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还是咬破了。【二更+三更】

景华琰并不惊讶姜云冉的忽然而至。

他手里自顾自摇着折扇,一排怡然自得,只淡淡道:“上来吧。”

姜云冉便领着紫叶上了楼。

今日只有梁三泰侍奉景华琰,其余人等皆不见身影。

一座冰山摆放在揽月阁中,幽幽散着冷气,驱散了暑热。

景华琰一身轻薄的竹青色的云锦华服,姿态悠闲,轻松写意。

他手中捏着一本书,想来是在此处纳凉消暑。

姜云冉刚一上楼,便对景华琰福了福:“妾见过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梁三泰很机灵,这会儿已经来到楼梯边,悄无声息领着紫叶退下了。

“坐下说话吧。”

景华琰语气温和,问:“如何?”

这是问成为选侍,日子过得如何。

姜云冉在他另一边的椅子上落座,给他倒了一杯白兰雀舌,才轻声道:“日子极好。”

“是吗?”

景华琰似乎很是意外:“怎么好?”

姜云冉抬眸看向他,眼波流转,眉目含情。

“能嫁给心仪之人,自是极好。”

景华琰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声音低沉,胸膛震颤,的确是因高兴才笑。

身上的帝王威仪散去几分,倒是难得多了少年意气。

“你从未见过朕,如何说朕是心仪之人?”

“姜选侍,你刚入宫,不知朕的喜好,朕现在告知你,朕可不喜欢旁人欺瞒。”

姜云冉那双剪水的眸子一瞬不瞬:“陛下,你可知道一见钟情?陛下这般龙章凤姿,谁人不会一见钟情呢?”

这个借口用得好极了,一见钟情,谁听了不会感动呢?

景华琰又轻笑一声,对她招了一下手。

一阵微风拂过,吹起姜云冉鬓边活泼的发丝,衬得她眉目如画,风姿卓绝。

她有些羞赧,却还是强自镇定地站起身,一步步来到景华琰面前。

一瞬间,熟悉的茉莉香露芬芳扑鼻。

“陛……哎呀。”

陛下两个字还没说完,她就被男人强健有力的大手一把揽进怀中。

熟悉的龙涎香瞬间侵扰姜云冉的呼吸。

她似乎有些别扭,僵硬着不知所措,就那么半蹲半站被他搂着,一动不敢动。

“陛,陛下……”

姜云冉脸颊绯红:“陛下,青天白日的,如此甚是不妥。”

景华琰不由又笑了。

他今日似乎心情极好,尤其是见了恰好出现的姜云冉后,他心情更好了。

见她有些羞赧过,景华琰好心给她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她安安稳稳坐在自己怀中。

两个人这样交叠而坐,实在太过暧昧。

姜云冉几乎能清晰听到景华琰的心跳声。

噗通、噗通。

节奏一如往常。

“怎么来御花园了?”

姜云冉微微偏了偏头,慢慢放松下来,靠在了景华琰的肩膀上。

“来纳凉。”

姜云冉顿了顿,声音清澈:“妾从未来过御花园,那日忽然闯进来,也无暇旁顾,只顾着害怕了。”

她继续说:“这几日冷静下来,慢慢想起御花园的美丽景致,今日才大着胆子过来御花园。”

“是吗?”

景华琰问她,有些不明所以。

姜云冉只能回答:“是呀。”

“嗯,”景华琰又说,“你若是觉得宫里热,就叫冰窖给你送冰,选侍的份例里是有冰的。”

“陛下。”

姜云冉没有立即开口,过了许久,她才唤他尊讳。

“怎么了?”

景华琰的嗓音依旧温柔。

两个人用着世上最亲密的坐姿,犹如一对璧人那般依偎缠绵,却都没有去看对方那双深不可测的眼眸。

“陛下因何会让我成为选侍?”

回到七日前的御花园,当时景华琰问她,究竟想要什么。

姜云冉回答得非常讨巧。

她说:“陛下,民女只是个无依无靠的普通绣娘,没有远大志向,只想衣食无忧,健康平安。”

当时,景华琰仔细盯着她的眼眸,忽然说:“那你就留在宫里,留在朕身边,就能心愿得偿。”

说完这一句,景华琰就让梁三泰亲自带她离开了。

时隔多日,姜云冉似乎还在疑惑景华琰的决定。

景华琰听到她的问话,手上微动,轻轻抬起她的下巴。

她额头的吉祥莲花慢慢浮出水面,让人流连忘返。

真的很美。

“跟你是一个理由。”

姜云冉愣了一下。

随即,景华琰低下头,在她额心轻轻落了一个吻。

“你能一见钟情,朕亦然。”

姜云冉眨了一下眼睛,卷翘浓密的睫毛犹如蝴蝶,展翅欲飞。

“后宫佳丽三千,陛下坐拥天下,”姜云冉伸出手,回握住景华琰的手指,“妾又算得了什么?”

