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的声音渐渐没了, 酒店的表演活动十点开始,零点开始放跨年烟花,所有大家全去看表演和占位置了。
沈初一躺在房间里感觉四周一片寂静, 她看了一眼时间,整十点。
她起身摸黑换了一身轻便的黑色紧身衣, 又在外面套上了准备好的安保制服,拉好拉链, 将腕上沈于蓝的手环摘掉,换回了自己的手环。
不能以沈于蓝的样貌去做这事儿,很容易被查到。
反倒是现在沈初一这个身份最适合做“上不了台面”的事,就算被拍到, 沈初一也可以直接“消失”。
她拉上了黑色口罩,从窗户利落地翻身跳出去。
白天她踩过点,知道酒店哪里没有监控, 现在直接绕开监控,翻墙离开了酒店。
还在下雪, 不远处的汤山一片白茫茫。
沈初一点开手环确认了一下魏岚风的住址, 这位法医教授如今住在汤山温泉附近的高档别墅区,雪山下那片红屋顶就是。
魏岚风只有一个女儿, 目前在国外读书,身边只有住家的保姆和护工。
不出意外的话, 保姆和护工今晚会放假。
沈初一绕到了别墅区外的护墙下, 毫无障碍的翻墙跳了进去, 这对她来说是熟练工种。
她很顺利地找到了魏岚风的住宅别墅,躲在监控后将这四周的环境在眼里放大再放大,发现不只是住宅外有监控,住宅内的院子里也有。
她猜门窗上都有红外线自动警报器, 翻窗进去就会引发警报器。
抬头再看,监控上有蓝色的光点在闪烁,那是异能监管探头,一旦在这个区域使用异能就会被探头定位监控,躲不开的。
沈初一踢了踢脚边的一块石子,将石子踢到了别墅的黑色大门上。
“咚”的一声后,里面传来狗叫声。
养了狗,听叫声还是一只中大型犬。
沈初一将安保的帽子往下压了压遮住大半张脸,又往嘴巴里塞了口腔变音器。
再次用石子弄响了门。
狗冲到了门后,对着门缝狂叫不止。
她听见院子里传出一个中年女性的声音:“呼噜不要叫了,来,过来,进屋子里来……”
沈初一使用口腔变音器很大声的吼道:“叫什么叫!能不能管管你的狗!大半夜扰民!再叫我报警了!”
变音器将她的声音变成了浑厚的男人声音。
狗听到声音叫得更激烈了,中年女性慌忙不停呵斥自己的狗,又问外面:“是谁?邻居吗?”
那说话的声音离门口越来越近,已经走到了门后。
就是现在。
沈初一直接绕到侧墙下,没有用异能,攀上不算高的墙壁,翻墙跳入院子,果然看见一个中年女人在院门后看外面的人,而客厅的大门是开着的。
她落下的瞬间才使用异能,山羊蹄在地上一点就窜入了开着的客厅门,快的连狗也没有察觉。
房间里开着灯和电视机,一个人也没有。
但她的时间不多,马上魏岚风就会带着狗进屋来。
沈初一动作迅速地先将门口的电闸开关全部关闭,在漆黑中眨动眼睛开启山羊之眼——茶几上放着脱下来的女士手表和耳环,看起来不便宜。
电子平板在沙发上、智能电脑在餐桌上。
“怎么回事?断电了?”院子里的魏岚风转过头来。
沈初一已经快速地抓起巴掌大的电子平板,又顺走了手表、耳环,冲到餐桌旁揣走了智能电脑,目光却顿了一下,餐桌上摆着两个喝了一半的红酒杯。
不是魏岚风一个人在?
不远处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谁在那儿?”
