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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鸟儿叽叽喳喳, 太阳已经升的很高,微微的风吹动树叶却带不来凉意,甚至连树荫下也没法乘凉。
盛夏已至, 敢在正午出门的都是勇士。
小皇帝认认真真的做完作业,扭头看看不远处低声谈话的两位老师,再次感叹岁月静好。
之前总觉得自己是个倒霉蛋, 但是和外面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相比, 他这过的简直是神仙日子。
人活着不能太贪心, 太贪心什么都不满足属于自讨苦吃, 还是他的心态好。
功课已经做完了, 让他听听太傅和荀侍郎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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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老师余光扫到悄悄往他们这边挪的天子, 话题一转丝滑的从剑拔弩张换成唠家常。
他们刚才谈的话题不适合让天子听,万一把人吓着就不好了。
杨太傅无声叹气,他知道和荀仲豫说什么都无济于事,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荀明光那小子能大张旗鼓的推行政令肯定提前和家里打过招呼,不然也不能这么肆无忌惮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臭小子他爹也是, 以前好歹能维持住温和的表象, 现在连表象也懒得维持,比不懂事的毛头小子还要咄咄逼人。
“你们都有自己的打算,多的老夫也不说了,只希望下次那小子再干什么大事能提前说一声,老人家实在经不起吓。”
荀悦眨眨眼睛, 温声道, “今年的科考成效非凡, 明光想明年举办考试的时候顺便再办一场武举,这算不算大事?”
杨彪缓缓睁大眼睛, 颤巍巍的抬起手,“你们、你们简直……”
扶持庶族士人也就算了,武举只要武力足够就能脱颖而出,这是一个吕布不够用要选出千八百个吕布吗?
“太傅放心,武举并非只看武艺,最基础的识文断字也是要懂的。”荀悦解释道,“只是比起文举难度要小一些。”
其实他也不太理解为什么要费劲再举办一场武举,士人大多文武双全,即便有偏向也很少对另一方面一窍不通。
虽不似温侯那般骁勇,但领兵打仗足够用了。
他们家傻小子天生力大无穷,所以他一直觉得武学这种东西更看天赋,就算再办一场武举也选不出第二个吕奉先第二个荀明光。
不过那小子说办都办了不如一步到位,免得将来文武分家士人只学文不习武在武力上吃大亏,他这叫未雨绸缪,不是没事儿找事儿。
行吧,当家做主的是他,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杨太傅抬起的手指抖啊抖啊抖,抖了半晌也没想出来要怎么说。
小士族要往上钻营上头的世家或许能抗住,若是再来个不需要精研典籍只凭武力就能加官进爵的稳定渠道,那才是真的一点活路都不给世家留。
偏偏如果真的有这么一条路,全天下的人都会死死的盯住,世家大族再怎么强势也没法站在天下百姓的对立面上。
荀氏也是大族,怎么就出了这么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主儿?
还一出就出了两个!
荀悦怕老爷子气出好歹,放软了声音解释道,“太傅,悦少年丧父,自幼家贫,虽出身荀氏却鲜少与族人共居,明光一直随我生活,他对所谓的世家大族并没有归属感。”
比起当个鲜衣纵马的世家子,那小子更喜欢在田里撒欢。
杨彪深吸一口气,到底是久经风霜的老臣,再睁开眼睛便恢复如常,“你将这些告诉老夫,就不怕老夫拿你下狱?”
猫猫祟祟找过来的小皇帝刚竖起耳朵就听到这话吓的一激灵,怎么了怎么了?好生生的下什么狱啊?这年头给天子当老师那么危险的吗?教不好就下狱?
“太傅太傅,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就下狱啊!”小皇帝也不躲了,赶紧扑上来劝架,“太傅!朕已经改好了!真的不会再派人半路套王司徒麻袋了!所有事情都是朕一个人策划的!和荀侍郎没有关系!”
杨彪:???
“你还套了王司徒麻袋?”
小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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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傅心怀天下,必不会徇私枉法。”荀悦恭维了几句,然后顿了一下,又真诚的看向好像比听到他儿子要篡位还震惊的太傅大人,“不过陛下所说之事确实与我无关。”
他用他的名誉发誓,陛下套王司徒麻袋之前真的没和他说。
小皇帝小鸡啄米般点头,“无关无关,不能下狱。”
大美人要编书写书教书,不要进大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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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太傅按住鼓胀的太阳穴,“陛下!”
