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迟樾住的这套房子室内面积很小, 卫生间只有两平米多点,没有做干湿分离,门口就是洗手池, 上面是储物柜, 打开就是一面巨大的镜子。

许繁星站在镜子前洗脸时, 浑身的热度都还没有消散。

天啊,他谈恋爱了, 他从高中明白自己性取向时就以为自己这辈子与恋爱无缘了,没想到居然有一天谈恋爱了, 还是跟迟哥谈恋爱了,天。

所以现在要怎么守护一段舍友爱情呢?大脑中自动翻开了一本漫画《舍友每晚猛如虎》

翻着翻着,圣光模糊了他的视线。

住脑啊!

不许想!

许繁星狠狠晃着脑袋, 把牙刷挤上牙膏塞嘴里,用力地刷了两下。

刷着刷着, 他又开始不着边际的乱想,刚才亲亲时,他的手放哪里来着, 他完全没印象了,只记得扣在他脑后的那个手臂青筋明显,掌心滚烫,结束后还用指腹擦去了他唇角残留的津液。

他吐掉牙膏沫,摸了摸自己有点肿的嘴唇, 被碰过的地方像火一样灼烧起来,有点麻,还有点痛痛的。

别人亲吻也会这样用力吗?

感觉不像吻,更像是啃,差点以为自己要被吃掉了, 不过这感觉倒也不讨厌,甚至还有点不太想承认的快乐。

不是,他在这里回味个什么劲啊!

许繁星赶走脑子里很多乱七八糟的念头,去冲了个澡,然后给周南发消息。

许繁星:【^^】

周南:【谈上了?】

许繁星:【?】

周南:【扣什么问号啊,扣99】

许繁星:【不是,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周南:【因为我是跟你穿一条裤子长大的,比你妈还了解你】

许繁星:【行叭,但我真不太会谈恋爱,还有点紧张,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周南:【这个简单】

许繁星:【怎么说】

周南:【你先去洗个澡】

许繁星:【已经洗完了,然后呢】

周南:【然后给他发消息】

许繁星:【发什么?】

周南:【看看建国】

许繁星:【。。。】

许繁星:【滚】

不过跟周南聊完,许繁星紧张的心绪散了不少,收起手机回到房间。

迟樾正倚在床边玩消消乐,许繁星脑袋上搭着个毛巾就坐过去了,凑过去看了眼,在他又要氪金去买小锤子时,指尖按住一颗狐狸头往上一滑,“刷刷刷”冰块成排消失,过关了。

迟樾颇为惊讶的看了他一眼。

许繁星得意挑眉。

迟樾轻笑着把手机放到一边,拿过床头抽屉里的吹风机:“坐过去,帮你吹干。”

许繁星乖乖地背过身去,他的力道很轻,手指插进他的发丝,让热风一缕缕地穿过,暖烘烘的,还有点催眠。

许繁星被吹得舒舒服服的,吹完后半片头发后迟樾换了个姿势,右腿撑在地上,膝盖往前伸了伸,几乎是把他夹在两条腿中间。

许繁星低头就看到一条微微发力的大腿,流畅结实的肌肉包裹在单薄的睡裤里面。他其实一直都不太喜欢自己的腿,有点细,捏上去还是软的,他喜欢就是长跑运动员那样线条流畅又不过分夸张的肌肉,这一点,迟樾倒是完全符合他的审美。

好想摸一把啊,都是男朋友了,应该是可以摸的吧。

没忍住,他悄悄把手覆了上去。

迟樾的身体跟着一紧:“你干什么?”

许繁星趁机捏了几下,一本正经的说:“你这件睡裤的质量不错,把链接发我,我也想买一套。”

迟樾:“你先松手。”

许繁星:“?”

烧又烧的很,摸你又不肯。

许繁星不情不愿的撒手了。

给他吹完头发,迟樾就下床去洗澡了,没一会,手机叮的一声。许繁星摸出手机一看,他还当真给他发了链接。

许繁星:“……”

洗完澡后迟樾穿了条膝盖以上的短裤,等他吹完头发回来后,许繁星已经躺在了床上,身上盖着被子,眼睛半垂着在玩手机。

迟樾走过去,二话没说,掀开被子就上床了,面前的床垫陷下去几寸,带着热气的身体就这么拱了进来。

许繁星:“?”

