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估摸着打得差不多了,少说得叫他疼上十天半个月,窦家兄长才算停手。

这只是拿他出出气,让他心里生出点敬畏恐惧来,往后不敢再去招惹王婆婆一家。至于真正的苦头,还在后头呢!

当众轻薄良家妇,又出手伤人,怎么也得挨顿仗刑,没有个把月是下不了床的。

也不知道他悔不悔,在处处是天潢贵胄、高门显贵的地方也敢猖狂。

这里,即便是市井门户,都有盘根错节的关联,不能随意得罪。

窦家兄长自己还踢了几脚解解气,心里暗自想到,穷乡僻壤的破落户,就是没有见识,光看见人家满门孀妻弱子,就不想想,一家子女眷尚且能安安稳稳的做生意,岂不比寻常有男子支撑的人家更有门路?

他这些年越和王婆婆一家接触,越觉得心惊,她们家肯定不是那么简单的。

窦家兄长虽也真心感恩元娘和王婆婆当日挺身而出,救下妹妹窦二娘,但是听到自家父亲要给元娘送嫁妆,心头多少膈应,他是个有私心的俗人,没那么大方。

直到他觉察出王婆婆看似泼辣,实际行事却很有章法,对汴京不成文的规矩知道了解得特别多。慢慢才从邻里与王婆婆的话中打听出来,她们家已逝的两个父子都正儿八经做过官,都死了这才家道中落。

虽然不知为何没见她去找故旧照拂,但这样的人家相处好了,与他们也是受益无穷的。

更莫说陈家括苍天资聪颖,是出了名的神童,非但能进章豫学塾,还受颇受先生青睐,万一日后真的考出功名,有微末时相助的情谊,怎么都不会亏待了他们家。

奇货可居的道理,他也是懂的。

与来日相比,如今所付,不过寥寥,实在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他自己没什么本事,还是得给家里多找些倚靠才是。

念及此,窦家兄长下脚的力道又重了几分,踢得中年男客呜咽闷声陡然变大。

外头,窦老员外已经等得有些不耐了,望了眼天色,催促道:“好了好了,送去见官吧,再晚就到公人们用午食的时辰了。可别做不讨喜的煞星。”

窦家兄长这才收脚,让小厮仔仔细细检查了中年男客,不叫身上落个脚印拳头的灰,瞧不出破绽了,才重新绑好,推搡着压去官府。

*

这边的事了,王婆婆那还有一堆事得做呢。

先是安抚客人,给每桌都送点浆饮、油糍这些,谢他们仗义声援,扰了用饭,还望他们多多包涵。

都是常来的老客,又是这样的事,没有一个说不满的,几乎全在七嘴八舌指责中年男客的行径,都说幸好他不是汴京人,否则真给汴京人丢脸。

王婆婆附和的说笑几句,就进去了。

王婆婆油饼店里卖的东西,大多没什么特别难的手艺,最多是有些不传的秘方。

尤其像是各种酒糟做的吃食,风味绝佳,但几乎都是早早腌制好的,只需要取出来剁了炒了,或是滚水浇上去烫,要不就是像糟猪头、蹄爪这样提前一晚做好的,以及酒糟大虾那些用酒糟生生腌制闷熟,吃的时候,只管把瓮打开取出来即可。

