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芙颂看不到的地方,谢烬悄然勾起了唇角,唇瓣抿出了一丝极浅的弧度。
他本就是打算将玉简归还给她,但若直接给,又太便宜她了。
她不仅送了他一箱猫,还接受了碧霞元君送去的十箱男人,他以为她不会再下凡,她却还是来蹭睡了——照此看来,家花到底比野花香。
甫思及此,谢烬心中某些细微的褶皱舒展了开去。
他将玉简放置在了枕边,有意钓她过来取。让她过来取,又让她三番五次取不到。
博弈过程之中,他用胳膊和腿压着她的身体,但力度控制得恰到火候,既不会弄疼她,也不会显得孟浪,刚好这份力度她挣脱不开。
当然,此举绝非君子行径,放在平素谢烬是绝对不会做的,但今时,与她搏斗委实是有趣,谢烬来了兴致,想看看古灵精怪的她,究竟能不能见招拆招。
夜色朝着深处走,雨丝渐渐式微,月色被雨水洗濯得格外剔透,从湿淋淋的庭院游弋入内,浸染在了一重重簟帘上。
地面因此筛下了一朵朵小花似的云纹。这些云纹铺成了细纱,沿着墙壁纵入帐帘之中,朦朦胧胧地掩罩在两人身上。
气氛幽谧,只余下墙隅箭漏的声音。
冥冥之中,谢烬觉得枕边人挣扎的力道转小了许多。
他私以为芙颂是故意不动弹了,等自己松懈了警惕,她再趁势进攻。
他维持着原来的睡姿又过了一刻钟,芙颂仍然没有动作,静默如谜。
他睁开眼,偏头望去。
看着她深深地阖眼,俨然是睡着了。
谢烬狭了狭眸,心底淡哂了一声,决意试探一下她。
他拂袖抻腕,轻轻捏住了她的鼻子。
“嗯……”
芙颂砸吧着嘴,从平躺改成了侧躺,侧躺的方向是谢烬这边。
侧躺之时,两人的距离一下子缩小了许多,仅一尺之隔,她的嘴唇无意之间碰蹭过谢烬的下唇。
如同烛芯跌入烈油,什么东西哔剥四溅起来,酥凉的酥凉,滚热的滚热。
谢烬下颔的皮肤瞬时绷紧,那柔娇触感所附带的软痒,迅速沿着脊椎骨直抵尾骨,端的是刻骨铭心。
身下的枕褥,被他另一只手的指端抓出一道道沟壑般的深褶。
芙颂双手交叠在胸口前,整个人蹭入他怀前,一动不动。
逆对着月色,她的小脸朝右侧浅浅埋在枕褥里,随着动作的窸窣牵拉,衣带稍解了开去,白皙光滑的脖颈从衣襟里隐隐滑出。
月影在她嫩柔的皮肤上勾勒出起伏的线条,一片雪中堆嵌着云遮雾绕的绯色。
绯色蔓延入琵琶骨下方,引入更深邃的黑暗不见了踪影,如迷失了踪迹的麋鹿。
尤其是,月色正好深深映照入芙颂的后颈一带,心律的搏动带动后颈的青筋微微颤动,苍青的筋络根根分明,继而显得皮肤愈发白皙。
细看之下,他才发现她后颈与肩膊连接的皮肤上,生着三颗不太显眼的小痣,犹如参宿三连星。
谢烬眸色一黯,松开了捏芙颂鼻子的手。
照此看来,她是真的睡着了。
与诸同时,他发现自己的两颗龙角竟是冒了出来。
它们平时不可能出现的,只有在元神极度动荡的时刻,才会显形。
谢烬眸色平视虚空,一手抚摩心口,心律竟是跳得前所未有的快,体温也在升高。
就连窗前花笼里的毕方也觉察到了异况,在外间的屏风外问道:“主子,发生了何事?”
