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非凡左手戴着的炼金戒指微微发烫，他能感觉到自己与这些不死尸似乎建立起了某种精神上的联系。
当他重点沟通那几个高级不死尸时，并没有完整的意识回馈，但他又明确知道自己的指令发了出去，并且对方会执行。
细细揣摩了一会儿，商非凡脸上露出微笑。
他明白了。
这些不死尸是真的都已经死亡，身体中的灵魂也早已消散，并没有被困在身体中。
这些不死尸之所以还能动，甚至能吃活物，不过是被赋予了指令。
就好像有人特意摧毁了兽人身体中的智能操控中枢——灵魂，甚至毁掉了大半的操作系统，把高智能高效率的AI机器改成了最简单模式的纯机械，最后只留了一条电线专门用来传输最简单指令。
而这个控制不死尸的媒介就是虫毒。
虫毒表面看起来似乎和虫母有关系，但根据那些不死尸反射到他这里的“信号”来看，更像是比虫子还要低端的某种植物的传递方式。
是某种菌吗？
所以虫毒的本质其实是一种菌子？
商非凡之所以会想到这点，不止是因为不死尸给他反馈的信号，更因为他拿到了虫毒溶解药剂的配方。反推之下，他才会有这样的推测。
果然最低端最基础的生命才最可怕吗？
商非凡不再深想，重点是他现在能操控这些不死尸就好。
“居然还懂得行礼？等级越高的不死尸，恢复的细胞记忆越多？那如果不死尸达到九级法神境界，会不会让全身细胞重生，进而恢复生前记忆？或者直接变成新品种生物？”商非凡摸了摸下巴。
他特意看向那个实力最强的八级不死尸——那是一个身体干瘦至极穿着残破铠甲的高个兽人，它失去了一个眼球，但幽深的黑眼眶就像是另一只眼睛，反而是它还存在的另一个眼睛已经接近干瘪。
在商非凡注视它时，它也在注视着商非凡。
这具不死尸竟然在观察他。商非凡下意识这么想到。
那么问题来了，是这具不死尸的身体细胞进化了，还是控制它神经中枢的菌子进化了？
“不管你们是什么，能老实干活的才能留下来。”商非凡冲着无数不死尸一笑，对那几个高级不死尸下令，命它们率领普通不死尸给他干活。
商非凡抬起左手，戒面微微泛出暗红色的光芒。高级不死尸齐刷刷地转头，似乎在等待商非凡下令。
郎沐不在，商非凡也无法确定这里的地理走向，更无法找出最适合的岩浆流泄洪路线。
但他这次本来就是尝试，也无所谓失败。
而且他还有现成的泄洪通道，就是他逆流而上的那条地底裂缝。
“我需要你们从能看见岩浆的那个地方……”商非凡跺了跺脚，一道黑色能量从他脚下蔓延，在地面上勾勒出一条蜿蜒的线路，“顺着这条线，挖一条通道，一直通往彭石城下水道排出口的那个深坑。”
这个命令下达后，那些高级不死尸没有半丝犹豫，齐齐对庞大地穴中的无数不死尸发出尖嚎。
五万多不死尸全都动了起来。
它们走出地穴，走到之前商非凡看到岩浆的裂缝处，按照地上那条黑暗能量绘成的线路，开始疯狂挖掘。
高级不死尸没有参与劳动，它们就像监工一样，甚至还自动分了管理段落。
那个最厉害的八级不死尸则是最大的监工头，它仍旧站在商非凡身边。
商非凡满意地看着这一幕。
不死尸确实是最好的劳工——它们的指甲和牙齿比普通工具更坚硬，不知疲倦，还不会抱怨工作环境。更妙的是，如果在挖掘过程中不小心损坏了身体……那正好帮商非凡解决了处理这些不死尸的麻烦。
商非凡转头八级不死尸，试图与它沟通：“告诉我你们为什么会聚集在这里。”
八级不死尸给了他回应，但他无法完全理解，只能凭直觉接收器推测……如果他没有感知错误的话，貌似这些不死尸似乎并不是收到什么指令才躲到这里，而是感知到当时的环境已经不适合它们“生存”，就自动寻找适合它们能长期存在的地方。
