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证明？”江浔微微蹙起眉头，“谁说你不能在岸上生活了？不对，是谁觉得你缺乏在岸上生活的能力了？”
“我以为你只是心血来潮想要尝试……”
“也算是尝试啊。”鎏海歪了歪头，“我要尝试自己工作，自己挣钱！”
江浔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今天对于鎏海来说，大概不是风平浪静的一天。
他深吸一口气问：“……是谁说了什么吗？”
“唔。”鎏海一脸坚定地说，“我们说好了！我不能出卖那个人的！”
“哦？”江浔若有所思，“是名字是三个字的那个人吗？”
鎏海眼神心虚地往上飘：“不、不知道哦。”
“好吧，那就暂且不研究那个三个字的家伙。”江浔垂下眼，捏了捏他的脸，觉得清醒时间过长的脑袋似乎有些突突作痛，“能告诉我，你为什么突然去找工作吗？我以为你只是想要体验一下工作的感觉，或者是因为之前的拍摄让你觉得很有趣……”
“要不要躺下来说？”鎏海忽然打断他的话提议，“你看起来很累哎。”
“说起来，昨天看完电影你就去开会了吧？”
“到现在你都多少个小时没睡了？”
他显得有点担忧，“人类不好好睡觉可不行！”
江浔摇摇头：“不行，我还没有听你说清楚……”
鎏海已经蹦跶着拖来了软垫，拍了拍垫子说：“躺这里！没关系，我会告诉你的，但你看起来太累了，说着说着睡着也没关系的，等明天睡着，我会接着跟你说的。”
江浔犹豫了一下：“我……不喜欢把没有解决的问题堆到明天。”
“为什么？”鎏海困惑地拧起眉头，“明天问题也不会跑。”
“不知道。”江浔还是按照他说的躺了下去，侧身看着鎏海，低声说，“我只是觉得，把今天能做的所有事都做了，才会有一种，今日完成的感觉。”
“唔，不明白。”鎏海也趴在他的身边，侧过头看他，“对我来说，只要今天的肚子吃饱了，其他的都可以往后再努力。”
“没事的，不要太担心，你只要知道，我明天也不会跑就好了。”
鎏海笑眯眯地看他，“我想想怎么说……”
“唔，就是简钰说，你拿了我的资料的事。”
“然后，又因为一些不好说的原因，反正我知道，你好像在努力推进，要送我回到大海。”
他有些苦恼地拧起了眉头，“我知道，江浔应该是为了我好，想让我回到自己更熟悉的地方，但其实我……”
“没有。”江浔握住了他的手腕，“我没有打算让你离开。”
或许是因为少见地侧躺着，他的眼神比平日里更加温柔，语气也轻柔很多，“……那份资料只是为了给你办证件，因为还没有确定能够办成，所以我还不想提前告诉你，怕你期待了又失望而已。”
“证件？”鎏海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你刚刚也说了吧。”江浔的眼睛眨了眨，明明事情还没有说清楚，但他已经能感觉睡意逐渐袭来。
如果是平常，他大概会强撑着打起精神，但或许是因为听了鎏海的话，他焦急的情绪也被缓和了不少。
他的声音带上困意：“因为你没有银行账户，所以简钰给了你现金。”
“要办银行账户，就得有相应的身份证件，人类都有的。”
“我想，让鎏海能够和人类一样在这个社会生活。”
“所以我找了老板，让他跟有关部门协商，为你开个先例，给你办一张证件……”
“应该不是太难办，只是为了促成这件事，还需要创造一些契机，总之都是老板要努力去做的事，我只需要提供你的资料就好了。”
江浔慢慢阖上眼睛，含糊地说，“嗯，我很希望你留下来，留在实验室，留在我身边。”
“但是，我并不希望你只能依附实验室生活。”
“我想让你选择这里，而不是只能留在这里……”
“那份证件是人类生来就有的东西，你也拥有以后，就好像在这个时代的社会里，拥有了和人一样的权利。”
“不过，这份资料以后应该也很难更改，所以，老板想让我确认，种族一栏，到底要填什么。”
鎏海慢慢眨了眨眼睛，趴着看他，小声说：“是这样啊。”
这倒确实是个麻烦的问题。
江浔大概已经困得睁不开眼了，他伸出手摸索着想要触碰鎏海的脑袋，鎏海配合地把脑袋递到他的手下面，眯起眼让他摸了摸。
江浔轻声说：“抱歉，我没想到你会误会，我没想让你难过……”
“没有哦。”鎏海睁开眼睛，“我没有觉得难过。”
他顿了顿小声说，“好吧，可能有一点点。”
“但是比起难过，我还是先考虑了怎么办。”