迟樾侧躺在他身边,握住他的手拉过来按到了自己的大腿上。

“摸吧,”迟樾说:“摸着睡。”

许繁星:“?”

手心摸着的地方硬邦邦的,手感确实很好,但也不至于一直摸吧,许繁星缩手又被他攥紧:“还是说你要摸别的地方?”

许繁星不敢动了,迟樾轻笑了声,另一只手拢过他的肩把人圈怀里:“睡吧。”

许繁星可睡不着,他感觉自己像果冻,都快要融化在床上了,他翻了身,不太舒服,又翻回来。

迟樾估计是已经睡着了,任他在床上这样顾涌都没动静,看样子是睡得很熟。

只是许繁星却越来越精神,一闭上眼睛就是两人亲吻的片段,跟过电影似的,他只好摸出耳机,想找点轻音乐催眠。

轻缓的音乐在耳边响起。

《Kiss Me More》。

不行,他现在不能听不了这种小甜歌,急忙按了下一首。

《有点甜》

再下一首。

《告白气球》

下一首。

《甜甜的》

许繁星都要疯了,大数据怎么全给他推这种小甜歌。

他脸颊微热,睁着眼去首页搜歌单,但是这个APP已经进化到了能读心的程度,满屏都是各个国家的暧昧小甜曲,听一晚上别说睡觉了,是会得糖尿病的程度。

他摒弃了APP给他推荐的歌单,手动去搜了几个摇滚音乐,结果听完更亢奋了,半夜都能爬起来跑操。

啊啊啊啊啊!睡不了一点啊,但是旁边人为什么能睡着,许繁星开始不平衡了,一不平衡人就容易变态,于是摸出手机给迟樾发消息。

邪恶车厘子:【起床了不许睡,快给我起来!我还没睡呢你是怎么睡得着的,你这个年龄段是怎么睡得着觉的?有点出息没有!!!快起来努力了,不努力能得世界冠军吗?我看你是想回老家卖烤冷面了是吧!(放冷面)(打蛋抹匀)(涂酱)(撒葱花)(放火腿肠)(放果脆)(放生菜)(打横卷起来)(切一切)(装进盒子)(递给客人)(被客人投诉)(推着车逃离)】

寂静的夜里只有他亮着屏疯狂输入,他还没打完呢,旁边的迟樾却突然翻了个身,低沉的嗓音响起:“没睡着,别骂了。”

许繁星敲字的手瞬间不动了:“你、怎么知道我要发什么?”

“心灵感应吧,”迟樾的眼睛仍然是闭着的,明明困得睁不开眼,还在回他:“我明天起来努力。”

许繁星:“……”

迟樾:“可以睡觉了吗?”

许繁星:“我睡不着。”

迟樾:“要我给你唱摇篮曲?”

许繁星震惊了:“你还会唱摇篮曲?”

“嗯,”迟樾把手伸过来搭在被子上轻轻拍着:“睡吧睡吧,我的亲爱的宝贝……快快安睡……”

他的声音有点低,歌词全然不在调上,唱起来像老牛拉水车,许繁星抿着唇偷偷笑了,不过难听的摇篮曲倒是真的有种魔力,他一直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渐渐竟睡过去了。

十分钟后,迟樾的声音慢慢放缓:“繁星?”

这次没人回他了。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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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樾睡了个好觉,第二天醒来时床上只有他一个人,许繁星不在,他下床去找人,最后在阳台上找到了。

男生正蹲在阳台上逗猫,迟樾走过去,靠近就听到他在那里跟猫念叨:“星星你可要照顾好自己,爸爸先走了。”

迟樾眉心一跳:“你这是要……抛夫弃子?”

许繁星闻声抬头:“我得回家了,我这次是偷跑出来的,再不回去我爸跟奶奶要以为我被人贩子绑走了。”

迟樾“哦”了声:“什么时候回?”

许繁星:“下午吧。”

迟樾:“买票了?”

许繁星:“不用买,来的时候高铁上都空着。”

迟樾:“你再看看现在还空着吗?”

许繁星:“?”

他迟疑着打开了购票软件。

许繁星:“……”

怎么没有票了!全香港的人倾巢而出了?

