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有病。
却盏已经数不清楚第几次骂谢弦深有病了。
但, 看着聊天框中的一句话一千万,她想到了个坏点子。
一句一千万的话,她可以说很多句,那谢弦深的钱就都是她的了, 虽然说她不缺钱, 可谁嫌钱多。
到账提示一响, 谢弦深给她转了两个亿,先让她说二十遍。
说好听点,他继续加码。
思绪转回,简单的两个字,却盏发现……她没办法说出口。
爱这个字, 真他妈矫情。
那些钱对她的诱惑很大,简单思索过后, 却盏面不改色地敲了一个字:【滚。】
那边, 这单单一个字对谢弦深的冲击不小, 自和却盏结婚以来,她是第一个敢骑在他头上的人, 也是第一个对他说‘滚’的人。
她不像他妻子, 更像他祖宗。
就算这样, 她也还是在他身下叫得软绵。
耍脾气的她,除了外婆,估计没人能治得了。
看着眼下的字,谢弦深云淡风轻地笑了声,想起以却盏的心性和脾气,他动指在键盘里随便打了个标点符号发送过去。
发送成功,没有红色感叹号,幸然没被拉黑。
却盏则是没想那么多, 既然找到了Leo,好好逮着人惩一顿,她也看他不爽很久了,还在美国的时候这人就对她不抱好心,回到国内也不安生。
恰时,寻盎发来消息,正巧把谢弦深的消息压在列表再往下一格,却盏也正好忽视了。
寻盎问她:“怎么样盏盏,过了有段时间,孟撷那边怎么想的?”
语音推完,却盏按住语音条框发送过去:“该说的我都说了,他也答应我不做伤害自己的事情。但不知道怎么的,我心里很怪……说不上来的感觉……”
总感觉有什么不好的大事要发生似的。
“你是不是……”寻盎作为却盏的发小,在医院那次,她便观察得很细心,“是不是被孟媞允说的话刺激到了?这几天我们出来见面,你也有点心不在焉的样子。”
孟媞允说的话,把却盏的回忆再次拉回算命先生对她说的。
这姑娘命里有劫。
会引灾。
很是不详啊。
以及孟媞允说的:“你就是个天煞孤星。”
“你就应该去死!”
凉冰的寒气悄然无声绕到她胸腔困缚住,狠刺一刃,扎穿心脏,心率一瞬停止跳动。
却盏禁不住身子发颤,同刻间,一道温序的女声倏现,将她的意识拽回岸边。
“却总,我帮您打开窗户吧。雨刚过,打开窗户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是从声。
小姑娘敲门进来的,见却盏没应,叫了她两声才见她反应回神。
办公室面积宽敞,从声走到窗户边缘卡着把手往外一推,冷峭的寒凉涌入室内,赶走热意。
“有什么事吗?”却盏回拢思绪,问。
按日子来算,从声来Rokori实习差不多一个月了,大概二十多天,在Rokori实习一个月是公司规定,从声在司下期间做的工作和努力,却盏明知。
前两天,刚给小姑娘提前转正。
从声手臂揽着一叠天蓝文件夹,打开平铺在桌面,汇报工作:“Greer姐姐请了病假。这是我们部门联合其他部门的小组报告,数据内容已经整理好了,请却总过目。”
Greer近几天身体有恙,病毒性感冒发烧,申请在家办公。
却盏是知道的,Greer作为杂志项目的主管领头人之一,手下正在带的从声也有几分她行事不拖泥带水的性子,数据整理得好,内容核对准确。
一番过目,却盏在文件夹上签了字。
“马上月尾了,但不巧占了双休,不能休息,等下周公司会调休把休息时间补回来。这周就辛苦一下大家了,奖金加倍,工作尽量别出什么岔子。”
“好的却总。”从声抱着文件离开了会议室。
甫一关上门,挂在小姑娘眼尾与嘴角的笑意蓦地一下收回来,唇线抿直,眸端的温度也降至最低。
有同事经过和她打招呼,面无表情又瞬间切换贴回了笑容。
隔一道门,却盏看不到,继续给寻盎发微信消息。
