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用了十四分钟赶到废品处理厂。
现场已经拉起警戒线, 特罪署的人员还在搜集线索。
摩托车刚停下,白世舟和沈初一就同时收到了检验科的一份报告,是检验仓房冰柜里那些瓶瓶罐罐的检测报告, 那些液体里除了异能信息素提纯解离液,还有两瓶未使用过的蛇系异能脊髓液。
“蛇系?”白世舟马上就想到了失踪儿童里的蛇系儿童, “难道是孟泽身体里提取的脊髓液?”
“大概率是。”沈初一猜测:“这么看,孟三和汪淼淼这次来绿洲杀人确实没有带孟泽, 只是带了孟泽的异能脊髓液。”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作案现场应该只有孟三和汪淼淼两个人,却检测出了有三种异能——山羊系、蟾蜍系、蛇系。
“人不可能拥有两种异能,但是可以通过注射脊髓液暂时获得两种异能。”沈初一想起, 杜坤生曾试验给孟三同时注射了三种异能脊髓液,想看看人体获取异能的极限,可惜孟三的体能本身不够优秀, 三种异能直接导致他如同癫痫发作一样抽搐呕吐,心脏骤停, 险些死了。
“你猜测孟鲲鹏和汪淼淼其中一人注射了蛇系脊髓液?”白世舟和她一起往仓房走, 问道。
“我猜是汪淼淼。”沈初一直接锁定了汪淼淼:“因为孟三的身体状况很差,他只能适配、使用羊系异能, 他也根本承受不了两种异能。应该是本身就有蟾蜍系异能的汪淼淼又注射了蛇系异能。”
白世舟忍不住看了她一眼,疑惑的问:“你似乎对孟鲲鹏和异能脊髓这方面很了解, 也是你的线人告诉你的吗?”
沈初一没有看他回答说:“我的线人曾是杜坤生手下的受害者之一, 她见过杜坤生的私生子孟三, 机缘巧合下我救了她,从她口中得知了这些。我知道你想知道什么。”她停在仓房前看向了白世舟:“这位线人是秦荣首相的人,在九尾狐案子期间秦首相把她引荐给了我,帮了我一些事, 其他的我不方便告知。”
她像是掀开了自己的底牌,和白世舟打明牌。
白世舟微微蹙起来的眉,哪怕他知道她早就站队秦荣,他也仍然非常不赞同,她为秦荣卖命。
但沈初一不打算再多做解释,她停在那间小小的休息室外,挥手请仓房里的特罪署人员暂时离开,对白世舟说:“我要单独进去看一圈。”
那间孟鲲鹏他们住过的休息室并不大,一眼就可以看全。
白世舟看见她只戴上了左手的手套,扫视着休息室做了一个深呼吸:“你要使用你的异能吗?”
是羊系的眼睛异能吧。
他记得很多次,她在案发现场眨眼之后瞳孔会变成横瞳,亮着暗金色的光,这是羊系的异能。
只是……
“你现在可以使用异能吗?会再次瞳颤吗?”白世舟问她,他很清楚她瞳颤时的痛苦,也知道多次瞳颤会引发失明。
“可能会。”沈初一自己也不确定,“所以我带了你一起来。”
白世舟愣了一下。
她看向他,放低声音对他说:“如果一会儿我叫你,你能给我再做一次安抚吗?”