“如果江浔要把我送回大海，我该怎么办。”
他笑眯眯地盯着江浔的侧脸，“首先是要找到能在岸上生活的办法！所以我想试着自己工作，看看能不能挣到钱。”
鎏海撑着脑袋，“小金说不工作挣钱会没有饭吃，我吃很多饭，要养活自己，得挣很多钱。”
“我问了简钰了，她说，我的话，养活自己还是不成问题的！”
他有点骄傲地挺起了胸膛，“所以，这样就没问题了！”
江浔带着睡意应声，发出了略显困惑的一声“嗯”。
鎏海得意地说：“我能工作，能在岸上养活自己！”
“所以，就算江浔想把我送回大海，我也可以自己游上来，再来找你！”
“本来，因为江浔居然舍得跟我分开，还是有点伤心的，不过嘛……”
鎏海心情不错地轻轻甩了甩尾巴，“果然只是误会！”
“江浔肯定还是很喜欢我的！”
“我之前跟小金闲聊的时候，她说原本很难想象江浔喜欢上人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的，但现在，她觉得江浔应该那种，觉得喜欢一个人就要给他准备好五险一金为他的人生兜底的操心型恋人。”
“这样一看的话，江浔肯定是很喜欢我的吧！”
江浔没有回答，他闭着眼睛，好像已经睡着了。
鎏海愣了一下，不太确定地戳了戳他的脸颊：“睡着了？真的假的？”
他怀疑地问，“不会是装睡吧江浔？”
盯着他的侧脸看了一会儿，鎏海也躺了下去，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算了，明天再问也可以。”
虽然还有很多问题，比如他依然不太明白“人”的权利是什么，也没想好到底该在他身份证上的种族填什么……
他当然还是想当只海豹的，但最近人鱼当多了，好像也逐渐接受了被大家当做人鱼。
等等，既然要有人的权利，那直接让他当人应该也很不错吧？
鎏海想着想着，也开始迷迷糊糊犯困。
过分乐观的海豹大王打了个哈欠想，之后再考虑吧，反正他们明天也不会分开。
……
第二天小金来上班，就看见穿着昨天的外套的江浔博士睡在了鎏海的生态缸里。
“呼。”小金无奈地双手叉腰，“真是的，老大，好歹洗个澡再睡啊……”
“你小心滚进水池……”
她推开了生态缸的门，看到盖得不太整齐的毛毯下面，露出了一双雪白的腿。
小金一时间大脑有些宕机。
她不太确定地揉了揉眼睛，被子下面有两双四条腿，一双穿戴整齐的明显是她勤勤恳恳熬了大夜没来得及洗漱就昏睡过去的老大的，还有一双光着的腿到底是……
小金结结巴巴地试图寻求帮助：“鎏海？鎏海你在吗？快告诉我昨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光洁的小腿伸展了一下，滚出了毛毯，小金放声尖叫起来，扭头冲出了房间大喊：“有裸男！救命啊！鎏海房间里有个光屁股的裸男！”
“什么！”刚刚走进办公室的阿鱼被吓了一跳，连忙抄起门边的扫地机器人当做盾牌冲进去，“谁在里面！”
半撑着这坐在地上，一脸困倦的鎏海打了个哈欠，揉着眼睛回头，茫然地问：“什么裸男？”
阿鱼也呆住了。
小金紧张地探进半个脑袋问：“抓住了吗？要我去叫保安吗？”
“好、好像是……”阿鱼结结巴巴，不太确定地说，“是鎏海。”
小金赶紧探头进来：“什么！”
她看清了坐在地上的人，松了口气，拎起地上的另一条毛毯把鎏海裹了起来，习以为常地说，“什么呀我还以为看见男人屁股了呢，原来是鎏海的啊，那没事了……”
阿鱼回过神来，不太确定地问：“没事了？”
“嗯……”小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啊。”
她更大声地尖叫起来，“等等！啊啊啊鎏海你长腿了！”
“腿？”鎏海不太理解地低下头，“你在说什么啊我又不是章鱼哪来的……啊啊啊！”
他也跟着尖叫起来，“我长腿了！”
他试图行动，但刚刚被小金用毛毯结结实实地包了起来，这会儿直接就卷着毛毯滚进了水池。
“哗啦”一声，溅起了好大的水花。
“鎏海！”小金连忙甩掉鞋子，“还会游泳吗我来救你了！”
“冷静一点！”阿鱼试图拉住她，“他已经浮起来了！”
在一片鸡飞狗跳里，难得拥有如此高超睡眠质量的江浔终于再次睁开了眼睛，他困惑地问：“你们……为什么在我房间？”
作者有话说：
小金：老大，你睡醒啦？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