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10

林会的妹妹名叫林微, 他们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兄妹的感情很好。

虽然偶尔他们会像是普通的兄弟姐妹一般因为一些小事吵架,但是林会大部分时间都是个会照顾妹妹的好哥哥。

林微长得很好看, 笑起来时,有一边的脸上有个小小的梨涡。她一直在学舞蹈,还会弹古筝, 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人见人爱, 长大了以后更是出落成了一个漂亮的女孩。

和林会的温文尔雅不一样。

林微生性活泼, 她很爱笑, 耐不住寂寞,总是古灵精怪的。

可能是被爸爸妈妈宠坏了,林微的胆子很大,小时候惹了祸, 或者是考试成绩不好,不敢告诉爸爸妈妈,她就一口一个会会哥哥地叫着。

她还会拿出草莓蛋糕贿赂他, 让哥哥来帮她。

林会每次都会说上她几句,然后乖乖地帮她处理。

自己家的漂亮妹妹,除了宠着, 还有什么办法?

后来,林会考上了外地的警官大学, 有一段时间电脑用得太多近视了眼睛, 戴上了眼镜。

他去念书,妹妹也一天天长大,顺利升上了一所高中。

林会胸无大志,就想过平平凡凡的日子。

毕业以后, 他的专业成绩不错,加上矫正视力还行,被分到了云城当地的一个派出所,做了一个清闲的小片警。

林会每天的生活平淡,大部分是处理一些网络诈骗案件,巡逻,找猫,敲门查查常驻人口的简单事务。

林会以为,自己这一辈子就要这么过下去了。

一切的变故,就发生在林微高三那年,也就是林会刚刚参加工作的第二年。

也许是因为学业太重了,林会发现了妹妹变得沉默寡言,她笑得少了,嘴角的小梨涡也消失不见。

往日那甜甜的“会会哥哥”也变成了一声简单的“哥”。

原本林会觉得,这只是青春期小女孩的成长,等她考上了大学就好了,可没想到,妹妹就是在那个时候,有了自杀的念头。

孩子们有着自己的秘密,也有着自己的朋友圈。

林微被抑郁缠身,时不时被这个念头侵扰,她产生了恐惧。

林家对孩子们的管教比较开放,林会和林微很早就有了自己的手机。

林微不敢把这些心事告诉家长和哥哥,只能和网络上的陌生人分享。

随后林微加入了一些奇怪的群,认识了一些奇怪的人。

一个雨夜,妹妹彻夜未归,林会和父母焦急地在家等待无果,选择了报警,然后三人冒着大雨在街上寻找。

直到凌晨时分,林会才在离家几站路的地方,找到了失魂落魄的林微。她的全身湿透,头发黏在脸上,身上有一些伤痕,脚上只穿了一只鞋,手机丢了,衣服也被撕坏。

一看到自己的哥哥,林微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林会心疼地把妹妹抱在了怀里,感受着她的颤抖,随后通知了父母妹妹被找到的消息。

回家稍微冷静下来以后,林微把自己遭遇到的事情告诉了当警察的哥哥。

那时的林微脸色苍白,冷得颤抖:“哥,我被人骗了,我只是郁闷,好奇才加了那个人。他说,他能帮助我,可是……可是见面以后,他却强迫着和我发生了关系,然后他教我自杀……哥,我好害怕,我是从他那里逃出来的。”

林会带着妹妹去警局和医院取证。

在她的体内,获取到了男性的DNA。

林微颤抖着对女警说出了全部的经过。

学习压力太大,她在网上发了一些想要解脱去死的话,可她并没有真正下定决心,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经常那么想,只是在发泄自己的情绪。

可是后来,有一个叫做方块先生的ID加上了她。

那个人经常找她聊天,装作理解她的样子,还说可以帮助到她,让她结束这种痛苦。

作为一名刚成年的女孩,防范心理还没有那么重,后来那个人就反复约她见面。

有一天,心情不好的林微答应了他,可是一见面,那个人就借着机会玷污了她,然后他就开始教给她怎么去死。

吓坏了的林微表面上十分配合,实际却趁着男人不备仓皇而逃。

那个ID随之注销,用的也是买来的身份信息。当初那人带林微去过的房子人去楼空,租房也是用的假身份。

林微很勇敢,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给警方提供更多的信息。

警察根据她的描述,进行了几次模拟画像,但是由于那人戴着口罩,一直没法很好地还原男人的样貌。

林微回忆道:“他带了口罩,我只能记得他的眼睛,但是我记得他的声音,是低沉的男人的声音……他不停地劝我去自杀。”