所以,万贯顶上一时半会并不是难事,还有岑娘子帮着打下手。

应付得差不多以后,王婆婆单独招待起了方才襄助的几人。

元娘一早被王婆婆赶进了院子里,不让她在铺子那抛头露面,所以当王婆婆进去的时候,元娘立刻围了上去,被王婆婆使了眼色,瞪走了。

这四个人里,就阮大哥是熟人,其余人虽然瞧着还不错,但王婆婆可不愿意在没看清楚品性之前,就叫孙女和他们有什么接触。

她把几人请进堂屋,在案几旁的折背样落座,笑着招待了几句客套话,然后走到屋里,塞了一把子铜钱,喊元娘去提瓶人那买些茶汤来。

她们家没有茶饼,平日里都是用散茶做擂茶吃。

要是邻里,这样招待还没什么,可王婆婆打眼一瞧,另外两个陌生士子里生得更俊的那个应该家底不菲,他身上的衣裳可是八搭晕蜀锦,用擂茶招待就怕喝不惯。

到了这个时候,王婆婆可算察觉出些不妥。

自己兴许真的得去买点茶饼和茶具回来,元娘还不会点茶呢,往后要是出嫁,招待亲眷,乃至服侍婆母,不会点茶可是要闹笑话的。

这可不是王婆婆自己舍不舍得喝的事了。

王婆婆打发元娘出去以后,又去把元娘珍藏的香糖果子的小匣子找出来,把里头的果脯、糕点摆盘,垒成巴掌大点的小碟,放在托盘上,给人送过去。

该有的礼数可不能缺。

那厢,元娘才出了小门,却不急着找提瓶人买茶汤,而是先拐去徐家医铺找徐承儿了。

横竖都出门了,只是耽误一时半刻的功夫,也不算什么。

惠娘子夫妇瞧见她,都先是一惊。

还以为是有什么大事。

元娘没到之前,两个人还在讲那个中年男客,觉得如今的世道愈发坏了,大庭广众之下,也敢轻薄良家,抓住了还不肯承认,非得要攀扯女子清誉。

惠娘子同为女子,又有女儿,更能共情,提起来的时候忍不住啐了一口,大骂道:“不要脸的腌臜畜生!”

惠娘子的丈夫只一味摇头叹息,附和娘子,他那点声音完全被惠娘子给盖住了。

倒是徐家阿翁,不知何时拿着个酒提子,上面的竹柄很长,不妨碍他耳朵顶着竹柄,鼻子碰着下头的竹筒,尝了一口,舒服得直眯眼。

他吧唧了两下嘴,品着酒味,满足摇头,花白的胡须一翘一翘的,“这酒酿得好。”

然后,他才转头称赞儿媳的眼光,“你说的对,世道愈发坏了,北边最怕过冬,怕是又要打起来了,记得多买些米囤着。”

惠娘子也顾不上骂人了,忙问道:“您说的可是玩笑话,如今粮价已经在涨了。”

徐家阿翁抹了抹嘴边和胡须上沾的酒渍,慢悠悠道:“年年不都这样?你没听客商说今年北边受灾厉害,怕是要比往年闹得凶哦。

“唉,要我说啊,朝廷就该把燕云十六州收回来,怎么能丢在辽人手里?”

他说着说着,就不知所云,扯到旁的地方去了。

后头那些牢骚,惠娘子才懒得听,她只关心粮价涨不涨。别看徐家医铺挣钱,但她得操持一大家子,夫婿又是个软性的,半点指望不上,又有二叔一大家子拖后腿,还不是靠她持家有道,才叫一家人在这处处花钱的汴京过得安虞。

否则,光是冬日的炭钱、柴钱,就够叫一家人头疼。还有那些行会、军巡铺等等的孝敬辛苦钱,没有她打点周全,一家人早流落到南熏门做乞儿了。

不过,她这位公爹,尽管有时看似不着调,可却是五代时生人,历经战乱,那可是活成精的人物。

他偶尔吐露什么,几乎都没出错,想来粮价真的要涨得更厉害了。

惠娘子又开始头疼,一想到得花钱屯粮就着恼。

正好元娘这时候闯进来,看着神情着急忙慌的,惠娘子赶忙迎上去,询问道:“可是出了何事?要不要我们过去搭把手?”

元娘这才后知后觉,自己的样子有些可疑,忙顺了气,掩了脸上的急色,扯出一个温良的笑来。

“没事,我就是想找承儿。”

平日倒都是这般,两个人好得和什么似的,成日里找来找去,黏在一块。

惠娘子没有生疑,她是个嘴硬心软的人,立时切换了神情,面上满是对女儿的嫌弃,“她呀,日上三竿也不知起,真不知道我怎么生了这么个懒姐儿,往后出嫁,看她敢不敢对着姑舅也如此放肆。”

那寻个没有姑舅的人家不就好了?

