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内，金属仪器折射冰冷光芒，环绕的大屏上张着血盆大口的异兽冲着一个年轻的白衣女人嘶吼着，大屏下方，坐在椅子上的研究员突然摘下金属头盔，她捂着流血的鼻子冲了出去。
“系统传送的画面不对劲！是假的！”
负责感知另一个世界的研究员冲出了密闭房间，外面是一间宽阔的实验室，大多数研究员们头也不抬忙碌着，麻木而冷漠，几位职称高的研究员正簇拥着一个西装革履的老头，殷切介绍着他们的工作。
“霍普这一次的迭代将是一次全新的革命，不出三年，我们就能稳定地架起两个世界的通道了……”
“是吗？通道没有看见，倒是那些低级世界在我们这来去自如，搞完破坏就消失，你们这些废物甚至找不到它们的坐标！”
老头生气地用拐杖敲打，当第一个异世界闯入他们的领地，他一度以为项目即将成功，然而它们仅是短暂出现又消失，他们派去的人还没来得及抵达，那些异空间无影无踪了。
“你知道这给公司带来多大的麻烦吗？再出现这种事……”
再出现这种事引起公众大规模的关注，上头某些大人物就会剥夺林家的研究资格，交给其他虎视眈眈的势力。
“再出现这种事，你就滚蛋走人！”
老头气喘吁吁道，他年纪大了，已经经受不了太多的情绪波动。
为首的主管连忙点头，眼里闪过惊恐之色，这个项目是绝对保密的，如果他被赶走，可不止是失去工作这么简单，连人身自由和安全恐怕都成问题。
“你怎么杵在这里？”主管推了推眼镜，盯着呆愣的年轻人，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系统传送的画面好像有点不对劲……我怀疑是假的！”
她鼓起勇气，这可是大事，被他们观测的世界不可能有蒙蔽他们的能力，除非是主系统出了问题。
她是半路出家负责观测，在此之前一直是那位链接者负责，他身死后意识还被上传到云端继续工作，直到前不久彻底脑死亡。还好叶筝已经与这个世界建立一定深度的链接，否则这个项目恐怕会中断。
在接手这个位置之前，她对叶筝已经有深厚的兴趣，所以很快发现了系统反馈的画面不对劲，那种程度的诡域怎么可能让叶筝露出如临大敌的表情？像市面上泛滥的免费ai生成的视频一样离谱。
年轻的研究员又擦了擦鼻血，她观测时必须戴上特制头盔同主系统建立深度的链接，抛开她的主观质疑，刚才大脑受到的冲击力是做不了假，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她期盼地望向对方，却没有想到实验室主管竟然露出了近乎怜悯的表情。
“唉林先生，请原谅她的无礼吧，这份工作的压力非比寻常，在她之前已经有两个人出现这样的情况了。”
主管无奈地摊摊手，瞥向年轻研究员的目光带着威胁的凶狠。
他扶着半信半疑的老人，拍着胸脯保证道：“我们整个实验室都时刻围着主系统的运行打转，有任何漏洞都能及时修补，就算出了一点小差错，以整座科技园的力量轻松修正……”
“您派送给我们的装备和人员也全部安置好了，如果再有异空间出现，绝对不会出现上次一样的损失……”
主管带着老人慢慢靠近出口，在他们身后，愣怔的年轻研究员忽然捂住嘴，目露惊恐。
对了，因为上次园区男厕发生的屠杀事件，整个基地装备了不少大规模杀伤武器。
考虑到项目的危险性，他们甚至紧急修建了发射井装置导弹，以防出现极度危险的世界和怪物给这个世界造成严重危机，只要发射一个，足以推平一座城市。
发射程序很复杂，对于操作人员来说需要同时使用多把钥匙，并且通过复杂的密码验证程序确保发射指令的合法性……但对于主系统来说，启动发射程序恐怕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年轻的研究员不安极了，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纠结的她突然发出一声大喊，然后发疯似的跑出实验室，直觉告诉她一定要离开！
她不顾一切跑出走廊，跑过一间间紧闭的房间，没有余力发现，密布着仪器的某个室内凭空出现了一道黑口。
对于文森特而言，他已经遗忘了那个名字五百年之久，尽管大多数时候他陶醉在权力与欲望之中无法自拔，偶尔也会感到空虚，像是灵魂缺少了一块，有种空空荡荡的心慌。
他带到这个世界的神剑因为一群狂信徒不知所踪，幸好神血还在，并且一直在帮助他掌控一具又一具身体。
神血不仅能牵引灵魂，甚至能够强迫【万物之母】这样神赐般的能力塞进不适配的身体里，这也是他杀死玛希，控制接下来历代教皇的秘诀。
