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爽了, 好久没这么爽过!”
似海水般的躁耳音浪忽升潮涨,落潮那瞬,犹如张遮蔽天地四方的巨布, 各种推杯换盏、欢笑言谈的声音都被覆盖。
寻盎说的什么,却盏没听清。
因为她也很爽, 全然不在乎什么跟什么了。
舞池的正中舞台切了首更燃的歌儿, 节奏鼓动不齐, 她也跟同音频律动蹦跳着扬打节拍。
正在播放的歌曲进行到副歌的高燃部分,掐紧卡点, 随着一道闷破声,酒吧全场仿佛飓风过境般深陷席卷的漩涡。
各种长条彩带绚丽斑斓。
落到却盏的长发, 肩膀, 她浑然不知,像是抛开了一切杂念身临其境。
直到身后缓缓漫过的暗影将她笼络,下意识地, 却盏心底忽现一种不好的预感,她以为是谢弦深来逮她了。
对方身影越来越近……
“我就是来酒吧玩……!”
转身,看清那人的面容时,却盏狡辩的话卡了壳,“……孟撷?”
“盏盏。”
孟撷温和地应了声,他还是喜欢这样叫她。
见到孟撷, 却盏提到喉咙的紧张感消散了。
错乱灯影斜照在孟撷侧脸,她看到他唇角微微提起的轻笑,自己的声音也不自觉缓了下来, “原来你还记得我啊。”
孟撷受伤过之后便一直在医院,期间,他得知却盏失踪于京城, 也在寻找她的下落。
但,最后找到她的人还是他。
孟撷觉得,这可能就是命运。
他和却盏注定走不到一起,他们的相处方式是朋友,也只能仅仅是朋友了。
远离喧嚣,两人找了一处相对安静的卡座区坐下来。
这三个月以来,却盏和孟撷的沟通不多,但见了面,她依旧对他大大方方的,因为他对她而言是朋友,但站在他的角度,她也能理解。
爱而不得,的确是一个很残忍的词。
“你从来不去酒吧的,怎么破例了?”却盏开玩笑,“这可不像你。我和盎盎每次去酒吧的时候你还唠叨我们。”
就像念紧箍咒似的。
“践行派对。”
孟撷笑了笑,佯装轻松的口吻说,“因为要出国了啊……”
“出国?”却盏先是震惊,后知的情绪又添了些生气,“你要出国吗?为什么……这件事没有跟我和盎盎说过。”
她兀自打断他的话,有些不知所措。
就算他们中间的友情夹杂着他对她的喜欢,也不至于……这点事情都不告诉她吧。
孟撷的解释打消了却盏胡思乱想的念头,“不是不告诉你。”
“是……”
他停顿,心里还没想好怎么和她说,今天朋友们在酒吧给他组了场局,在这里碰到却盏也是出乎意料。
“应该说,是没找到合适的契机吧。”
或许这次酒吧相遇,就是他告诉她最合适的契机。
说出口之后。
压在孟撷心里的那块石头好像变轻了很多,不知这一别,他们会什么时候再次能相见。
“你去哪儿,还会回来吗?”却盏第一反应想到了这个。
“不舍得我走?”
“……”
是不舍得,但是朋友之间的分别而不舍。
孟撷说:“工作原因,调任美国。至于回不回来,看以后安排吧,如果你想我了专门给我打电话,我会回来。”
却盏笑,伏低的肩膀轻颤着酒吧里浮动不稳的光影。
她知道他是故意这么说的。
“阿烨……”想了想,孟撷停顿,“有些话,他不敢当着你的面说,让我带一下。”
孟撷代孟烨说的那些话,有对她造成伤害事情的道歉,也有希望她可以好好生活。
本质道,却盏已经听孟烨说过那些道歉的话了。
只是,这些道歉的话好像说多少都不够,毕竟已经发生过的事情是事实。
孟烨也离开了国内,去了美国。
现今,孟撷也要离开了。
“盏盏,我不会为阿烨说什么为他开罪的话。”孟撷将孟烨想带给却盏的话带给她,他的任务算是完成,“事实就是事实。”
“不管怎么样,我们都希望你可以开心。”
“也不要……再做伤害自己的事情。”
孟撷不知道却盏是怎么伤害自己,只是看到了她手腕里侧还没有褪伤的疤痕。
这里光线那么暗,他却看得那么清。
那些伤疤对却盏来说,可以说是她不想提及的脆弱,扯了扯衣袖将那些伤疤掩住。
放在以前,她会假装故作不在意。
现在,她可以坦然,“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爱自己的。你也是。”
孟撷提起一杯浅青色调的清酒,“那干个杯吧?”
