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老板……
周梦捂住了胸口。
光团：[小梦？怎么了？]
周梦跪在地上，一只手撑着地板，另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脸，露出了动摇的神情：“突然……很想追随老板……！！”
[什么！]光团大惊失色，嗖的窜出来，立刻打开窗户：[快点、快点呼吸休息一下！肯定是缺氧了！！]
周梦吸了两口氧气，缓解自己的症状。
干净的出租屋里，残留着烧灼的味道。
周梦看了一眼蜡烛上缓缓融化、宛如水流般流下的蜡液，用烛钩拨弄了下焚烧后残留的黑色灰烬。
[好危险……差点就变成社畜的模样了。]
光团还在讳莫如深：[没想到……反派的魅力竟然恐怖如斯，连小梦也差点被他的谎言迷惑了……]
周梦：“？”
“他没有说谎哦。”
光团：[？]
光团开始不自信，又有点担心是宿主被洗脑了：[真的……？]
“他没有说谎的。”
周梦又说了一遍。
米哈伊尔的话没有谎言。
他是真心这么认为的。
这并不是她容易轻信他人，而是周梦经过了16年才得出的结论。
这个人是真实地拥有着梦想，想要创造没有人流泪的世界，并且对同伴抱有感情，如果他不是反派的话，周梦也认为米哈伊尔能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
下次去基地的时候，先去一趟vintage商店给老板买礼物吧。
对于被父亲卖给他的这个身份来说，米哈伊尔对她有着恩情。
即使是为了回报老板的关照，她也要努力一下了。
…………
物业处来了一位很奇怪的业主。
他们这里算是高级公寓，物业处也为业主代送物品，但是穿着动漫T恤一口气取了十几件快递的女孩，在物业眼里还是一位有点稀奇的客人。
在对方手里的快递已经堆了5个时，物业已经很有眼色地上前，帮忙拿了几个箱子，专业地微笑着为对方办理送件。
“我还买了大件的东西寄到这里。”
动漫T恤女孩抱着东西，黑色的头发下是一张稍显青涩的面孔，神情和声音都很平静。
“请你帮我一起拿到我家。”
“当然没问题。”
物业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一般来说没有什么业主能让他感到为难，直到他看到了周梦买的被胶带缠成十分可疑模样的人形快递。
物业：“……”
还好上面没有印着“保密发货”之类的大字。
他平静地扛着那个人形快递，敲开奇怪业主的房门：“女士，您的物品到了。”
“可以顺便帮我拆一下吗？”奇怪的业主看着快要堆到自己头顶的箱子，“我一个人有点处理不来。”
外形清爽的住房管家营业的微笑还没有变化的时候，她从包里抽出一沓钞票，淡定地放到他的手心：“麻烦你了。”
物业凝视着美丽又过于年轻的女主人，真诚叹息：“您太客气了，女士。”
他戴上自己最好看的白手套，专业地半跪在地上，让肌肉从衬衫里鼓起，显露出好看的手臂线条，细致地帮忙处理起周梦的物品。
拆开可疑的人形快递，里面是普通的人台模特。
物业又瞥了眼另外几个箱子，好，一堆假发。
哦……原来是二次元。
现在好像很流行这种角色扮演……下次试着打扮成执事来给她服务吧……
恭敬地带着纸箱子、裤兜塞满钞票，从女主人的家里离开时，物业心想。
……
[你这是在做什么？]
系统问。
光团绕着她放在房间里的人体模特飞了飞，打量着几套拆出来的假发，显然有些迷惑。
“我要学习易容。”
周梦严肃地说。
她盘腿坐在床上，眼睛盯着手机上保存的图片，两手费劲地拿着卷发棒和梳子，试图把一顶假发安在脑袋上。
“乐知乐换了发型和瞳色就变了一个样子……孙真只要戴上口罩就会被人误会成店员。”她打量了一下头顶的金毛，道，“漫画世界好像有这种设定，换了发型和衣服就会看起来像其他人。我也想试一下。”
虽然目前还没有用得到的地方，但是掌握的技能多一点，她就能更有安全感。
哪怕只是在设定集里加上一项能力，看着自己美丽的数据面板感觉也很好。
[好像很有道理。]系统轻飘飘地在周梦的一顶假发上停下，[你要易容成什么样子呢？]
“金色的头发，红色的眼睛？就是游戏里的那样，”周梦手折腾得有点酸，干脆放弃，顶着一头乱毛说道：“到时候还可以让忧忧看一下呢。”
扮成游戏里的角色……
这样算不算易容呢？
[嗯……]系统犹豫了一下：[就这样让他看吗？]