“无事。下去罢。”谢烬口吻淡淡。
毕方这才告退,留下了一地深深浅浅的月色。
谢烬捂着心口,心律仍然跳得很快,丝毫没有要缓慢下来的趋势。
而枕边人睡得正香,甚至还用额心顶了顶他的两颗龙角。
龙角是非常敏-感的地方,相当于猫的耳朵,一经碰触,骨头都酥了起来。
谢烬本想把龙角收回去,但不知为何,不论如何驱动元神,龙角就是无法收回去,原封不动地冒在头顶上方。
这是过去数万年的修行历程之中,都不曾发生过的事。
谢烬阖上眼,心道一声“罢了”,就让她又碰又顶的,又能如何?
他横竖也……不是很讨厌就是了。
这一夜,不二斋有人做了个好梦,也有人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翌日朝暾,芙颂清清爽爽地醒来,下意识抻了抻拦腰,发现枕边无人,而自己身上罩着衾被,还罩得严严实实的。
芙颂起身,揉了揉惺忪睡眼,忽然想起,自己昨夜是要找玉简的。
但被谢烬制衡了后,她挣扎着挣扎着太困了,索性睡着了。
是了,得赶紧找玉简!
芙颂俯目四望,四处翻找起来。
很快地,她就在谢烬的枕褥底下,找寻到了心心念念的玉简。
虽说屏幕上方有一些细小裂痕,倒也无伤大雅,她细致地检索了一下诸项功能,完好无损,能用,与每个神僚的聊天记录也都还在。
高高横悬在芙颂心口上的一块大石头,一下子松卸,她抚着心口,舒了一口气。
她是个念旧的人,用过许久的东西,就不愿意再去置换了,更何况,这个玉简她原本也没有用多久,但一旦用顺手了,就不想再去换了。
也总不能每执行一回大任务,就弄丢一次玉简罢,一直委托夜游神也不好。
只不过……
芙颂发现自己的聊天频道上,置顶对象是谢烬。
她何时将他置顶了?
好奇怪啊,她唯一置顶过是极乐殿工作群。
不仅仅是置顶了,备注也发生一些微妙的变化。
“五月初十……”芙颂默念着名字背后跟随着一串年月,直觉告诉她,这是谢烬的生辰日。
当初,她选定他作为睡伴时,详细调查过他的背景和家世,但没有详细到他的出身年月,她调查过这些吗?
应该是调查过了,也备注了,但她事后忙于公务,忘记了?
应是如此!
芙颂给这些疑点找好了解释,也就没往深处去想,准备去上极乐殿点卯。
临走前,她忽然嗅到了一阵板栗的糖香,循香望去,只见庭院空荡荡的棋案前放着一纸袋糖炒栗子。
板栗炒成了漂亮好看的糖橙色,栗身顶部的小尖锥裂开一个小罅隙,兹兹地冒着袅袅热气,显然还热乎着。
芙颂眼睛亮了一亮,露出了一抹馋涎之色,她最喜欢吃糖炒板栗了!
但这一纸袋糖炒板栗是谢烬的,她不能擅自拿,遂打算问毕方,花笼里的毕方似乎料到了她想问什么,率先开口道:“给你的!给你的!拿去吧!”
芙颂心悸一下:“这是谢烬专门买给我的么?”
毕方淡啧了一下,不凉不淡地乜斜了她一眼,仿佛她问了一个不值得回答的蠢问题。
芙颂读懂了毕方的眼神,心口情不自禁地悸颤一下,好似有一根羽毛轻撩而过。若是不是专门买给她的,她起码能心安理得地偷吃一把,权作无事发生,但这一纸袋糖炒板栗,就是谢烬专门买给她吃的。
他为何要……对她这般好啊?
主动示好,就像是他擅自走近,捅了一下横亘在两人之间的窗户纸,要捋清楚这一段朦朦胧胧的关系。
也是在这样的时刻,芙颂忽然想起了要紧的事,忙道:“对了,你主人去了何处?在书院里吗?”