景华琰任由她抚摸手指,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忽然风起,吹动腊梅枝条,发出簌簌声响。

姜云冉慢慢从景华琰怀中坐正身体,取出精心制作的荷包,放到了景华琰的手心里。

“这几日不能得见天颜,妾便给陛下做了个荷包,不知陛下喜欢什么花纹,就用了最常用的如意同心纹。”

她的绣工自然极好。

景华琰抚摸着荷包上的绣纹,放到鼻尖嗅了嗅。

“篱落香?”

姜云冉颔首,笑道:“上次妾便发现,陛下有些体热,这香可让人清热血凉,平心静气,最适宜夏日佩戴。”

“姜选侍有心了。”

景华琰依旧在看那个荷包,片刻后才道:“给朕戴上吧。”

姜云冉把荷包挂在了他的腰带上,跟那枚双鲤玉佩挂在了一起。

到了此刻,姜云冉似乎才放松下来。

同景华琰也熟悉许多。

她勾起那枚玉佩,摩挲上面莹润的刻面,问:“这枚玉佩真漂亮。”

景华琰的大手在她腰后轻轻一用力,直接把她牢牢控制在怀中。

热气袭来,姜云冉觉得后背都烧起来。

“是漂亮,还是熟悉?”

景华琰的质问和疑惑,就那样猝不及防朝姜云冉袭来。

作为疑心颇重的帝王,景华琰从来不会放任身边出现危险人物。

他会留下姜云冉,一是姜云冉给他的感觉太过熟悉,二也是想看一看此人的根底。

三则是不喜欢被人玩弄于手掌之间。

姜云冉彻底利用了阮宝林的,在最恰好的时间里,出现在他的面前。

她也并没有隐藏自己的故意。

一切就像是精心设计好的剧情,景华琰不用多费心思,就能顺着姜云冉送来的这份礼物,一步步倒逼阮氏。

虽然一切顺利,但景华琰不喜这样被人操控。

尤其是这样一*个,熟悉却又陌生的女子。

“自然是漂亮。”姜云冉轻笑,她慢慢松开玉佩,手指向上,轻轻点在了景华琰的胸口上。

“对妾来说,宫里的一切都是精致而奢华的,御花园漂亮,玉佩稀有,而陛下……”

姜云冉仰起头,眼神真挚。

“陛下则是宫里独一无二的珍稀。”

景华琰臂弯一紧,大手在姜云冉腰上轻轻丈量。

一寸,又一寸。

纤细得恰到好处,同记忆里的别无二致。

他不否认,自己的确被姜云冉激起了探寻的欲望。

不是情欲,而是对她这个人,产生了想要了解全部的念想。

他想一层层拨开她的外衣,由外至内,看到她最纯真的本源。

看一看,她究竟是谁。

景华琰低下头,强势而无礼地夺取了姜云冉的红唇。

“唔。”

姜云冉受惊一般,下意识张开口,却刚好咬住了景华琰的下唇。

血腥味蔓延开来,姜云冉又忍不住“唔”了一声。

她似乎是想让陛下放开她,好看一看他的伤势。

但景华琰怎么肯呢?

他右臂用力,把她牢牢禁锢在怀中,不给姜云冉任何喘息的机会,犹如狂风骤雨一般,夺取她的呼吸。

龙涎香弥漫开来,姜云冉觉得头晕目眩。

她似乎感受到了恐慌。

修长的胳膊撑在他的胸膛上,想要让他退开。

“唔,陛……下。”

姜云冉艰难开口,声音破碎,几乎都被景华琰吞没。

舌头都麻了。

景华琰依旧没有放开她。

就犹如好不容易寻到美食的虎豹,他睁着赤红的眼,肆意玩弄悲惨呜咽的猎物。

直到感受到怀中人轻颤的肩膀,他才终于大发慈悲,松开了她。

“呼,咳咳。”姜云冉拍着胸口,甚至咳嗽了一声。

而此刻,放开她的皇帝陛下,却又恢复了平日的道貌岸然。

他温柔拍着她的后背,除了声音有些喑哑,其他毫无异色。

“好些了吗?”

