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19

午后, 宁城。

方觉气喘吁吁地跑回了街边的咖啡店,他惋惜得直拍大腿:“就差那么一点点……”

他们就在距离那几人用餐的饭店几十米处,刚才贺临听着监听里的情况不对, 他给方觉使了个眼色,方觉就默契地跑了出去。

只可惜那条巷子有点绕路,等他赶到时, 已经看着姜梅又被谢年给抓回去了。

女人瑟瑟发抖,被谢年拉着, 就像是一只被饿狼叼在了口中的小羊羔, 完全无力挣脱。

方觉怕打草惊蛇, 只能装作路过,和他们擦肩而过。

随后等他们走远,方觉再绕圈跑了回来。

“我们也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你就当做是次往返跑练习吧。”贺临安慰他, “回头再救她能够多个证人,也未必是件坏事。”

打开的笔记本电脑上,那几人的对话被录音, 定位装置也运转正常。

听着那些人要转到下一站了,贺临急忙收拾桌面上的东西。

方觉自觉去开车,贺临坐在了副驾驶位。

白色警用车远远地跟上了那四人乘坐的快车, 汇入了宁城的车流。

他们所到的下一站是一家KTV,见那几个人进去了。贺临隔了几分钟带着方觉进入, 在这里灯光昏暗, 也不怕被认出来,他就定了旁边的一间包间。

一进去贺临就关掉了音响的声音,打算专心听着隔壁的动静。方觉也拿过了一个耳机,插在了耳朵里。

隔壁的音乐声隐隐传来, 和耳机里的声音形成了混响。

两个人听了半晌,一时沉默着。又过了一会,贺临被迫降低了音量。他怕错过信息,这种实时监听又不能按暂停。

“我们今天不会是要听一下午吧?这几个人唱歌就没一个好的啊,贺队我要是耳朵发炎了,得算工伤。”方觉一边听着一边絮叨。

贺临扶额叹了口气:“我不得不说,小程唱歌……小程……小程也是个read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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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的灯光昏暗,谢年点了不少酒。

每个人都去点了歌,大部分是一些老歌,开始几人还有点拘谨,后来喝了点酒以后,就都放开来。

人都要死了,就不会在乎唱成什么样了,这时候纯粹是一种发泄。

程笑衣一连唱了好几首。

顾楚夕提议要玩骰子,不知道她是不是出了千,输的人总是程笑衣和姜梅,程笑衣还会往酒里稍微掺点饮料。姜梅是真的一口一口往下猛灌,她喝了酒还上头,脸都成了红色的。

似是怕她再跑,顾楚夕看她看得更紧了,不让她和服务员接触,去上厕所也是恨不得就站在隔间的门口等着她。

几个人喝到了微醺但没有全醉的时候,顾楚夕把歌曲改为了音乐伴奏。

然后她掏出了纸和笔,举起酒杯对几人道:“我们就要去死了,今天我们需要把自己的身后事安排好。我们都是自愿自杀的,也不能给别人添麻烦。所以一定要写下遗书,把自己想说的话都说了。”

“还有,记得要把手机的密码和银行卡的密码留下来,这样家人才能打开,那也算是我们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东西了。”

说完之后,顾楚夕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程笑衣听了就知道,这是他们骗取别人钱财的方式,留下遗书,就是为了把死亡归结为自杀。

几个人里最快动笔的是谢年,他略加思索,就在一旁写了起来,没一会就写了一大篇。

姜梅到了这时,更加崩溃了。女人的脑子里是一团乱的,她颤声说:“我不会写。”

这时候顾楚夕又显示出了她的温柔,她从口袋里取出了一份遗书:“这是我的那一份,我来之前已经写好了,你可以参考参考。”

姜梅颤抖着手接过来,似乎是真的想要参照,她看完了,竟然有些动容,又流下泪来。

见状,程笑衣也去看那封“遗书”。

“亲爱的爸爸妈妈,当你们读到这封信时,我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

程笑衣知道,陈霄的父母早就去世了,但是顾楚夕的爸妈还在世,里面的一些抱怨倒是有几分真情实感。

“你们只要写出自己想要说的话就好。”顾楚夕的表情落寞下来,眼睫低垂,眼眸之中闪动着泪光。

演技真好,如果不是程笑衣早就知道背后的那些事,又看到了落款的那个“陈霄”的话。

但是作戏要做全套,程笑衣也参考着写了起来,她一时想着自己的父母,想着贺队,黎尚,想着老吴,方觉。假戏真做,她把自己写得热泪盈眶。最后的那些密码和数字,她自然用的是假的,还不忘签上了郁思宁的名字。