迟樾不懂,为什么有人会心大成这样。

迟樾说:“换机票吧。”

许繁星打开机票窗口:“机票有明天晚上的。”

迟樾“嗯”了声就去喂猫了,留给他一个看着不大高兴的后脑勺。

匆匆忙忙地买完票,许繁星兴致勃勃地来跟他分享:“迟哥,我抢到了最后一张机票。”

迟樾兴致缺缺地垂着头,也没回话。

许繁星看出他这是舍不得他了,心里还有点得意,歪着脑袋凑过去:“明晚回去的话今天还有一整天的时间,要不要去约会啊?”

迟樾手里的猫粮停了:“去哪?”

许繁星没有约过会,不过按照偶像剧的常识大概是看电影、看展、逛街、游乐园。

许繁星想了一会儿:“要不就去游乐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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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下行程后,迟樾在软件上搜了搜香港的游乐场,最终没有选择爆火的迪士尼,而且去了不远处的一家私人游乐场,老板是内地人,开了有二十几年了,项目很全。

今天大年初三,门口排队的人还是人满为患,大多都是情侣或带孩子的家长。

迟樾买了票站到最后面排队,前面是一对情侣,女生挽着男生的胳膊,两个人亲密地说着悄悄话,男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女生咯咯起来。

许繁星偏头看了眼旁边双手插兜的男生,两个人一前一后,隔了十万八千里,跟陌生人似的。

许繁星有点不爽,他们这不是在约会吗?怎么看着一点都不熟的样子,于是默默把手伸过去,缓慢地插进了对方的胳膊缝里。

迟樾还以为是哪里的小猫在扒拉他。

迟樾:“?”

许繁星说:“你看别人家的情侣都是这么挽着胳膊的。”

迟樾看了眼,搂着他的腰把人带近了一些,两人的胳膊紧紧贴到了一起:“要学就学像一点,是贴得再近一点,男朋友。”

许繁星被他猝不及防的这声“男朋友”搞得脸红心跳的。

光是排队进场花了二十分钟,进来就是大片的蔷薇藤蔓环绕的花墙,有女生在前面打卡拍照,迟樾瞥向身边的人,许繁星从门口拿了份地图,正津津有味的看着。

许繁星举着地图问他:“你想先玩什么?”

在迟樾的童年里游乐园一直都是缺失的,他自然没什么经验就问他:“哪个好玩?”

许繁星:“好玩的可多了,这个飞跃地平线、海盗船、丛林飞车都还可以的。”

迟樾:“那就都玩一遍。”

许繁星:“行,从最近的旋转木马开始吧。”

“旋转木马?”迟樾清隽眉头皱起,视线顺着往前望过去,在粉色木马和黄色南瓜车厢之间逡巡。

许繁星激动极了:“我要去坐南瓜马车。”

迟樾有点一言难尽:“许繁星,你是个男人,你看看这里有十岁以上的人吗?”

“我们来就有了啊,”许繁星完全没有一个成年男人该有的羞耻,奔着南瓜马车就去了,进去后还冲他招手:“快来啊,两个人坐正好。”

迟樾站在场外,脚步不动,满脸写着“我一大老爷们儿为什么要坐这玩意儿?”

许繁星抿唇,眼巴巴的眼睛望着他,然后双手合十:“来嘛来嘛。”

迟樾:“……”

好吧,他输了。

男人至死是少年,而你至死是……公主。

迟樾把帽子一扣,低着头钻进了南瓜马车,幼稚的音乐在耳边响起。

南瓜马车有节奏地往前行驶,跟前面一上一下的木马彼此追逐着,许繁星拿出手机想录一段vlog,瞥见旁边人略无语的表情,找好角度顺便把他也拍了进去。

从旋转木马上下来,许繁星心满意足,为了弥补他,就说:“下个项目让你选。”

“真的?”迟樾挑眉。

“当然。”

等迟樾拉着他停在两百米的跳楼机前时,许繁星彻底傻了,仰着脖子望向看不到尽头的塔尖:“你确定要玩这个?”

迟樾:“嗯。”

许繁星:“。”

跳楼机这样的项目,许繁星其实从来没玩过,他玩过最刺激的项目也就是过山车或激流勇进那种,他连大摆锤都没敢玩过,别说是这种高度的跳楼机了。

许繁星咽了咽口水,有点怂了,迟樾看着他的脸都快吓白了:“怕的话就在下面等我。”

许繁星人怂但志不怂:“没怕啊,说好了陪你就舍命陪的。”

迟樾笑:“还真有点感动。”

迟樾感不感动他不知道,但许繁星是真不敢动啊,绑上安全带后身体僵直的像一具木乃伊,跟工作人员问了三遍:“这东西真的安全吗?”