小皇帝乖乖坐好,“在。”
杨彪:……
人活着是来渡劫的,他来渡劫,天子也不能成天傻乐。
身为辅佐帝王的太傅,他决定开始让年少无知的小陛下感受世间险恶。
“陛下,老臣有话要说。”
小皇帝看看旁边面色如常的荀侍郎,再看看沉着脸好像下一刻能把他们俩都下狱的太傅,小心翼翼开口,“太傅请讲。”
以他们的关系什么话都可以说,别上竹板就行。
杨太傅嘴角微抽,假装没看懂小皇帝的意思,一板一眼的将荀家臭小子在青州的所作所为说出来。
小皇帝茫然的抬起头,“所以?”
这些事情他已经知道了,之前上朝的时候太傅还夸小将军年轻人有志气有决心干的不错,有什么问题吗?
杨彪:……
杨太傅已经开始反思之前是不是夸的太过分,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觉得他对那小子一点意见都没有?
荀悦迟疑了一瞬,看太傅大人捏着茶杯生闷气,主动承担起为小皇帝讲解青州新政令深层含义的责任。
按理说这些事情不应该让天子知道,至少不应该由他来说。
这些事情更该由太傅私下里告诉天子,或许说完之后还要大骂荀氏狼心狗肺乱臣贼子。
不过以他对天子的了解,即便说出来结果也不会像他想的那样,甚至可能完全不同。
事实也是如此,他们小陛下对此完全没有该有的反应。
在荀侍郎解释完科举取士会对世家大族带来怎样的冲击、均田制度会对世家大族带来怎样的危害后,小皇帝后知后觉意识到太傅刚才为什么要说“下狱”,然后默默的往荀侍郎身边挪了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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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世族出身,他没法对那些“冲击”“危害”感同身受,他觉得小将军干的好。
对不起了太傅,世界就是这么险恶,一手带大的学生也可能会靠不住。
也就是他不在青州,他要是在青州的话能当面把小将军夸上天。
干的好!干的漂亮!就要这么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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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在这种事情下皇帝和平民百姓的立场可以一致,世家做大就是两头通吃,他们被吃的倒霉蛋还不能反抗了吗?
他不是说太傅不好,他说的是世家群体,和太傅本人没有关系。
“太傅,朕觉得小将军的政令没什么问题。”小皇帝缩缩脑袋,“侍郎说的也很好,如果那些世代簪缨的世家子弟在考试上连没有家学的庶族子弟都考不过,您放心让他们去主政一方吗?”
这话虽然有一竿子全打死的风险,但是比起不小心误伤的人才,筛下去的滥竽充数的家伙更多。
小将军神通广大,他这个摆件天子也与有荣焉。
骄傲、膨胀、与太阳肩并肩。
杨彪捏捏眉心,他要反对的不是科考取士,而是这法子不该由荀氏那小子掌控。
如果此法由朝廷开先河,就是天下世家大族全部反对他也能抗住压力坚持推行,此等利国利民的好政策不该为私心所困,反对的都是心里有鬼的家伙。
他也不是对荀家那小子有意见,年轻人脑袋瓜活络还心系百姓很是难得,大汉有此等贤良是大汉的福分。
可是现在,每件事都很好,每件事以那小子的身份都不合适。
那小子要是流落于民间的大汉天子他肯定没有二话,问题是他不是。
而真天子还在他眼前天天叭叭“太傅小将军太厉害了吧”“太傅小将军又立功了”“太傅您看小将军的新法子好不好”“太傅……”
太傅太傅太傅,小将军小将军小将军,简直没完没了。
这合适吗?
哪哪儿都不合适,哪哪儿都倒反天罡。
偏偏天子死心塌地除了荀氏谁都不认,就差上赶着把皇位送出去了。
杨太傅皱起眉头,他觉得他的教育没有出问题,既然问题没有出在他身上,那就是朝堂环境的问题。
如果不是朝堂乌烟瘴气令人生厌,陛下也不会成天想着外面的好。
王允!你该当何罪!
太傅大人杀气腾腾。
小皇帝敏锐的跳起来,“太傅冷静!生气伤身!”
