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慧兰没明着问, 只说:“上次妈教你的法子,你用了吗?人家态度怎么样?”
秦樾喝茶的动作一顿,意味深长地扫了她一眼, 语调轻松, “用了, 看上去还不错。”
“那就好。”郑慧兰没注意到秦樾的眼神,长松了一口气, 眉眼弯成月牙状,“等他们点头后,你总能把儿媳妇儿给我带回来了吧?”
“嗯, 那是当然。”
吃了颗定心丸, 郑慧兰和秦泊远对视一眼,又旁敲侧击想探一探对方的年龄, 工作,家庭背景等细枝末节的消息, 但均被不痛不痒地挡了回来,聊了那么久,居然一点儿有用的都没挖到,气得两人吹胡子瞪眼。
秦泊远见时间不早了, 明天还要上班, 便准备先上楼去, 但刚起身就被秦樾叫住了。
“您之前跟我提过的想打开南方市场,我觉得可以一试。”
闻言, 秦泊远猛地看向靠坐在沙发上的秦樾, 惊讶过后则是探究,之前他对此都是闭口不言,今天怎么松了口?
事出反常必有妖。
但是这个诱惑力太强, 秦泊远思索再三,还是重新落座,问道:“这话怎么说?”
秦樾面上漫不经心的神情已经全然收了起来,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表,也不废话,直截了当地开了口,语气冷然严肃,“以前不同意是因为您手里没有能让我动心的筹码。”
秦泊远眸光微闪,没出声,静静等着他的后话。
可秦樾却不着急解释,先从放在身旁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袋,起身亲自放在了秦泊远跟前的茶几上,这才道:“您看看。”
秦泊远眉头微皱,犹豫片刻,还是伸出手将其拿了起来,打开封条,从里面翻出雪白的纸张,在看见上面清晰明了的授权条例后,倏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紧接着便对上了秦樾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
两份馅饼从天而降,砸得秦泊远有些飘飘然,但是他也不蠢,眉头不松,反而皱得更紧,虽是一家人,可他比谁都清楚自己的儿子有多么公私分明,在商言商,从不会过多干涉家里的事情,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厂子南下的路子一直没被打开。
可现在秦樾不光亲手将筹码奉上,还帮忙铺平道路,帮助更上一层楼。
秦泊远不觉得秦樾这是为了父子亲情而做出的决定。
为了利益?可他有大把的选择,根本用不着走这吃力不讨好的路,毕竟前期的投入巨大,短时间内看不到效益,还有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最后什么都捞不着。
这不是他的风格。
秦泊远看着秦樾悠然浅笑的表情,不自觉抿唇,直觉告诉他,自个的好儿子在前面挖了一个大坑等着他跳,他应该果断拒绝这份提议。
但是眼看近年夙愿只有一步之遥就能达成,他如何甘心就此放弃?
俗话说得好,过了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店,他毫不怀疑,只要他摇头,秦樾就会立马转手将橄榄枝抛给别人。
所以这个坑,他不跳也得跳。
这种骑虎难下的感觉,秦泊远已经许久没有感受过了,现今居然被自己儿子摆了一道,额头上的青筋凸起,他深吸一口气,沉声问:“你想要什么?”
话音刚落,秦樾掀起眼皮,长睫在脸上覆上一片阴影,面上全然无辜,像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一样,浅浅勾唇,“我自然是想要合作愉快。”
秦泊远嘴唇动了动,到底是什么都没说。
一旁的郑慧兰看着这两父子打哑谜,出声打断,招呼秦樾吃水果,后者草草吃了两块西瓜,就提出了告辞。
“不在家里睡?”秦泊远心里有气,但还是问了一句。
“嗯,明天一早回深市,怕来不及。”
跑了这一趟,眼看效果还不错,目的皆达成,秦樾心里惦记着独自在家的某人,自然想早点儿赶回去,于是又说了两句关心长辈的话,便开车走了。
“这小子在谋划什么呢?”秦泊远看着渐行渐远的车尾灯,眼眸微微眯起。
百思不得其解,又想着他就算再混账,也不可能把秦家搅得天翻地覆,做出有害的事情来,便暂时打消了疑虑,拿着那份文件钻进了书房。
*
秦樾到家的时候,已经快晚上十一点了,玄关处留了一盏灯,其他地方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到了主卧一看,也没有亮灯,想着她估计睡了,便轻手轻脚地去了客卫洗漱,然后又小心翼翼地上了床。
