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商务部新来个人, 你们知道是谁吗?”一男员工趴在两个女同事的工位中间,散播八卦源头,“猜猜。”
直发女同事也听到一点人事部传来的风声,“我也听说了。好像那人是个小姑
娘, 还没毕业呢, 连两年工作经验都没有就直接进了Rokori, 背后肯定有人。”
卷发女同事被两人吊起了胃口,性子急了,“直接说啊。”
“昨天刚看见个人影儿,今儿就入职……”
“嗒嗒嗒……”
却盏踩着七厘米高跟鞋走出高层管理私人电梯,正在低头浅絮的三四个职员一见到人反应很快, 纷纷闭上嘴装无事发生,继续手头上的自身工作。
“进来吧。”
等安静了, 却盏偏身对后面的人说:“向大家介绍一下自己。”
听到却盏的声音, 在场外等待的女生才慢慢走到工作区。
女生一看便是大学生, 高马尾,圆形镜框, 简洁的卫衣搭配牛仔裤, 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利落, 模样青春也青涩。
“大家好,我叫从声。”
什么学校,学的什么专业,从声简单表明自己的学历身份,介绍完之后微微鞠躬:“今后,希望可以向各位前辈学习工作经验,多多指教。”
是的。
从声是从绛同父异母的妹妹,前段时间, 从绛拜托却盏帮继妹找工作的事情,却盏看了从声的学历和在校成绩绩点,高校一流,专业也不错,在校的经验写在简历上满满多列。
看专业对得上,又恰逢公司人事部招揽新人才,却盏让从声进了Rokori。
从绛的原生家庭是不太好,和从声的关系好像也一般。
但却盏什么路讲什么理,她并非是无缘无故随便给员工穿小鞋的领导,一部分出于友情情谊帮从绛这个忙,一部分是从声的各个方面基本都对标Rokori新人招聘,锻炼锻炼,也许是个可以提拔的人才。
“却盏姐,我刚来公司第一天,有什么工作需要我做的吗?”从声把挎在身上的包放在工位上,好像很快适应了新环境。
其余员工窸窣震惊——
“这姑娘就是不简单,都叫却总叫姐!”
“她不会刚入职就是正式员工吧?救命,那我一个月的实习期算什么……”
“我不是很喜欢她,虽然她看着天真无害的样子。”
那个不合时宜的称呼荡在场内,却盏很轻地蹙了下眉,“你叫我什么?”
学生初入职场,不懂潜在内里规则,想表现很正常。
就是不知道那声称呼,是故意这么叫侧面告诉同事她和却盏的关系,还是真的无意。
“不好意思,却总。”从声意识到说错话,赶紧低头。
“你还在实习阶段,具体的工作交给Greer安排,她来带你。”
“好的却总。”
Greer整理了一些基础文件数据递给从声,念在她第一天初来乍到,文件的数据核对放宽在今晚下班之前要完成,每一项的工作完成进度会记录在实习考核中,看完成度是否予准提前结束实习。
简单给从声安排了几项工作,Greer敲了敲却盏办公室的门,听到“进”,女人开门进去汇报其他工作。
“却总。”
前段时间,Encre系列首批新品的代言人宣发拍摄顺利完成,Greer详述:“代言人的拍摄工作已经收尾,市场部针对其制定的策划方案正在推进中。我们这边,根据Encre系列新品的定位,这是员工们分析比对的市场数据结果,打算合作的国内杂志公司有这几家。”
却盏翻看文件,杂志公司莱维也在其中。
巧了,莱维的太子爷陆砚行,她认识啊。
接下来Encre系列的杂志拍摄工作应该会比代言人拍摄轻松许多,最主要的,当属要找莱维的太子爷谈谈合作的事。
出了商务部的平层,在踏进私人电梯前,却盏转身看了看工作区。
从声在电脑前埋头整理核对各项数据,有点手忙脚乱,但看在工作态度挺认真,她点开手机跟从绛发了个消息。
Freiheit:【第一天,小姑娘表现不错。】
那边正在输入,也回:【真的太谢谢你了盏盏,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抱住.jpg】
阿绛:【你放心,我没有跟家人提我们的关系,只说公司招聘让从声去试试。】
从绛说没提……
却盏想不明白,既然从绛没有提她们之间的朋友关系,按理来说,以从声的视角来看,她是她的领导,但哪有刚见面和领导以‘姐’相称的。
小姑娘人心难以捉摸。
没当什么大事,却盏继续在屏幕上敲动键盘:【派对快到时间了,你和盎盎到地方了没?】
阿绛:【快啦快啦。】
阿绛:【盎盎是派对的主理人,说不定第一个到。】
Freiheit:【她最着急了。】
却盏打完字笑了笑,工作这边没什么问题,她按下私人电梯下乘。
但是,在她看不到的背后,从声转过肩回望却盏离开的方向,眼眸似有所思,是冰冷的。
退化了初见却盏时所有的热情。
至于她为什么一见面叫却盏“姐”,是因为,昨天在面试过后回去的路上,她看到了继姐从绛和却盏一同行路,两人手挽着手,举止亲昵。
从家只不过是一介平民百姓中最普通不起眼的其中之一,无权,无势,无财,无名,能攀上却盏这么一尊高贵神佛菩萨,她的好姐姐啊,太不懂得利用了。
进了Rokori这样的知名企业,想让她再走?