听到这四个字,姜云冉不由打了个寒颤,她猛地抬起头,涣散的目光慢慢凝聚在景华琰的嘴唇上。

景华琰本来唇色浅淡,但此刻他嘴唇泛红,唇角沾染一抹可疑的嫣红。

还是咬破了。

姜云冉有些惊慌,她伸出手,颤颤巍巍抚摸了一下景华琰的伤口。

景华琰没有躲。

她的手那样细,那样软,却多了针茧。

“陛下,妾知错。”

伤了圣体,自然要认错。

景华琰见她满脸惊慌,终于压下心中的疑虑,抚上了她的手。

“无妨。”

景华琰声音温柔:“怕什么?”

姜云冉面上一红,她低下头,用帕子擦了擦唇角,也不知道自己在擦什么。

整个人都慌乱起来。

“陛下,青天白日,怎能如此肆意……”

“因何不能?”

景华琰往后依靠,带着她慵懒地靠在了醉人的秋日微风里。

“朕是天子,朕想做什么,便能做什么。”

“姜选侍,从今往后,你需要彻底忘记绣娘的身份。”

景华琰手里摆弄着她腰上挂着的荷包,不紧不慢:“你以后是宫妃,是朕的女人,大方自然一些。”

“没有人敢不敬你。”

姜云冉低下了头。

她的目光落在了景华琰的手上,他把玩的荷包,同给他做的一模一样。

如意、同心。

就如同她亲口说的话。

她是真心实意爱慕陛下,想要同陛下如意顺遂,与自己同心同德。

一个女人费心接近讨好一个男子,还能是因为什么呢?

姜云冉唇边慢慢勾起一抹羞涩而温柔的笑容。

“是,妾知晓了。”

她的声音穿透岁月,穿过生与死的距离,也穿过窗外的旖旎秋色。

“妾等待,真正成为陛下女人的那一天。”

姜云冉依赖地靠近他的胸膛里。

“陛下不会让妾等太久的,对吗?”

景华琰低笑一声,胸膛震颤。

“对。”

“朕允诺你,不会让你等太久的。”

等朕看清你的底细,那一天就会到来。

————

姜云冉陪着景华琰读了会儿书。

对于她能读书识字,景华琰一点都不惊讶,似乎姜云冉本来就通文墨。

梁三泰端上来马奶葡萄和蜜瓜,笑眯眯说:“这是刚送来的西域贡品,小主尝尝可喜欢。”

姜云冉谢过梁三泰,尝了一块蜜瓜。

“哎呀,这个好甜。”

她忍不住又吃了一块,感叹道:“这样好的水果,以前妾从未吃过,果然天下珍稀之物皆在长信。”

景华琰没有看她,只道:“一会儿让御膳房给你送。”

姜云冉眯着眼睛笑了:“陛下真好。”

有点敷衍。

景华琰的锐利目光越过书背,刺到了姜云冉的脸上。

“给个蜜瓜就是好了?”

景华琰淡淡说:“朕还能更好,端看你表现了。”

对面埋头苦吃的女子没有答话。

景华琰等了又等,刚放下书本要问她,唇边就被塞了一颗葡萄。

“陛下多吃水果,清肝润肺,祛暑消热。”

姜云冉手肘撑在方几上,探身喂他吃葡萄。

景华琰张开口,温热的唇畔擦过她的指尖,女子便害羞往后一躲,低头不语。

一时间,只茶炉咕嘟作响。

景华琰也不再读书了。

他也陪着她一起吃起了新鲜水果。

“住在听雪宫,害怕吗?”

他猝不及防问了一句。

姜云冉捏着银勺的手微微一顿,她有些茫然抬头:“怕什么?”

景华琰深深看了向她:“死过人,不害怕?”

“不怕。”

姜云冉倏然笑了一下。

她又捏了一颗葡萄,送到景华琰唇边:“妾给陛下讲个故事?”