元娘脑海里不合时宜地闪过这个念头。

但她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自己家里现在可不就坐了个父母双亡的文修吗?

这样看,别的人品、脾性都不说,文修好赖有一样是能叫人合心意的,颇为适合徐承儿。

虽然心里悄悄替徐承儿反驳了惠娘子,但元娘没有傻到面上露出来,只一味笑着装傻,等惠娘子说完,她才跑去找徐承儿。

她敲了好一会儿的门,徐承儿才赤着脚迷迷瞪瞪来开门。

徐承儿打着哈欠,睡前松散的长发有些乱,“你怎么来了?不是说好午后再去寻你么。

“我同你说,我那堂妹着实恼人,夜里时不时磕碰出声,我既睡不好,哪能叫她睡好,所以也故意敲碗弄出点动静,偏她也有样学样,一夜都在较劲。真是……”

徐承儿人都还没清醒呢,提起这事就咬牙切齿,旋即看到庭院里被婶婶驱使的堂妹,出于本能,原本迷蒙的眼睛瞬间清明,昂起下巴,睨了对方一眼。

即便知道对方听不见,她还是大声了两分,“哼,我娘可比她娘好,她一夜没睡还要被喊起来,就为了伺候那个蠢弟弟。”

徐承儿说着说着,又偏了题,开始讨厌起婶婶,“不过,真要说起来,还是她娘更叫人生厌,哪有娘亲会这么偏心的,半点不向着自己女儿。”

平日元娘没少听徐承儿家乱七八糟的官司,但今日可不成。

元娘看了眼旁近,直接把徐承儿给挤进屋里,急急道:“那些都不重要,文修,文修你记得吧?今日,唉,太长了,我不好细说,总之,他现在在我家,正被阿奶招待呢!”

元娘把徐承儿按在凳子上,弯着腰,认真同她叮嘱,“你快些梳洗,我得出去买茶汤,一会儿你在小门前等我,我带你去偷瞧文修。你之前不是总念叨人得多见见,多琢磨他的言行,才能看出端倪吗?这可是个好时机,万不能错过了。”