“毒雾缩回了地底，而不死尸需要毒雾中的某种物质才能进化？所以跟着毒雾也进入了地底？”
商非凡再看八级不死尸，就跟看到一枚长成人形的大菌子。
谁能想到虫毒在结合毒雾后竟然诞生了一种新变异生物，可以寄生在活物身上的菌子。
毒雾让活的生物死去，虫毒会让死去的尸体变异成虫型怪物，而和毒雾结合的虫毒异生出一种新型菌子，这种菌子才是让尸体变成不死尸、让活人变成活死人的元凶。
商非凡彻底搞明白了。
正思考间，地面突然轻微震动了一下。商非凡立刻警觉地看向四周。
地震？还是岩浆活动即将进入爆发期？
商非凡眯起眼睛。情况比他想象的更紧急。他必须加快进度，同时确保彭石城那边不会察觉异常。
想到这里，商非凡叫上那只八级不死尸，带着它迅速离开了庞大地穴，一路奔回彭石城。
经过彭石城下水道时，他给这里的不死尸下达了新命令：“继续保持静止。没有我的允许，不准攻击任何人，也不准离开下水道。”
这个命令会迷惑彭石城的人，让他们以为黑袍人约瑟夫还在控制着局势。而实际上……
商非凡又让那名八级不死尸也留在下水道。
他没把不死尸扔进雕像广场，总觉得扔进去会有意外发生。
而他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意外。
阿呆还没有醒来，商非凡无法快速赶回郎沐身边。
他想着来都来了，那就顺便调查一下彭石城主的背景吧。如果阿呆醒来打算为母报仇，也能有些信息参考。
看，他是多么负责的老爸~
彭石城不算特别大，就是传统的山城，城民们生活在看似安全的高大城墙中。
城内以城主府为中心，城内建筑都是石造，街道也都是石板铺成，看似结实整齐也很干净。
但这座城很安静，路上行人不多，就算彼此碰到也不会大声喧哗。
看着特别“文明”，但实际……商非凡只感到压抑和冷清。
倒是巡逻的卫兵不少。
商非凡在城中溜达一圈，已经看到不下四支巡逻队走过。
城民似乎也比较恐惧巡逻队，和巡逻队遇到，都不敢多看，一般都会避在墙角街边，等巡逻队先走过去。
这城主把城市管理得跟军营似的。
如果是特殊时期，那这种管理模式确实很好用，但如果长期都是如此，商非凡就要可怜这里的城民了。
在街上转了几圈后，商非凡发现这里的人对城主府的隐私讳莫如深。
他试着换了一身装束，假装外地行商进入酒馆，结果发现大白天酒馆人几乎没有。他跟酒馆主人聊天，说想在这里做生意，就想要多了解这座城里的权贵和城主的喜好，却被酒馆老板用警惕的眼神看。
商非凡假装不知道，也没多纠缠，喝了一杯酒就离开了。
之后他又去了杂货铺，买了一些当地特色物品，试着跟店主搭话。结果说其他事都行，一提起城主和城中权贵，店主就开始假笑，转而就开始骂自己儿子。
城民们在恐惧城主，至少他们不敢说城主的私事。
商非凡也去过类似的地方，知道普通搭话根本问不出真正的东西。
看来得用点非常手段了。商非凡看向巍峨耸立的城主府。
凭借着隐身道具的掩护，他轻松躲过了巡逻的护卫，在城主府不断转悠。
这里也有防备隐身天赋者的炼金物品。
商非凡经过王城多次历练，对这些炼金道具的优缺点已经摸得清清楚楚，专门走死角，那些炼金道具没半点反应。
因为对城主府不了解，商非凡找了很久才找到一个有可能是城主心腹的人——从仆从对其的称呼和对方的居住位置推断。
那是个还在青壮期的雄性兽人，无法确定实际年龄，五官透着精明。
时间刚过午，对方正返回自己的独立小院，貌似准备休息。