不可能。
-
泳池派对的举办地点在希尔宿都酒店,裴家产业下全球连锁酒店之一。
寻盎是这场派对的主理人,主要为却盏办的,知道她婚礼将近,是“欢送”单身,也是“留住”单身。
上次在清霭本想玩个痛快,可惜主角儿不在场,这次,她借裴墨的关系找了个更大的场子,完全能嗨翻天。
却盏是和从绛一起到酒店门口的,前者开的车,后者打车过来,巧在同一时间段。
进了酒店,两人根据寻盎发来的房间号找人,刚到门口,她们一前一后被门吞到了里面。
“来吧。”
寻盎一手一件比基尼,眼神示意床上摆着的都是,随便挑,“盏盏,阿绛,看中哪一个随便挑,这些都是我上周刚下的单,款式也很多呢。”
却盏看着满床的各式泳衣又震惊又想笑,随便从床上拎起了一件比基尼,蕾丝边,丁达尔蓝色调,布料少得可怜,差不多两个巴掌大。
她浅浅折眉:“这有点太露了吧……”
寻盎:“宝贝!这很衬身材的。都二十一世纪了你的思想就不能放开点吗,你身材这么好当然要大大方方的,我推荐你穿这个。”
从绛也被寻盎拉着选泳衣,她不像寻盎那么热情开放,选了比较保守的一款。
耐不住寻盎怂恿,却盏选了一件薄荷色调的泳衣,上衣的两根细带一根挂颈,一根绕背,要手动打结绑好,胸前的U型金属装饰位在正央,巧妙以作衣服的连接点,微微收拢,衬得胸型更加盈腴,配套的则是一件底裤和抽绳叠穿半裙,完美展现身段曲线。
上了却盏的身,寻盎啧啧感叹,色令智昏,扬手作势掐了一下她的腰。
简直是为她量身定制般。
几人一路走到户外泳池,天色降下来,蓝调时分掺杂着微弱鎏光,池内水色明蓝,凉风惬心。
各式各样的酒水罗列满架子,斑斓攫彩。
却盏环视一周,寻盎布置有心,鲜花、气球、彩带等派对装饰绕满了泳池,气氛渲染到位了。
“这儿。”裴墨向寻盎招手。
却盏也顺着方向看过去,在裴墨旁边有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背靠着海鲸游泳圈的是陆砚行,倒是陆砚行前面……
她走近了些再去看,男人侧颜冷隽,眸半低,池边盏盏暖光映下来将他的五官更显明楚,她也看清了生在他左眼眉梢下面的小痣。
这颗小痣,却盏再熟悉不过,见到他的第一眼就被这颗痣吸引。
谢、谢弦深……?
不足为奇。
他和陆砚行都是裴墨的朋友,在别人的场子,说遇不到的概率性.事情怎么可能。
“哥,我还是头一次见你……”
若隐若现的声音递到却盏耳里,再次定睛,她识清了说话的女生,是谢聆。
“盏盏。”
孟撷也看到了却盏。
寻盎说的原班人马还是原班人马,孟撷,孟烨,再加上寻盎和从绛,本来在清霭要组的局,现在人齐了。
裴墨叫寻盎,她先去了那边。
却盏知道从绛怕水,在休息区给她捞了个游泳圈让她带上,坐在泳池边缘试了试水温,不冷不热,她双腿一弯,入了池。
“你们这么看我干嘛。”却盏看那两兄弟在水中并排站着,感觉现在的自己像羊入虎口,“不会是因为上周我鸽了场,怨气对我这么大?”
孟撷还没说话,孟烨抢先一步夺走发言权,说不是。
比起这个,他更想知道她没来清霭的那天,她去做了什么。
却盏:“那天发布会,结束之后去了婚纱店试婚纱。之后陪外婆去了一趟剧院,事情忙完已经是晚上,看到盎盎发的消息才想起来。”
孟烨凝神,她去试婚纱了……
“却总啊!”
