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满肚子坏水的主公与谋士

校场比试既毕,日影西斜。刘备三人跟在陈昭身后往外走,刘备甚爱赵云之才,悄悄移步至赵云身边。

“在下刘备,字玄德,小将军枪法过人,某甚佩服。”

赵云瞥了刘备一眼,冷哼一声,并不搭腔。

刘备安慰自己赵云少年英才,官位又高,心有傲气难免,自己小小县令,也没什么值得赵云结交之处。

可心中难免有些失落。

一行人出了军营,远远地,只见一个身材圆润的身影在不远处来回踱步,时不时踮起脚尖朝军营方向张望,眼神中满是焦急与期待。那人瞧见陈昭的身影后,立刻小跑了过来。

“使君,小人给您送粮食来了。”

此人正是刘义,自打得知陈昭回来的消息,他便马不停蹄地四处奔走,筹集了大批粮食,日日在营帐外蹲守陈昭。

今日终于等到了机会,也不顾是否还有旁人在场,刘义就直接凑了上来。

他指着不远处的一队粮车,笑眯眯拱手:“都是今岁新打的粮食。使君保境安民,郡中庶民百姓皆视使君为明主,得知使君高升州牧,小人喜不自胜,这些许粮食,便是小人送上的贺礼。”

“先前汝已经捐过粮食了,如今昭明军不缺粮草,不必再捐献了。”陈昭如今手上不缺粮了,不再见粮眼开,不紧不慢地微微抬起下巴,语气平淡道。

刘义谄媚:“小女亦在使君帐下效力,小人日夜担心她吃不好睡不好,这些许粮草,便当做某这个当父亲的,赠给小女和她同僚的年礼。”

年都过去一半了,这时候想起来送年礼了。还有你那小女,仿佛和你有过什么父女情谊一样。

本着送上门的粮食不要白不要的想法,陈昭给罗市使了个眼色,罗市领着士卒接收了这批粮草。

“粮草我收下了,石碑尔等就别想了。”陈昭目光掠过刘义谄媚的笑脸,淡淡道:

“人贵信义。当日既畏险而退,今日便不能容尔等坐享其成。”

一开始她邀请他们投资昭明集团的时候他们各个避之不及,现在昭明集团发展起来了,再想入股就没有那样的好事了。

刘义讨好点头:“理当如此。”

边说着,从身后扯出一个俊朗少年推到陈昭身前:“这是小人堂弟家的犹子,读过几年书,向来仰慕使君,便如那祢家子一般,还望使君能收下他做一马前驱使。”

他可是听说了,祢隽那老狐狸在陈昭离开青州之前就让他儿子带着大批粮食住进了昭明军军营,去岁他还嘲笑祢隽那个老家伙连脸都不要了,独子都舍得倒贴。

可今年陈昭被天子册封为青州牧的消息一传过来,刘义顿时傻眼了。

那姓祢的老货居然还真比他更有眼光!不行,刘义立刻反应了过来,看到同乡比他更上进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刘义立刻扒拉俊朗少年,发誓一定要找一个比祢衡脸更好看、跟知情识趣的美郎君送给陈昭。

刘义满心都是要抱上陈昭的大腿,丝毫没有注意到陈昭身后赵云那双要冒出火苗的眼睛。

“我收下了。”陈昭看了一眼刘义拉过来的这个少年,个高腿长,一看就有插秧的天赋。

她侧头吩咐:“子龙,你把他带去给祢衡作伴。”

一只羊也是赶,一群羊也是放。真是奇怪,这些豪强家里怎么净出些不屑子弟要不然他干脆开一个变形营,专门替这些自己舍不得下手的豪强教育子女?

闻言刘义面上笑容更深。

哼哼,论起识情识趣,祢隽那个儿子可是出了名的嘴贱,哪里比得上他刘家子识情识趣。

赵云冷冷瞥了刘义一眼,临走时顺带又迁怒瞪了一眼刘备,一言不发领着那人前往后营。

一头雾水的刘备:“”

“玄德公,这位刘公亦是中山靖王之后,说不准还能与玄德公论上亲戚。”陈昭笑眯眯道。

刘备缓缓把视线移向就差把“谄媚”二字刻在了脸上的刘义。

霎时间,刘备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一黑。

难怪那白袍小将对自己如此冷淡呢,老祖宗,你后代里面到底都有什么样的人在啊?