最后,姜梅也完成了她的遗书,她没有防备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程笑衣惋惜地看向姜梅,这一刻之后,她的生死就不再由己了。

姜梅却对自己的受骗毫无察觉,她小心地叠好了遗书,放在了口袋里。干完这些事好像已经抽干了她的全部力气,女人的脸还是红红的,她若有所思地低着头,一言不发。

把这个工序完成,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他们从KTV里出来,又去取了一些现金。

顾楚夕解释,这个钱叫做收尸钱,也叫做葬身钱。

如果有人发现了他们的尸体,希望那些人能够看着钱的面子上通知他们的家人,帮忙报警,不会让他们曝尸荒野。

顾楚夕加了一句解释:“反正我们也要死了,钱财都是身外之物,对我们也没用了,就算是我们给这个世界最后的一点回馈吧。”

程笑衣听了这个说法直撇嘴,贼不走空,这两个人估计是怕银行卡和手机转账出现问题,多多少少想要收走点现金。

腹诽归腹诽,她也老老实实地按照他们的要求做了。

程笑衣独自进了取款室,咬牙切齿地从存款里取了一万,心想万一这钱要是找不回来了,可得让贺队给她报销了。

姜梅也取了钱,经历了这么多,她像是心先死了,已经变成了行尸走肉,顾楚夕说什么,她就跟着做什么。

这个步骤完成,他们今晚就要睡在即将进山的旅馆里了。

那两个人自然不敢定什么查得严的好旅馆,又是定的民宿,那家民宿房间不多,还挺抢手的。

几人都到了民宿的门口了,谢年看了看住宿信息,装作惊讶道:“哎呀,我好像给定成了两间大床房,这会临时找其他的旅馆也来不及了,这晚上要怎么睡啊?”

顾楚夕呵呵一声:“这有什么怎么睡的?你们定。等你们商量好了,我们去办理入住。”

程笑衣看看面前装不熟的两位提议道:“要不然你们两个一个房间,我们两个一个房间?”

顾楚夕一口回绝了:“我不和陌生男人一起睡。”

程笑衣心想,你干脆直接说,今天得有个女的陪他得了。

谢年笑着看向程笑衣:“你有过男人吗?”

程笑衣冷着脸摇摇头:“没有。”

谢年道:“那你到死都是处女之身,没有体会过鱼水之欢,不可惜吗?”

程笑衣道:“不啊。”她看了看谢年又说,“如果我说我有过男朋友了呢?“

“那更是时候回味下激情了。”谢年一脸贱笑。

程笑衣现在知道为什么吴悦柠的身体里会有这个男人的DNA了,真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魔鬼。

她冷冷拒绝:“不好意思,我也不和陌生男人一起睡。”

谢年也没强求她,转头又看向了姜梅:“那你呢。“

姜梅身体一抖,这才反应过来这男人是问要不要一起的意思,她的身体颤抖着,低头说:“我有丈夫了。”

谢年冷笑道:“真是可怜,你不会到了这时候还这么忠贞吧?要不要送你个贞节牌坊?你就这么死了,到死还是只有你丈夫一个男人,啧啧……”

听了这话,姜梅的脸色白了一圈。

见状,程笑衣赶紧把姜梅给拉了过来:“行了行了,别听他胡说八道,我们三个女的睡一个屋子,让前台加张床或者是我睡沙发,实在不行床上挤挤也可以啊。”

顾楚夕就在一旁双手抱臂,宛如在看戏。

可姜梅却沉默了片刻,她忽然抬头拉起了谢年的手臂:“你……你说得没错,我都要死了,节操有什么用啊……我循规蹈矩了一辈子,他却潇洒快活,我凭什么啊……”

姜梅像是想要报复自己的丈夫,拉着谢年的手就进去了。

谢年有些得意地笑了,回头看了程笑衣一眼。

程笑衣望着姜梅,真是怒其不争,哀其不幸。

房间终于定好了,顾楚夕和程笑衣一间,谢年和姜梅一间。

住宿的问题解决了,晚上大家也没有什么心情吃饭,就随便在民宿的楼下吃了点东西。

顾楚夕进了房间以后对程笑衣道:“我去洗个澡。”