白世舟的脸莫名热起来,他想起医院那次,她瞳颤反应非常严重,他母亲胡教授让他使用异能体和信息素来给她做一次“安抚治疗”,如果不管用再使用稳定剂注射。
很少有人知道,狼系异能的信息素除了镇压之外,还有“异能控制”这项功能。
胡教授做过一项研究,认为“异能暴动”“发情期”以及“瞳颤”这些异能问题,是来源于人类身体虚弱的状态下无法控制异能体,导致异能信息素紊乱,异能体试图摧毁人类的身体。
这种紊乱状况可以通过异能控制、信息素安抚来疏导和稳定,避免滥用药物。
只是这项研究仍在实验阶段,没有对外公开,而那一次也是白世舟第一次做这种安抚。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做到的,就是使用了信息素压迫,然后……使用异能体抱了她一会儿。
“不行?”沈初一见他迟疑,不明白的皱眉。
“不是。”白世舟马上否认,又犹豫说:“可以,只是我不清楚我的信息素和异能体……对你还能不能奏效。”
他记得胡教授说过,她们做过数百次的试验数据,安抚治疗成功的只有一半,因为大多数出现异能体、信息素暴动、紊乱的人,本身的身体和精神力就很差,再次使用强大的信息素对TA进行镇压稳定,很容易导致TA直接崩溃。
“试一试就知道。”沈初一也想要再试一下,她想要找到办法彻底解决自己的瞳颤,这样她才能更好的使用这项特殊异能,而不是让特殊异能成为她的弱点。
她走进小房间里,现场已经做过指纹、液体、毛发等收集检测,空气中是各种化学液体的气味。
之前她为了追聪聪没有仔细看过这里,现在她也不确定还能不能触发闪回。
房间里靠墙放着两张床,床头摆着一台冰柜和廉价的长桌子,床上的被子、毯子看起来都是新买的,桌子上堆着一些没吃的泡面和速食品,没什么垃圾,更没看到作案工具。
或许这里只是孟三、汪淼淼她们睡觉的地方,她们大概率不会当着聪聪和蒋思涵的面讨论怎么杀人、下一个杀谁。
孟三谨慎的甚至没有告诉聪聪他的联系方式,显然她们对智力只有几岁的聪聪也不放心。
这种状况下她更加不确定自己能“闪回”到有用的信息。
沈初一不想让白世舟看到她触发异能的过程,伸手要将背后的门虚掩上,手指从门把手滑到坏掉的门锁上,眼前突然就黑了,耳朵里传来猛力的踹门声——
门锁被一脚踹坏,老旧的门几乎擦着沈初一的背撞在墙壁上,发出“哐”的巨响声。
孟三从门外冲进来,怒气冲冲盯向缩在小床上的张聪聪和蒋思涵,三两步过去拽起聪聪的手腕,看见了他手里正亮着光的手环。
那手环的虚拟屏幕上显示着【正在与爸爸通话中】。
时间是21:04。
孟三立刻挂断了电话,抬手一巴掌扇在张聪聪脸上:“傻子!你是想死吗!”
聪聪吓坏了,他却不解气地把聪聪从床上拽下来连踢两脚,破口大骂:“弱智!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你自己找死也想害死我们了!”
“别打我!别打我!”聪聪护着脑袋叫起来。
床上的蒋思涵也吓坏了,哭着缩在角落里不敢动,嘴里吃力的说着不熟练的话:“别打、别打……”
“你还学会偷东西了!谁教你偷的手环!”孟三抓起聪聪的脖子,又重重打了他一巴掌,指着蒋思涵说:“是她教你的?你跟她爸都说了什么?说了什么傻子!”
“不是妹妹不是妹妹!不要打她!”聪聪哭着抱住孟三的手。
“她不是你妹妹傻子!”孟三恨得牙痒痒:“说!你跟她爸说什么了!有没有说我们的名字?我们的地址?!”他气疯了抓住聪聪的脑袋就往桌子上撞。
“孟三!”汪淼淼冲进来双手抓住了孟三的手,盯着他呵斥:“你要打死他吗!放手!”
“这个弱智偷走手环给蒋栋打电话!我就该直接把他的脊髓抽完让他死!”孟三发怒的眼睛充血。
“冷静下来!不要逼我对你用异能!”汪淼淼语气变得冰冷,不容置疑。
孟三很明显地顿在那里。
汪淼淼甩开他的手,把哭泣的聪聪拉到身后对孟三说:“既然发生了现在就动手解决蒋栋,你先出去,我来问聪聪。”
孟三瞪了聪聪一眼转身离开,将门“哐”地拉上。
所有的声音突然变得不清晰,沈初一感觉到了自己的手指,太阳穴鼓胀地突突跳动,是要结束闪回了?
她在晕眩的黑暗中快步朝前走,膝盖撞在床边,她伸手抓住冰冷的床邦,蒋思涵的哭声陡然清晰以来,漆黑的眼前重新出现闪回画面——
聪聪缩着手脚坐在床边,汪淼淼轻轻摸了摸他被扇肿的脸问他:“不哭了聪聪,孟三发火是因为你做了很错误的事情,你知道吗?你忘了我们为什么来这里?为什么把她带来这里吗?”