工作人员:“安全的,至今还没发生过意外,就算真发生了意外我们也有保险。”

许繁星:“?”

迟樾说:“不能玩别逞强。”

“能,”许繁星此刻全身都是硬的,包括嘴:“能玩!”

“确定能玩?”

“确定!”

下一秒,跳楼机开始缓慢往上升,许繁星的心脏也像跳楼机一样猛然爬升,憋到了嗓子眼。

虽然他并不恐高,但是在一百多米的高空俯视下面的世界,还是会有种眩晕的感觉,陆地上的人和树都变得好小,远处甚至能看到辽阔的海面。

许繁星的腿悬空在空中,紧张得动都不敢动。

跳楼机即将下坠的那一刻,迟樾的手忽然伸过来握住了他的,许繁星心里一滞,偏头看过来,一脸的坚毅:“我、不怕。”

迟樾笑了:“可我有点怕。”

许繁星:“你……”

话音未落,跳楼机忽然毫无预兆的下坠,他的手也被紧紧抓住了,十指相扣。

骤然而来的失重感让迟樾下意识屏住呼吸,他其实也怕的,尤其是升到最顶端的时候,只是真到了下坠这一刻他反而不害怕了,他以前做梦时经常会有那种高空坠落的感觉,恐慌、胸闷、惊醒……

但这次和梦境不一样,两百米的跳楼机下坠只需要三秒,他在这三秒钟经历了从害怕到亢奋,是肾上腺素飙升的刺激。

周围此起彼伏全是尖叫,许繁星没喊,一直闭着眼屏住呼吸,风声呼啸中他好似听到了旁边人的笑声。

许繁星:“?”

跳楼机的速度非常快,只几秒钟坠到离地十几米的距离,跳楼机减慢速度,停了一会儿再度缓慢爬升。

许繁星这才敢重新睁开眼,扭头看过去,迟樾嘴角的笑还未消散,正好与他偷过来的视线对上。

迟樾问他:“你还好吗?”

伴随着风声,他的声音有些虚幻,许繁星摇摇头,周围都是鬼哭狼嚎的,还是第一次见人玩跳楼机能笑出来的。

他朝他大喊:“你笑什么?”

迟樾嘴唇蠕动,好像说了什么,但风太大他没听清。

跳楼机一共循环了三次,从上面下来后,许繁星腿都有点软,胃也跟着恶心难受,不过他的症状倒是还算轻,比蹲在旁边狂吐的人好多了。

迟樾从背包里取出一瓶水,拧开瓶盖递过来:“喝点水缓一缓。”

许繁星接过,喝了口水漱嘴,然后问他:“刚刚你在跳楼机上笑什么?”

迟樾顿了几秒:“没什么,就是觉得跳楼的感觉没有想象中的吓人。”

许繁星忽然想到什么,几乎是愣在原地,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迟樾倒是蛮无所谓地问他:“后面想玩什么?”

许繁星:“你想玩什么?”

迟樾:“玩点缓和的吧,这个四维影院?”

许繁星点头。

两人在游乐场里一直玩到晚上十点钟,夜晚的游乐场有绚丽的灯光秀, 虽然不像白天的项目刺激项目,但视觉观感还不错。

回来的路上,许繁星看到游乐场门口有摆摊卖小饰品的,就跟了过去,一眼就看到摆放手机壳的摊位上印着迟樾的头像。

许繁星惊喜的拿起来看一眼:“咦,这是不是你的周边,迟哥你都火到香港了。”

迟樾看着印歪的头像,两边脸都歪的不对称了:“是可以告侵权的程度。”

许繁星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旁边的小老板过来说:“这是赠品,发朋友圈帮我们小摊宣传一下,只要集齐20个赞就可以送。”

许繁星眼睛一亮:“真的”

老板:“当然,一点小礼品。”

许繁星:“礼不礼品不重要,主要是想为香港夜摊做点贡献。”

迟樾:“……”

那你倒是把手机壳放下。

许繁星还是发朋友圈了,特意拍了那张丑丑的手机壳【这家店真的超级棒(求20个赞)】

徐锋:【这个手机壳眼熟的很啊】

何灿阳:【??盗取我哥肖像权,这个小摊在哪,我要告到他破产】

Linna:【集赞送t吗?嘿嘿嘿】

周南:【不点】

没一会儿集齐了二十几个赞,许繁星接过老板送过来的手机壳,立马就把原来的壳卸下来装上了。

他正举着手机欣赏呢,一抬眼看到不远处有个熟悉的人走过来,女人穿了套长款的格子大衣,短发垂在耳侧,脸上没什么表情地站在路边,不知道是要去哪。

许繁星心里一跳,是孙琳,她怎么会在这里?