无奈之下,警方也只能先去寻找嫌疑人,然后再让林微辨认。

可那个男人就像是销声匿迹了一般,再也没被找到。

这件事发生以后,父母和林会都十分后悔自责,家人们觉得是他们的对林微的疏忽才导致了事情发展至此。

林微休学,开始进行心理治疗。

直到半年以后,她才逐渐从这件事的阴影里走了出来。那个带着笑容的妹妹终于又回来了。

似乎一切都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家里开始商量着,什么时候让林微复学,参加高考。

作为药剂师的妈妈工作很忙,于是那段时间,妹妹偶尔会自己独自去做心理治疗。

林会清楚地记得,那一天是他的生日,为了给妹妹一个惊喜,他专门给林微买了一个她最喜欢吃的草莓蛋糕。

他当时已经走到了家附近,想着马上就要见到妹妹,随后林会听着路边的人在窃窃私语。

“那边的巷子里有个女孩出事了。”

“是啊,就在大马路上,就被人给……”

林会的心中陡然涌起了一股不详的预感,他顺着人们的目光望去,看到前方不远处的巷子口聚集了不少的人。

那条路是妹妹每次看心理医生回来的必经之路。

他来不及多想,急忙跑了几步,用力挤入了人群。

眼前的景象让林会的大脑一片空白,他难以置信地看到,林微蜷缩着躺在距离巷子口五米左右的地方。

妹妹的胸口插了一把刀,血色逐渐在她的身上蔓延。

林会不顾一切地扑到了妹妹身边,手中的草莓蛋糕掉落在地。

有人在拨打求救电话,林会颤抖着手,脱下外衣按在林微的伤口上希望给她止血。

他抱起了气息奄奄的林微,红色的血染红了地上零落的蛋糕盒,与草莓的颜色混于一处。

林微还有着清浅的呼吸,女孩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林会的心跳急剧加速,他问:“是谁,是谁把你弄伤的?”

林微用沾着鲜血的手拉着他的衣袖,微弱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恐惧,她小声地告诉他:“哥哥,是他,是那个人,我听到他问我,你怎么还不去死……他的声音我不会听错……他……他……”

林会忽然看到林微的目光定住了,眼神之中满是恐惧。

他顺着妹妹看着的方向望去。

林会抬起头,迅速扫视着人群。

他看到围观的人群之中有个戴着口罩的年轻男人,在目光与他相处的瞬间,男人转头向着偏僻之处走去。

犯罪特征之一——重返案发现场……

林会眦裂发指,他瞬间意识到了,妹妹是被男人标记过的猎物,那人在等着她咽气,他要确定她会死亡。

她的逃跑是个意外,他不想留下一个能够指证他的活口。

虽然想要把那人千刀万剐,但在去追捕凶手和陪着妹妹之间,林会还是选择了后者。

他紧紧地搂着林微,颤声安慰她:“你不会有事的,哥哥不会让你出事的。”

林微的眼泪不停往下流,她的胸口微微起伏,哭得泣不成声:“哥哥,我好后悔,我当初不该去见他的。”

如果那天雨夜她没有独自出去,如果当初她没有加上那个人,这场悲剧就不会发生。

妹妹在林会怀里抽搐着说疼,她的脸色煞白,目光渐渐涣散,满脸泪水,唇角带血。

她说:“哥,我不想死,我想活下去。”

然而,那一刀刺破了林微的心脏。

救护车还没赶到,妹妹就永远在林会的怀里闭上了眼睛。

“哥哥生日快乐……”

这是林微留在世界上的最后一句话。

那个会甜甜叫哥哥的林微死在了她最想活的那一天。

小巷偏僻,男人作案时带了手套,刀上没有留下任何指纹。

除了林会,没有其他人注意到那个行为异常的男人,周围也没有监控摄像头拍下这一幕。

市局投入了警力,搜索、排查,案子却始终没有破,变成了当年的一起悬案。

母亲因为妹妹的去世悲痛欲绝,她十分自责,觉得是因为自己没去接林微才导致了悲剧的发生,尽管林会一直在安慰母亲,但是她始终走不出来,很快也重病离世。

原本幸福的四口之家只剩了他和父亲。

自此以后,林会就不再安于做一名普通的派出所警察了。

妹妹的离去,就像是一道无法愈合的伤口。

他的人生偏离了原来的轨道,他想要去市局,想要加入刑侦队,想要去抓住那些坏人。

从此,林会再也没过过生日,也再也没有吃过草莓蛋糕。

他不知疲惫,疾恶如仇,不光是为了正义,也带着自己心中的那份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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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会的回忆被火车的播报声打断,他睁开了双眼。