周梦看了一眼镜子里自己翘起来的乱发：“……专业的事情还是需要让专业的人来帮忙吧？”
…………
翌日，周梦正常地去了学校。
她坐在过道旁，棕发的少年拎着包走进教室，经过她身边时，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吸血鬼一样梦幻的面容上带着一点专注的神色。
周梦只是看着课本，没有抬头的意思。
“……”
乐知乐对此并没有发表意见，只是安静地在她侧后方坐下。
即使如此，时不时还能感觉到少年落在背后的视线。
但是只要他不当面说穿，周梦也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她已经和米哈伊尔确认过，米哈伊尔是知道雅各布基金会的大致行动的……他甚至知道乐知乐就是夏娃。
只是米哈伊尔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
【没有干涉你的话就放着不管吧。】
【目前还没有到完全对立的程度。那个人的行动，对我们来说也有一定意义。】
米哈伊尔是这么说的。
周梦知道自己的构思力只是普通人的水平，她也不打算勉强自己什么都要弄清楚，只要老板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就好了。
她在学校里和乐知乐维持着微妙的距离，早上也没有打招呼。
在舞蹈室里，又用不同的态度面对现在的舞伴。
“化妆？”
苏叶对着她的请求，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想要我来教你么？”
“嗯。”
周梦点了下头，她把手撑在少年的胸口，微微用力，对方就顺从地松手，解除舞蹈的姿势，让她拉开距离。
金发少年微微低头，安静地听着她说话。
“我想学这个。”周梦诚恳道：“但是不太擅长……苏叶可以指导我么？”
虽然说是化妆，但她所说的“这个”，就是易容的意思。
属于苏叶的、绿色的眼睛注视着周梦，面部的神情几乎没有变化，看不出有没有听懂她的意思。
但是周梦知道，他就是懂的。
乐知乐什么都知道。
只要看他一眼，乐知乐都能猜到她的心思。
“……好啊。”
苏叶说，手指轻轻搭在下巴上，思考着，眼珠微微向下转动看她。
他唇角轻轻扬起，嗓音放低了一点。
“那今天训练结束后，周梦和我去化妆室吧。”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面前的人还是金发绿眼的样子，周梦却想起了他请她去吃冰淇淋的时候。
那个时候也像这样，眼睛里有种闪闪亮亮的笑意。
周梦慢慢地点了点头。
“嗯，好。”
在舞蹈练习结束后，按约定到了化妆室里。
苏叶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
“你有喜欢的造型吗？”
金发少年和周梦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着她在手机上打开的画面。
之前进门的时候太专注，冷静下来才发现，周梦还带着假发。
她用蛋糕盒装了一个泡沫头，固定着假发。
苏叶冷静地看着那个蛋糕盒里的泡沫头，只是看了几眼就确定下来，周梦应该已经有计划了。
“这个。”
周梦把手机里保存的图片展示给苏叶。
上面是一个像素的立绘，金色的头发，红色的眼睛，穿着黑色的风衣，看起来很有冒险RPG的风味。
“是游戏角色？”
他坐在黑发少女身边，看着屏幕上的像素小人，有点意外。
虽然他平常不会玩这些，但对于年轻人流行的东西还是有所了解的。
难道她想要的不是易容，是Cosplay（角色扮演）？
“嗯。”周梦放下卷发棒，拨了拨怎么弄都很奇怪的假发：“我买了很多家店的做对比，不过假发的质量和形状都有些奇怪。”
“而且，我对化妆其实也不太擅长。”她说到这里，侧过头看向苏叶，黑色的眼睛温温的：“可以请苏叶陪我练习么？”
苏叶总觉得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下意识点头了。
“……好。”
他说。
作为男性，被认为比女性更擅长化妆这种事，他并不会感到不自在。
虽然平时并没有接触过这种事，但如果是和周梦一起尝试的话，他会觉得这样也不错。
“我可以看一下你的脸吗？”
简单整理好需要的工具后，苏叶问。