景华琰非常配合吃下了葡萄。

确实很甜。

“有个小姑娘,从小跟母亲相依为命,然母亲身体孱弱,家里太过贫穷,两个人只能挣扎求生。”

姜云冉没有用“我有一个朋友”开头,她说的,是溧阳淮水县姜云冉的人生。

景华琰收起手中的折扇,安静听讲。

“家里实在太穷,母亲便只能提前教导小姑娘,五岁时小姑娘就能拿针,学会了针线活。”

“后来,在小姑娘十岁的时候,母亲重病不治,死在了破败的茅草屋里。”

景华琰忽然觉得有些热。

呼吸都滞缓了起来。

“家里太穷,小姑娘年少懵懂,只能四处求助邻里,勉强给母亲办完了丧事下葬。”

“头七那几日,她都跟母亲睡在同一间屋子里。”

姜云冉说到这里,便不再开口。

过了许久,久到姜云冉大梦初醒,才平静地开口:“所以她不怕死人,也不怕鬼,十一岁后她无依无靠,孤身一人,便什么都不怕了。”

景华琰偏过头,看向姜云冉。

她语气很平静,表情亦然,眼眸甚至没有泛起潮水,只是淡淡回望景华琰。

时隔多年,伤痛被苦难埋葬,她似乎已经忘记了失去母亲的痛苦。

景华琰伸出手,让她把自己的手放到手心上。

握着她微凉的手,景华琰道:“听雪宫是最适合你的。”

姜云冉知道。

听雪宫没有主位,也暂时没有邻居,宫中所有宫人都是她能信任的人,对于姜云冉来说,是再好不过的。

她恳请景华琰,让钱小多和青黛去听雪宫侍奉她,景华琰毫不犹豫答应了。

然而正是因为听雪宫的特殊,宫里说什么的都有,甚至还有人说姜云冉被陛下厌弃,发配到了犹如冷宫的听雪宫,封为选侍之后也不招她侍寝,她已经没有任何指望了。

所以,御膳房才敢这样阳奉阴违,冰窖也敢私自扣下她的用冰。

或许用不了多久,尚宫局也会薄待与她。

但作为当事人的姜云冉,心里却犹如明镜。

她抬起头,对景华琰浅浅一笑:“陛下待我真好。”

景华琰倏然收回目光。

他松开了手,说:“你知道就好。”

姜云冉没有在御花园停留太久,等一盘葡萄都吃完,姜云冉就果断告退了。

等她背影消失在梅林中,梁三泰才上前给景华琰续茶。

“陛下,可要让人关照姜选侍?”

他所说的关照不是照顾,而是监视。

景华琰淡淡笑了:“不用。”

他放下茶盏,看着剩下的两块香瓜,倒是也不嫌弃,慢条斯理吃了。

“仪鸾卫可有回报?”

梁三泰躬身道:“蒋都督未有上报。”

溧阳就在玉京以东,快马不过半日便可到达,姜云冉出现的那一刻,仪鸾卫的暗探就已经奔向溧阳。

至今已过八日,却还未回报,要么是姜云冉身份没有任何异常,要么就是她身份太过复杂,八日都无法查清。

无论哪一种,都很有意思。

仪鸾卫是皇帝禁卫,仿照前朝锦衣卫所设,专司稽查,调访,监督百官。

先帝末年重病,他尚未被立为太子,仪鸾卫忠心动摇,当时的都督渐渐被仁慧太后笼络,唯仁慧太后马首是瞻。

后景华琰被立为太子,先帝有心无力,也未曾更换仪鸾卫都督,直到景华琰登基,耗费三载,才终于在去岁撤换所有仪鸾卫异党。

如今仪鸾卫的都督蒋长州,是景华琰的武学伴读,自幼陪伴景华琰长大,忠心耿耿。

景华琰信任之人不多,蒋长州绝对算一个。

听到蒋长州没有上报,景华琰微微蹙了蹙眉头:“传朕口谕,让蒋长州务必在三日内回报。”

梁三泰心中一凛,立即道:“诺。”

此时他心中忽然有了一个想法。

这位姜选侍,看来真的很不相同。

他年少时就陪伴在景华琰身边,几乎与他同吃同住,他可以肯定,景华琰并非宫中传闻的那般厌恶姜选侍。

封她为选侍也不是碍于宫规脸面。

即便景华琰性子别扭,也不能别扭到这个地步。

传这些小话的人,看来都不甚了解陛下。

封姜云冉为选侍只有一个理由。

想要得到她罢了。

作为一个皇帝,他要得到一个女人简直轻而易举,不过……

梁三泰没有再敢细想,他只是躬身上前,低声道:“下臣瞧着姜选侍很喜欢马奶葡萄和蜜瓜,要不让御膳房多送一些?姜选侍以前也没吃用过这些。”

景华琰冷冷瞥他一眼。

梁三泰倒是不害怕,讪笑一声,说:“哎呀,是下臣僭越了。”

景华琰冷哼一声。

“你可是司礼监的梁爷爷,这点事还用同朕禀报?”

