恐中更加紧绷。
很快又被抚平打开。
将她的紧绷一点点研磨揉散。
这一夜连马车外的值守侍卫都没有发现异常。
楚御箍紧她,天色将明时,还是遵循以往的习惯睁开了眼睛。
他清醒过后,低头看她沉静的睡颜,眼底光芒忽明忽暗。
而后轻吻过她的额头,更衣起身。
楚御在床榻边坐了很久。
还是拿出来一个荷包,荷包里装着她姨娘送来的信件和信物。
放在了床头桌上。
若是不日,他当真战殒,无法迁都守国,那她还有处可去。
他的死侍会完全听命于她,送她去任何地方。
楚御计算好了她的所有后路。
*
胡人将边关城池一座一座占领,大摇大摆地在城中巡视地界,入主地方州郡府邸。
命令州郡官员亲自伺候他们。
为首的男人一身异族武士衣装,面容异域,瞳孔深蓝。
正直壮年,浑身上下都透着几分成熟男人的威严。
坐于王位之上不怒自威。
屋外一个刚刚反叛的中原将士跑进来,谄媚道,“君上,又得了新消息!”
他抬眼,那将士立马回禀道,“姜王如今启程迁都,我们已经在清古坡埋伏好了。”
“埋伏归埋伏,不是说,那个新相楚御有几分手段。”
将士露出几分贼笑,“新消息便是,楚御安排了他夫人一条密道。”
“若是我们先擒住了他的夫人……”
男人眯起眼睛,“哪来的消息?”
将士呈上手中舆图,“他夫人的弟弟四下打听这密道,想来不假。”
楚御身边虽然插不进去眼线,可这其他人嘴里能撬出东西也好。
男人看着这舆图扬眉,冷声下令,“带人去埋伏。”
“将他这位夫人,给本王请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