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夫人,做戏要做全套。【一+二更】

姜美人脸皮太薄。

万不可能配合皇帝陛下的白日宣淫。

等到她的手扭在男人精壮的腰上,男人终于低笑着放开了她。

“生气了?”景华琰偏过头,要去看她的眼。

方才扭那一下,力气可不小。

可真是带着气的。

“陛下!”姜云冉抿着嘴,垂着眼眸,声音都带着哽咽,“臣妾就是这样卑贱,陛下可以随意戏弄?”

景华琰愣了一下。

他刚要去哄她,低下头时,就看到她忍不住勾起的唇角,不由啧了一声。

“爱妃,”景华琰道,“你演技没有以前好了。”

“以前还能骗一骗朕。”

现在,都不怎么用心装样了。

姜云冉唇角轻轻一抽,她哼了一声,不再去理他,自顾自用起了午膳。

这男人敏锐得很,即便用心演绎,他怕是也能看出来。

敷衍一下就得了。

逛了一上午,她饥肠辘辘,没心思同他玩闹。

景华琰见她不理自己,便怡然自得,跟她一起享受这一顿美食佳肴。

她怎么会觉得他轻慢呢?

她可从来不自轻自贱,无论她现在是什么出身,无论她面对的人是谁,她总是理直气壮的,不因外物而动摇。

心智何其坚定。

对于床笫之欢,她向来随心而行,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也不去在意什么规矩体统,高兴畅快就足够。

这也是为何景华琰与她越发亲近的原因。

在床榻上,他们就是最契合的两个人。

有时候她的快乐,她的眼泪,她的害羞,她的大胆,都让他沉沦其中,难以自拔。

景华琰后宫佳丽三千,什么样的女子未曾见过,唯独姜云冉,是他真正爱不释手的那一个。

以前,他从不觉得自己有一天会这样放纵。

现在,他有时候觉得自己还是太心软。

她一哭,他就要偃旗息鼓。

这可不像他。

可听到她猫儿似的哭泣声,看到她绯红的眼尾和晶莹剔透的眼泪,他就总是会产生怜悯之心。

他根本不在意什么情情爱爱,但他很清楚,两人之间有着最纯粹的身体吸引。

并非单纯他一人,而是两人相互吸引,乐此不疲。

这样也挺好,人活一世,快乐就足够。

景华琰想到这里,自顾自笑了起来。

姜云冉警惕瞥他一眼,总觉得他没安好心。

不过樊楼的厨师真的用心侍弄美食,这一顿饭用得姜云冉很开心,不知不觉就吃下了一碗米。

比在宫中时用得还要多一些。

这会儿宫人们都在休息用膳,天字一号房里只他们两人。

两人都不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人,这样独处时候,自己就能打理好自己。

姜云冉倒了两杯茶,景华琰则取了帕子给两人擦手,配合得亲密无间。

有些时候,景华琰会非常固执。

就比如他那双手,必须干干净净,不沾染半点脏污。

想到这里,姜云冉的目光不由落在景华琰骨节分明的手指上。

蓦地,脸上一红。

景华琰没有注意到她脸上的红云,他只道:“十五岁那年,朕才第一次出宫。”

姜云冉看向他,收起所有旖旎思绪,认真聆听。

男人的目光穿透青纱帐,一路来到阳光明媚的窗棱之前。

只要竹纹窗一开,就能看到外面的锦绣山河。

数百年屹立不倒的古王都,经历了数次劫难,始终繁荣不改。

这是年少的景华琰,即将要大权在握的家国。

“那时我刚被封为太子,前十五年中,一心只读圣贤书,也只能读圣贤书,朝政国事全未沾染过半分。”

“其实那时候,朕是有些迷茫的。”

姜云冉安静听着,倒是能感同身受。

母亲刚病逝的时候,她很痛苦,却又无法让自己沉浸在痛苦之中。

因为她跟庭芳等人逐渐长大,若不尽快摆脱伎籍,以后的未来只能是一片泥沼。

所幸母亲重病之时,许多生意都是她来打理,母亲也一直悉心教导她们,不至于手忙脚乱。可即便如此,那一年里,她还是觉得局促不安。

她有时候甚至夜不能寐。

年少的她,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不知道未来会如何,每日茫然无措,因为能为她遮风挡雨的靠山彻底不在了。

