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太阳还未完全升起,贺临床边的闹铃便响了起来。
尖锐的铃声瞬间打破了房间的宁静,贺临蹭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瞬间清醒, 第一件事便是伸手捞过放在枕边的手机查看。
贺临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急切地翻看各类消息,微信、短信、工作群, 一个都不放过。
五分钟悄然流逝,贺临放下手机, 轻轻叹了口气。
他自我安慰, 好吧, 没有消息也算是个好消息。
如今,黎尚和方觉进入那个康养传销集团卧底已经是第五天了。
这几日,他们音信全无。
贺临甚至都不清楚这两个人是否被分到了一处,唯一能确定的, 仅仅是他们顺利通过面试,被康养传销集团留了下来。
贺临起身,走向洗手间。
他一边洗漱, 一边在心里默默想着这件事。
贺临原本以为办公室少了黎尚和方觉两个人,自己会慢慢习惯。可没想到,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 担忧的情绪却在不断蔓延。
那种感觉,就像是那颗心被一根极细却坚韧的线高高吊起, 悬在半空中, 时不时被轻轻拉扯一下,怎么也无法放下。
洗漱完毕,贺临出门前往市局。
不出意外,黎尚不在, 他就是第一个到岗的。
过了一会儿,程笑衣到了,和他打了个招呼:“早啊,贺队!”
贺临抬头回应了一声,目光又落回了电脑屏幕上。
又过了十分钟,吴韵声踩着点走进了办公室。
他喘着粗气,脸上带着一丝匆忙的神色,明显是跑步上楼的:“早,没迟到吧?”
贺临看了看时间,调侃道:“刚刚好,一分不差。”
大清早,邮箱里就来了一封新邮件,今天有案子要处理。
此时的贺临还记得黎尚不在,把邮件转发给了程笑衣,让她调出了一份失踪案卷。
随后,他招呼吴韵声和程笑衣,三人一同前往会议室分析案情。
贺临刚一坐下,习惯性地开口:“黎尚,念一下。”
话一出口,他便猛地反应过来,会议室里瞬间安静下来,空气仿佛都凝结了。
程笑衣察觉到气氛不对,急忙拿起案卷,笑着说道:“我来我来。读得不好,你们可别嫌弃。”
这起案件是明城市局发来的协调申请。
程笑衣的声音在会议室里响起,她念得很认真,尽量将每个细节都清晰地传达出来。
贺临一边听着,一边在脑海中梳理案情。
本案的失踪人员是名年轻女性。
女孩名叫李时,失踪时年仅21岁,如今失踪时间已经长达四年。
明城此次申请协调,是因为最近的一起相关案件被侦破了。
李时没有念大学,19岁时便前往明城打工,初来乍到的她,文化程度不高,先后从事过美容美发、销售中介等工作。
21岁那年,她遇了一位老板,就被骗了。
那老板谎称要做美容院生意,招募了十几个小姑娘,随后竟用她们的身份证办理了各种贷款,致使每个小姑娘都莫名其妙地背上了一百万的债务,成为了背债人。
之后老板卷款潜逃,消失得无影无踪。
遭遇到了这种事,李时想要回家求助,可就在回乡之后,她却离奇失踪。
这次旧案重提,是因为明城警方成功破获了这起诈骗案,找到了当年卷款的老板。老板账上还剩几百万,按比例平分赔偿给了当年的受害人。
由于李时的账户一直有人代为还款,这次赔偿款到账后,她的债务刚好还清。
当初的报警人再次联系求助明城警方,希望能够确认李时的下落,明城警方重新分析了案卷,觉得李时在云城的可能性更大,就申请了跨城协调。
于是现在这起案件转到了失踪调查科。
吴韵声听完案件信息,眉头紧皱,担忧地说:“四年了啊,这种情况听起来凶多吉少。”
他们在过往的案件中,遇到过不少类似情况。
有些人因诈骗或炒股输钱,背负上巨额债务,一夜之间倾家荡产,往往容易想不开,走上极端之路。
每年因这种情况自杀身亡或者是失踪的人,不在少数。
贺临敏锐地捕捉到一个关键信息:“有人一直在替李时还钱,这个人是谁?”