说罢,元娘就要下楼,临推开门前,她还回头重申了一遍,叫徐承儿千万不要忘了,梳洗得快一些。

得了徐承儿的回答,元娘这才火急火燎跑出去。

没法子,在徐承儿这耽误的时候,都得自己想办法补回来。

否则,一会儿回家,少不得要挨阿奶的训。

好在元娘自幼干农活,上山下地样样皆行,有一副好身板,虽是跑得累了些,但也没怎么喘气。换成一些仕宦高门的小娘子,只怕便是走这么些路,回去都要脚疼。

元娘回到巷子里的时候,恰好徐承儿也风风火火赶下楼,到了小门前。

时候太赶,徐承儿顾不上打扮,简单梳洗后,用红绳绑了最简单的双垂髻,连朵绢花都没簪,衣裳也是昨日穿的,夹衣的上襦,长春花色的粗布裙儿。

虽是粗布裙,但裙边自己绣了点从于娘子那学来的花卉样子,一水的迎春花坠满裙尾。

徐承儿随她娘,称不上美人,但行事大大方方,圆脸爽利讨喜。

又兼是最好的年岁,由大好春光赋予的俏丽明快,所以即便不施粉黛,也有股干净俊秀,叫人忍不住一看再看。

元娘拉着徐承儿到自己家小门前,她自己先偷偷往里头瞧,隐约能听到点说话声,她动作小心,弯着腰,猫着身子,一手扶墙,往里头望。

元娘蹲在窗户下的墙那,悄悄仰头往里望,果然他们都在堂屋里被阿奶招待着呢,想来是注意不到外面。

她这才屈下身子,头朝小门,招手做了个进来的动作。

徐承儿也跟着蹑手蹑脚进来。

她们俩的姿势实在好笑,小花不知道什么时候窜过来了,跟在旁边,歪头疑惑。

元娘和徐承儿走动,小花也跟着踩地。

与她们相比,小花才是真正走动毫无声音的,所以时不时还要停下来等等她们,顺带舔舔粉色肉垫。

好不容易两人进来了,王婆婆似乎要出堂屋,元娘赶忙冲上去,恰好与王婆婆撞个正着。

王婆婆膀大腰粗,稳得很,倒是元娘差点踉跄摔了,还得靠王婆婆扶住。

“你真是,买个茶汤慢吞吞的也就罢了,走路还这般毛躁,摔了怎么办?”

元娘扯着嘴角,强行嬉笑,她咽了咽口水,纵然里头几个男子都往外瞧了,她还要努力一惊一乍,尽量为徐承儿打掩护。

“啊!”

“茶汤不会洒了吧。”

“咦,阿奶!”

她声音很大,而且忽然便是一个重音,方才窜进来没把王婆婆吓到,现下倒是时不时把王婆婆唬了一跳。

就在王婆婆以为元娘要说什么要紧事的时候,元娘动了动脚腕子,跳了跳,惊喜笑道:“我竟然没崴脚。”

王婆婆心口猛然一松,接着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没崴就没崴,你喊什么?吓死人了!”

王婆婆往堂屋里看了一眼,声小了些,说话咬牙用力,“还有客呢,别作怪。”

对阿奶的警告,元娘心里苦,但是余光悄悄往院子里瞥,已经没有看到徐承儿身影了,她这才松了口气,旋即乖乖让开。

“我去斟茶!”

风也似的溜进了堂屋后,面对四人的目光,元娘呵呵干笑,以此缓解尴尬。

还好这几人几乎很识礼,阮大哥生性宽厚,看元娘这样邻里的小娘子便如同看妹妹,不过是一笑置之。

而魏观和文修则是好修养,绝不会叫一个小娘子难堪,更莫说总是看着她了。

倒是阮大哥的好友,目光探究地盯着她,好似在看什么有趣的事。

若非他今日也帮了点忙,又是客人,元娘肯定要忍不住翻白眼。看看看,她有那么好看吗?!

心里想着,面上便不自觉带了三分不虞。

“青弟!”

阮大哥察觉到后,喊起了好友的名字,示意他收敛一些。不论元娘方才是不是惊乍失礼,都不是旁人盯着她瞧的由头。

毕竟男女有别。

柴青被阮大哥这么一喊,勉强收回目光,他自知失礼,讪讪而笑。

元娘这才撇过头,挨个送上茶汤。

方才是事急从权,实际上元娘的礼数经过王婆婆的教导,还是很不错的。她双手握拳放在胸前正中,微微屈膝,行了个万福礼,“诸位请用茶!”

哪知柴青更讶异了,没忍住又打量起了元娘,真难得,能在一个市井小户的人家里瞧件礼数周全的小娘子。

这回未等阮大哥出声,魏观面上淡淡,忽而道:“不知兄台是何处人士?”

他未指名道姓,只掀起眼皮,看着柴青,便叫人无法忽视,坐卧不安。

柴青瞬时回神,他坐姿大马金刀,哦了一声,双臂抬起,把自己从手到脚看了一眼,诧异道:“我就是汴京人士,看不出来吗?”

