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抢夺龙骨失败后,赛拉当机立断带着剩下的人离开东区,她没有回西区大本营,而是一路奔往上城区。
赛拉勉强承认,叶筝比她更擅长搞事情,那个家伙搅弄的麻烦正好方便她行事,这是一个好时机。
她原本的打算就是拿下叶筝的龙骨,然后进攻上城区,至于打入上城区以后该怎么做,赛拉完全没有多想。
即便没有龙骨,也不妨碍赛拉畅想她会以碾压的态势破开上城区的大门,如今她轻轻松松、大摇大摆走进来了,心口却像被一股郁气堵住了。
鹅卵石铺陈的道路没有想象中的整洁光亮,街道上满是遗落的杂物,赛拉踢开一只挡路的黑色皮鞋,也不知道是哪个倒楣鬼掉落的。
一路上的气味倒是很干净,没有下城区那股挥之不去的工业垃圾混合排泄物的异味,天空似乎也格外清澈。
街道旁有明亮的落地玻璃橱窗,赛拉双手趴在玻璃上,好奇往里一瞧。
扑面而来的珠光宝气晃到了赛拉的眼睛,她气得怪叫一声,踹开了大门,里面没有一个人影,她随便往口袋里塞了几件珠宝就走人。
她手下的人发出了狂欢的叫喊声,紧跟赛拉的步伐,洗劫着目之所及的值钱物品,甚至还有人为此大打出手。
“人呢?”
赛拉注意到不对劲,她的兴奋劲儿很快过去,随手抓的珠宝也嫌弃累赘,任性地丢在街边。
她蹲在路边,就像很小的时候表演完滑稽戏眼巴巴等着路人的打赏,但绝大部分人一哄而散,什么都不会留下,她的小铁盒只有零星的硬币发出可怜的哐当声。
赛拉十分疑惑地皱起一张脸,为什么没有人出来阻止她呢?
她已经做好了让这里血流成河的准备,她会碾死所有阻止她的人,破坏精美的器具,烧毁那些恢弘的建筑,只有这样才有可能平息心中一刻都不曾熄灭的怒火!
……但他们竟然敢这么怠慢她。
愤怒和复仇的欲望驱使着赛拉熬过在血花诡域里的日日夜夜,活到今天,赛拉不允许她的怒火被轻视。
少年站起来,拎着顺手拿来的棍子沿街打砸,她从商店里揪出了几个瑟瑟发抖的人。
“说,他们都去哪里了?”
“您、您说的是那些大人们?他们应该待在安全的庄园里,我们是真的不知道啊……”
“上城区的避难所在哪?给我带路。”
答话的人表情迷茫了一会儿,回道:“我们上城区没有避难所的,这里没有诡域……以前没有诡域需要避难。”
被抓住的人跪地求饶,赛拉不耐烦地踢开了他们,望向不远处的白色光罩。
这里似乎是商业区,她估算了一下,这片区域大概有三个诡域,有点分量的人要么被困在诡域里,要么已经待在安全的地方,由高级异能者们守护安全,就算是遇到诡域也不用担心。
赛拉笑了一下,吹了一声口哨,狂欢的圣徒们立刻乖顺地回到她的身边。
“好吧,原来是和我玩捉迷藏呢。”
“我喜欢这个游戏。”
“主教大人,您的智慧真是让人赞叹!如果没有您,我们恐怕不知道还在哪个鬼地方苦战呢。”
油滑的胖男人殷勤围在老主教的身旁,白袍老人冷笑一声,拐杖用力杵了几下地板,苍老的声音威严道:“别掉以轻心,待在这里只是权宜之计,我们不能贪恋平静。”
“真正的威胁正在下城区东区,我们必须消灭罪恶的源头!”