程笑衣快速翻找资料,回答道:“是失踪者当年的室友,也就是报警人,名叫孟半桃。她是李时的高中同学,也是她的好朋友。李时出事后,孟半桃每个月都会给她的账户转账一定金额,开始比较少,后来渐渐变多,就这么一直还了四年,加上这次案件破获得到的赔偿款,才把钱全部还清。”
吴韵声惊讶地感叹:“这得是多好的关系,才会替朋友还这么一大笔钱啊?”
程笑衣又仔细看了看资料,补充道:“孟半桃现在也在云城。是一家电动汽车公司的销售总监。她刚调职过来一个星期。”
贺临道:“那好,回头约她过来聊聊。失踪者的家庭情况呢?”
程笑衣回答:“李时是单亲妈妈抚养长大的,她母亲也姓李,名叫李伊云,一直住在云城。”
“约她母亲了解下情况……”贺临话说到一半,又改变了主意,“算了,我们直接过去和她妈聊一下吧。”
考虑到对方是单身母亲,有女警在场会比较方便,贺临决定带着程笑衣和吴韵声一同前往。
很快,他们就与李时的母亲取得联系并且约好了时间。
三人开车来到李时母亲的家中。这是一个老旧的小区,房屋略显破旧。
他们敲开房门,一位头发花白的中年妇女出现在眼前,女人的个子比较高,身材微胖,她的眼神中透着一丝警觉。
女人可能是因为上了年纪,听力似乎不太好,有些问题听得不是很明白,贺临他们需要反复询问、耐心解释,才能得到答复。
问询过程并不顺利,但他们依旧认真记录下了每一个细节。
问完话时,已经临近中午。
三人告别李时的母亲,他们找了一家路边的小餐馆,准备吃顿午饭。
贺临点了几个家常菜,趁着等着上菜的间隙,他聊起了案子:“刚才那女人回答问题的时候,我总感觉哪里有些不对劲。”
吴韵声点头表示赞同:“是,我也有这种感觉,可说不上来是哪儿不对。”
贺临陷入了沉思,以往和黎尚一起办案时,他提出疑问,黎尚总能迅速跟上思路,与他一起深入分析。
可现在面对老吴和程笑衣,虽然依旧是有问必答,但却没有了那种默契。
与黎尚在一起讨论问题时,他们两个人的思维出奇的互补,总是能很快地补充上对方漏掉的部分。
此时黎尚不在,老吴的回答没能补上贺临没有想到的部分。这种思考问题时突然被卡住的感觉,让他很不自在。
还好菜很快上来,无法突破此时的瓶颈,贺临只能闷头吃饭,脑海中不断回想着刚才问询的过程。
一顿饭快吃完时,贺临突然恍然大悟:“她好像听到女儿钱款还清的消息时,丝毫没有开心,反而更郁闷了。”
当他们说到那件事时,李伊云有一个明显的皱眉神情。
程笑衣听到这话,也猛地反应过来:“对呀,万一李时是因为欠款问题躲藏起来了,这样一来找到她的几率会变大,怎么说这也应该算是个好消息,为什么她母亲当时的表情那么怪异?”
吴韵声补充:“还有我们提到孟半桃时,李伊云的神色也很奇怪,毕竟她帮她女儿还过钱,正常人都会有所感谢吧?”
贺临接着说:“回头我们再盯盯她,看她每天的行踪轨迹和活动范围,还有问问她们家中的亲戚,查访附近的邻居,看有没有什么其他疑点。”
几人吃完饭,准备上车返回市局。
贺临坐在了驾驶位,程笑衣钻进了后排,她随手将帆布书包放在了座位中间。
吴韵声上车时没注意,一屁股坐下,手正好压住了程笑衣的包。只听“嘶”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挤破了。
吴韵声顿觉不妙,连忙问道:“小程,你这包里放的啥啊?别让我给压坏了。”
“没什么重要东西。”程笑衣一边说着,一边拿起包抖了抖,一个小瓶子掉了出来。
刹那间,一股浓烈刺鼻的辛辣味道迅速弥漫了整个车厢。
程笑衣立刻捂住鼻子,惊呼道:“哎呀,我的防狼喷雾……”
贺临也闻到了这股味道,他反应迅速,立刻打开车门冲了出去。
吴韵声和程笑衣也紧随其后,三人站在路边,不停地咳嗽、喘气,大口呼吸。
那股浓烈的辣椒味,仅仅吸入一点,就让人后背直冒冷汗,喉咙像是被火烧一般难受,眼睛也跟着无比刺痛。
程笑衣在外面喘了几口气,强忍着刺鼻的味道,又勇敢地冲进车里,将漏了的包装捡了出来。
她把东西扔进路边的垃圾桶,尽量减少车内的异味。
谁也没想到,三名警员就这么被自己准备的“化学武器”差点放倒了。
程笑衣被熏得最厉害,不管不顾地一屁股坐在路边开始放声大哭,别提哭得多惨。
吴韵声满脸歉意,不停地道歉:“都怪我,怪我不小心。要不我给你买个新包赔罪吧?”