程笑衣点了下头。

顾楚夕摸了下自己的长发道:“我出来就该你了。”她微笑着说,“你也想干干净净地离开这个世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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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民宿的外面,白色警用车里,贺临坐在驾驶位上,他一边插着监听耳机,一边吃着鸡肉卷。

方觉已经躺在了副驾位上,为了晚上的加班,他准备先提前休息会,这会正睡得四仰八叉,还在轻声打鼾。

贺临做好了安排,他在这边跟到晚上九点,然后让周辰临那边的刑警接班,回头他十点左右赶到基地,正好可以接了黎尚,一起回公寓休息。

黎尚过完了今天,在天宁基地就暂时没事了。明天可以让他休息一天,如果人手充足的话。贺临不想让他参加抓捕。

就这两个人,还有程笑衣里应外合,他带队足以。

要是黎尚也上,那真的是有点大材小用了。

等把这两个人抓了,回头就可以整队人回云城。

一切圆满。

回去以后,他可以想办法把黎尚接到他那里住,再不让他一个人受罪了。

贺临这么盘算好了,给黎尚发着信息:“你那边怎样了?我们这里跟了一天,基本顺利,就是有另外一名人质,需要多加小心。你要记得按时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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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天宁基地,指挥室内,数个大屏上全方位各角度地展示着演习画面。

虽然是演习,可每个环节也马虎不得,指挥室里气氛紧张。

随着最后一名人质被救出,这一场演习终于结束,大厅里响起了掌声。

容倾坐在电脑前,把演习之中的各种要点进行记录,参加演习的队伍表现得都算不错,但还是有不少的细节可以改进。

手机忽然一亮,他侧头拿起,打开密码翻看了一下内容。

容倾的嘴角微挑,发了个嗯字回去。

旁边有名这两年招收进基地的小队员,负责后勤,对他恭敬有加地跑过来道:“容队,给你和几位领导定的餐到了。”

容倾道:“谢谢,马上就来。”

他和时支队长打好了招呼,让领导们先离场用餐。

片刻之后,容倾的表情又恢复了严肃,他轻扶耳麦,冷峻开口:“二组稍事休息,三号场地清理,劫匪C组准备。三十分钟后,第六场演习准时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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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夜晚,似乎一切都很平静。

顾楚夕从浴室里洗澡出来,她长长的头发被吹了个半干,女人换了背包里的干净衣服,轻轻梳着头发,她对程笑衣道:“轮到你了,你去吧。”

程笑衣犹豫了一下,还是进了洗手间。

她在刑侦学上学过,一些自杀者会提前洗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可程笑衣的心里不太安稳,总觉得脱去所有衣服洗澡会让她失去防备。

所以她决定放着水,把头发打湿,换一下外衣。

这么想着,她伸手打开了水龙头。

听着洗手间里又响起了淅淅沥沥的水声,顾楚夕心情不错地低声哼着歌。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忽然一响,上面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号码。

顾楚夕的眉头微皱,这个电话号码是她从另一个自杀者那里取来的,按时交着话费,只是一般会用于联络,外卖和快递她都不用这个号码。

是骚扰电话还是……

心里起疑的她还是接了起来:“喂。”

“顾楚夕,你好。”

对面是个男人的声音,就这五个字,让顾楚夕的瞳孔紧缩。就连谢年都不知道她的这个名字,这个男人又是从哪里知道的呢?

她迟疑了片刻找回了自己的理智,女人的身体微侧,眉头轻皱,压低了声音问:“你是谁?”

“我知道你做了什么事,也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事。你已经落入了警方的圈套了。跟着你们过来的,是位女警察,现在其他的警察,也在楼下盯着。他们在你们明天进山前,就会收网了。”

警察?

顾楚夕的神情骤然严肃,满脸的不可置信。

这个人说得是郁思宁吗?

她看了看发出水声的洗手间,又四处观察着房间里,怎么可能有人知道得这么详细?这个男人是在看着她吗?房间里有监控吗?