荀悦端起茶杯抿一口,只当什么都没看到。
他说什么来着,陛下就是这么不同寻常。
……
大汉朝廷风雨飘摇,北方各州却好似枯木逢春,即便老天依旧没能眷顾他们天灾依旧按时造访,艰难求生的百姓也不再像无头苍蝇似的躁动中等待死亡。
他们有希望,他们有奔头,他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冀州的士人已经提前半年赶赴青州,能用的人才都走了我们怎么办?全靠那些眼高于顶的世家子?”张燕骂骂咧咧,“张文远,你和那边关系好你去借俩先生来在冀州也搞个考试,免得冀州的士子还得大老远跑去青州。”
“借俩先生?你知道青州那边主持考试的是谁吗就说借?”张辽看傻子一样看过去,掰着手指头给张燕算,“郑玄郑先生,于百家之学无所不通的海内硕儒。卢中郎在世的话还能请他来当门面,现在就算了,老人家经不起颠簸,就算人家会答应过来帮忙你敢开这个口吗?”
小张将军想起袁绍强征卢植到邺城的旧事就止不住摇头,袁本初已经用生命给他们试了此路不通,不想被群起而攻之最好放弃这个危险的念头,免得最后交好不成反结仇。
袁绍当初非让卢中郎到邺城来也是打着招揽冀州士子的主意,如果老爷子身体结实能长途奔波也就算了,没准儿还能让他达成目的。
事实证明,六七十岁的老人家真的不适合长途奔波。
张燕要气死了,“我杀袁绍!”
张辽拍拍他的肩膀,“淡定,袁绍已经死了。”
“他死了有什么用?能让卢中郎死而复生吗?”张燕撸起袖子想干架,“不行,我得去趟并州问问荀并州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去当面讲道理,不能不在冀州当州牧就对冀州不管不问,冀州百姓的命不是命吗?
“苍天啊,你终于想通了。”张辽夸张的捂着心口,“快去快去,军中我先帮你看着,不用着急回来,一定聊痛快了再决定是效忠还是效忠还是效忠。”
张燕脚步一顿,咬牙切齿,“我去青州,去找小荀州牧。”
张辽更开心了,“兄弟来,一家人别客气,以后你的兵就是我的兵。”
去并州还有那么一丝丝的可能谈崩,去青州绝无谈崩的可能,别以为他们家明光年纪小就好糊弄,上头那么多人最不好糊弄的就是那小子。
去吧去吧,去趟青州再回来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了,公孙瓒都得往后排的那种哈哈哈哈哈哈哈。
张燕:……
还让不让人活了?
他是去上门讲道理,带着拳头讲道理,不是上门投效!不是!
张辽催着他赶紧出门,“差不多差不多,不是上门投效到地方聊一聊也会变成上门投效,不要看不上我们小荀州牧的能力,到地方肯定能给你个大惊喜。”
张燕死死抓住门槛,“换!再换!老子去豫州总行了吧?”
张辽怜悯的看着“抵死不从”的贼头子,问道,“你知道现在坐镇豫州的是谁对吧?”
“荀彧荀治中,有什么问题吗?”张燕凶巴巴的反问,“我知道那是谁,不用你提醒。”
张辽好心的拍拍他的肩膀,“看在咱俩都姓张的份儿上,再给你透露点小秘密,小荀州牧私下里曾说过,荀治中有‘颍川人贩子’之称。”
张燕愣了一下,“什么?”