只是这个问题恐怕中山靖王本人来了也回答不出来,毕竟他生了一百二十多个儿子,天晓得十几代过去繁衍出了多少后代。

送走刘关张三人后,陈昭在营帐内长吁短叹一阵,看着刘关张三人在自己手下,她却用不了,心中的不甘几乎要溢出来了,思索片刻,干脆派人把郭嘉带入了帐中。

养着这小酒鬼,可不是让他白吃白喝的!

“那刘关张三兄弟,尤其是关羽张飞二人,乃世之猛将,十分勇猛,奉孝可有法子让我用一用他们?”陈昭把难题扔给了谋士。

郭嘉莞尔:“主公乃一州之牧,刘备不过是小小县令,州牧从县令手下抢人又有何难?”

他没提招揽刘备之事,从自家主公的话中,郭嘉敏锐察觉出了自家主公并不打算招揽那个汉室宗亲刘玄德。

无论是出于主公个人喜好,还是出于立场,既然主公对此人不感兴趣,郭嘉就不会提出把三人一同招揽到手下。

“此三人乃生死兄弟,关羽张飞不会为了名利舍弃刘备。”陈昭笃定的语气让郭嘉诧异片刻。

其实还没有什么一家不侍二主的说法,同族兄弟乃至亲兄弟都可选择不同主家效力,那刘关张三人不过是异姓兄弟,难道还能比同族兄弟更亲吗。

可既然自家主公这么说了,郭嘉也就顺着陈昭这个条件接着往下思索。

“按照主公所言,此三人都是重情重义之人。想必刘备不会阻拦兄弟奔赴大好前途。”郭嘉肚子里坏水咕噜咕噜冒。

陈昭和郭嘉交换了个眼色,肚子里的坏水也咕噜咕噜往外冒。

“以兄弟前程诱惑之。”陈昭有一下没一下拍打膝盖。

无论成不成,总归她尽力了不成,也能用一用关羽张飞体验卡,别管日后是敌是友,享受过就是拥有过。

“主公若无赠兵马之心,便还需注意分拨的兵丁之选。”郭嘉提示。

那关张二人都是猛将,想要给二人个好前途,自然要让他们带兵,联想起主公前两日提起过的要把青州境内所有匪患扫荡一清,郭嘉不难猜出自家主公会派这兄弟二人领兵剿匪。

陈昭心情颇好翘着二郎腿:“放心,我给他们分拨的士卒必定各个在青州有家有业。”

上有父母下有妻儿,别说刘备了,就是刘备老祖宗刘邦来了也别想把这些士卒带离青州。

郭嘉望着陈昭毫不掩饰的流氓姿态,十分没有形象地翻了个白眼。

那单纯善良的蔡家女郎还以为自家主公是什么仁义无双的真君子明主,明主不好说,可这“真君子”头衔,郭嘉敢用他最心爱的酒葫芦打赌自家主公绝不是什么君子。

“奉孝这几日在军中可还适应?”陈昭虚情假意关心道。

郭嘉瞬间开始大倒苦水:“那单夫人日日盯着嘉,一口酒都不准我喝。”

“怎会如此。”陈昭虚伪惊讶。

她特意叮嘱单姮看好郭嘉,年少失母的郭嘉根本不是拥有丰富育儿知识的单姮的对手。以陈昭对单姮的了解来看,负责任的单姮必定会将比徐庶年纪还小好几岁的郭嘉当做自家孩子教育。

不喝酒不熬夜,文武双全,勤勉认真,吃苦耐劳。

陈昭也不希冀单姮能把郭嘉管教成徐庶二号,只要能让郭嘉控制好饮酒熬夜的频率,平日练练剑强健身体,不至于英年早逝也就够了。

陈昭佯装怒气,一拍桌案:“单姮官职与奉孝相当,怎敢强迫管教你,我这就派左右将她捆来,给奉孝一个说法!”