“那东西太辣了……”程笑衣一边哭得毫无形象一边反过来安慰他,“吴哥,我这包本来就不值几个钱。呜呜呜,不过,这次也算是意外帮我验证了,呜呜,这防狼喷雾还真挺厉害。回头我再买两瓶备着……呜……”
就在这时,贺临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只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便急忙接起电话。
电话是林会打来的。
“有消息了。”林会冷静的声音传来,“有人打电话约了关隐川,过半个小时去接人。”
这就说明,卧底行动到目前为止都是顺利的。
不过听到这个消息,贺临还是神色一紧,连忙问道:“是去哪里接人?”
林会报给他一个地址。
贺临思索片刻道:“我这里离得不远,我过去盯一下,以防万一。”
林会叮嘱道:“好,我也觉得有必要去看看,至少要确认下卧底人员的安全情况。不过,你就在远处观察,记录下车牌号,千万别贸然跟车,以免打草惊蛇。”
贺临回应道:“明白,我知道分寸。”
挂断电话,贺临看了眼时间,从这里开车过去大概需要二十分钟,而且还得防止对方提前到达,时间相当紧迫。
他看向一旁的车,对程笑衣和吴韵声道:“你们两个打车过去,查访一下李时的其他亲戚。我开车去那边看看情况。”
程笑衣眼睛刚能睁开,脸上挂着泪水,吸了吸鼻涕,有些担心地看了看车:“那这车里的味道……”
执行任务总不能打出租车去。
贺临摆了摆手说:“熏不死人,这味道比我以前用过的催泪.弹差远了。把车窗再开大些,一会儿就散了。”
说罢,贺临再次勇敢地坐进车里,他将车窗全部摇下,朝着目标地址驶去。
车内虽然还有残留的辣椒味,但已经在贺临可承受的范围内,他偶尔被那味道刺得呛咳几声,眼睛还有点酸酸的。
大中午的,街道上行人稀少,车辆也不多。
贺临一路疾驰,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他特意将车停在马路对面,侧后方有个公交站牌,他巧妙地把车藏在了站牌后面,就露出一个车头。
这样,对方很难发现他,而他却能将所有情况尽收眼底。
没过多久,贺临便看到关隐川出现在了小区门口。老人手里拎着个拉杆箱,神色略显紧张,嘴唇绷紧,不停地张望着。
几分钟后,一辆黑色车窗的奥迪车缓缓驶来。
贺临不动声色地拿出手机,打开拍摄功能,记录下了车牌号。
车停在了关隐川不远处,有两个人从车上走了下来。仅仅凭借身形,贺临一眼就认出了那是黎尚和方觉。
方觉满脸笑容,热情地迎上去,接过老人手中的行李箱。黎尚则环顾四周,眼神中透着警觉。
贺临隔着马路,远远地望着黎尚。
他那颀长的身影在阳光下显得有些单薄。
黎尚的目光不经意间扫向贺临所在的方向,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短暂地交汇。
贺临确认,黎尚看到他了。
他对着那个方向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尽管隔着穿梭的人流、行驶的车辆,但那一个瞬间仿佛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了。
只是眼神对上的一个刹那,虽然隔着人山人海,却也像是说了千言万语。
可能是被车厢内辣辣的味道刺激,贺临的眼睛觉得更加酸胀,刺痛传来,他望着马路对面的人,泪水就在眼眶里打转。
很快,黎尚和方觉接上了关隐川,再次上车。
车子缓缓启动,渐行渐远。
直到那辆黑色奥迪车消失在视线尽头,贺临才收回了目光,两行清泪已经顺着他的脸颊滑到了下巴上。
贺临抹了一把脸,在心里暗自咒骂,该死的防狼喷雾!