只能靠自己。

那种彷徨,姜云冉可以感同身受。

这样想着,她也不由伸出手,握住了他炙热有力的手。

景华琰呼了口气,这些心里话,即便是梁三泰,他也未曾经过。

现在两人身处宫外,离开繁华,却能心平气和,说一说曾经的故事。

有个人能聆听自己的过去,这种感觉也是很好。

景华琰偏过头看她,语气平和,并没有任何抱怨和怨恨。

“不怕你笑话,第一次上朝,面对满朝文武,我甚至不知道要听什么,说什么,又如何做决定。”

“当时父皇虽然偶有病痛,却能照常处理政事,我却不能把这些彷徨付诸于口。”

“我需要表现出足够的强大,足够的稳定,足够让人信服,以司之后继承大统。”

“就在这个时候,我忽然想到要出宫看一看。”

景华琰顿了顿:“其实也并非突然,大抵是太后看出了我的彷徨,提点了梁三泰几句,梁三泰就劝说我出宫游玩。”

姜云冉有些惊讶:“太后娘娘?”

景华琰颔首:“是,母后早亡,我是太后教养长大的,她同我不甚亲近,但衣食住行也多有关照,有时候,她还是很敏锐的,也还算用心。”

他们毕竟不是亲生母子,仁慧太后膝下又有亲生的儿女,两方天然就有权力之争,母子两个的确无法亲近。

景华琰不可能在此事欺瞒姜云冉。

也就是说,当年仁慧太后的确发现景华琰因忽然临朝听政而茫然无措,所以特地点拨梁三泰,让他安排了一次宫外之行。

“那是朕第一次离开长信宫,也是第一次看到烟火人间,”景华琰看向姜云冉,眉宇间满是怀念,“朕当时就明白,无论如何,朕也要维持住这满眼繁华。”

大楚不能在他手中凋敝。

即便如今内忧外患,党争不断,战事也从不停歇,但景华琰却意志坚定。

他想做的事情,似乎总能做到。

这一点,两人十分相似。

景华琰继续道:“当时我没有来麒麟巷,就在城中闲逛,一条条街看过去,无论是高门大户,还是小巷人家,一个都不错过。”

“我从白日一直走到了黑夜。”

姜云冉好奇:“陛下觉得宫外有趣,还是宫内舒适?”

这个问题,景华琰竟没能立即回答。

他思忖片刻,才道:“都有。”

“这是两个一起随着刻香燃烧的世界。”

景华琰说着,自顾自笑了一下:“那一次,让朕的心绪平复下来,开始放下所有的彷徨,认真开始跟着父皇处理朝政。”

“时隔一月,朕再度出宫。”

“那一次,朕来到了麒麟巷。”

姜云冉问:“当时的麒麟巷也是这般热闹吗?”

景华琰笑了:“热闹的。”

“不过当时樊楼还没有如今规模,只有前面的主楼,而且因为当家厨师忽然重病,徒弟们学艺不精,以致生意逐渐衰落。”

樊楼屹立玉京四百年,历经了几十位东家,改换了无数次门庭和菜系,可无论谁成为新东家,都不改樊楼之名。

时间风雨,岁月如梭,樊楼的名声传扬至整个大楚,总有人愿意不远万里,来观一观这人间仙境。

名声显赫,所以更无人愿意更名。

樊楼这两个字,就是招牌。

“我当时就被樊楼的奢华和繁忙所震惊,即便当时樊楼生意已经大不如前,依旧让人趋之若鹜。”

“回宫之后,我日思夜想,总觉得若樊楼就此淹没,实在可惜。”

姜云冉道:“所以陛下就成为樊楼的新东家?”