她随后又用手指钩开了窗帘,在旅馆侧面的不远处,停了几辆车,其中有辆里面像是有人。

还有,那个APP最近一直无法登陆,这一点也很奇怪。

顾楚夕虽然不愿意相信,但是她很快就判断出,男人所说的应该是真的,而且他愿意告诉她这些,说明他不是警方的人。

但是他一定有他的目的。

顾楚夕警觉地问:“你是从哪里知道我名字的,你又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她一边收拾书包,一边继续听着电话。

陈霄这个身份暴露了,但她还有其他的方法,她不是会等着坐以待毙的人,就算是挣,也要挣个鱼死网破。

她的脑子里飞速地想着,自己要怎么办,要逃到哪里去,用哪个身份,怎么来隐藏自己。

手机那头的人又开口说话了,就像是恶魔在低语:“凭你自己的力量,是逃不开的。”

顾楚夕咬牙道:“那可不一定。”

男人道:“警察查了你们很久了,你们前不久刚弄死了一个女人对吧?你可以考虑下接受我的建议和帮助,我有足够的钱也有足够的关系,可以让你改头换面,重获新生。”

顾楚夕道:“我会自己想办法,还有我还没有答应你呢。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手机那头传来了一声轻笑:“我是个好心人。在我的帮助下,你可以更加为所欲为。这个世界上,只有我真正懂你。现在,也只有我能帮你。”

顾楚夕的眉头皱起:“你懂个屁,我不知道你从哪里知道了这些事,但是少给我说这些鬼话。”

“你一直在渴望一个温暖的家,你想要你爸爸妈妈的爱,这一切就是你做这些的动力。”对面的男人说。

“傻逼,谁会渴望那种东西?”顾楚夕被触碰到了伤口,毫不留情地开始骂了。

“开玩笑的。”男人一点也不急,他继续说,这一次他收起了慢悠悠的语气,严肃了起来,“你是想要看着别人死亡,那样就像是自己也跟着死了。你一次一次地做同样的事,除了为了钱财还是为了一次一次地‘杀死’自己,你想要报复你的父母。你鄙视自己,自我厌恶,你希望你死去,希望你的父母能够哪怕有片刻的伤心。你是在反复凌迟自己的灵魂。你在用别人的死亡来铸就自己的新生。”

顾楚夕听到这里,深吸了一口气,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她被戳中了心事,这个人有点东西。

她问:“怎么称呼你?”

男人道:“现在的你还不配知道我的名字。”

顾楚夕皱了下眉问:“那你想要我做什么?”

她不了解对方,但是她了解自己,这个人给她打电话,那他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天底下哪里有白来的午餐?这伸出的橄榄枝说不定也是沾了毒的。

果然,男人开口道:“今天的局面,是对你的考验。我可以帮你逃走,不过,你自己也得出点力气。坦白说,我和追查这个案子的警察有些恩怨,我希望你能帮我的人干掉他们。等下,你可以带上那女警察和女人马上走。”

“你的意思是,让我把原定明天的计划提前?”听到这里,顾楚夕的嘴唇一抖。果然之前说的什么帮她一类的,都是在骗她,这恐怕才是对方的真正目的。

她本能地拒绝:“你想让我帮你杀人?还是警察?杀警可是大事。”

男人道:“你以前也杀过人吧,反正被抓住也是要死的。”

顾楚夕的身体微颤,她也不知道警方掌握了多少的证据,她被抓住以后又会面临怎样的审判。

男人又道:“还有,你打算怎么处理身边的女警和另外一个女人?放了她们吗?”

顾楚夕沉默未语,男人就替她说出了她心中的答案。

“你要是放过她们,她们就会给警方提供更为详细的信息,她们看到过你们的脸,只有杀了她们,你才安全。所以,全都干掉,才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顾楚夕一时内心纠结,眼睫低垂,咬唇不语。

男人又问:“你原本准备把他们带到哪里?”

顾楚夕的嘴巴动了动:“乌鹊山。”

男人说:翻过山去直接临近国界,是个好的脱身方法。那里也的确是个动手的好地方,十五分钟后,有人会开车来接你,车会停在旅馆的后侧。带你们去乌鹊山。”

顾楚夕问:“那我还要做什么吗?”

“不用。”男人的声音传来,“饵料已经放好,你们只要逃就可以了。他们自然会跟过去,等上了山,那两个女人也就任由你们处置了。”

他顿了顿说。

“我等待着你的考试成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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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笑衣刚把自己的头发弄到半湿,还没完全擦干。她坐在马桶上,隐隐约约地听着屋里传来了打电话的声音。

随后,不出一会,房门一响,顾楚夕像是出去了。

等了一会,顾楚夕没有回来。

她正准备出去看看,房门就又被人打开了。

程笑衣的心里隐约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洗手间的门被人敲了敲:“郁思宁,你洗好了吗?出来下。”那声音是顾楚夕的。

