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杜二去见过了。
虽然人胖了些, 但确实是于月莺无误。
于月莺还在阳市,正如钟知原说的那样,嫁给了一个二婚的小领导, 那人姓洪,两人是在火车上认识的。
“结婚了?”杜母吃惊, 心里还嘀咕,这在阳市怎么不给这边捎封信来。她又问, “她嫁的那家人怎么样, 在哪住呢,什么单位的?”
“这您就别管了, 她说了,她娘家人早死了。让咱们家少去攀扯,别打扰她。”杜二说完拿了杯子倒了两杯热水, 递了一杯给钟知原。
少攀扯?
杜思苦有些明白了,看来于月莺嫁得不错, 不然用不上这三个字。
杜母听到这话就有些不乐意, “攀扯什么,咱们家又不是活不起。”她儿子女儿都领着工资呢。
说起来, 她就不该为于月莺担心!
“老二,你们先吃, 我去趟卫家,跟你朱婶说一声, 免得她担心。你们就别等我了,饭给我留一份就行。”杜母说完抬脚就出门了。
杜二留了钟知原在家吃饭。
杜思苦每样菜都夹了一点,给杜母把菜放到锅里热着, 剩下的就端上桌了。
杜父脸色不太好, 看到杜思苦, 脸色更沉了。
除夕不回来,现在知道回来了?
先前是谁说的,以后都不回家来了,现以又回来做什么?
因为有钟知原这个外人在,杜父在饭桌上一直没说什么,只是让杜二照顾客人。
吃完饭,杜二送钟知原走的时候,杜思苦跟着一块出了门。
她也要走。
杜二以为杜思苦是出来一起送人,可送完钟知原就听杜思苦说要走。杜二皱眉:“你现在就走?这天都黑了,你一个姑娘家,还走夜路?”
这不行。
杜思苦:“家里住不下。”
再说了,“你没看到爸的脸色,估计客人一走,又要找我麻烦了。还有妈,昨天催婚你是知道的,等会她回过神,肯定要追着问了。”
想到这些杜思苦就头疼。
“二哥,我带了防身的东西,回去没问题的。”杜思苦展示了一个随身携带的防狼辣椒水。
杜二不太信:“爸不是那么计较的人,怎么会找你麻烦呢?”
杜父不是那样的人。
杜思苦执意要走。
杜二:“这样,我给你找个招待所,住一晚,明天再回厂里。”至于介绍信,容易,“走,咱们去找钟知原。”
公安局的,弄个介绍信还不简单。
这招待所的住宿费也是杜二出的。
晚上,杜思苦就在招待所住下了,这个招待所离公安局近,是钟知原带他们去的,因为杜思苦说要离家远一点的。
不能太近。
这里住着倒是安全。
杜二是一个人回家的。
刚回家,就看到杜父坐在桌边的椅子上,正往杜二身后看:“老四呢?”
“她走了。”杜二道。
杜父语调一下子升起来了:“她走了?这杜家是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吗?!她过年都不回来,今天知道回来了!谁准她回来的!”
听得出来,杜父很生气。
杜二听出不对了:“爸,你这是想让老四回来过年呢,还是不想让老四回来?”
是嫌回来晚了,还是嫌老四回家?
杜父道:“谁说不让她回来了。她年纪不小了,处处跟家里对着干,说什么都不听。就没见过这样不听话的!”
杜二:“她又不住家里,怎么就处处对着干了?你也说她年纪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她想怎么过是她的事。怎么,家里又想安排她以后的路了?”
杜父:“上回你奶奶病了,让她辞职回来照顾一下,她都不肯。还有这次,你瞧瞧她……”嫌老四对家里人不上心。
他还说,“你小姑家里情况你也是知道的,老四的厂里招人,她也不跟家里通个气……”
杜二这下明白老四为什么不肯回家了。
他道:“爸,你是说,先头你是想让老四回家照顾奶奶。现在奶奶在二叔那,你又想让老四给小姑介绍工作,还是说,你腿伤了,觉得该由老四请假回来照顾家里?”