她拆开了一枚棒棒糖递给哭到发抖的聪聪。
聪聪掉着眼泪抬起头看看她,慢慢伸手拿走棒棒糖仍然在哭,嘴角抽动的说:“没忘,聪聪没忘……为了救阿泽,妹妹可以救阿泽……”
“是啊,我们把妹妹带来这里是为了救阿泽,所以你为什么要给她爸爸打电话,透露我们的地址?”汪淼淼声音很轻的问他。
“没有,我没有!”聪聪着急的抬头解释:“没有说地址,没有说名字,聪聪没有。”
“没有吗?”汪淼淼擦掉他的眼泪问:“那你为什么给蒋栋打电话?你和他说了什么?”
聪聪流着泪看了一眼角落里吓坏的蒋思涵,低着头说:“妹妹说想爸爸,只听听爸爸的声音……没有说话,我们没有说话……”
汪淼淼扫向了角落里的蒋思涵。
蒋思涵吓坏了,流着泪也不敢哭,只吃力的小声说:“你们要杀了我爸爸……对吗?”
“谁告诉你的?”汪淼淼俯下身,声音很温柔地和蒋思涵说:“我们只是要帮你教训一下你爸爸,不是你自己说爸爸很坏,偏心弟弟,想要我们帮帮忙吗?”
蒋思涵头顶的光都被她遮住,眼泪挂在下巴上瑟瑟发抖不清晰的说:“可我、我不想爸爸死……”她祈求一样交握着双手朝她拜拜:“不要杀爸爸……我听话,我不逃跑,我愿意抽血……”
汪淼淼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也取了一个棒棒糖递给她说:“我们不会杀了你爸爸,只是替你教训一下你爸爸,你乖乖的,抽血不疼。”
“真的吗?”蒋思涵怯怯地看她,不敢去拿棒棒糖。
她笑着手指向下,指腹轻轻摸了摸蒋思涵的后颈,叹息一样说:“真的,我们只是抽一点点,足够我们用十分钟就好……”
沈初一抓着床邦的手指开始颤抖,她太阳穴快要爆开一样刺痛起来,眼皮一鼓一鼓,像要压爆她的眼球。
再忍忍。
她松开手,凭借着记忆伸出扶住了床头的冰柜——
蒋思涵的哭声尖利的出现,仿佛要刺破她的耳膜,她眼前的画面也变得一鼓一鼓跳动起来。
画面里,蒋思涵被按坐在小床上,孟三死死抓着她的双手,汪淼淼站在床边将软针头从蒋思涵的后颈一点点刺进去,嘴里不停在说:“别害怕别害怕,马上就好,只抽一点点……我知道很疼……”
“不要,不要……”蒋思涵的哭声和沈初一记忆里很多孩子的哭声交叠在一起,她脑子里嗡嗡声越来越大,大的她嘴唇发麻,快要吐了。
她猛地收回手,找不到自己声音的胡乱叫:“白世舟……”
她甚至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发出声音,白世舟有没有听见,因为张口就发出了干呕声……
背后突然伸过来一只手抱住了她。
“沈于蓝!”
她听见白世舟的声音,感觉到另一只毛绒绒的捂住了她剧烈颤抖的眼皮,将她整个人搂进宽阔的怀里。
“闭上眼,沈于蓝,放轻松靠着我,靠着我。”白世舟的声音不断出现在耳边。
沈初一闻到一股熟悉的气味,那是风雪中的硝烟味,带着压迫感盖下来,她本能地想抗拒,颤抖着挣扎了两下。
被两只毛绒绒的手臂紧紧箍住,“别挣扎沈于蓝……”
可她的本能在挣扎,后颈突然贴上来毛绒绒的东西,像是狼的耳朵,紧接着湿湿热热的舌尖舔在了她的后颈上,像是在找她不存在的腺体。
巨大的狼系信息素从唾液、舔舐滚滚而来,将她整个人紧紧裹住。
她猛然睁开眼睛,在一片漆黑中晕眩,感觉到湿湿热热的舌尖一下一下舔着她战栗的后颈,直到她的身体从抵抗变成轻轻颤抖,然后逐渐麻痹放松下来。
“放松下来沈于蓝,接受我的信息素,我不是伤害你。”白世舟的声音很轻很轻地出现在耳边。
沈初一的眼睛重新被他捂住,双脚被毛绒绒的尾巴裹住,她感觉自己被托起,抱坐在了小小的床上,毛绒绒的四肢环抱着她,像是将她拥进柔软的毛绒玩具里。
跳动的太阳穴一点点平息,她混乱的脑子里像被一场暴雪侵袭,暴雪却只是温柔落下,覆盖了她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