沈初一抬头看见楼梯口站着一个二十多岁的高大男人,她立刻转身就逃。
“进贼了!站住!”男人不知道操起什么东西直接朝她砸过来。
沈初一避了一下,客厅门口魏岚风的狗已经吠叫着冲进来。
她直接用手里的电脑砸碎窗户玻璃,在迎面而来的碎玻璃中撑着窗户一跃而出。
刺耳的红外线警报“哔哔——”响起。
沈初一丢下电脑,收起异能,直接从开着的大门冲了出去,在几秒钟内就逃窜到了异能监控范围外,才使用异能跃出了别墅区的围墙。
狗叫声、警报声、叫喊声在非常短暂的时间内被她远远甩开。
她狂奔在雪夜里,只用了不到十分钟就逃窜到了事先踩好点的地方——烟花燃放点。
这个时间点几乎没人,只有远一点的地方燃放烟花的工人在检查烟花。
无人注意一身安保服的她。
她直接走到了垃圾桶旁边,打开里面全是一些烟花爆竹的残渣,她脱下自己的安保服和帽子丢进桶里,摸出打火机打着火一起丢进去。
然后又去了不远处的厕所,将从魏岚风家里偷来的手环、耳环全丢进马桶里,又脱下手套和这些东西一起冲掉。
只留下了电子平板。
她坐在马桶上长长吐出一口气,扯了很多卫生纸卷住自己流血的手掌,这是刚才翻窗户出去时划伤的,谁能想到魏岚风家里还有个二十来岁的男人。
好在她戴了手套,现场不会有她的血迹和指纹。
监控也应该只拍到了她的背影,至于那个男人可能连她是男是女也没看清。
拉闸断电是个好习惯,宝刀未老沈初一。
她毫不吝啬的夸奖自己。
※※
“快十一点半了,要不要再去叫叫蓝蓝?”鲍啸看了一眼时间:“马上烟花表演就开始了。”
“要不然我去吧?”安嘉树看了看白世舟,“她来之前还一直说要吃自助餐吃回本,过十二点自助餐就不提供了……”
一直坐着的司康突然站了起来,刚要借口去洗手间去看看沈于蓝。
就听见白世舟说:“我去吧。”
所有人一愣。
白世舟站起来说:“我说了些冒犯她的话,我去和她解释清楚。”
鲍啸拉住了安嘉树点点头说:“确实该署长你去,你说的话太没边界感了,虽然你也是好心,但归根结底怎么花钱买什么东西是人家的私事,我们只是她的朋友没有资格干预她的生活,她高高兴兴开新车带我们来玩,我们就玩嘛,干嘛要在这个时候教育她?”
白世舟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是啊,他有什么资格“管教”沈于蓝?哪怕他是出于担心,怕那辆车是秦部长送她的,她也在之前就和他表明过立场。
他有什么立场管教她?他只是她的领导,或许连朋友都算不上。
何况又是在今天,这样的跨年夜。
他转身要离开餐桌。
“可算找到你们了。”沈于蓝的声音从不远处传过来。
他转过身就看见了穿着酒店桑拿服的沈于蓝,她笑眯眯跑了过来,仿佛没生过气一样和鲍啸她们说:“我还以为你们在泡温泉,去那边找了一圈。”
“怎么不打电话问?”鲍啸拉住她,又指挥安嘉树去拿海鲜过来:“你不是说想吃海鲜吗?所以我们替你占个位置,怕你醒了之后这里没位置,而且你看。”
鲍啸朝对面指了指:“这里正好能看到烟花,是绝佳的好位置。”
沈初一回头果然看见这个餐桌是观景位,大窗户外就是雪山和烟花表演区。
“你可以一边吃一边看烟花。”鲍啸拆筷子给她,像哄小孩儿一样:“咱的钱不能白花。”
“还是我鲍姐好。”沈初一靠在鲍啸怀里,察觉到白世舟一直在看她。
她不想搭理他,目光也不放他那边去,她压根不想要他的道歉,她不接受,除非让她锤两拳。
“我把每样海鲜都拿了点。”安嘉树大盘小盘的端过来:“你喜欢吃什么我再去拿。”
手边放过来一杯水和擦手的热毛巾,沈初一看见是司康放过来的,他坐在角落里既不说话也不看她,但擦了手闷不吭声扒了两只螃蟹放在她盘子里。
其实,特罪署的大家都是很好的人。
沈初一低头吃海鲜,慢慢地将自己紧绷的脊背放松下来。
鲍啸帮她把散着的头发扎起来,看她吃生蚝只用一只手,右手摊开了掌心朝上放在桌子上,好奇问:“手怎么了?”去看她的手。
沈初一下意识想躲,又忍了住:“没事,睡觉的时候压麻了。”甩了甩手,放到了自己腿上。
她没想到换回沈于蓝的手环和样貌,掌心里的伤是不见了,但痛感还在。
这和之前她沈于蓝这个身份受伤,她换回沈初一的身份,伤口和痛感就全不在了不一样,原来真实的她受伤,哪怕换成沈于蓝的身份,她还是很痛。
想不明白为什么。
烟花表演快开始了,人越聚越多。
沈初一抢在自助餐收摊之前,又拿了很多海鲜。
烟花在窗外“咚咚”燃放时,她还在埋头吃生蚝,时不时抬头看两眼,忙得像是在赶场。
司康看着她,忍不住笑了,从来没见过她这么怕吃亏的人,海鲜要吃回本,烟花也要看,花了钱就什么也不能错过。
“咚——”巨大的烟花一簇簇照亮她抬起来的眼,她手里还在忙忙碌碌的扒着龙虾。
司康偷偷划开了手环,点了拍摄动态照片,刚好拍到白世舟将一盘拆好的蟹腿推到她手边。
人声鼎沸,烟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她并没有察觉到谁给她拆了一盘蟹腿。
司康却看见,白世舟的目光从她身上垂下去,慢慢擦着手笑了笑。
他忽然意识到,署长这个笑和他刚才的笑几乎是一样的。
在他偷偷觉得她可爱时,署长也在看着她……
“新年快乐!”鲍啸端起杯子,在烟花中和沈初一碰杯:“祝蓝蓝新的一年在特罪署发光发热!”