他是知道迟樾的妈妈有多严格的,平日里连迟樾放松一下都要挨骂,如果被她知道他带他来游乐场玩那还得了,他都不敢想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他扔下手机壳,抓住迟樾都手就要跑,但还是被孙琳的视线捕捉到了,她正对他走过来。

完了啊。

许繁星紧张极了,比刚才玩的跳楼机都要紧张,眼看已经逃不掉了,只能等人离近后问了句好:“阿姨。”

孙琳脚步一顿,有些迷茫地看过来:“我认识你?”

不记得他了?这都是他们第三次见面了吧。

许繁星扯唇:“阿姨,那个我是迟哥的舍友,寒假过来玩,正好碰上迟哥的,没有不务正业,你别生气。”

“我生什么气。”女人瞥他一眼,视线从他身上转移到旁边的迟樾身上,只扫了一秒,什么都没说,径直离开了。

许繁星:“?”

她这态度变化实在是太大了,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第一次见面时许繁星只觉得她强势,压迫感强,第二次在迟哥生日宴上又觉得她私下还挺温柔的,而今天她给人的感觉又是事不关己的冷漠。

要不是见她这么多次都记住了她的长相,许繁星都怀疑自己是认错了人,生病真的会令人的性格变化这么大吗?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许繁星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迟哥,我是不是长得很大众脸啊?”

“嗯?怎么这么问。”

“为什么见面这么多次阿姨都对我没印象?”

“不是你的原因,她病发的时候连我也不想理,记不得你很正常。”

“我能问问阿姨是什么病吗?”

聂高远说她得的是精神分裂,但许繁星感觉不太像,他小时候家那边也有个奶奶是精神分裂,平时说话都是神神叨叨的,总是疑神疑鬼的,总说有人要给她家放火,他们那群小孩子都没人敢跟她说话,但是孙阿姨看上去太正常了,思维逻辑清晰,对答如流,冷脸的时候还有点凶。

“是双相情感障碍。”迟樾说。

“双相?”

“就是抑郁和狂躁叠加的一种精神疾病,”迟樾说:“她躁狂期的时候精力非常旺盛,话多又密,每天只睡两个小时,剩下的时候都在折磨别人,只要是她看不惯任何人,她都能追着把人怼到哑口无言,一不顺着她就会爆发,抑郁期的时候就折磨自己,不理任何人,一会儿看不见就割腕,她胳膊上的伤已经快要数不清了。”

许繁星:“……”

迟樾苦笑了声:“她刚刚就是抑郁期,所以不用担心她来找你茬,她压根不会搭理人。”

许繁星有点担心:“那她一个人出来没事吗?”

迟樾说:“没事,后面有护工跟着她的。”

许繁星放心了。

“其实我真的特别讨厌吵架,所以比起躁郁期,我还是更希望她的抑郁期能长一点,就跟现在一样,她几乎不搭理我,更不会干涉我做任何事,只需要找人看着她不出意外就好,即使我知道对于她而言,抑郁期会比躁郁期要痛苦太多了,我这想法是不是有点过分?”

许繁星握紧了他的手:“这怎么能算过分,君子论迹不论心,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迟樾:“真的?”

许繁星点头:“我跟你说件事吧,就是我邻居爷爷前几年患上了老年痴呆,是他老伴在照顾他,老两口以前感情特别好从来没有红过脸,但还是因为爷爷总把纸尿裤扯出来扔的满屋子都是,经常被奶奶又骂又扇巴掌的,最后几年都不让他出来了,就锁在屋子里给口吃的。所以说你做的已经很好了,家里有病人是真的好难熬。”

迟樾:“那要是我以后老年痴呆……”

许繁星:“你要是敢把纸尿裤扯出来,我也会扇你巴掌的,这件事没得商量。”

迟樾笑了声:“你就不能说点好话骗骗我吗?”

“好话没有,不过……”

看着四周没人。

旁边的人忽然蹦起来,在他脸颊上飞快地琢了一下,然后一溜烟跑没了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