抱着软香暖玉,心里热乎又甜滋滋的,浑身都放松下来,将脸埋进她的颈窝里,深深嗅了一口,在闻到熟悉的香味后,方才闭上眼睛,缓缓进入梦乡。
一夜无梦,第二日闹钟响起,秦樾这个晚睡的,倒比她起的还早一些,哄着她去刷牙洗脸,又收拾了东西,就下楼吃饭。
上次没吃到的早点,这次吃了个够。
先到了广市,就直接去吃了那家烧鸭,上次让秦樾帮忙带一只回京市尝尝,谁知道天气太热,只是一天的时间,就坏了,宋时溪念叨了很久,现在总算是得偿所愿了。
填饱了肚子,便赶路回了深市,时隔多天没听到粤语,还有些不习惯。
听说秦枝意去了别的市玩,宋时溪便跟着秦樾回了家,进门就发现家里多了很多秦枝意的东西。
但是她大多只在主卧活动,小心避开就行,倒没有太在意,倒头就睡。
秦樾在京市待了那么多天,几乎没管过秦氏的事,这次回来连休息都没休息,将她送到家,又换了件衣服就准备回公司了,看样子得半夜才能回来。
“我走了。”秦樾俯身,摸了摸她的发顶。
宋时溪念在他这些天的帮忙,主动抬手搂住秦樾的脖颈,在他唇角亲了亲,“辛苦了。”
“不辛苦。”他顺势加深,浅尝辄止,恋恋不舍地伸进薄被里揉了两把,凑到她耳边哑声道:“好好睡觉,等我回来。”
听着这耐人寻味的话,宋时溪耳尖发烫,娇嗔他一眼,没好气地拍掉他的手,翻身滚到床中间,不让他再碰。
秦樾墨玉般的眸子盯着她看了半晌,最终还是走了。
屋内恢复安静,宋时溪眨了眨眼睛,打了个哈欠,没多久就睡着了。
再次醒来是被一阵叮叮咚咚的声响吵醒的,看了一眼手表,居然已经快凌晨一点了,估计是秦樾回来了。
刚醒过来,她浑身泛懒,本没想动,可那动静实在有些大,几分钟过去了都没有停歇的意思,她只好从床上爬起来,穿上拖鞋往外面走。
秦樾在搞什么?平时就算有天大的事情,但只要她在睡觉,他一般都不会吵,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一边在心里嘀咕着,一边打开主卧的门。
门一开,那声音就更大了。
但等到了客厅,却不见秦樾的身影,只有两个陌生的一男一女正在客厅收拾一堆购物袋,满满当当都快把客厅塞满了,他们看起来是在将这些东西分门别类,要运进衣帽间。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宋时溪有些懵,下意识地出声询问。
那两人听见有人询问,也有些惊讶,抬起头对上宋时溪的眼睛,当场愣在原地,尤其注意到她身上穿着居家的睡衣后,更是立马站直了身体。
“您是宋小姐吧?”
宋时溪点点头,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其中那位女生快步上前,推着她就往外走,“秦小姐马上就上来了,您还是快躲躲吧。”
这句话像是惊雷一样猛地在宋时溪脑海里炸开,回过神后,也顾不上什么,自己就加快脚步往外走,同时惊愕开口问道:“她不是坐船去海市玩了吗?”
“秦小姐昨天听说秦总今天回深市,所以一大早就赶回来了。”
两人说着话,正巧到了玄关,谁知道刚出门就迎面撞上了刚从电梯里出来的秦枝意。
完了,完了!
在宋时溪对着秦枝意视线的那一刻,呼吸一滞,满脑子都飘着这两个字,连前行的脚步都忘了迈,堪堪停在原地,不知所措地捏紧了掌心。
但她还算冷静,尽量忽略掉慌乱的心跳声,主动开口问道:“枝意,你回来了?”
“宋时溪?”
秦枝意面上闪过一丝错愕,目光扫过她身上的吊带睡裙,表情略僵,脑海中浮现出什么,但又快得抓不住,沉吟片刻,她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哥让我过来住几天。”宋时溪强装镇定,将锅都甩到秦樾身上。
闻言,秦枝意蹙眉,下意识地看向一旁的女助理,后者表情未变,恭敬回道:“我们刚进门,就看到宋小姐在家里,她听说您回来了,就说下楼接您。”
说完又补充道:“秦总只让我们跟着小姐您,其他的,不知道。”
“我知道了。”秦枝意打量了几眼宋时溪,随后脱下身上的薄衫,上前两步状似随意地披在她身上。
“你们先回去吧。”
“是。”
没多久,那两名助理就离开了,男生更是连头都没抬过。
宋时溪拢了拢肩膀上的薄衫,有些诧异地抿唇,但到底什么都没说,默默进了客厅。
偌大的房子只剩下她们两人,一时之间没人开口,有些沉闷得可怕,客厅里全是购物袋,几乎没地方下脚,宋时溪也不打算待在这儿,她只想趁着秦枝意不注意,赶紧偷偷摸摸把自己的东西转移到另外一间客卧,免得露陷。
但是秦枝意进门后,先是换了鞋,然后又去厨房给自己拿了瓶水喝,一点儿都没有回自己房间,或是先去洗漱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