Freiheit:【我没事。】
Freiheit:【你要不要看戏?我请你看。】
寻盎一时没懂却盏的意思,问什么戏,是她又学了新的戏曲子吗。
却盏说不是。
Freiheit:【玩儿人的戏。】
……
京郊某一处废弃庄园。
这座庄园原本是苏城落地的一个富商私人地域,不碍富商破了产,流动资金洗空也没办法还债,庄园所属权转到谢家名下才搏得一笔不菲的金。
谢弦深命人把Leo从粤湾中关村带到京城,人没地儿放,就关在了这。
庄园前后占地千平方米,正方宽垠,古老没落的白墙蓝瓦不经蚁虫啃食簌落青灰,园中景也破败。夜里掀起阵阵冷风,褐枝枯叶婆娑着风影来回招晃,偶有几只乌鸟高哳的声响回荡整座高园,更添萧瑟与肃穆。
Leo被关在这里一秒钟都待不下去,满庄园无止境地跑,寻了许多地方却都控紧了锁。
高墙耸立,逃都逃不掉。
“嗡——”
数辆黑色豪车截停在一道东西横向的路,轮胎轧过路面凹洼积水的小坑,雨水迸溅Leo身上,他忙侧肩避开,又被车身前端刺亮的远程灯光险些闪瞎了眼。
抬臂掩在视野前,从两只胳膊微微分开的罅隙中才窥得几帧画。
于数辆豪车正中的银黑劳斯莱斯止擎,侧门双开,一男一女齐肩行步于路中。
彼时天色调了墨,雨后聚拢的阴云重压着四九城,昏暗际边只余路旁奄息的淡光拨开方片澄白。
那并行的两人逆着光,辨别不清容貌。
但从身形来看,男人高颀冷隽,女人薄脊飒骨,步步踩在路面的脚步声冷然而凛冽,犹如死亡计时的倒钟。
过去逆光的区域,Leo放下了胳膊,认出人,“盏盏?”
仿佛看到重燃的希望,“你是来救我的对吧!我就知道!我们在美国的那点情谊不至于让你见死不救!”
“就是他!”话一转,Leo指控,“就是这个男人!他让人带我到这儿的,把我关在这个像鬼笼子一样的地方!我受够了!”
等等。
看清却盏身边的男人,他们站在一起,是同列,Leo猛然反应过来,她怎么可能是来救他的。
回国那天,他和却盏在巷子里遇见了一面,他看到她左手无名指上戴有的戒指,才得知她结了婚。
什冬恩和他认识,告诉他说谢却两家的联姻早就公开了,一经公布媒体记者蜂拥拾级,场面大动干戈,连热搜都在排行榜首位挂了整整一周,两人的世纪婚礼更是轰动全国。
他怎么忘了这茬。
忘了他们是夫妻了!
“盏盏,看在我们之前还是朋友的份儿上,放我走吧?”Leo别无他法,要想离开这个鬼笼子只能曲身求人,“我保证,你朋友的伤真的只是意外,谁也没想到是那个结果啊……”
当初命令手下的时候,Leo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放了你,那这笔账怎么算?”
却盏状似无意挑了支细烟把玩在手里,火舌擦过烟尾,引了一簇红,她提到唇边。
依旧是她喜欢的苏烟味道。
烟身了了少了厘寸,却盏忽然没了心情,唇间再次呼出浅淡的烟雾,她向前走,想用这滚燃正旺的烟烫一下Leo,看看这人是不是个不
怕死的。
Leo察觉到,眼疾手快要逃,不曾想身后早已被黑身保镖围个全死。
“盏盏,我求你了算我求你好不好……我真的不知道事情会闹成那样啊,那时候……谁让那个叫孟烨的小子吓唬我,我气不过,给了点小教训而已,你、你也不至于要我的命吧!”
如果杀人不犯法,她确实想要他的命。
一连伤了孟家两个人,孟撷和孟烨,到底说是她的朋友,最主要受伤的原因是因为她。
保镖们一个个身子魁梧,力气不是一般人能挣脱了的,Leo轻而易举被两个保镖钳制住肩膀无法动弹,摆肩,拧身,做什么都是无功反抗。
“盏盏,这就是在美国扬言要追你那人啊?”
寻盎双手抱臂绕到Leo身后,人狠话不多,一脚朝着Leo的膝盖就是一踢。
Leo瞬间膝软跪在地上,咂痛一声,脏话到嘴边了又硬生生咽下去,闭紧嘴咬牙切齿。
“就你,也能配得上?”