他要确定一下周梦的脸适合怎么调整。
就算是专业的易容师，也不是什么人的脸都可以伪装，不同人总是有不同的擅长方向的。
素面朝天的周梦看了看苏叶一头柔顺的金色卷发，还有长长睫毛下的绿色双瞳。
即使如此优美的搭配，还是能轻易从他身上感受到一种男性化的骨骼和线条感。
和作为乐知乐时的模样完全不一样。
周梦很有敬意地点了点头。
得到同意后，金发绿眼的美少年伸出修长的手，轻轻捧起她的下颌。
他的手指温温热热的，只是轻轻地接触着皮肤，并没有不礼貌的行为，举止十分克制。
除非是他认为必要的时候，他一般不会采取粗暴的行动。
苏叶观察了一下周梦的脸。
周梦的五官一眼看去并不出彩，但认真观察的时候，又觉得好像没有任何缺陷或者瑕疵……皮肤也很光洁。
“周梦，”
苏叶斟酌着，问：
“你要扮演的人是什么样的人？”
周梦给的像素小人实在没有太多可以参考的点，他需要根据不同的描述和风格来调整等一下的妆容。
“是……吸血鬼。”
吸血鬼……
苏叶稍微想象了一下。
如果是周梦的话，说不定会很合适。
他其实有点好奇，如果周梦是真的吸血鬼的话，之前打他的时候，会不会顺便吸他的血呢？
苏叶没有暴露自己的想法，只是温和地说：“我来给你试妆。”
周梦没什么顾虑：“嗯，好啊。”
她的个子在同龄人中可以说很高，因为是舞蹈漫画角色的关系，四肢和脖子很修长，长久的舞蹈练习使得行走和坐立的姿势都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周梦裹上包里的黑色风衣后，在化妆室的镜子前靠着坐下。
苏叶打开化妆盒，轻捧着周梦的脸给她上妆时，动作都相当仔细。
只是有时候和周梦的眼神对上时，苏叶会不由自主微微地走神，和她对视好一会儿。
周梦：“是有哪里不对吗？”
苏叶笑了一下：“没有。”
他只是觉得今天的气氛很好。
苏叶克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继续认真地研究妆造。
和传闻中的吸血鬼比起来，周梦想要的造型并不算浮夸，没有出格的妆容，假发是柔顺的直发，唇色也只是浅浅的淡粉色。
但她的眼睛很考验技巧。
吸血鬼有一双红色的眼睛。
苏叶给周梦整理好淡金色的假发后，轻轻捧着她的下巴，小心地给她戴好了红色的美瞳。
人类的眼睛是很脆弱的。
要被别人触碰眼睛，本来就是一件非常敏感的事。
很容易就会流泪。
苏叶是第一次这么做，但他很冷静，动作也很温柔，把美瞳放进去后，用拇指揩掉她眼角生理性的泪水，低声道：
“转一下你的眼睛。”
也许是因为不太适应，周梦轻轻拧着眉，闭了一下眼睛，然后缓缓睁开湿润的红瞳。
在淡金色的发丝下，她的眼睛似乎变成了更加艳丽的暗红色，嵌在白皙的皮肤上，有种令人屏息的碎冰感。
但她的微笑又是柔和的。
“你怎么了，苏叶？”
就像她轻缓的声音，空气变得莫名有些昏暗而稀薄。
苏叶凝视着她，感觉自己有点晕。
他顿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嗯……没有。”
苏叶觉得自己的状态有点怪。明明周梦的变化并不迥异，但是看到对方的眼睛，他就有点反应迟钝，只能捏住手里的化妆笔，小心地给周梦鼻尖上了高光。
糟糕了。
他的心跳有一点加快了。
苏叶感觉自己有点想和她道歉。
她什么也不用做，只要这样看自己一会儿，早上愿意和自己打招呼就好了。
“嗯……周梦，你真的……”苏叶开口时声音都有点轻了，“你的脸可塑性很强……”
没化妆的时候明明存在感不强，并没有特别引人注目的地方，可是五官竟然没有任何毛病，想怎么化都相当顺手……
“是吗？”
周梦似乎完全没有受到苏叶的态度动摇。
扮成淡金色长发、红色双瞳的吸血鬼后，她身上原本属于少女的部分被那种冰冷感中和，显出一种中性的气质。
周梦神情平静地盯着有些心神动摇的苏叶，伸出戴着黑色皮手套的手，搭上他的侧脸，凑近后微微张开口，露出了两颗尖锐的牙。
“那你盯着我，”
她垂下红色的眼睛，微笑着，低声道：
“……是想被我吃掉吗？”
“……”
苏叶的肩膀绷紧了一下。
然后他微微侧过头，把脸贴进周梦的手心里。
苏叶露出一截优美的颈项，青色的血管在白皙到宛如透明的皮肤下，隐隐可见。
“……要咬一下，试试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