她有个问题想亲自问他——自己的玉简,为何会出现在他手上。
毕方摇了摇头:“今日休沐,主人不在书院。”
“他去了何处?”
毕方露出了讳莫如深的表情,不答反问:“如此关心主人行踪,想追他啊?”
“……!”
“……我没有想追他!”芙颂蓦
觉两颊滚热起来,但对上了毕方费解的眼神,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悟错了意。
追可以意指追踪,也可以意指男女之间的情感追逐,毕方问的是第一重意思,而她心内藏了鬼,误读到第二重意思。
华夏汉语的博大精深,莫过于此。
芙颂心乱了,干脆不再问了。
眼下这一纸袋糖炒栗子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她忖了忖,索性拿一半留一半,随后心虚离去。
——
谢烬今日去了一趟荒北的地下鬼市。
不是为了讨伐魔神,而是购置几株稀有药材,及探取一份情报。
祝融提供的专门破解螣蛇枷的药方上,绝大多数的药材他都备齐了,但剩下的几株药材,因品质之高贵、数量之稀少,市面上根本没有流通,唯一可以真正获取的渠道,只能是地下鬼市。
有需求就有买卖,有买卖就有市场,有市场就有货源,谢烬深谙此道。
地下鬼市虽常年是黑夜,但从不打烊,一日十二个时辰皆有交易与买卖,除却生活在本地的鬼怪,也有不少来至三界的客人。
谢烬此行隐秘,戴着斗笠,挑着一盏魂灯径直走向最大的药铺。
药铺老板是一头约莫三丈之高的山蜘蛛,金瞳如轮,蛛丝如钩,浑身覆满了粉灰色的细软绒毛,两只蛛脚匍匐在地网中心,两只蛛脚在四方数以千计的药柜里搜寻药物,另外两只蛛脚则在迅速分拣打包。
因凡间客人多,山蜘蛛还给自己取了个人名,斐旻。
见了谢烬来,斐旻热切地扬了扬蛛脚,招呼道:“谢公子,两个消息,一个坏一个好,先听哪个噻?”
谢烬淡着一张脸,不语。
斐旻自讨没趣似的,道:“那我先说好消息,雪魄莲、龙血藤、星砂参三样药材,都遵照吩咐,给您备齐了噻。”
巨大的两只蛛脚飞快地从小山堆似的的药袋里检索,很快地,就找寻到了,将药袋放置在了谢烬面前。
谢烬逐一检验过后,并起两指,点了点腰侧的乾坤袋,乾坤袋焕发出赤色的光芒,不□□睫的功夫,就将三份药材纳入囊中。
谢烬道:“还差一样,凤麟花。”
凤麟花是由凤凰涅槃时的翎羽、麒麟的麟角共同哺育生成的神之花,在菩提池里生长了数万年,百毒不侵,花瓣拢共九瓣,焚之会有清鸣声,将其投入炼丹炉里炼上一百二十个时辰,将会延年益寿。
这还只是第一重功效,更重要的是,它所附带的纯粹灵气能祓除一切恶咒,也包括螣蛇枷。
祝融提供的药方里,就需要凤翎花作为第一药引。
凤麟花不是凡间物,要从两种上古神兽提炼才能获取,九重天上的药阁也是屈指可数,请阁老去寻还不一定能借,是以,数量极为稀缺。
或许天帝的藏宝渊里会有这种药材,但若非万不得已,谢烬暂且还不想求助于天帝。
“这正是我跟你说的坏消息。”
这厢,斐旻露出苦色,揉了揉蛛脚解释道,“近来好不容易寻得的一株凤麟花,被魔神座下的左护法夺走,献给了泰山三郎,泰山三郎又以阉党集团的身份,献给了桓玄帝做仙丹。”
话及此,斐旻有些懊恼,低斥了一句“去他的仙人板板”。
谢烬提炼了重点:“凤麟花,在桓玄帝处。”
斐旻道:“公子想从皇帝手中抢走神之花,谈何容易噻?”