陆砚行扯的这一嗓子正好打断孟烨要说的话,眼见男人拖着游泳圈过来,一副恣肆散漫公子哥的做派,感慨真巧,又撞一起了,就像那次在清霭组局合桌,两场轰趴融一起,气氛多热闹。
却盏抱臂,没拒绝。
到底是别人的地儿,再之,她和陆砚行还有场合作没谈呢。
“人差不多,玩儿点游戏?”陆砚行拉来的游泳圈上面躺着个圆滚滚的东西,他拿下来,单手抛在空中落在另只手里,游刃有余,“水球玩儿过没?正好我们八个人,分成两组,三局两胜?”
八个人是因为没算从绛,她怕水,高中被同学用水泼身欺凌惯了,阴影挥不去,不敢在水里玩大幅度运动项目。
“陆总,如果我赢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却盏目的性很强,直接将合作的事情搬到台面上,今儿能见着人,索性说了,陆砚行玩儿心重,三天两头地往外跑,等她再想找人估计连根头发都见不到影。
“深,你老婆谈条件呢,我要是赢了,你可别说我手下不留情。”陆砚行笑。
谢弦深抬眼,谐谑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都带着冷:“手下败将。”
陆砚行:嘿,他也不是菜比好吧。
八个人,分成两组。
却盏、谢弦深、孟烨、谢聆一组。
寻盎、裴墨、孟撷、陆砚行一组。
两组分别在一南一北场地。
南面场地,谢弦深看却盏移动着步子守在左边区域,离他的距离越来越远,和孟烨越来越近,哂一声,也不避着什么,走到却盏身后没多远隔开两人距离。
“你干嘛。”却盏转身发现身后站着的谢弦深,拧眉,“去那边,没人守了。”
明显赶人。
他语调沉慢:“陆砚行玩儿水球有一手,你能接住吗?”
“你看不起谁?我应该担心,和你一组会拉低胜负率。”却盏团上一股心气儿,盱眙怼他,而后倾了身跟他身后的人说话,“孟烨……”
这个名字一叫出口,谢弦深从水下攥紧她的手腕,手劲儿加力,臂膀上的线条愈发紧致。
她惊然,错愕,微变的神情在他眼底走了一遍,他觉得有趣,“你再叫他一声?”
却盏恍然以为自己听错了,“我爱叫谁叫谁,这你也要管是吧?”
甩手欲挣箍在腕间的那道力,却因她的反抗而被收得更紧,她逃不了,另一只手卡在他腕间推搡,那点儿微不足道的反抗动不了他。
借两人相触的点,谢弦深拽了她手臂一把。
他睇视她:“我不想听。”
不想听她口中说别的男人的名字。
却盏才不管他想不想听,怔忡间,陆砚行抛着球高声喊:“我说你们这对儿,打情骂俏能不能顾忌一下我们的感受,球还玩儿不玩儿了?”
寻盎浅笑:“你有这经验,有时间跟盏盏她老公传授一下。”
“盎盎!”
“开玩笑啦,宝贝不生气,啊。”
却盏叫的那一声,寻盎立马“认错”哄人。
比赛开始。
北面场地,陆砚行首发一球,他经验足,带动的冲力猛,惯性落向谢聆所在的方位。
小姑娘玩儿的都是一些陆地运动,水上运动根本不擅长,正想抬手回击那颗水球,但缺乏技巧,手扬方位偏斜,快落入水面前一秒,却盏挡在她身前双手并用推走了球。
“我说陆总,一上场十分力你用八分,对一小姑娘,不懂怜香惜玉吗?”
说完,却盏看了一眼谢弦深。
这话的弦外之音,不止是他。
球险些砸在谢聆身上,她抬目,看着挡在身前的却盏,心里别不是一番滋味。
她为什么护着她,明明,她对她的态度并不好。
陆砚行笑说失误,游戏继续。
比赛到半程,南面场地这边,却盏和谢弦深是主力。
虽然她不想承认这点。
球再次抛过来,却盏和孟烨的路线相同,都想接住球,却不想动作对冲,她没控制好步子在池底一滑,身子趔趄着仰躺。
“没事吧?”孟烨放弃了接球,在她身后接住她。
“扑通”一声,球落水,第一场,陆砚行那队获胜。
水中阻力不小,却盏倒身时,平晃的水面掀澜波动,推着她整个人落入他怀里。
她的脊背与男人的胸膛相抵,紧贴合缝,身形相差的两人在他人看来,他像是抱着她。
“没事。”
滑那一下把她的心提到喉咙,却盏缓神起身,背后泳衣系着的结轻轻擦过他肋骨。
有点痒,很近距离的一次触碰。
孟烨想扶着却盏让她站起来,哪知谢弦深来到了他们这边,冷着脸把却盏从孟烨手里抢回,“当着我的面儿和她拉扯,不懂避嫌?”