“意思就是,只要他想,什么人都能为他所用。”小张将军摆出“请”的姿势,“不过建议你还是直接去青州,没有别的原因,单纯就是待遇好。”
待遇好,待遇特别好,待遇这方面他能拿他的脑袋瓜做担保。
他张文远活了二十多年也算见多识广,从最开始在并州当兵到后来去京城当兵再回到并州再到现在,大汉北方几州被他转过来了一遍儿,单看士兵待遇没哪儿能比得上荀氏。
而荀氏内部再做比较,咳咳,越年轻越有前途。
不是说在并州待遇不好,而是跟在小荀州牧身边前途更加光明。
荀并州年事已高,到并州后忙于收复失地恢复民生,外族不主动挑衅的话他们甚至不愿意分出精力去开疆拓土。
并州战乱多年,百姓休养生息还不够开什么疆拓什么土?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对需要军功的将领来说就没那么友好了。
打仗不利于百姓休养生息,不打仗又不利于武将发展。毕竟守城的话运气好能一辈子没有外地入侵,而他们武将只有战场上才能显出真本事。
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并州的羌胡在铁拳威慑加蜜糖腐蚀下已经掀不起风浪,但大汉不只并州一个州,没消停下来的地方多的是,他张文远就是会主动找活儿的典型。
别看并州已经稳当下来,以防万一留守的兵力也不能少,来冀州是他打遍全军才抢来的机会。
留在并州想要军功只能盯紧羌胡,但是要休养生息的话必须让羌胡跟着一起休养,因为并州本身就是安置内附羌胡的地方,他们是汉胡混居,不像中原绝大部分都是汉人。
反观其他地方,简直到处都是军功,他们出去就跟老鼠进米缸一样都不知道该从哪儿下第一口。
依旧是拿他自己当例子,剿匪讨贼都是功劳啊!
前并、冀两州最大的贼头子黑山张飞燕:……
他为什么从最大的贼头子变成现在这样还需要解释吗?
张辽说起这个一点儿都不带心虚的,黑山军的主力要么去了并州要么还在张燕手中,冀州境内大大小小的贼匪已经和黑山贼没什么关系,讨伐起来完全不担心影响他们的同僚之情。
就是贼窝有点多,哪座山头都有隐匿的贼匪,也可能是进山避难的百姓,弄得山里的人口比山外都多。
问题不大,全部搜罗出来交给屯田大营安排。
活儿很简单,就是繁琐,也不知道韩馥袁绍当冀州牧的时候到底是怎么治理的,他到冀州那么多天也才清理了魏郡、赵国、巨鹿郡和清河国,北边还有好些郡国依旧贼患横行。
日子过的很充实,但是相当值得,因为重新登记造册的百姓都能算他的功劳。
别不把清查人口当回事儿,没准儿再等两年他能靠这活儿挣出个县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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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张将军想到未来的光明坦荡更加神采飞扬,他也不是什么只许自己放火不许别人点灯的小心眼,有靠谱的家伙能和他一起剿匪更好。
并州屯田的经验告诉他,活儿要争着干才香。
可惜张燕一肚子歪理,非说百姓进山有进山的理由,山外苛政猛于虎,要是受得了山外的盘剥谁乐意进山搏命?
想让他引山中百姓出来也行,先让他看看做主冀州的官员有没有这个资格。
本来应该有的,但是他们家小荀州牧脚步一转去了青州,上面可能有这样那样的谋算,总之冀州牧的位置就这么空了下来。
冀州无州牧,猴子、啊不、世家称大王。也就是他和张燕分属荀氏公孙不能同仇敌忾才给了冀州世族揽权的机会,但凡当家做主的是他、额、那也不能把官署里干活的官员全都砍了。
虽然以治中沮授为首的冀州官员不怎么卖他们面子,但是往好处想,当初袁绍当州牧的时候那些家伙也没卖袁绍面子,他们的待遇不比袁绍差就是胜利。
就在张燕纠结到底要去哪儿讨说法时,门房过来传话说治中沮授请他和张辽去议事厅。
有点着急,最好现在就过去。
张辽活动活动拳头,“我猜是最近出走的士人太多他们坐不住了。”
张燕哼了一声,“岂止是士人出走,官署里的小吏也有不少拖家带口迁去青州。一个两个的不起眼,整个冀州加起来就惹眼了。”
离青州近的往青州跑,离并州近的翻过太行山往并州跑,离豫州近的往豫州跑,四面八方哪儿都能跑。
跑的人越来越多,上头的官不着急才怪。
张辽摆摆手让人去牵马,然后才后知后觉的问道,“不对啊,这事儿沮治中他们着急很正常,你跟着着什么急?”
张燕面无表情,“因为老子负责守城。”
他负责守城,但是一个跑路的官吏都没逮到,要不是沮治中特意找他说这事儿他都不知道他守的城已经变成了筛子。
刚剿匪回来没两天的张辽摸摸脑袋,“哦,那确实该着急。”
这家伙在山里的时候都防不住手下人另谋出路,让他守城能防住什么?