他还是低估了那东西的威力。此刻,那股辛辣的味道依旧刺激着他的眼睛,疼得他的眼睛酸酸热热的。
贺临根本就控制不住不断往下流的生理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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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方觉和黎尚是新人,不需要负责对老人动手,他们坐在了司机位置。
方觉开车,黎尚坐在副驾位。
方觉感觉黎尚的状态从上了车之后好像就不太对,他递了个眼神过去,询问黎尚是不是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黎尚只是小幅度地摇了摇头,表示没事。随后他就低下头看着脚尖,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黎尚很确定自己看清了贺临的脸,以及他脸上挂满的泪水。
这是怎么了?
贺临不同寻常的样子,让黎尚十分困惑。
他实在是想不通,能有什么事,会让贺临落泪。该不会是遇见什么棘手的事情,或者是想起来什么了?
黎尚一时间有些坐立难安,贺临满是泪痕的脸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黎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劝自己应该冷静。
贺临是个聪明的人,他应该相信贺临能够应付一切,眼下他只有做好这个卧底任务尽快结案,才能回到他的身边,无论是什么困境,他都能帮贺临走出来。
想通了这些事,黎尚才渐渐放下心来,恢复了一贯的冷静沉稳,他却突然从心底里迸发出一个荒诞的想法,他记得,贺临的眼泪是见到他的一瞬间才落下的。
莫非……
是想我了?
这突然进入脑袋里的想法,把黎尚吓了一跳,明知道简直荒谬,可心里却涌出来一阵滚烫的暖流,顺着血液流进他的四肢百骸,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都升起了一股燥热。
该死。
黎尚在心里暗骂一声,他第一次觉得一个卧底任务是这么的麻烦和繁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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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分钟后,他们的车停在了一处别墅外。
黎尚和方觉当初从孙福奎的别墅出来,便被一辆黑色轿车送到了这处隐蔽据点。
这是一栋近两千平的简装别墅。
这里除了他们两人,还有八名白衬衣,两名管事的西装男。
别墅外面,八名保镖会日夜看守,不允许任何人进出。
此外还有两名负责打扫卫生的哑巴阿姨,会收去垃圾,打理几个洗手间和房间的卫生。
每次到饭点,附近的餐厅就会按照人头送过饭来。
钱代豪是这边的监工,每天他都会雷打不动地前来巡视。
那名叫做苏郁的女秘书也常来查看,她负责日常的财务和管理,比如账目统计,工资发放。
偶尔,孙福奎也会过来。
黎尚确定,那三个人应该就是这个犯罪集团的核心人物。
这段时间,他已然将这个“仓”里里外外的环境摸得一清二楚。
这栋被精心改造过的别墅一共有大大小小十几个房间,其中有一些专门用来关押那些可怜的老人。
那些作为牢房的房间从外面看,窗户依旧在,只是拉着厚重的窗帘,可内里却暗藏玄机。在房间内部靠近窗户的地方,被人砌起了一道墙,将老人的视线,声音与外界彻底隔绝。
他们这些员工三人一间宿舍,他正好和方觉一间,另外还有一个名叫宋小奎的男人和他们同屋,那男人比方觉还要年轻一些。
这里的两名西装男管理是对姓王的双胞胎兄弟,身高都有一米八几,哥哥略胖,弟弟略瘦,不难区分。
大家都管哥哥叫大王,弟弟叫做小王。
大王负责仓内日常管理,人员安排,掌管着老人们的手机,小王则是专门负责监控。
这里的每个房间里都安装着监控摄像头,时刻窥视着屋内人的一举一动。
他们这些白衬衣看似自由,实则活动范围仅仅比那些被关押的老人稍大一点。
老人们睡觉休息的时候,他们能在一楼餐厅里休息,或者是在院子里短暂地站一会儿。