“谢先生这么紧张干什么?”
却盏原本在他手里,现在那温度空了,他还能感受到,“我不扶她,盏盏姐溺水了怎么办。”
却盏也斥谢弦深有病,“孟烨扶了我一下而已,别摆着个脸色行吗。”
“深深深,快点儿,下一局开始了。”
眼见那对小夫妻情绪波动剑拔弩张,陆砚行及时当和事佬,这才稳住了场面。
等到后面那两局,却盏发现身边总有谢弦深的身影,就连谢聆也围过来绕在周圈。
“……”
把她当什么,国宝保护动物?
三局下来,游戏结束。
玩儿水球有一手的陆砚行被谢弦深虐了个体无完肤。
他这哥们儿生气了,再看不出来也不至于傻到家,裴墨他们两个人眼神递信息,秒懂。
陆少爷被虐得呲牙咧嘴,比赛输了,却盏提的条件派上了用场,“陆总,愿赌服输。派对结束之后……”
“打住祖宗。你想干什么?我后边儿的时间安排很紧,日理万机,想让我帮忙你还不如找你老公。”
“……”
却盏假笑,早就预料到:“就是知道你日理万机,所以才在玩游戏的时候跟你提条件啊。”
“今天晚上空两个小时,我们谈谈Rokori和莱维合作的事。”
陆砚行玩儿心重,一提工作就心累,可偏偏他是莱维的掌权人,一些项目合作也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侧身对上却盏身后谢弦深的视线,男人冷眉冷眼,没什么表情,目光平睨,一个字也没说,却处处暗隐威胁。
陆少爷怕了,连忙点头说行。
却盏开心了。
游戏结束之后从池上花红酒绿的酒瓶子里拽了两瓶酒喝,一瓶给自己,一瓶给寻盎。
寻盎跟她干了个杯,“宝贝,你打球的时候太帅了。我真后悔自己不是个男人,是男人的话必须非你不娶。”
这话是拱火儿,却盏坦然笑了笑:“谁说女人不能娶,你现在跟我求婚也不迟。”
听这话,裴墨第一个不同意,“深,你老婆抢婚啊。”
陆砚行笑得前仰后合,谢弦深淡然喝了一杯酒,酒色和却盏拿的那瓶一样。
却盏注意到的不是他,是他身侧的谢聆,她走过去给
谢聆递了一瓶,谢聆抬头看她,没接那瓶酒,而是问出了她辗转思考想知道答案的那个问题,“你为什么对我好?”
“你指的什么?”
“第一局刚开始,替我挡球。”谢聆疑惑:“因为大嫂的身份?”
“这和身份有什么关系。我离你最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受伤吧。”
谢聆被这句话哽了一下,她好像对却盏一开始的印象悄然无息中发生了改观。
一开始误以为她是插足别人感情的第三者,到后来迪士尼,到家宴,再到现在,她发现,这个女人真的很坦荡,不会因为以往的蒜皮小事对她产生偏见。
这就是,大哥选她的理由吗?
如果是,她好像……也被她的独特所吸引。
迪士尼那次,寻盎记着谢聆对却盏的不领情,声线冷道:“妹妹,对你好你还不乐意了?”
谢聆性格执拗,像根硬刺。
一听到这话思考时间都无,站起身离开,头也不回地走了。
却盏目视谢聆离开的方向,她走过的路好像掉了什么,到地方看,才发现是谢聆的冷银色手链,看样子不菲。
好人做到底,追上去走进酒店,左寻右找都没捉到人影。
小姑娘看着不高,走路挺快的。
正想原路返回,却盏刚一抬脚,后背系着的带结突然卸劲散开了。
“!”
不仅是后背那条,挂颈的那条也一下挣开。
却盏迅速捂住前胸以免衣服掉落,周遭空旷没人,得找个地方处理一下。
在她略显窘迫和着急的情绪下,手腕倏地被一道冷温盖了个完全,还没反应回神,身侧,谢弦深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宽掌带着她进了某个更衣间里。
却盏左右看了看,是一间更衣间,好像还是男士更衣间。
“衣服。”谢弦深提醒她。
“……”却盏让他转过身,“你就这么看着我,我怎么弄。”
“在床上,我们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谢弦深帮她回忆,话音浅淡:“你还害羞这个?”