谢烬面色淡淡:“自有办法。”
他知晓凤麟花不只是他一个人在盯着,总有各种各样的势力在觊觎,所以听到凤麟花落在桓玄帝手中,也就并没有多意外。
凤麟花不增长灵力修为,对魔神作用并不大,也难怪会以借花献佛的形式,献给妄图长生的帝王。
历代君主似乎到了晚年,总会不约而同走向同一条觅求长生的道路。
贪生恶死是凡人的底色,死也是凡人的宿命,但谢烬觉得,凡人是三界之间最自由的物种,自由的活,自由的死,不像九重天上的众神,想死也死不成,只能无聊地活着,无聊地对空言说,无聊地自娱自乐,他们根本没有死去的自由。
既然神之花在桓玄帝手上,近些时日又要回一趟盛都了。
银货两讫,谢烬从药铺处离开,接下来,他还需要去一处地方——
天剑陵。
这是一座悬浮于云端的巨墓,植满无数残剑,剑气纵横三千里,残剑之下堆叠着无数神职英烈的骸骨。
凡间有墓地,九重天也有墓地,天剑陵便属其中之一,此地阴气森重,不少紫色魂怪幽幽飘过,它们是魇尸,专噬神魂。看到谢烬前来,它们争相游过去,打算侵袭,但很快,它们就撞在了他周身的结界上,砰的一声,龇牙咧嘴地四散开去。
谢烬最终一座墓碑前停下,袖中的巨阙灵活地滑了出来,擦拭墓碑蘸染的云尘霾灰。
谢烬从身后摸出一坛酒,浇酹在墓前。
“千年未见,今日是你的忌日,又来看你了。”
——
今日,芙颂照旧值守凡间,凡间十分太平,基本无事发生,有个值守荒南的神僚临时有事,委托她代班一个时辰。
同僚之间彼此照拂也是应当的,芙颂很快就答应了。
荒南是整座大荒版图之中阴气最重的地方,也是三界禁地之一,包括冥王冢、天剑陵、古帝陵、封魔谷等六处地方。
这些都是曾经在古战场之中牺牲的先烈葬地,离归墟也十分相近。
修为不够抑或是根基不稳的神明,一般是绝对不能看守禁地的。
禁地附带的魇尸力量极其强大,以前许多小神冒失闯入,翌日就生了怪病,高烧不退,吃什么药都没用,还是师傅翼宿星君使用祝由术,动用清正之气和强大念力,才帮这些小神祓除了怪病。
眼下,芙颂还是第一次来荒南,到底胆量小,叫上了黑白无常一起,开始分工合作,道:“黑无常负责……白无常和我负责天剑陵、古帝陵、冥王冢、封魔谷,有没有异议?”
黑无常吐着舌头,幽幽地望着芙颂,幽幽道:“为何要拆散我和白无常?”
白无常不悦道:“我早就不想跟你一起共事了,你老是拖我后腿。”
黑无常推搡了对方一下:“你才是拖我后腿!龟儿子!”
眼见着黑白无常两人要打起来,芙颂头疼地抚了抚额心,忙调停道:“算了算了,你俩还是一起罢。”
她重新分配了一下任务,“你们两个人,负责四处地方,分别是……我负责天剑陵、古帝陵,如何?”
黑白无常这才消停,领着任务飘远了。
芙颂先巡守古帝陵,巡守一圈,相安无事,又去了天剑陵。
天剑陵的尸魇格外多,芙颂不过是走了几步,身边就聚集了不少魇尸,它们像是饥饿的小狗一样,围在她的裙边,耷拉着耳朵,殷勤地摇着身子,朝她祈食,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数量太多了,根本赶不走。
魇尸是天剑陵自然滋长的生灵,也不能杀,杀了就会破坏天道平衡。
芙颂身上可没有好吃的,只有半袋糖炒板栗。
芙颂在脱身与糖炒板栗之间,肉疼地选择了前者。
芙颂将一纸袋糖炒板栗撒到了地面上,栗子四溅在地,魇尸争相哄抢。
芙颂趁机遁走,给周身设下了结界,预防魇尸们再来进犯。
巡守着巡守着,芙颂看到了一道熟稔的人影,她以为自己看错了,轻手轻脚地行进前去,看清了那一道清冽冷峻的雪白人影,修长如松的身量,沉渊沧海的气质,不是谢烬还能是谁?