梁三泰忍不住咧嘴笑了,立即换了自称。

“小的算个什么爷爷,您才是小的的爷爷。”

景华琰没忍住踹了他一脚:“做你的事去,碍眼。”

另一边,等姜云冉回到听雪宫,御膳房的供果也送到了。

两个圆圆滚滚的香瓜,一篮子马奶葡萄,上面都挂着露珠,显然刚从冰窖里取出。

御膳房的小黄门恭恭敬敬的:“梁公公亲自吩咐,小的挑了最好的给小主送来,小主这两日赶紧吃,多放三日就要坏了。”

姜云冉笑了一下:“谢陛下隆恩。”

另一边,钱小多亲自送那小黄门出门,对之前御膳房阳奉阴违的事情绝口不提,反而夸赞御膳房事务繁重,难怪人手不足。

等钱小多回来,姜云冉就高高兴兴拍了一下手。

“来,一起吃瓜!”

相比听雪宫的热闹,此时的灵心宫略显沉寂。

徐德妃半阖着眸子,斜靠在贵妃榻上,大宫女桂香正在给她捶腿。

梅影姑姑坐在边上的绣凳上,仔细给她修剪指甲。

阳光正好,殿阁中一片明亮,窗棱大开,同屋中的冰鉴一起裹挟出凉爽的风。

徐德妃不耐热,这样的日子也要用冰,份例经常不够用,需得额外填补。

此时贵妃榻对面的圆凳上,坐着个宫装女子。

她腰背挺直,身姿矫健,一看便是练家子。

女子剑眉柳叶目,脸颊棱角分明,目光锐利笃定,颇有些巾帼英雄的味道。

这位就是如今宫里颇为得宠的司徒美人。

司徒美人出身军护之家,其父颇为骁勇善战,十六岁便上阵杀敌,直到司徒美人降生时,他已是边疆赫赫有名的迅猛将军了。

如今司徒氏驻守一方,其父兄皆是为国舍命的武将,自三载前入宫伊始,司徒美人便荣宠不衰,至今已及美人之位。

再往上一步,就是主位娘娘,位列九嫔了。

宫中有些事是没有秘密的,比如司徒氏和徐氏因都是武将,在朝中政见相合,因此在宫中,司徒美人就被顺其自然划分至徐德妃麾下。

司徒美人和徐德妃自然而然走在了一起,平日里多有走动。

这会儿她正吃着茶,安慰徐德妃:“娘娘这般天生丽质,陛下自然难忘,之前只是运气不好罢了。”

“过了这些时日,陛下肯定不能薄待娘娘的。”

徐德妃同自己人说话,倒是没有那么趾高气昂,她对司徒美人非常亲和,听了这话就去看她。

“你瞧瞧你,衣衫太素了,梅影,一会儿取了太后娘娘新赏赐的软烟罗给司徒美人,好妹妹,你过得好我也是开心的。”

这话听着十分有情有义了。

司徒美人忙道:“怎么好叫娘娘破费?娘娘待我这样好,我都不知要如何回报娘娘了。”

徐德妃叹了口气。

她收回手,让桂香不用伺候了,自己撑着梅影的手坐直身体。

“我如今不能得见天颜,留着也无用,还不如给你,若陛下喜欢,它便有了价值。”

司徒美人还要说,徐德妃却沉了沉脸:“你就听我的吧,莫要再推辞了。”

司徒美人这才起身道谢。

两个人说了几句闲话,话题就从诸位妃嫔身上落到姜云冉头上了。

“那个姜选侍是怎么回事?”

徐德妃之前被景华琰训斥,闭门思过三月,一直到中秋才重新出来走动。

不光是时间到了,也是因乌城战事又起,忠义伯披挂上阵,为国尽忠去了。

解了徐德妃的禁足,也是给忠义伯脸面。

重新出现在长信宫的徐德妃比以前谨慎许多,轻易不在宫里走动。

所有消息,都得司徒美人给她传递。

司徒美人正在剥橘子,听到这话,眯了眯眼睛。

她慢慢抬起头,轻声细语道:“娘娘不用把她放在心上,我听闻……”

然而,司徒美人话还没说出口,外面就快步走进来一名宫女。

那是灵心宫另一名大宫女银杏。

银杏面色不是很好看:“娘娘,冰窖那边说今日备冰不足,咱们额外要的冰无法送来了。”

徐德妃秀眉一拧,面色陡然凌厉。

“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