“你再说!”
却盏没好气,见谢弦深转过了身,她开始自顾自地弄泳衣的细带。
只是两个结都开了,她一只手护着前面,剩下另一只手没法给细带打结,最关键的是,她尝试两次之后无果,胳膊反扬在后背还抽筋了。
“……嘶。”她疼得直皱眉,怪玩儿水球用的力过猛。
谢弦深并不是完全听却盏的话,听到她疼声,见她抽筋没办法把衣服弄好,他单手摁着她的肩膀让她转了身。
“喂……”
“别动,再扑腾小心拉伤。”
像是不可违抗的命令,却盏也老实了,因为抽筋真的很疼,身体不听使唤被拆掉零件似的。
两根细带,谢弦深先系的颈间那条,细纤的带子缠在男人直长的手指,在骨节上绕了半圈,似挨非挨地擦过他的指尖。
动作时,他指尖的温度又隐隐拂过她后颈,一触即离。
却盏有点别扭,他在绕后背那根细带的时候,触碰到她脊骨,指尖的温度好像没那么冷了,极轻的一下,却仿佛凿到了她的敏感点。
忍不住向前迈了一小步,颈肩也微微瑟缩。
谢弦深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眸低视。
她身上附着水,点滴挂在肩、颈,因她的动作,水滴自腰脊曲线径自下淌,滑过一片雪白肌肤,最后没入了薄荷绿里。
等结打好,他再次箍住她的肩膀让她回身,两人视线相对。
“他碰你哪儿了?”
却盏顿了片刻才理解他说这话的意思,已经解释过的,她不想重复第二遍。
侧身撇开他就要走,紧接着“咚”的一声,沉闷,兀重,颈前蓦然横过来他的手臂,就像在她颈子上架了一把刀。
“我不是已经说了吗?”却盏身后与柜门贴紧,退无可退,“孟烨就是扶一下,有接触很正常。”
看谢弦深依旧不放她走,她表面妥协:“你想听什么答案。”
他想听什么,她说就是了,懒得再掰扯。
“我现在不想听。”
又听到那个他不想听到的名字,谢弦深耐性耗尽,目光沉冷地盯着她:“更想做。”
却盏身子一僵,做,做什么?
“你疯……唔……!”
话没说完,仅仅半秒,却盏便被谢弦深单手卡住下颌惯性般向后仰颈,身前人压过来,一记带有极为侵略感的吻覆在她双唇。
脑中的弦“啪”地一下断了,她瞳孔扩了距点,瞠着目,下意识抬手反抗。
不料那只抽筋卸力的手麻劲没退净,只能一只手抵着他锁骨抓住上衣,费力直臂拉开距离。
可她敌不过成年男人的力量,她的挣扎在他面前完全达不到合格标准,反而,她越挣扎,横在她腰后的那只手臂越用力,他指腹按在她脊背的敏感点,不轻不重地摁,推着她把自己的腰往他怀里送。
“……嗬嗯。”
男人虎口掐在却盏两边腮颊,迫使她张开嘴,吻不带停。
从泳池里出来,他半湿着发,发间摇摇欲坠的水滴借两人姿势角度砸在她侧脸,水花小范围地迸,丝缕掉在她睫毛上。
也是这瞬间,他加深了这个吻,舌身趁机探进她口腔,吻的同时吮住她舌尖,迷乱地汲取交缠。
剧烈的挣扎让却盏心震得厉害,欲要逃脱困境,她推着他的手,一咬齿才退了身。
两人分退,唇间扯了道微乎其微的银线,距离够远了,线断开。
“谢弦深!”
她不知道他发什么疯,突然吻她,因为孟烨扶了她一下吗?
理由太荒谬了。
“你他妈犯病了是吧?”
他确实是犯病,本想在婚礼那天接的吻,提前到今天,感觉还不错。
她的唇很软。
“做都做过了,亲一下不行?”
谢弦深倾身靠近她,指腹浅浅摩挲着她唇边的红,他碰到她,她就偏头避开,不想看他一眼,更不想跟他说一句话。
但他强势的态度又表露出来,箍着她的下巴逼她面向自己,趁其不备再度覆下一吻,“怎么又哭了。”
眼尾还挂着泪,我见犹怜的。
“咔嗒”一下,更衣间的门被推开。
孟烨站在门边,一抬眼便看到两人接吻的情景,像是失足闯入了最不该踏的禁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