程笑衣叫了一声:“马上!”然后她手忙脚乱地关了水龙头。

她忽然心里一动,把发圈拿了起来,她能够摸到那个小小的定位器,程笑衣一把扯下了那东西,放在了嘴巴里。

今天早上周辰临和她说过,定位器防水。

程笑衣去穿外衣,伸手寻找着衣服上的报警器,可还没等她找到,门就砰的一声被人踹开了。

顾楚夕,谢年,还有姜梅三个人都站在了门口。而谢年的手里,还拿了一把明晃晃的刀。

除了脸上有着泪痕的姜梅,其他两个人面带寒意地看着她。

顾楚夕关上了门,她迈了两步,进入了洗手间:“你最好别耍什么花招,否则的话,我们现在就杀了这个女人。”

程笑衣的心跳漏了一拍,一时不知道是该继续装作郁思宁还是进行反击。

自己是做了什么不对的,还是发生了什么?

她现在是暴露了吗?

手机和书包都不能去拿了。她让自己的内心冷静下来,把小小的定位装置压在了舌下。

程笑衣装作不解地问:“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顾楚夕没有回答她,而是直接道:“脱衣服。”

刚刚的那个电话,顾楚夕不敢全信。

而且,她才不管什么设置陷阱,去杀警察的事。

她要保证自己尽可能安全地逃。所以她要首先去掉这名女警身上的监听和定位设备。

程笑衣没动,顾楚夕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蝴蝶.刀,她的手腕一晃,熟练打开了刀刃。

顾楚夕直接拉过姜梅的手臂,面色平静地在她的胳膊上用力划了一刀。

“啊!”姜梅惨叫了一声,目光之中满是惶恐,她雪白的小臂上被划出了一道几厘米长的伤口,鲜红的血像是红色的流苏,瞬间流出,淋漓滴落地面。

谢年一把把她的嘴巴捂住,用刀比在姜梅的脖颈动脉处。

他阴森森地在她耳边道:“嘘,别叫。否则你叫上一声,我就捅你一刀。”他微笑着指了指面前的程笑衣,继续道,“你的命就掌握在对面这位警察小姐手里,让她听话,我们就不会伤害你。”

姜梅流着泪,连忙点头。

谢年这才松开了他的手。

姜梅用另一只手捂着伤口,颤声看向程笑衣道:“求……求你,救救我,我不想死……”

程笑衣的眉头轻皱,她看了看被挟持着抖成一团的姜梅。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女人被杀,只能随机应变。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始一件一件地脱着衣服。

顾楚夕却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一个健步上前,几乎是连拉带拽地把她身上的衣服扯了下来,所有的扣子和奇怪的东西全部去掉,随后她检查了一下程笑衣的身体,才把内衣还给了她,然后丢给了她一件外衣:“穿上!”

那是一件登山服,程笑衣在她的目光注视下把衣服换好。

“记住,就算你跑得了,姜梅也跑不了。”顾楚夕灵巧地甩着那把蝴蝶.刀,用刀尖顶在了她的腰后,“现在,你们都是我们的人质了,乖乖的下楼,别联系你的同事。”

程笑衣的眉头皱得更深,他们不光知道了她的警察身份,连被监控着这一点都已经知道了。

从上午和下午的情况看,他们应该是没有起疑心的。

究竟是哪一步不对,走漏了风声?

路过昏暗的楼道,她轻咳几声,偷偷地把定位器从嘴里吐出,拿在了手里。

他们走到了民宿楼下,没有走正门,也没有惊动其他人,店主是对夫妻,这时候已经休息了。

顾楚夕看了看手机,带着他们从厨房的窗户出去,一辆黑色七座的越野车就停在了后侧巷子里。

打开车门,车上有两个陌生人。

司机位是个高个子的男人,还有个小个子坐在后面。那小个子看他们上了车,冲着他们扬起了手,微笑着道了一声:“嗨~”

顾楚夕坐在了副驾的位置上。

小个子示意他们坐在最后一排的三人位上。然后他打开手机看了看,和司机耳语了几句。

姜梅先被推了进去,谢年跟上,他坐在了三人位的中间,一把把程笑衣拉了进去。

程笑衣被他拉得一晃,整个人扑在了他的身上,却借机把定位器放在了他的口袋里。

那些人随时都可能再搜她的身,定位放在他们的身上,才更加安全。

车开动了,穿过街道,在夜色之中直奔乌鹊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