魏观笑了,放下茶碗,轻描淡写道:“不像。”

区区两个字,气氛瞬间剑拔弩张,偏偏柴青挑不出错来,只如鲠在噎,明明不舒服,却连骂都不知道从何骂起。

还是王婆婆进来得及时,客客气气请他们移坐边上用饭的八仙桌。

日头高悬半空,现下虽还有些早,但吃午食也不算过分。

家里开着食肆铺子,一些简单的吃食都是备好的,不用等太久。

等众人都落了座,王婆婆先端来店里最出名的酒糟吃食,有酒糟蹄爪、酒糟虾、酒糟鸡、酒糟萝匐,凑成酒糟四色。

“都是些粗鄙陋食,好在邻里捧场,说滋味尚且不错,请诸位先尝尝。”

“余下的,怕还要稍等片刻。”

其中三人都不是贪图口腹之欲的,皆为先动筷,只说些客气的话,偏偏有一个异类。

文修见端上来的菜肴,先是深吸一口气,眼神都不同了,变得明亮了几分,但他更记挂另一样,忙问道:“不知您家的玫瑰豆沙馒头可还有?自从上回在樊楼吃过一次,我真是连吃软羊肉包子都不香了,总惦念着。

“问过表兄以后,知道您家住在三及第巷,这才央求表兄前来寻。也是赶巧了,刚到这附近,就听见嘈杂争吵,没料到竟是您家。想来是天爷也见我诚心,特意指了明路,不叫我失望而归呢。”

他还挺不客气的。

头一次到主人家,便敢提要求吃什么。

但他说的诚恳,也没要求吃一整只的炙羊肉,而且还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解释了一遍,倒是个坦诚直白的性子,没有藏着掖着不说。

元娘悄悄剖析了一番他的脾性。

嗯,暂且没有发觉大错处!

不过……

她面上的表情僵硬,心里发苦。元娘能明显感受到,在文修说在樊楼吃过一回的时候,阿奶不着痕迹地瞪了自己一眼,很显然,自己回头是逃不过阿奶的问责了。

阿奶最不喜欢自己抛头露面,就连在店里头帮忙都要生气的,何况是拎个篮子跑去樊楼卖馒头。

尽管知道文修不知情,没有做错,可元娘还是禁不住暗自叹气,并且感慨。

还是魏观比较好。

稳重、守口如瓶,不会动不动就什么都吐露出来,瞧着便颇为可靠。

她想着,目光不自觉落到魏观身上,恰好他也看了过来。

没想到自己偷瞧竟被抓了个正着,元娘顿时慌了,神色有些羞赧。

但魏观并未说什么,也未有何动作,只是望着她,回以温和浅笑,如三春之晖,和煦轻柔。

见状,元娘也顿时放松了。

王婆婆在一旁则对文修的要求欣然应允。

她甚至开口解释,“我家的玫瑰豆沙馒头,与外头的并不相同,自有些巧思在里头,郎君若是喜欢,往后常来,只消是吃玫瑰豆沙馒头,都算老妇所赠,不收钱。”

元娘在边上听着,心里却暗道,自家阿奶真会说话,的确是有些巧思,但也不算独一份的,也有别的店这样做,只是没用在玫瑰豆沙馒头里,往往是用点甜腻的糕点中。

无非是往豆沙里加了点枣泥,口感不曾变,但添了些酸味,用以中和豆沙的甜,吃起来甜而不腻,回味略酸。

而文修已经连忙开始推辞,“无功不受禄……”

趁着文修和阿奶说话的功夫,元娘悄悄挪到窗子那,把窗户支了起来,叫里头的情形能被瞧见。

承儿应当是躲到灶上那间屋子里了,若是探头,应该正好可以看见这里的情形。

元娘自以为动作隐秘,却不妨做完以后,方一抬头,就与魏观的目光相对。

他似乎洞察了些什么?

应该不至于吧,元娘自觉两回见面,都把承儿掩得很好,应该不至于瞧出端倪。她正纳闷呢,只见魏观先是冲她一笑,接着看了眼文修,忽而面向王婆婆,开口说话。

“您实在客气,我这位表弟除了对读书刻苦,便是对吃食上心,从不流连欢场。他终日抄书,所挣的钱无非是用以买笔墨与品尝佳肴,若是您不收,岂非叫他勤勉错付?”

元娘看着他转向自己的含笑目光,眨了眨眼。

这是……发觉了什么,在同她透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