他为何会出现在荒南禁地?
还带了屠苏酒,是在祭谁?
作为日游神,芙颂本应让他迅速离开,但许是心中生出了一丝好奇,她最终没有开腔。
谢烬离去后,芙颂隐在暗处等了好一会儿,确定他没有返回来,她方才来至墓碑前,赫然发现墓主是白鹤神。
白鹤神在
凡间亦称为白鹤大帝,凡间体上可追溯到周朝周灵王的长子太子晋。
太子晋天资聪慧,精通越人方术,但因直谏周灵王被废黜,年仅十七岁夭亡,后骑鹤飞升,晋入九重天,获赐“白鹤神”之名。
太子晋有慈悲之心,且重清俭,纵使贵为神祇,常躬自下凡为百姓治病,真是手到病除,还分文不取。当地的百姓非常崇敬,修建了白鹤殿来供奉他。太子晋不忍百姓耗财破费,发出声明,敬礼神明仅酌一杯东流水,至于供物,仅用一块桑皮权作肉脯。
不论是太子晋,还是飞升之后的白鹤神,都是名垂青史的清俭人物。
奈何好景不长,后来在神魔大战中,太子晋死在了魔神的铁骑之下,天帝亲自将他葬在了天剑陵。
关于太子晋的历史,芙颂还是听师傅说的,神魔大战发生的时候,她还非常小,也不曾见过太子晋的本尊。
谢烬祭祀太子晋,莫非与太子晋是好友?
芙颂敛了敛眸,不知为何,脑海里忽然冒出了一句话——
“我有过一个故交,但他死了万年。”
是谢烬的嗓音,显得非常空旷渺远。
它出现的很突然,如一尾鱼跃出了深色的海面,刚浮现出一点痕迹,又淡入深海之中。
芙颂从未听过谢烬说过这句话,为何它会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难道她以前就听过吗?
芙颂阖拢眼睛,想要仔细回忆一下,但一回忆起来,竟是又回忆不出什么。
但关于谢烬的身份,她觉得有必要好生调查了一下。
——
入夜后。
芙颂提早一个时辰来到了白鹤洲书院。
她并没有提前入不二斋静候,而是穿过泮桥,去了鹤鸣堂,那是谢烬讲课授学的地方。
芙颂捏了个隐身诀,从窗台上轻盈地翻入学堂,贼头贼脑地在后面寻了个空座位坐了下来,
夜修课讲得是五经义理。
虽然是很艰深的东西,但谢烬会引经据典、因材施教,所有课堂上很多学子都听得非常认真,甚至有些学子会中途打岔提问,谢烬会和颜悦色地解答。
芙颂觉得很奇异,讲台上的谢烬,与夜夜共枕而眠的谢烬,还有在天剑陵偶遇的谢烬,好像都不是同一个人。
讲台上的谢烬,传道授业,授人以渔,更添了一些不可亲近的距离感。芙颂虽为神职人员,坐在学生坐在的地方时,仍然能够感受到身为师长的威严扑面而来。
这让她颇觉陌生又新奇。
好似窥探到了冰山的另外一面。
芙颂心血来潮,忽然想趁此将谢烬授课的一面画下来。
她说不清这样做的缘由,但她就是想画。
芙颂变出了一只紫毫笔,还有一沓澄心纸,兴致勃勃地画了起来。
她画得非常入神,连谢烬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后都不曾觉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