这杯清酒的颜色微微透着泛青的调,很像还没成熟就被摘下来的青提,没有熟透的青提吃起来会很酸,很涩。
酒息里更是混了重调的涩味,闻起来就觉得发苦。
他还是没忘记她喜欢青提。
就连点的一杯酒都是她喜欢的青提色调。
她知道,他没放下她。
之前听Winni就说,孟撷说过自己终身不娶,她有旁敲侧击地劝过他,可……他感情的事情,她终归是做不了主的。
敛回心神,却盏扬起自己手中的那杯酒,碰上他的,“孟撷,降落平安。”
两杯玻璃盏碰撞的那一下声音很脆,但,转瞬间便被酒吧里再起的歌声而淹没。
其实,在孟撷走之前,他还有一个请求。
“盏盏,你……”
可能有些不妥,但他很想拥抱一下却盏,可能,这一别,再见面真的说不清会是什么时候。
“我们能抱一下吗?”
一个简单的拥抱,放在曾经他暗恋她的时候,他也会像现在一样提出的小心翼翼。
只不过在那时,却盏不会察觉到他的暗恋和小心翼翼,她会很大方地送给他拥抱。
周遭人流的说话声依旧得乱。
空气也在这一刻似若静止。
停顿到秒数不知走到哪刻,孟撷收声,“……还是算了。”
“孟撷。”
一直以来,却盏对孟撷的情谊仅仅只维持在友谊,她也不是因为一个拥抱而变得扭捏的人。
上前一步,她扬手抱住了孟撷。
孟撷心里是有些讶异的,她抱住他的时候,她身上的花香味道先掠过了他鼻息。
他笑,也扬起双手回抱住她。
“谢谢你,盏盏。”
……
寻盎从舞池那边下来,跌跌撞撞从人堆里拨开一条路找到了却盏。
她后脚刚到却盏那边,孟撷前脚刚离开没多久。
“宝贝,你怎么跑这儿了啊。”鬼知道寻盎拨开了多少人才找到她,“我刚刚找你就没找到……”
“这么巧啊。”
寻盎的话卡了半句,打断两人的是道男声。
陆砚行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的角落突然现了身影。
准确来说,他一直在附近,圈子里这些公子哥邀请他来新发现的地儿狂欢,他就是这么受欢迎啊,没办法拒绝。
没成想,遇到这两位大小姐了。
稀奇,稀奇。
陆砚行轻轻啧了声,“盏盏。”
他这叫她的语气不像他之前吊儿郎当的语调,反而有点像孟撷叫她的时候,也不是完全一样,尾音有点上扬,贱里贱气的,欠揍。
却盏心猜陆砚行应该看到了她和孟撷,但不知道他们之间说的话,他到底听到了多少。
“陆砚行,你打开手机干什么。”
“刚才深给我发消息,说给他老婆打电话没回,问我看他老婆了没。”
陆砚行亮出消息记录让却盏看,是真实的,他没撒谎,“我要不要跟他说一声,看见了,还是在酒吧看见的。”
“而且……有个男人还抱了他老婆。”
狗!
他们兄弟三个没一个不狗的!
却盏不心虚,那个拥抱就是朋友之间的友谊拥抱,可说到底,如果谢弦深知道了一定会小题大做,吃醋吃个一周都缓不过来,她太了解他的性子了。
寻盎也震惊,“盏盏,有男人抱你了?!”
“是孟撷。”
却盏将大致情况说一通,陆砚行这话说得也没个主语,容易引误会,“陆砚行,你别挑拨我们夫妻俩的感情。”
“孟撷是我朋友,他要出国了抱一下怎么了,很正常啊。”
陆砚行指腹已经摁在了语音条,“那你不害怕,我就跟你老公说一下呗。”
却盏赶紧压住他手臂制止,“别说,他会小题大做的!你敢说别怪我现在就打你啊,我来酒吧的事情也不许告诉他。”
到底是偷偷摸摸来的。
他知道了,她就别想下床。
“不想让我把你打一顿,就老老实实的!”
“可是,深是我兄弟啊。”陆砚行左右为难,“他都问到我这边了,我见到了你人,不交代点儿什么是不是说不过去。”
却盏拿出杀手锏,“没什么事情是钱解决不了的。陆总开个价,我跟。”
总的来说,陆砚行也不是缺钱的人。
他心知这祖宗不好惹,也没想着来真格的,但事情就是如此戏剧化,想撤回那条语音条之际,不小心错手发送了……
里面有旁边人经过说的酒吧名字,也有地址。
“……”
却盏炸毛,“陆砚行你存心害我是不是!”
发过消息没两分钟,对,没两分钟,谢弦深可能经过这酒吧附近,等赶到了地儿,他一眼看到正要拎着包打算逃走的却盏,手里还不忘攥着一瓶酒。
男人静身站着,看她的目光都好整以暇。
“想跑哪儿啊。”
“谢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