沈初一腾出手和她碰杯,和安嘉树碰杯,被司康碰杯,最后也大方的和白世舟碰了杯,笑着说:“新年快乐!”
烟花“砰砰”声中,她听见白世舟和她说了一句:“新年快乐,沈于蓝。”
她在心里和自己碰杯,新年快乐沈初一。
烟花表演结束已经一点多了。
大家各自回房睡觉,沈初一也回了自己房间里,锁好门,又换回了自己的旧手环,把偷来的电子平板叼在嘴里。
划拉开游戏,找到那张梦境卡。
她想试试看,能不能携带着电子平板进入章典的“梦境”里。
点击使用——
※※
房间里的灯和虚拟屏幕突然自动熄灭。
坐在沙发里的章典像是被什么力量操控一般,眼前突然一黑,瞬间入睡。
这感觉太熟悉了,不就是她每次出现时,他猝不及防被迫“入睡”的感觉吗?
昏昏沉沉之中,有人结结实实落在了他腿边的沙发里,发出短短的低呼,像是要摔了一般伸手抓住了他的衣领。
他想伸手,身体里的触手已经本能一般涌出去牢牢将她抱住,拽进了他怀里。
她坐在他腿上,身体很凉。
他闻到了血的味道,是从她抓着领口衣服的手掌里传出来的。
她又受伤了吗?
这个念头刚起,熄灭的虚拟屏就亮了起来,他的异能触手连接上智脑,激动的在屏幕上展现出一片文字——
[你又受伤了吗?]
[你的手在流血,天啊,是不是很痛?]
[伤得重不重?让我看看好不好?]
[可怜的小羊,怎么总在受伤。]
[真的受伤了,真让我心痛。]
章典听见怀里的人发出了狐疑的声音:“几天不见章教授转性了?变得好恶心。”
触手突然全部呆住了。
章典无奈地使用异能将触手与智脑断开,虚拟屏熄灭。
房间里重新陷入一片漆黑。
不知道是不是沈初一的错觉,缠裹着她的触手们好像变僵硬了,只有少数吸盘在悄悄地吸吮着她的手臂和羊腿上的毛毛。
虚拟屏再次亮起来,上面只有一行黑色的字——[冰箱旁边的柜子里有药箱。]
“又变回来了?”沈初一都要怀疑是章典有几个人格,还是他的电脑刚才中病毒了?
“不对。”她看向了靠在沙发上微微闭着眼的章典:“你刚刚问我又受伤了?又?你调查过我且查到了我?”
不然怎么会知道她从前也受伤?总在受伤?
他居然找到她了吗?找到她沈初一这个身份还是沈一?亦或是……沈于蓝?
屏幕上又出现一行字——[药箱里有止血药。]
沈初一心惊地扭过他垂靠在沙发上的脸,笑了一声问他:“告诉我,你查到了什么?我的名字?”
章典卷长的睫毛吃力的动了动,却没能睁开眼。
只有屏幕上重新输入了文字——[你在流血,先处理好伤口好吗?]
缠裹着她的触手变得黏糊糊,顺着她手臂上流下的血往上吸吮,越裹越紧。
沈初一感觉到章典胸口起伏也变得明显,耳后的腮心似乎在颤动。
屏幕上再次输入——[你的味道,它们很喜欢,不处理我很难控制它们不冒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