商非凡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后，黑暗能量如同活物般钻入他的耳孔。
“告诉我你知道的关于埃比尼泽·石城主的一切。”商非凡的声音如同从深渊中传来，“特别是他的婚姻和子嗣。”
被控制的兽人眼神涣散，过了好一会儿，机械开口：“城主大人……据我所知原本只是个流浪的冒险者，他娶了前城主的独女石狲悦小姐。
两人在一起将近五年，五年后，前城主被敌人偷袭死亡，怀孕中的石狲悦小姐受到打击，差点流产，之后就身体变差。
原本前城主死后，应该是石狲悦小姐继位，但她因为卧床不起，更因为怀孕，没有精力管理彭石城，就让埃比尼泽代理城主……”
商非凡简单总结，就是：一个阴险的凤凰男靠着英俊的外表和甜言蜜语，成功勾引了前城主的独生女。在老城主突然暴毙后，迅速笼络了一批人手，架空生病的妻子。等妻子病死后，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正式城主。
“石狲悦生下的孩子呢？”商非凡追问。
“小少爷一生下来就体弱多病，没几天就夭折了。夫人受不了打击，没多久也跟着离世。”
“埃比尼泽有再娶吗？”
“没有。”
“有情人吗？”
“有。好几个。”
“有孩子吗？”
“还没有。城主似乎不急着生孩子，他也还很年轻，才五十多岁。”
“为什么城民们不敢说城主的事？”
精明脸兽人一脸恍惚地说：“有人说……城主是为了谋夺城主之位害死了石狲悦小姐甚至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在石狲悦小姐刚去世那段时间，这样说的城民非常多。那时很多城民都对城主上位有意见。城主非常恼怒有人嚼舌根，只要发现就会严惩不贷。久而久之，大家就都不敢再议论城主的私事。”
商非凡还想要更详细的信息，但这名精明脸兽人似乎知道得也不多，他听到的也只是传闻，甚至没有亲眼看到过城主府人石狲悦，更别说刚出生就没了的小少爷。
“有谁最清楚现任城主的事？”商非凡问。
精明脸兽人喃喃：“没有人。所有以前侍候城主的人都没了，现在城主身边的得用人手都是他当上城主以后培养和提拔的。”
商非凡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显然，埃比尼泽在坐稳城主之位后，已经把当年知道真相的心腹都处理得差不多。
“忘掉刚才的事，你只是累了，恍惚了一下。”商非凡拍拍精明脸兽人的肩膀，原地消失。
过了两秒，精明脸兽人眨眨眼，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脑袋杠杠地疼。
唉，这两天要处理的事太多，尤其是下水道中的不死尸。
也不知道城主是怎么想的，竟然发现那么多不死尸既不处理，也不向王城汇报。只苦了他们这些知道秘密的手下，愁烦得毛都掉了好多。
精明脸兽人只当自己太累，完全没察觉刚才被人“催眠”。
商非凡转了这么久，已经摸清楚城主卧室和书房的位置。
这个时间，埃比尼泽·石正待在书房，他似乎也有些疲累，端着香浓的奶茶靠坐在椅子上，双目幽深地看着窗外。
这是个看上去颇为英俊的雄兽人，一双深邃的眼眸似饱含深情，身材尤其好，哪怕坐着也无法影响他身体流畅的线条。
人模狗样！
商非凡撇嘴。
你当软饭男没问题，条条大路通罗马，只要不害人，走哪条路达到目的都不丢人。
有些人吃软饭吃得可香了。