寻盎这一踹,Leo的脸面彻底没了,因此,却盏更能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连垃圾都不如的废物。
指间的细烟还升着雾,她落下胳膊,燃烧的烟尾离男人胆颤的瞳心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烟尾距他的眼睛仅差两厘米时,却盏停了手,再往前一点,他的眼睛可就不像现在这样能看到人了,瞎了一只眼,另一只眼当然也不能放过啊。
“早这样说不就好了。”
却盏抬膝单腿踩在Leo的肩膀,高跟鞋尖像把出鞘的刃抵在男人脖颈,她加力也踹了一脚,窝在心里的火儿才堪堪退了些许,“东扯西扯的那么多麻烦事儿。”
“就算你这样说,就这么轻易放过你,那不显得我太善良了?”
“盏盏……”
Leo还想着能念及一点朋友情份,话刚说出口,一记响亮的巴掌就送到他脸边。
“啪!”的一下,脆耳。
却盏冷眸:“再这样叫我,你是真不想活了是吧?”
Leo紧闭着嘴,尽管被踹翻倒身也被两位魁梧保镖摁得死。
他侧过脸,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隐晦里落眸,眼底蓄足了阴沉恨意,那恨意愈发扭曲、狰狞,他在心底发誓,一定要把今天受到的屈辱全都加倍讨回来!
他喜欢却盏,爱她,这么尽心尽力地想和她在一起,她却三番五次将他的真心践踏,这个女人一点也不识趣!
在美国,一个简单的问题对他如此残忍,他都说了,她喜欢什么类型的男人,他可以学,可以为了她而改变!可她呢,逃回国内就转头和别的男人结了婚,那他跨越千里来到她的身边苦苦寻找到她又算什么?
重逢之后的第一眼,身边又有了其他男人,她可真是浪啊。
他只不过是给了那男人一个小小教训的而已,她就这么大张旗鼓地命人追他,还把他关在这样一个偏僻荒凉的野外庄园?踹他,扇他,甚至拿烟想烫瞎他的眼!
不过,他也深知现在的他处于劣势,他们两夫妻的身份和地位,也不是他明面上能对付得了的。
男人偏过脸,眼眶斥满猩红,再多的恨意促成多想报复的心,无奈唯有隐藏下来,装样子。
“你想怎么办?杀了我?还是把我抛到海里喂鲨鱼?”
“或者在我身上划两刀扯平?”
却盏手中的烟仍在燃,烟灰掉到一半,凉风徐徐吹动着丝缕烟雾,掠过鼻息,突然间好像变了味道,她正想把烟丢在地上碾灭。
谢弦深抬腕,扣在他腕骨的银带蓝底表盘闪过一记白光。
他说:“这儿。”
她这双高跟鞋灭烟太可惜了,也会弄脏她的脚。
七位数的百达翡丽给她灭烟?
却盏轻笑,有点装了,敢情他追人就是这么追的是吧?
倒也挺有意思,她还没试过在表盘上灭烟是什么感觉。
亮燃的烟尾捻灭在那圆形表盘中,她淡然落下视线,新奇事儿,和她以往挥霍金钱完全不一样的感受,很爽。
“不会要你的命。”掐灭烟,却盏作势拍了拍手,抹去烟灰,“一条命就这么没了,怪可惜的。”
Leo这样的恶人她懒得动手惩治,报了案,剩下的交给警察处理。
能关多长时间是多少时间。
然后再把这个人渣赶出国,她再也看不到他,眼不见为净。
坐上车离开之际,降下车窗,却盏侧头看,两名保镖搀那吓得快直不起身的男人,精神颓唐奄息,俨然一副快要没命的样子。
她毫无温感的视线,看他就像在看一具死物。
数辆警车驶过通往庄园的路,车顶的红蓝明光交织瞬闪。
却盏收回视线。
这就是他该有的下场。
在警察赶到现场之前,Leo还在庄园关着,只身逃不掉。
事情到这种程度了,他冷然笑了笑,用保镖返还给他的、电量不多的手机换了其他的手机号码,而后给却盏发了两则新的信息。
【盏盏,这场游戏是你先开始的。】
【我愿意跟你奉陪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