“不必!”郭嘉脸色大变,连忙起身拦住陈昭,“嘉与单夫人并无矛盾。”

“那方才奉孝所言单夫人不许你喝酒”

“是嘉自愿。”郭嘉垂头丧气,像一只被淋湿的狐狸。

他年少父母双亡,这才家道中落成寒门,多年一直寄养在堂叔父家中,年纪略大一点就离家求学。

叔父叔母对他很好,就是太好了,根本不敢管教他,生怕惹上“苛待堂兄遗孤”的骂名。

单姮尽管严苛,却实实在在给了郭嘉久违的严母感觉。他和单姮官职相同,甚至他更受主公信重,若是他决心不听,单姮也管不了他。

郭嘉偷眼觑向陈昭,袖中手指轻捻。

他只是想略微发表一下抗议,让陈昭说说情,好歹让他松一松徐徐图之,今日减一壶,明日少一盏,假以时日,未尝不可戒酒。

可看着陈昭这副要治罪单姮的样子,郭嘉也不敢抱怨了,单夫人出于好心管束他,他若是因此害了单夫人,岂非成了狼心狗肺之徒。

看着郭嘉垂头丧气离去的背影,陈昭强憋笑声,直到看着郭嘉身影消失在帐门外,又数了十息。

陈昭才趴在案上哈哈大笑,笑的眼泪都往外钻。

“算尽人心却偏偏算不清楚自己的心思”

饶是你乃算尽人心的郭奉孝,照样会被她算计。聪明人能一眼看出旁人的弱点,却看不出自己性格上的弱点。

陈昭心情愉快,忽然想起刘备好像还有一门编草帽的手艺。

她心思一动,又犹豫。

若是这么直接要,似乎显得太不尊重刘备了。要不然她先给刘备吹首笛子,再暗示刘备也可以展示一下他的手艺?

就这么决定了,前往青州州府治所临淄之前,她一定要搞到刘皇叔的独门周边!

翌日,刘备三人便收到了陈昭命人送来的书信。

言昨日见到关羽张飞二人甚爱其才,又发现二人身上竟然没有官职,决定征辟二人为官。关羽为高唐县县尉,张飞为祝阿县县尉,分拨给二人每人三百精兵,命令二人带兵清扫青州境内盗匪。

刘备大喜,拉住两个义弟的手:“陈使君果独具慧鉴,拔犀擢象,识得两位弟弟大才。如今咱们兄弟三人都有官职了!”

关羽原来便通红的脸上更添两分激动:“是极,而且祝阿县与高唐县相邻,我兄弟三人还可一起行事。”

“唉,我是县令,无有大事不可离开治地。”刘备笑着拍拍关羽,“我必为二弟提供充足的粮草,让二弟无后顾之忧。”

“怎就俺要去旁处?二哥,咱们换一换,我与大哥待在高唐,你去那祝阿如何?”张飞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你啊。”刘备无奈摇头,“官职岂可私下调换。”

三人互相看看,又一齐大笑出声。

三人先前把打仗的功劳都堆到刘备身上才给他谋了个县令的位置,另外两人身上还没有一官半职,如今受州牧青眼,三人都有了官职,自然是喜事。

“陛下,臣请诛宦官张让!”袁隗出列,慷慨激昂列举了一串张让的罪过,人证物证俱全。

这已经是袁隗第三次在朝会上公然提出此事了。眼看着何太后对宦官越来越倚重,士人终究按捺不住了。

须臾之间,殿内齐刷刷跪了大半数官员,众臣齐呼:“请陛下诛杀宦官,以正朝纲!”

新帝刘辩坐在龙椅上,被群臣的气势逼得瑟瑟发抖,眼神求助看向身后屏风。

他磕磕绊绊道:“此事、此事”

忽然,屏风后坐着的那道婀娜身影站起,就这么在万众瞩目下走出了屏风。

“太后不可!”有官员大喊,“依照礼制,您不可现面。”

何太后身着朝服,青上缥下之衣色端庄大气,深衣形制剪裁得体,佩黄赤绶带与衣身相互映衬,更显尊贵。

她发髻高挽,簪珥华贵,站在龙椅之后,一手按在新帝肩膀上,目光威严俯视下方百官。

“尔等以臣迫君,便合礼数吗?”

何太后威严喝道:“应当诛杀哪一个官员,决定在本宫,在天子,不在尔等!”

她声音铿锵,震得群臣不敢反驳。

何太后给自己的兄长使了个眼色。

何进立刻跳出来指责袁隗,依附于外戚和宦官的剩下一大半臣子立刻反驳袁隗一党。

何太后不允许士人挑战她的权威,宦官能给她当狗,这些士人想让她做傀儡。

应该向着谁,何太后很明白。

下朝后。

无功而返的袁隗灰头丧脸返回了府邸,端坐在堂中许久。

士人不能再经历一场党锢之祸了。

实在不行,他就当一次权臣,先杀外戚,再杀宦官!

袁隗面色几次变化,终究一咬牙摊开帛书,提笔沾墨。

【依老夫之见,仲颖应速速入京】

董卓,字仲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