他的战友中也有一心捧老婆和老婆一家的，也确实靠着老婆一家升得极快，但人家对老婆极为忠狗，对岳家也很是尊重，别人嘲笑他靠老婆，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还炫耀自己长得帅，其他人想走他这条路都条件不足。
人家夫妻俩过得可好了，孩子都有了两个，他战友一心搞事业，闲暇时间基本奉献给妻子和孩子，非常清楚自己要的是什么，就很稳。
这位石城主应该也非常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只不过他要的东西完全靠自己得不到，只能靠阴谋诡计和谋害人来谋求。自以为是心狠手辣的枭雄，实际档次和段位不知低他战友多少，商非凡看不起这个彭石城主。
这种人只能叫人渣，说他是软饭男都侮辱人家真正的软饭男——吃软饭也有技术和职业道德的好嘛，更别说枭雄这样的称呼。
商非凡想要给儿子出口气，又不想马上动手宰了彭石城主。
他倒是很想代替，但想到阿呆的性子……别看小家伙呆呼呼的，主意大得很，阿呆应该更想自己来处理这件事和这个人。
“那就先来个开胃菜吧。祝做个好梦，石城主。”
商非凡无声说道，抬手就将一股混合了怨气的黑暗能量送入埃比尼泽体内。
彭石城主眼皮慢慢垂落，手里的奶茶杯慢慢歪斜，里面的奶茶顺着他的裤腿流到地上。
“啊！”彭石城主猛地惊醒，整个人都跳了起来。
他刚才是不是睡着了？
见鬼！他怎么会梦见那样的……
彭石城主心情糟糕，察觉自己半身异样，低头一看，看到潮湿的裤子，顿时心情更糟糕。
商非凡目送彭石城主去了休息间，更换了衣服后就躺到了床上，貌似想要小憩一会儿。
没两分钟，彭石城主就进入深眠状态。
看来黑暗能量还有助眠的作用？商非凡两眼满是好奇，就站在窗前看着彭石城主。
他有点好奇他第一次的“造噩梦术”效果如何。
看刚才彭石城主的反应，应该是有一定效果的。
彭石城主的表情忽然变得扭曲起来。
他的眼皮剧烈颤动，下方的眼球滚来滚去。
没多一会儿，嘴里就发出含糊不清的呓语。
商非凡竖起耳朵听，没听清。
彭石城主突然大叫，猛地挥手像是劈砍什么一样。
就这么一劈，人也跟着清醒过来。
外面的仆人敲门询问城主是否有事。
“没事，退下。”彭石城主定定心，呵斥一声。一摸额头，满是汗。
这个噩梦太可怕。
他醒来都还能清楚记得情节。
彭石城主不敢再睡，掀被下床，叫来仆人，洗漱后又去了书房。
但进入书房办公没多会，也不知是不是午休没休息好，损耗了精神，他又迷迷顿顿地打起瞌睡来。
眼皮慢慢合上。
……
“啊啊啊！别过来！你们早就死了！早就死了！”凄厉的惨叫从书房响起。
吓得侍候的仆人不顾吩咐，慌忙推开书房门跑进去查看。
“滚！都给我滚！”彭石城主觉得自己露了丑态，暴怒。
在一边看热闹的商非凡勾起嘴唇微微笑。
真可惜啊，他不会像郎沐一样的入梦术，否则就能看看这位城主都梦见了什么。
商非凡围着彭石城主走了一圈，用黑暗能量手绘了一个看不见的咒术阵。
“真心地诅咒你，每次疲累合眼都会做你妻子石狲悦和你岳父追杀你、折磨你的噩梦，你无法有任何正常的睡眠时间，只要睡着就会做噩梦，除非你和石狲悦一起生的孩子愿意原谅你。”
商非凡手指指向目标，一股浓郁的黑气就从戒指界面蹿出来，蹿进彭石城主身体里。
老商也不担心消耗黑暗能量，虽然现在花费了一些，但相信这位彭石城主一定会让他连本带利地赚回来。
做完这些，商非凡突然感应到雕像广场中的阿呆有了动静。
小家伙似乎要醒了。
“这小崽子时间倒是掐得刚刚好。”商非凡嘀咕，闪身进入雕像广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