温柔的女声传来。

“下一站,即将到达宁城,请下车的旅客做好准备。”

林会深吸了一口气,他已经做好准备,面对自己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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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下午。

容倾在天宁基地把文件做了个收尾。

他刚忙完,赵指导就给他发信息:“容队你要是过来了,来我的办公室一趟。”

容倾还以为领导有什么急事,急忙就去了赵凌岳的办公室。

赵指导一看到容倾就笑眯眯地拎出了一个小桶,桶里还有不少水:“容队啊,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文件我都看过了,工作都完成得不错,基地真是缺不了你。然后,我听时任说你有朋友生病了,最近在医院陪床。喏,这是我昨天钓的几条野生鲫鱼,你拿去给你的朋友补补身体吧。”

赵指导是基地有名的钓鱼佬,附近的几条河他都去钓过,技术相当不错。基地的中高层都接受过老头的馈赠。

容倾低下头,有些为难地看了看桶里几条游来游去的黑色小鲫鱼。

他想说他不会做,可又觉得是领导的一片心意,还是接过来道了声谢。

赵凌岳似乎看出了他的为难,毕竟容倾克家菜厨子的传言老头也听说过,但这么个一表人才的年轻队长,俊秀干练,行事利索……

赵凌岳想,这样的人做的菜再难吃能难吃到什么程度?

老领导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如果不会做,就问问小行,他当初家人住院,给他老婆天天做。”

赵指导说的小行,就是蟒蛇的队长邢维勋,外号“特别行”,人也挺好说话的。

容倾想,这次的时间充足,可以查看攻略,还有场外指导,应该不会出问题了吧?

从赵凌岳那边出来,容倾就回了自己的公寓,他没干过杀鱼的活,厨房也好久没用了,考虑了片刻还是先给邢维勋发了个信息。

邢维勋还问他:“鲫鱼汤?你要学哪种?”

容倾:“我朋友在住院,就当初你给你爱人住院熬的补身体的那种。”

邢维勋秒懂,道了一声:“恭喜。”

容倾不知道他在恭喜什么,大概是恭喜贺临脱离了生命危险?

但他还是礼貌回了个:“谢谢。”

随后,邢维勋耐心地给他讲解了一番要点,然后传授给他一些秘籍:“鲫鱼你记得双面煎过,加开水进去,汤实在熬不白的话,有个作弊的方法,可以加点牛奶。还有哈,你记得别放盐,放盐功效不好。”

和邢队那里取过经,容倾专门去买了盒牛奶,基地的小超市冷柜太小,新鲜牛奶到了这个点早就卖完了。

容倾就买了一罐旺仔的牛奶,他记得当初贺临就挺喜欢喝这个。

他虽然没见过怎么做鲫鱼汤,但是至少在饭店里喝过,以前贺临也给他做过。容倾搜了搜教程看过过程,他就开始上手。

上次处理这种小鱼,还是在学校里的生物解剖课。家里也没有什么趁手的工具。他翻找出了贺临当初做饭用的厨房剪。

容倾想要杀戮果断,但这鱼滑溜溜的完全不配合。

厨房剪刀放了两年,早就不快了。

刮鱼鳞的时候,厨房剪在黏糊糊的鱼身上划过,发出一种咔咔声,没把手划破就算是他技术好。

随后,容倾就和几条小鲫鱼搏斗了一个小时,弄到头上冒汗,终于处理完成。

容倾想,这鱼也未免太难杀了。

洗鱼的时候,他又有点想念贺临,贺临在的时候,恨不得连煮鸡蛋里面的那层膜都给他撕好了,虾也剥好了才给他。哪里轮得到他亲自下厨呢?