他就不明白了,“你都退休了,妈也在家,又不用出远门,到时候弄个轮椅回来,何必把老四困在家里。”
杜父:“那你小姑的工作……”
杜二:“你怎么不给小姑找?铁路那边未必没有工作?你在铁路干了几十年,还有爷爷这层关系,难道就真的找不到一个好工作?”
谁信啊。
杜父被杜二堵得说不出话来。
杜二道:“无非就是你觉得小姑工作不行,不想给她介绍,怕损了你自己的名声。”
让老四介绍工作,老四才工作几年啊?
厨房里面。
杜得敏站在厨房门口,听着门外的声音,脸色一阵白一阵青。
原来大哥是能帮她找着工作的。
她差点忘了,杜爷爷跟杜父在铁路工作几十年,那些老同事、老伙计不少,真想给她找份活干,是不难的。
卫家。
“人找着就好,嫁了就嫁了吧。”朱婶一下子就放心了。
嫁人了好。
以后她家卫东就能回来了。
朱婶留了杜母在家里吃饭,非不让走,两人拉扯了一番,后来杜母拗不过,还是留在卫家把晚饭吃了才走的。
走时,朱婶又塞了一些麻花让杜母带走。
“都是自己炸的,你带回去给孩子们尝尝。”
杜母回到时,已经有些晚了。
一进家门,她就发现不对了,杜得敏跟杜父吵起来了,一个脸色阴沉的坐在椅子上,另一个站在桌边气得直抹泪:“大哥,你就是不愿意帮我!”声音不小。
“爸在铁路工作这么多年,那么多叔叔伯伯,这找个工作有那么难吗?”杜得敏现在知道工作赚钱的重要了,这次,她拼着脸皮不要,也要为自己谋一份生计,“你也在铁路工作了这么多年,你就没有认得几个人?那铁路那么多工作人员,随便在里头给我找个活,这都不行吗?”
杜得敏看到杜母回来,摞了狠话:“这找不着工作,以后我就在这边住下了!”就赖在这了!
就在这边吃,在这边喝!
赶她?
她偏不走!
把她东西扔了她就抱回来,就在门口住,让邻居们瞧瞧!
杜母原本还想着回来之后找老四谈谈结婚的事,这会杜得敏在家里闹起来,也顾不上了。
屋里。
苏皎月听着外头动静不小,问杜二:“爸跟小姑是不是在吵架?”
杜二:“你就别管了,我出去看看。”
苏皎月明白。
杜二刚出来,就听到杜奶奶那屋(杜得敏住杜奶奶的屋)传来孩子的哭声,他道:“小姑,孩子哭了。”
杜得敏听到了,可没去。
她盯着杜父。
杜母道:“你哥腿伤了,医生说了要好好休养。他现在这情况,难不成还能给你东奔西跑的找工作?你省省吧。”
说着便要扶杜父起来回屋。
杜得敏挡着。
杜母拉下脸,直接喊:“老二,老三,你们过来把你爸送回屋。”有两个儿子在,她会怕?
杜家这天晚上闹到半夜才消停。
次日。
天亮之后,杜思苦就从招待所出来了,之后便回了机修厂。
没回家。
昨天晚上她跟二哥交待过了,要是妈问起她的婚事,就说她跟拖拉机厂的陈队长散伙了。
袁秀红是初七回来的。
杜思苦看到阮子柏把她送到筒子楼楼下。
杜思苦定的是正月十三的火车票,元宵之前赶回学校去。
还能在厂里呆六天,这六天杜思苦没闲着,不光了解了最近厂里的业务方向,还去各个车间转了转。
厂里还在接机修业务,而且,过来找机修厂修理机械机床的厂反而变多了。
可能是因为去年上报报,名声打响了。
业务虽然多了,但是能外出修理的技术工却少了。一是因为老一辈的人年纪大了,身体吃不消,慢慢退下来了。
二来呢,是因为厂里有了增设了车间,有另外的生产线,像是新式自行车,像是床垫……
人是招了不少,但是熟手、高级技术工还是不够用。
袁秀红回来的当天晚上,就喊她:“汪大姐(厂长夫人)说让咱们去她家吃饭。”汪大姐跟袁秀红的关系一向好。
这袁秀红一回来,汪大姐就叫上她了。
杜思苦答应了。
晚上就跟袁秀红一起去了厂长家。
吃完饭,袁秀红跟汪大姐在外头聊着天。
袁秀红说的是老家过年的趣事,习俗。汪大姐就爱听这个,她以前就是种地,对农村对土地有一种天然的亲切感。
书房里。
厂长跟杜思苦随意的聊着天,说着说着便说起了技术工人不足的事,杜思苦原先只是听着,可后来厂长问她有什么主意。
杜思苦:“厂长,您是要招人吗?”