景华琰摇了摇头。

“不,我当时去问了太后。”

还是仁慧太后,虽然景华琰嘴里说母子感情寡淡,但姜云冉听来,他对仁慧太后还是多了几分信任的。

或许,在他艰难孤寂的童年时光中,仁慧太后也曾给他关怀和照料。

甚至还有庇护。

“我同太后说自己在宫外的见闻,感谢太后对我的关心和爱护,”景华琰道,“当时太后认真听完,就问我,是否真的舍不得樊楼,也是否还有额外的精力。”

姜云冉听得很认真。

景华琰如今回忆起来,也觉得当年的事情虽然困难重重,却也有温馨时刻。

“我自然是肯定答案,然后太后就建议我,去盘下樊楼,当成自己的产业来经营。”

景华琰之所以会成为樊楼的新东家,居然是因为仁慧太后的建议。

这一点,姜云冉实在没想到。

她若有所思:“治大国如烹小鲜,即便是一家普通食肆,也不是人人都能经营得当,太后娘娘的这个建议,确实妙极。”

当年的景华琰恰好年青彷徨,于政事有些束手束脚,他上有皇帝,不能真的主持政事,即便细心学习,也不过是纸上谈兵。

倒是樊楼恰好可以让他拿来练手。

靠着经营樊楼,慢慢平复心情,也学习如何平稳过渡,起死回生。

如今看来,景华琰真是天纵奇才。

不仅皇帝当得好,老板也同样做得妙。

看樊楼如今的规模,比之以前哪一代都要鼎盛,不得不感叹景华琰的确精力旺盛。

景华琰说到这里,就看姜云冉在身边眨眼睛,不由笑了一下:“怎么?觉得很惊讶?”

姜云冉自然是很会吹捧他的。

“不,臣妾只是感叹,陛下真乃人中龙凤,天资卓绝,普天之下真是无人能及。”

景华琰愣了一下,随即便大笑出声。

他心情极好,低下头,就在她脸上响亮亲了一口。

“爱妃,你真可爱。”

姜云冉:“……”

怎么突然就这么高兴了?

景华琰揽着她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意气风发。

“以后出宫游玩,爱妃可随意在樊楼用膳,这天字一号房,永远为爱妃留着。”

“可好?”

姜云冉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但她还是不由自主笑了起来。

“那臣妾就提前谢主隆恩了。”

————

麒麟巷纵横交错,说是巷,其实四周的市坊都要囊括其中。

这一片,几乎占了古玉京的十之有一。

商铺、仓储、货运、客栈皆汇聚于此,商贾们白日在此营生,夜里回后厢安置,麒麟巷是他们安身立命之所在。

市坊之间的街巷四通八达,每一条临街铺面都是商铺。

若真要好好逛一逛麒麟巷,没有一两日是逛不完的。

今日出宫时间紧迫,自然不可能把麒麟巷都逛一遍,因此等用完午膳,又略歇了片刻,一行人便离开樊楼,继续在麒麟巷逛起来。

又从一家金银铺出来,姜云冉看着景华琰大手一挥,土财主的架势,不由叹了口气。

“老爷,那些金银首饰回家大抵也用不得,如何还要铺张浪费。”

景华琰推了一下她的腰,带着她往下一家果脯铺子行去。

“你用不了,不是还有伺候的下人,她们又不是用不得。”

景华琰眉目清俊,对身边夫人说话时含情脉脉,两人一看便是新成婚的年轻夫妻,正是恩爱甜蜜时。

而且景华琰一看便是外地有钱商贾,那种没见过世面又挥金如土的感觉,拿捏得刚刚好。

“那就多谢老爷,还替我考虑这些。”

她话音落下,就被景华琰拉入了果脯铺子。

“不用谢,都是为夫应该做的。”

等从这里出来,几人又是大包小包,大冬天,把梁三泰累得满头是汗。

姜云冉都有些于心不忍。

“梁管家,你歇一歇吧。”

梁三泰一遍擦汗一遍讪笑:“不用,不用,谢夫人关怀,是小的体力不好。”

说这话,景华琰眼睛一亮,又瞧见了前方的香料铺子。

姜云冉:“……”

说是陪她出来玩,怎么瞧着景华琰自己更兴奋,跟个孩子似的。

姜云冉只能舍命陪君子,跟着景华琰踏入前面的香料铺子。

这一家铺子就看在转角,位置不算太好,门庭也有些冷落,不过踏入其中,姜云冉发现其中的游客倒是不少,来来往往,进出里外,也同样生意繁忙。

显然,这家店铺的生意极好。

小径通幽,也是别有洞天。

在麒麟巷,一切皆有可能。

姜云冉正待同景华琰感叹,便瞧见身后又进来一行人,衣着瞧着都很干练利落,面容有些沧桑,应该是走南闯北的镖客。

他们一进来,就有一名管事快步而出,两边一语不发,只眼神交流。

“贵客,里面请,货物已经备好。”