失去记忆的文森特畅想着他的来历，或许他本就是神之子，带着某种使命降临这里，或者他曾犯下什么罪孽，失去记忆流放到此地……
直到今日，他残留在主系统的另一部分意识同这具身体融合，文森特终于想起了他的真正身份！
与他从前设想的截然不同，不是英雄也不是罪人，他在那个世界的人生过得面目全非，仅仅是一个无法反抗生活的普通人，当了五百年皇帝的他像看了一个滑稽的故事一样荒谬。
他甚至不愿意承认那是自己，那已经是上一辈子的事情，他早已凭借自己的力量重获新生，如今的他甚至能掌控两个世界，与神明无异。
但他永远不会忘记——
一切的一切，全部拜那个女人所赐！
如果不是她，他根本不会成为公司实验的牺牲品，就算他因祸得福，也永远不会允许叶筝这样碍眼的存在。
假设他一开始就拥有完整记忆，叶筝不会幸运地活到现在，两个世界对她的偏爱真是惊人，怪不得他会被叶筝逼到这种地步。
好在，他终于拿回了属于他的一切！
金色光幕之中，黑发少男忽地睁开眼睛，闪烁着金光的眼瞳格外涣散，好一会儿才慢慢聚焦。
他放下举剑的手，动了动僵硬的脖颈、脚踝、手腕，从天空倾泄而下的金光渐渐消散，但一道黑色大口残留在天边，如同一只黑色眼睛。
少男的嘴角缓缓提起诡异的弧度，他盯着走近的叶筝，开口道：“这算是我们第一次正式打招呼吗？”
外表略显狼狈的叶筝停在原地，凝视着他。
“我曾经在屏幕外像这样看着你，你能想象到我的存在吗？如果不是你被幸运地选中了，你也只是我画笔下的傀儡……”
他说话的速度很慢，眼神紧紧盯住对方，期待对方露出令他享受的表情，恐惧的、震惊的、不敢置信的。
“王涛，别说废话。”
叶筝语气平淡道，过于轻描淡写的态度让男人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你叫我什么？”他高声道。
不可能，叶筝怎么可能早就猜到现在掌控这具身体的是他？“王涛”在所有人眼里早就死了，占据这具身体的分明是统治帝国五百年的伟大的阿斯顿十四世！
看着对方流露不可思议的表情，叶筝忽然低头轻笑一声，“看来，你好像不太喜欢这个名字。”
“还是说，那时候我下手太狠了，你的脑子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
随着叶筝的话音，男人的脑海里忽然闪过血腥的、痛苦的片段，天灵盖像是有一股冰冷的水流窜过一样头皮发麻。
“回想起来了吗？”
叶筝关切道。
回到五百年前的她为了消除自己的痕迹，特意破坏了文森特的大脑，没想到竟然让刚降临在这个世界的王涛失去了记忆。
“哈哈哈哈……是我小看你了。”
“裴西”抬起头，变成金色的眼瞳闪过狠厉，额角隐隐抽动着。
“可惜，就算你早就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甚至回到了五百年前，也没能阻止这一切，不是吗？”
“如果你刚才能拦住裴西打开两个世界的通道，或许还有胜算。”
“现在，你根本想不到，接下来你将面对什么样的存在！”
少男大笑了一声，解除了身体的金属化，神剑被他随意丢弃在地，似乎已经不稀罕这样平庸的武器。
“叶筝，自尽吧。”
他伸手指着她，恶意藏在刻意柔和的语气之中。
“我可以控制主系统让其它异空间远离这个世界，两个世界没了你，也没有了融合的可能，这是最皆大欢喜的结局……只要牺牲你一个人。”
叶筝抱臂，低下头，没有应答。
“难道说，我们最高尚无私的圣女大人宁愿牺牲这个世界也要保全自己？”
他语气夸张，止不住笑容，叶筝的“低劣”仿佛是一件多么有意思的事情，值得他反复品味。
“哈哈哈哈哈……”
在他笑出声之前，叶筝的肩膀抽了抽，他以为她要控制不止哭泣，像一个真真正正的失败者一样，没想到叶筝竟然弯着腰大笑起来，指着他的手指笑到颤抖，毫无仪态可言。
“你猜，我明明有那么多阻止裴西与你融合的机会，为什么置之不管呢？”
叶筝一只手捂住大笑的下半张脸，抬起的黑眸锐利至极。
少男的神色变换，他还没理清楚叶筝的意思，心脏忐忑不安加速跳动。
忽然间，他敏锐地感受到地底似乎有什么在震动。
“蠢货，我等的就是这一刻！”
叶筝指着他大笑的手指往上一举，顺着手指的方向，宏伟的水柱破土而出，咆哮着倒灌进天际的黑洞！
“你这个疯子！”
反应过来的王涛咒骂着，叶筝竟然要越过他……直接挑衅他们所在的高维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