精神矍铄的老科隆纳高声呼吁,在场的人纷纷应和他,既有表演的成分,也有真心实意的愤怒和恨意。
诡域来得太突然,他们还没消化完叶筝惊人的话语,刺目的白光在平静的上城区炸开,很快就笼罩了大面积的土地。
里面的人生死不知,留在外面的幸运儿惊慌失措。
尽管他们身为贵族,在一代又一代的筛选下多数人有异能傍身,可没有多少人进入过诡域,他们最多在笼子外观赏过诡域的怪物,啧啧称奇。
但要是怪物突然从笼子里跑出来,怼在他们的面前,恐怕会像上次发生意外的教皇成年礼一样,只顾得上逃跑,哆哆嗦嗦连剑都拿不稳。
幸好教廷的大主教老科隆纳毫无保留地分享了他的智慧,他十分聪明地找到了一个威胁程度大概只有E的诡域,带着他们一起进入。
E级诡域对于异能者几乎没有任何威胁,这种时候主动进入低等诡域反而更加安全,可以避免在外面撞见要命的高危诡域。
众人坐在草地上,怪物基本被清理干净了,一个漂浮的紫色水母被困在玻璃罩里,作为核心维持诡域空间。
他们有的是贵族大臣,有的是教廷高层的神职者,这个诡域空间很小,因此他们没有带上多余的人,某些地位不容小觑的人带上了一两个高级异能者守卫。
“我早就想说了,叶筝这一两年就像变了一个人,那样的作风根本不像是教廷的圣女,说不定她早就变成了怪物!”
“希望教廷和帝国都被一个异端蒙骗了,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希望神在上,曾经那么乖巧伶俐的孩子怎么会变成那副模样呢?请求您再次降临,拨乱反正,涤荡一切邪恶吧……”
有人在咒骂,有人在祈祷,老科隆纳浑浊的眼睛闪过笑意,克制不住激动着。
叶筝终于露出了她的真面目!她夺走的属于科隆纳家的荣誉、地位、财富,还有科隆纳家人的性命……是时候全部还回来了。
五百年前,希望教廷在动荡之中横空出世,建立了不可动摇的地位;五百年后,同样的灾难卷土重来,这个世界即将迎来又一次洗牌,他们科隆纳家为什么不能崛起成为新的庞然大物?
希望神在上,看在他们虔诚侍奉了数百年的份上,就让科隆纳家成为下一个时代的主导者吧!
老人闭眼,无声祈祷着。
他快要八十岁了,听力不大好,等他察觉到周围的声音几乎消失,睁开眼睛,一群不速之客已经闯进了视线之内。
为首的人有一头瞩目的金发,老科隆纳很久没有觉得自己的视力还不错了,他居然一下子看清了对方的那双红瞳,猝不及防撞上了她似笑非笑的视线。
“……赛拉?”
上城区的治安局局长挺着肚子站起来,脸上的肥肉隐隐颤抖。
她的大名如雷贯耳,他在办公室反复咒骂过这个名字,她犯下的事足够她上绞刑架数十次,可她至今逍遥在外,让无数人苦恼。
不,这一次逍遥到他眼前了。
“完了……”
他跌坐在地上,眼睁睁看着旁边有人不知死活地冲了上去,试图驱赶这群身份不明的人。
他们根本没有意识到对方是谁!
赛拉光是可以消除异能这一点就足够可怕,当年连那位皇太子都栽倒在她的手下,更别说她的性格残忍狡猾,对于异能者而言,她的危险程度不逊于S级诡域!
“你们都是谁?”
那人问道,声音乍一听还有几分天真的好奇。
“父、父皇。”
上城区的另一个僻静角落,希斯盯着那张糊满血的年轻面孔,恭敬的声音难掩恐惧。
“真不愧是我最聪明的女儿啊,一下子就认出我来了。”
男人伸手卡住了大门,强硬地挤进大厅,希斯一步步后退。
“你给我准备的礼物呢?我已经等不及拆开了。”
希斯没有及时回答,她瞳孔不受控地收缩,脑子飞速转动。
他在来的路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比如遭遇了高级的诡域,碰到致命危险。
她已经辨认出这具身体应该是皇帝身边的某个侍卫。
“就在楼上,父皇,这是我做事不利的赔礼。”
希斯缓缓步上楼梯,回头状似不经意般注视男人的动静。
他跟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