管事笑吟吟请了那一伙人进了后厢。

姜云冉蹙了蹙眉,又想同景华琰说话,就看到他对自己挑了一下眉。

事出反常必有妖。

她拽了一下景华琰的衣袖,拉着他低下头,踮脚在他耳边问:“这里不对?”

女子身上的沉水香优雅宜人,配着她温柔的呼吸,让人不由沉醉其中。

姜云冉问了一句,见他不回答,便又拽了一下他的衣袖。

动作不轻不重,仿佛狸奴在心尖漫步,优雅又可爱。

“是。”

景华琰笑着握住了她的手,帮她取下风帽,拢了拢鬓边碎发。

“娘子,你不是最喜香料,来选一选,喜欢的一并买走。”

还不等姜云冉回答,景华琰又一幅得意洋洋的模样:“咱们家有的是钱,你尽管花。”

这土财主做派,学得可真像啊。

姜云冉心中腹诽,却还是配合他表演。

“真的呀?”

年轻娘子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自己夫君的模样是那么欢喜,爱意弥漫。

“夫君真好。”

景华琰心里有点痒痒的,喉结上下滚动。

这一声夫君叫得可真甜。

第一次听她这样唤自己,还想多听几声。

不过,正事要紧,景华琰最后却还是压下了心里的意动,只倨傲道:“自然是真的,为夫何时骗过你?”

姜云冉娇嗔地看了他一眼,然后便转过身,开始认真挑选香料。

这时从后厢出来一名三十几许的跑堂娘子,她一看便是熟手,来到姜云冉身边,直接开始给她介绍。

“客人一看便是富户人家出身,不过这般气派,若是见过定能记住,原怎么没见过客人来麒麟巷?”

跑堂娘子喊笑着问。

姜云冉很自然就道:“我们不是玉京人士,只夫君恰好来玉京做生意,过来麒麟巷见见世面。”

她温柔谦逊,自不是小门小户。

跑堂娘子顿了顿,试探地问:“听客人的口音,是岭安道出身吧,巧了,奴家也是。”

姜云冉满面欢喜:“这倒是缘分,那今日必要给同乡开开张,好叫你多赚些银钱。”

富贵人家的天真娘子,被姜云冉演得十成十。

跑堂娘子忙感谢,说:“那不能让客人破费,不过咱们店里好东西可不少,奴家给客人好好介绍一番。”

于是,两个人就开始选起了香料。

等姜云冉大肆采购一番,那跑堂娘子才笑吟吟问:“这么多东西,怕是不好带的,不知客人今日住在哪家客栈,咱们可以给送到客栈里去。”

说到这里,姜云冉倒未曾立即反驳。

她回过头,挑眉看向景华琰。

全程一言不发的好好夫君此刻开口:“送到琼林居便好。”

那跑堂娘子眼睛一亮,说道:“琼林居可是咱们麒麟巷最好的客栈,客官有眼光。”

在这名为浣花阁的香料铺子耽搁的时间并不多,即便多了几句寒暄,也不过只耗费了一刻。

待从浣花阁出来,姜云冉回首凝望,但见店铺二楼挂着的旌旗一角,绣着一枚小小的绿叶。

姜云冉心中一紧,再回头时,就对着景华琰含笑道:“老爷早就发现了?”

景华琰颔首,他唰的一声展开折扇,遮挡住两人的面容,在她耳边道:“多亏了夫人给的提点,不过两月,仪鸾卫就摸到了线索。”

“那叶子就是标志?”

景华琰笑着看她。

他又收回折扇,同姜云冉继续前行:“是,不过咱们是生人,所以他们不会立即兜售,须多加观察。”

回忆起这一日的土财主做派,姜云冉恍然大悟。

“老爷是故意的?”