让他守城还不如继续让张郃守,至少人家张郃熟悉邺城,不至于让人从犄角旮旯里跑路还一无所知。
今天刺激的已经够多了就不说了,他攒着明天再刺激。
小张将军摸摸鼻子,和旁边的倒霉蛋一起去官署的议事厅。
人才流失是大事,谁当家做主都不能不在意。
袁绍死后麾下谋士武将死的死散的散,但散的多是外来士人,冀州本地出身官员则是顺势归顺新主。
和当年袁绍从韩馥手中夺走州牧之位一样,他们只管做事,不管上头的州牧到底是谁。
结果袁绍死后冀州不光没有州牧还连刺史都没有,原本的二把手三把手治中别驾就这么被抬到了明面上。
从暗戳戳的监统内外到明晃晃的监统内外,想扮猪吃老虎都不行。
明着来也行。
于是冀州本地出身的官员顺势挤走了袁绍带来的豫州士人,冀州再次成为他们冀州人的天下。
如果不算外来驻军和头顶上的几座大山只看各城官署,倒也可以那么说。
议事厅中,治中沮授和别驾田丰已经就位,新上任的魏郡太守刘备和他的两位结义兄弟也在,张郃、高览等将领也陆续抵达。
小张将军看到议事厅里满满当当的人挑了挑眉,侧身小声说道,“哦豁,大场面。”
他来冀州那么些天,这是第二次见到这么多人。
第一次是刚来的时候。
众人互相打过招呼,会议正式开始。
沮治中被深谙装傻充愣之道只按照字面来理解他的话的小张将军折磨的不轻,现在已经能心平气和的放弃废话直奔主题。
没有弯弯绕绕,直白的不能再直白。
今天召集大家齐聚议事厅只为一件事,官署事情太多忙不过来,如何让官吏停止外逃?
说是大家伙儿一起商量,其实主要还是看几位领头人的意思。
刘备身旁,张飞小声嘀咕,“听说青州荀州牧杀伐果断冷酷无情眼里容不得沙子,犯事儿犯到他跟前难逃一死。”
张郃身后,高览抖抖耳朵加入嘀咕,“我也听说过,外面都在传荀青州麾下龙争虎斗尔虞我诈各个心眼子八百个,达者功成名就衣锦还乡,败的连张裹尸的草席都没有,比真刀真枪的战场都残酷。”
“瞎说,你们哪儿听来的消息?简直胡说八道血口喷人!”隐约听见他们说话的张辽回头,“荀青州麾下是龙争虎斗,但是绝对没有尔虞我诈。还各个都心眼子八百个,温侯要是听到这话会笑话死你们。”
还八百个心眼子,吕奉先能有八个心眼子都是超常发挥。
所有人:……
这是值得炫耀的事情吗?
“我的意思是,荀青州麾下谋士武将相处的非常融洽,绝不存在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小张将军反应过来刚才说了什么立刻找补道,“非常融洽,和咱们一样融洽。”
所有人再次:……
那确实相当“融洽”了。
治中沮授看看邺城官署里的外地人太守刘备,太守刘备看看旁边贼匪出身的平难中郎将张燕,平难中郎将张燕看看成天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的别驾田丰。
嗯,确实很“融洽”。
他们甚至能坐在一间屋子里还没有大打出手,怎么不算融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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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值一提的小插曲过后,在沮治中的主持下,会议再次回到正轨。
“诸位,今天讨论的是怎么让各城官吏安心做事,其他事情私下再说。”
连刘府君的结义兄弟都开始琢磨荀青州的脾性,沮治中对在座各位私下会不会产生跑路的心思报以非常悲观的态度。
他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啊!
议题已经被拽回来,小张将军踊跃举手发言,“方才我与飞燕将军也说到了这件事儿,飞燕将军愿主动请缨要去青州学习,争取让天下士人都到冀州来为冀州发光发热。”
张燕牙疼的捂住腮帮子,瞅了一眼又一眼,到底还是没有开口反驳。
他说的是去青州讨说法,不是去学习!
沮授:……
大可不必。
青州那法子的确能迅速笼络人心,但是同时也会为世家大族带来灭顶的打击,不到万不得已他绝不会……
“其实飞燕将军不去也没什么,等荀青州解决完徐州的事情腾出手来也不会让咱们冀州太为难。”
沮授:……
好吧,已经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
唉,形势比人强,真到那一天他怕是还得继续做违背祖宗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