好歹是完成了这个步骤,容倾开始煎鱼,可能是因为这边剩下的油不多了,头几条皮掉了,还有一条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命这么硬,都被开膛破肚了,扔进锅里的时候还能扑腾,要不是容倾躲得快,险些让热油崩了一脸。后面的几条有点煎糊了,一厨房的烟,呛得他直咳嗽。

邢队专门提醒他,一定要加开水炖。

水倒入,有一点糊味,咕嘟了半个钟头,不知道为什么,没见汤白。

容倾心虚地把旺仔牛奶打开了,加了点进去,颜色果然发生了变化。他平时不太爱喝奶,剩了半罐不知道要干什么,倒了也可惜,想着反正也是补的,就全都给加进去了。

容倾怕不熟,记得之前贺临炖汤时说过要用小火,就一直开着小火咕嘟了一下午。

折腾到下午六点。

一锅汤熬到鱼都烂了,终于大功告成,容倾正准备自己尝尝,时任给他打了个电话:“我等下正好要去宁城那边办事,你晚上还去陪床不,开车捎你过去?”

容倾道了声谢,赶忙用饭盒和勺子打包好了,拎着保温桶就下了楼。

时支队长问了问贺临的病情,一路贴心地把他带到了第一附属医院。

容倾上楼进入病房,方觉还在房间里。

贺临叮嘱方觉:“你出去吃个饭,等下再回来下,刑侦的林队来了,回头交给你个重要任务。”

方觉问:“什么任务?带孩子吗?”

贺临没好意思说你才是那个孩子,他对他道:“反正这几天你就陪着点林队,和他一起散散心就行了。”

方觉从来没接受过这么奇怪的工作安排:“那案子的事……”

贺临安慰他:“案子的事情有我们呢,万一人手不够再借调,总之你盯着点林队,别让他参与就行了。”

方觉还是一副奇怪的表情。贺临便把林会的情况和他简单说了。

方觉顿时啊了一声:“贺队我知道了,回头一定照顾好他。”

贺临点头,叮嘱道:“他如果有什么情况你随时告诉我。”

贺临之前觉得这事是个烫手山芋。

他既不能用林会查案,又不放心他自己一个人待着。

思前想后才有了这个万全之策,因为他最近生病,方觉也不得已地被滞留在了宁城,现在林会过来的话,正好可以让方觉帮忙看着他,林会也可以带带方觉。

把事情安排好,贺临才放下心来。

黎尚在一旁听着,换了方觉去吃饭,随后他在桌子上打开了保温桶。

刚才还靠坐在病床上,淡定自若安排工作的贺临双眼陡然放大,连手都在微微颤抖。

一个平日里冷若冰霜的大美人,为了他能早日康复,几乎不做饭的高岭之花竟然亲手熬了鱼汤?

这是怎样的特殊待遇?又是怎样一副感人至深的画面?

可是想起了上次黎尚和的面,再加上之前那些模糊的记忆,贺临的心中有了点不详的预感。

望着眼前的鲫鱼汤。

说不感动是假的,说不敢动却是真的。

贺临尽力地控制着自己表情,他并不想让黎尚看出来他此时内心的天人交战,尽量让自己的开心里表现得没有那么多紧张。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你还有基地的事情要处理,让你过来陪床就够辛苦了,怎么还给我带了汤来,你……你做的?”

黎尚点了点头,给他解释:“今天基地那边的赵指导给了几条野生鲫鱼,正好补血补免疫力,适合你现在喝,我就做了。”

说着黎尚小心翼翼地把汤拿了出来:“刚出锅就过来了,我还没尝呢。”

听到这话贺临的心情就更复杂了,也不知道黎尚辛苦炖的汤此时摆在面前,到底自己算是倒霉还是幸运。

贺临在黎尚拿着勺子要先一步尝一口的时候,一把把保温桶夺了过去:“你给我做的,我先尝。”

说完之后,贺临的手紧紧捏着勺子,低下头,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他先看了看那汤,实话说,卖相还行,至少汤是白色的。

做了下心理建设,贺临轻轻舀了一勺子,放在了嘴巴里。

好消息,熟了。

坏消息,除此以外全是坏消息。

那味道怎么形容呢,有几条鱼胆应该是开膛的时候划破了,肚子里的黑膜没去干净,鱼鳃也不知道他去了没,带着一股浓烈的野生鲫鱼的土腥味。还有的鱼煎糊了,加上鱼胆的苦,一口下去满是又苦又腥的味道。

这也就罢了,最让贺临想不明白的是,在这种味道里面,他还喝到了一股甜味,像是……旺仔牛奶。

这是哪出来的步骤啊,放旺仔牛奶,但是不放盐。

说这是鲫鱼的洗澡水都是美化了的。

诚然,人不能喝鹤顶红,狗不能吃巧克力,鱼也不应该泡旺仔牛奶浴。

贺临努力了半天,喉咙滚动,这一口鱼汤后劲是真大,他压了半天才压下了想要吐出来的恶心。

再看向面前鱼汤的眼神,多了一分恐惧。

原本贺临想着,再难喝能有多难喝?