景华琰捏了一下她的手:“孺子可教,夫人真乃仙人也。”

知晓景华琰已经有了章程,现在怕是早就把证据掌握在手中,一时不发,不过伺机而动,姜云冉心中安稳,倒也不在着急。

一路游玩,自是开心写意。

金乌随着天边的乌云游移,时而探出头来,时而藏在云被里,天色一会儿明,一会儿暗,却挡不住游客们的好心情。

从清晨至下午,姜云冉一路行来,好似又重新回到了人间烟火。

所有的嘈杂声都从耳边消失,剩下的,只有欢声笑语。

孩童跑着寻爹娘,老人的拐杖咚咚响,一架独轮车路过,上面的风车嗡嗡飞舞。

姜云冉今日是带了银子的,又走过一条街巷,便瞧见路边有一名卖糖葫芦的老妪。

财大气粗的财主媳妇大手一挥,请所有侍从吃糖葫芦。

景华琰手里捏着一根糖葫芦,似笑非笑看着姜云冉。

她倒是从来不拿腔作势。

即便在他面前,也只有有所求的时候,才会努力表演出三分娇嗔。

这会儿见她一口一个糖葫芦,咬得嘎嘣作响,景华琰忍不住笑出声。

“怎么?”

姜云冉腮帮子鼓起来,跟个小松鼠似的。

“老爷不吃?很好吃的。”

景华琰轻咳一声,也跟着咬了一口。

糖葫芦千篇一律,无论哪一家,无论谁来做,都是酸甜滋味。

千百年来,从未曾改变。

可这一口的味道却有些不同。

景华琰分辨不出不同在何处,却还是细嚼慢咽吃下肚去。

“挺好吃的。”

姜云冉眯着眼睛笑。

此时金乌又从云层钻出,得意洋洋俯瞰大地。

细碎的阳光落在她那张绝美的芙蓉面上,点亮了她漆黑凤眸中的星芒。

“我年少时就爱吃这一口,这么多年过去,还是念念不忘。”

酸甜滋味,总是让人喜悦。

年少的时候,每逢好事发生,母亲就会买几根糖葫芦,让孩子们一起吃。

所以只要吃了糖葫芦,就一定有喜事。

景华琰看她吃的高兴,整张脸都跟着发光,也不由笑着又吃了一口。

确实。

会让人心情愉悦。

美食美景美人,相得益彰。

又逛了两家铺子,姜云冉仰头看了看天色。

他们出来将近一整日,此刻金乌西去,黄昏将近。

天边厚重的云层遮挡了金乌,紫红的霞光弥漫,落日之前最后的阳光如同折扇的紫竹骨,穿越云层,一丝一缕散尽最后的光芒。

暮色四合,余霞成绮。

在这一片广阔天地中,就连晚霞都是那么壮丽。

姜云冉已经许久未曾欣赏过这样烧过半边天的晚霞了,此时不由驻足凝望,忘了到嘴边的话语。

景华琰也挺住脚步,同她一起仰望。

“自然之景,盛大壮丽。”

景华琰听着她的感叹:“以后有机会,带你去看大好河山。”

这绝无可能。

不说她,即便是他,也都要终生困于长信宫那一方囹圄中,怎可能畅游大好河山?

姜云冉没往心里去,却依旧点头称是:“好,那我就期待着那一日的到来。”

赏了一会儿景色,姜云冉便收起最后的留恋,笑着说:“多谢老爷,今日游玩十分尽兴,不过天色将晚,是时候回家了。”

景华琰捏着扇子的手一摇,冲她眨了一下眼睛。

“谁说要回家了?”

姜云冉愣住了。

不回宫去,要去何处?

难道还要去荣亲王府借住一晚不成?

景华琰高深莫测,并未回答。

他牵起她的手,让小柳公公带路,一路大步流星往前走。

绕过几处巷子,两人在一栋三层楼高的客栈前驻足。

落日的余晖正巧洒在客栈高高飘扬的旌旗上,照亮了上面稚嫩的绿芽。

姜云冉愣愣道:“琼林居?”

景华琰低笑一声,用扇子在她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

没有用力,跟挠痒痒也差不多。

“自然是琼林居,”景华琰在她耳边道,“方才我不是说过,咱们今日在琼林居暂住。”

“夫人,做戏要做全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