厂长道:“有本事的技术工可不好招。”一般工人招就招了,可不顶什么用,只能进厂当普工。
技术工这东西是需要厂里培养的。
像杜思苦,现在就算得上一个优秀的技术工了,可惜,她外出学习去了。
“厂长,您要想找什么样的技术工?”杜思苦想了想问。
“给修理机床机械的,”厂长叹气,“咱们机修厂毕竟是机修起家的,去年,有外省的厂找过来,想合作,可惜咱们厂里人手不够。禇老退下来之后,这八级钳工也少了一个。”
机修业务啊?
杜思苦顺着厂长的思路想了一下,大概明白厂长想要的是什么了。
“厂长,咱们可以在厂里找一个技术工的培训班。像禇老,他虽然退了,但是他干了一辈子,这经验还是足的。可以让他当技术培训班的都是,把人才教出来……”
厂长还真想过,就一个问题,“人才不够啊。”
禇老的要求太高。
杜思苦想了想,有办法了,“咱们厂的人才不够,别的厂有人才啊,可以联动其他厂里,把有潜力有天分的工人送过来。到时候签份合同,就算他们回了原厂,咱们厂真缺人,可以让他们回来帮忙啊……”
她道,“就像是借调。”
因为这些人在机修厂呆过,所以借调起来更方便一些。
有了!
杜思苦道:“他们来咱们厂学习培训的时候,要是有机修业务,可以让禇老带着他们去完成嘛。这也算是训练的一种!”
之前禇老就是这么教她的嘛。
厂长笑了:“小杜啊,还是你们年轻人脑子灵活。”
杜思苦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厂长说,“回头你把这方案写下来,写好送到我办公……送我家来。”
这几天没上班呢。
“好。”
又是这样,这出来吃个饭,怎么还给自己增加了重担呢。
杜思苦在想以后要改掉这个毛病。
厂长:“这次方案要是写好了,下个月给你加工资。”
“谢谢厂长。”
之后,厂长又说起了厂里的扫盲班跟拖拉机培训班,尤其是拖拉机培训班,很不错,今年厂里准备再办一轮。
到时候维修部的小何当老师。
还有扫盲班,不单是扫盲班了,现在办成了扫盲夜校。
今年准备单独招老师了。
附近的,市里的人,都愿意过来学习的都可以招进来,本厂的人免费外面招进来的人可就要收费了。
这样一来,就又多了几个就业岗位。
杜思苦听了后,挺惊讶的,没想到当初只是随便弄一来的扫盲班,竟然会发展成这样。
挺厉害的。
她又问,“厂长,会发结业证书吗?”
厂长:“到时候再看。”
外头。
汪大姐一看都晚上九点多了,跟袁秀红抱怨,“你瞧瞧,这一老一小聊起来就没完。”她站起来过去敲门。
没过一会,杜思苦跟厂长就出来了。
“这都几点了?”汪大姐道,“你也不瞧瞧时间,秀红跟小杜该回去休息了。”
厂长笑着道:“小杜脑子灵活,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总要多问问。”
汪大姐送袁秀红跟杜思苦到大门口,原本还说送到筒子楼那边的,可一瞧,外头有人来接。
细一看,竟然是阮副厂长家的阮子柏。
“小阮,可得把人送到啊。”汪大姐叮嘱。
“您放心。”
初十。
上午八点,杜母送杜二跟苏皎月到了火车站。
临走时,杜二想起来一件事,“妈,老四跟拖拉机厂的那位陈队长吹了,这结婚的事你就别去找那姓陈的了。”
杜母本来还在轻声细语的交待苏皎月好好吃东西,一听这话,急了,“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