这就是在医院里,除非一口就喝死他,否则肯定不会出事的。

如今,贺临想清楚了,按照黎尚的本事,确实要不了他的命,但他要是都喝下去估计这个月也别想出院了。

贺临抬头,望着黎尚的一脸期待,摆出了一个笑容:“味道还挺……特别的,一尝就知道是野生的,辛苦你了。”

后半句贺临没敢说:跟谁学的?菜谱烧了吧,人也绝交吧!

黎尚解释:“是邢队教我做的,过去他老婆住院的时候,他天天给他老婆做。”

贺临想起来这茬,明白了为什么汤里没放盐了。

人家那是老婆住院生孩子啊!

下奶用的!

他喝了催奶是没有的,催命倒是够用了。

大概是贺临的表情实在是难以言喻,黎尚愣是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心如死灰。

再看贺临抱着汤,也不急着喝,黎尚对味道有了一丝怀疑,他对自己的厨艺还是有一定认知的,伸出一只素白的手道:“我尝尝看……”

“有点烫!”贺临一把就把汤搂在了怀里,“你跟我这个病号抢什么呢?这点还不够我喝呢,你吃点别的吧。”

贺临一点也不怪黎尚,心里还是很欣喜黎尚对他的用心,他并不想打击他的积极性,更不想让他伤心。

更何况,黎尚对吃的也不那么挑。

贺临甚至怀疑,如果他皱个眉头,或者说句不好吃,黎尚就真能把这盆汤面不改色地全喝了。

这个苦,非要吃的话,还是他来吧。

正在这时,林会到了,他敲了敲病房门,不等里面应声就急切地从外面夺门而入。

贺临宛如看到了救星一般,直接问:“林队,你没吃晚饭呢吧?”

林会看了看坐在床头的黎尚和抱着保温桶的贺临,嗯了一声。

贺临顺势指使身边的人:“那个,黎尚,你去楼下的食堂帮林队买个盒饭上来,给自己也买一份,这边不方便点餐,再晚了该没饭了。我先和林队简单聊聊案子。”

这一句领导派头十足,甚至有点赶人的意思,但是念着他还没恢复记忆,黎尚没说什么,乖乖拿着手机出去了。

等黎尚一走,贺临就把汤往旁边一放,紧盯着门口。

他害怕黎尚忽然杀个回马枪。

随后贺临准备下床,他小声道:“林会,你帮我看着点,我得去把汤倒了……”

林会还挺奇怪的,他也不知道这两个人今天唱的是哪一出,怎么还用他做掩护呢?他刚赶过来饥肠辘辘,见不得这么浪费食物。

林会的目光落在了冒着热气颜色奶白的鲫鱼汤上:“黎尚做的?这不挺好的吗?你干嘛倒了?”

贺临懒得解释,直接递给他一个干净勺子:“你尝尝。”

林会坐下,舀了一勺子汤放在嘴巴里,喝了一口,砸吧砸吧滋味,眼神都清澈多了。

他一言难尽地看了一眼贺临,又看了看门口黎尚离开的方向,默然地问贺临:“你得罪他了?”

随后他并没有等待贺临的回答,果断起身:“我去倒!”

贺临对这样的举动非常感动。

冲着林会的背影抱了个拳,林队够仗义!

林会一边收拾汤盒一边看着那鱼死不瞑目的样子,惋惜道:“这鱼算是白死了。”

他去把汤倒了,洗了保温桶回来,还是有点心有余悸。

贺临和他串供:“等会黎尚回来就告诉他我都喝了哈。”

本来来的一路上,林会一直在回想着林微的去世,心情悲伤。

可是此时,他被这碗鲫鱼汤给硬控了,甚至想要先安慰安慰贺临。

他告诉贺临:“千万别让你家黎尚爱上烹饪。”

林会将你家黎尚这四个字咬得极重,语气里带着一丝调侃。不过贺临丝毫没有在意这句玩笑,欣然接受的同时还十分自然地回答:“没事,他志不在此。”

说完这句话,贺临小心翼翼地看了看门口,黎尚没有回来的迹象,他这才叹了口气继续说:“幸好他忙。”

此时,拎着盒饭上楼的黎尚打了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