晚上的时间最自由,留两个人值班,其他的人可以打打扑克,。
这里不能玩手机,扑克牌就是最常用的娱乐方式。
由于黎尚和方觉是新人,他们日常所见的老人都是之前就被人教训过的。
饿肚子、遭打骂,各种手段都使过了,以至于现在黑西服一拿着手机走进房间,老人们就吓得浑身颤抖,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操纵手机去转钱。
他们日常最繁重的工作,便是按时将一日三餐给老人们送进房间。
其他白衬衣们会定期用各种法子折磨这些老人,从身体到心理,给他们弄得遍体鳞伤。
方觉偶尔会和老人们聊上几句。
每当这时,老人们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眼中满是泪水,苦苦哀求他把自己放回去。方觉心里不是滋味,只能说些其他的,匆匆把这令人揪心的话题岔过去。
但即便如此,老人们还是对方觉有着别样的信任,他在老人中间很受欢迎。
黎尚也在默默观察着那些老人。
其中有一位老奶奶,因为始终没能骗人进来,一直被困在这里,无法脱身。
一天中午,趁着其他人都在餐厅吃饭的间隙,黎尚瞅准时机,在提前来收餐盘时,偷偷挡住了摄像头,把关隐川的电话号码塞给了她,小声叮嘱了几句。
这老人头脑灵活,当即就把电话背过,纸条吃了下去,下午便跟其他人说自己想要联系多年未见的前男友。
一番电话沟通后,关隐川假意上钩,这才成功混进了据点,把那位老人换了出去。
等关隐川一上了车,大王和一名白衬衣就以核对验证码为由,收走了他的手机,把他的嘴巴塞住,头用黑布蒙得严严实实,一路带着,来到了这处所谓的康养中心。
把关隐川送入了地下室后,大王说要亲自和他聊聊,他带了三名白衬衣过去。
黎尚和方觉上楼,两人到了一楼的休息间。
作为公司给予员工的福利,休息间里准备了各式各样的零食。除此之外,一旁桌子上还放置了几盒烟。
小奎是昨晚的夜班,这时候正在吃泡面,抬头和他们打了个招呼。
黎尚动作自然流畅地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拿出打火机,熟练地点燃。火苗闪烁间,淡淡的烟草味瞬间弥漫开来。
他慢悠悠地朝着外面走去。
方觉目睹这一幕,立刻心领神会,他也伸手拿了一根烟,装模作样地叼在嘴上。
方觉快步跟在黎尚身后,一同走到了院子里。
站在门口,黎尚先是警惕地扫视了一圈四周。确认周围无人后,小心翼翼地将领口那颗监听器拆了下来,他的动作轻柔,没有弄出一丝声响。
拆完后,他迅速将那东西放进了口袋里。
方觉见黎尚这么做,也有样学样地拆去了领口的东西。
随后,他点了烟,吸了一口,没想到烟味太过浓烈,方觉一下子被呛得直咳嗽,脸上瞬间涨得通红。
黎尚手里夹着烟,手臂伸得远远的,眉头微微皱起,显然是不想闻到这烟味。
他实在不想带着方觉抽烟,总觉得自己像是在带坏小孩子,心中有着一股莫名的罪恶感。
可这里的人盯得实在太紧了,尤其是钱代豪。
自从那人试探了他几次,黎尚不愿意向他投诚以后,钱代豪就开始各种针对他,让他不得不时刻保持警惕。
屋内到处都安装着监控摄像头和监听装置,想要避开监视,也就只有门口这个地方能让人稍微喘口气。
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被那些人尽收眼底,要是不拿根烟作掩护,太可疑了。
方觉好不容易咳完,赶忙小声问黎尚:“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黎尚微微凑近方觉的身体,压低声音道:“先等转款,一定要把犯罪证据留好。”
说完,他又一次戒备地观察四周,确保没有任何人靠近,这才继续对方觉说:“我之前去过一次三楼的总控室,在那里发现了一些线索。”
方觉迫不及待地小声问道:“那我们后面怎么查?”
他们还是工作原因,才知道了这个仓的位置。
每个仓都是独立运行的,互相之间距离不近,管理人员也各不相同。
在方觉看来,住在这里,想要查出其他所有仓的具体地址,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黎尚却是一副气定神闲的表情,他好像已经有了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