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快到碗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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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史慈是个正直的小伙儿, 去辽东避难之前曾担任东莱郡的奏曹史,也就是协助奏曹掾处理奏议事务的小吏。

海岱惟青州,青州位于渤海以南泰山以北, 地皆肥沃白壤还有渔盐之利,早年一度“人众殷富,巨于长安”。

早年、咳咳、早到大汉还没变成两截儿的时候。

到太史慈能长大当官的年纪, 青州已经乱的和现在没多大区别。

东莱郡的官和州府之间有矛盾, 矛盾大到刑赏断案都是非不分的地步, 更离谱的是, 奏章送去京城, 负责审核案件的官署在结案时不按对错, 而是看谁去找他们汇报。

谁先去谁有理,一步慢步步慢。

由此可见官府朝廷是自上到下从中央到地方全都烂。

有一次州吏已经进京送奏章,郡守担心他的奏章慢一步抵达京城会处于不利的地位,于是派太史慈快马加鞭星夜兼程赶赴洛阳。

星夜兼程比只在半天赶路快, 太史小吏成功敢在州吏前面抵达洛阳。

先假意与州吏攀谈趁机毁了对方的奏章,然后又以奏章被毁他们俩都要被追究责任为由说服州吏和他一起逃亡。

州吏被说服了, 然后太史慈在出城后又悄悄返回洛阳把郡守的奏章送到了有司。

就……

小吏何苦为难小吏?

之后青州官署紧急又派另一个小吏去洛阳, 但是太史慈已经把东莱郡郡守的奏章送了过去,负责案件的官员非常有责任心的告诉后来者案件已经结束没必要复核,于是州府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在州府官署当官的会甘心吃亏吗?肯定不可能。

郡守是一郡主官不好绊倒,区区小吏再解决不了那成什么了?

太史慈也知道他已经变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为了避免被人算计送完奏章后就没回过东莱。

倒也不算欺骗之前那位小吏, 他的确也一起逃亡了。

荀愔慢条斯理的讲着旅途故事, 丝毫不见昨日的急迫, 仿佛身后的三千精兵去北海只是为了游玩,“祸不及家人, 子义远去辽东,他得罪的人也没有不要脸面到难为他家中母亲的地步,于是就被孔融钻了空子。”

太史慈被母亲叮嘱到北海国报恩,他本来没多想,但是被仙风道骨的先生这么一说忽然感觉他和他母亲被套路了。

天下名人那么多,孔北海今天去拜访一个明天去拜访一个,过不多长时间就会有一堆像他母亲一样受宠若惊的人觉得那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大好人。

可是仔细想想,他离开东莱避难之前已经把家中事情都安排好了,太守大人让他冒险进京之前便允诺会保证好他家里人的安全,他们家不缺登门拜访的那点礼物,反而会因为这事儿导致大家伙儿都想起来他这个得罪过州城权贵的不肖子。

孔北海大张旗鼓的登门拜访只带来了一个后果,如果他们家对北海受难视若罔闻,被天下人指点的就会变成他们。

太史慈:……

不对不对,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孔北海肯定不是这么想的。

不过先生也没有说错,除了孔北海到他家拜访之外,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荀晔没想那么多,他的问题在另一个角度,“太史家在东莱郡,孔北海这么、嗯、以礼待人,东莱太守没意见?”

东莱郡有东莱郡的官,北海国和东莱郡平级,他孔融一北海国相去慰问东莱的英雄母亲算怎么回事?当东莱郡的官都是摆设?

荀愔轻笑一声,青衣玉冠飘然若仙,“孔北海奇逸卓荦溢才命世,天下豪俊皆不能及,屈尊至东莱寻常百姓家中是整个东莱郡的荣幸,谁敢有意见?”

荀晔想想孔融的名气,默默咽下剩下的疑问。

这年头名气大比官大更好用,平级相处时更是直接碾压。

伯父说孔融在黄巾围城那种紧急场合依旧死撑着要援兵主动去救,足以看出孔北海是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

哦,还自以为是、自命不凡、自作多情,总之就是全天下都该围着他转。

更可怕的是,到现在为止,孔北海依旧觉得全天下都围着他转是全天下的荣幸,他能给援军救他的机会已经是赏脸,不可能有人看到他受难还铁石心肠不去帮忙。

何等的自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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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小将军面上一本正经,心里已经开始吐槽谁家耀祖跑了出来。

等等,以曲阜孔氏在古代的影响力,和家里有个真皇位要继承好像没有区别。

还是继续说太史壮士吧。

荀晔敲敲脑壳,策马挪到太史慈身边套话、啊不、友好交流。

听了一路自己光辉过去的太史慈已经能面不改色加入话题,谁年轻的时候没干过几件惊师动众的事情,他和苑陵侯相比还是差远了。

荀愔唇角微扬,任两个年轻人在旁边嘀咕。

先前是当局者迷无暇细想,昨天被好侄儿点了一下,这才意识到围攻北海的那伙黄巾贼可能打的是什么鬼主意。

管亥、管亥……

这么明显的线索他竟然一直没有注意到。

围城的黄巾贼首领名叫管亥,青州东莱郡的太守名叫管统,一笔还能写出两个“管”字?

是他刻板了,下意识以为黄巾贼都是贫苦出身,今晨听侄儿说那管亥是世家子才忽然反应过来。

世家子啊,这年头世家大族落草为寇也弄得人尽皆知,世上没有他们在乎的人了吗?

既然黄巾贼不会入城烧杀抢掠,那他们再慢些也没什么。

……

北海国,都昌县。

孔融脸色铁青的站在书房里,脚边是散落一地的竹简,“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屋里的曹掾书吏低着头不说话,眼神却止不住的往离自己最近的竹简上瞟。

他们想知道这次的竹简上写了什么。

自从黄巾贼众围住都昌城,隔三差五就有竹简出现在官署门口。

最开始他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值守的小吏以为是哪个同僚落下的公务,想着依照字迹找到那个粗心大意的同僚,于是便捡起了竹简。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竹简不是同僚落下的公务,而是城外的黄巾贼在谩骂他们的国相大人。

值守的小吏吓的差点把竹简扔出去,但是事关城外的黄巾贼他又不敢不上报,于是哆哆嗦嗦层层上报转交给被谩骂的国相大人本人。

从最开始的哆哆嗦嗦到如今的习以为常,官署中的曹掾书吏适应的飞快。

最开始书简上骂他们国相大人自以为才华盖世远超天下豪俊,其实却是个只懂高谈阔论于政务半分不通的酸儒。

第二次又骂他身为国相却无力官制国中奸民污吏,因租赋上交稍迟便一日杀死五部督邮是滥杀无辜,任用官员好奇取异不顾实际选的都是轻佻不安分的人,一群人高谈教令盈溢官曹,塞进官署的都是和他一样只会夸夸其谈不会干实事的废物。

第三次骂他自诩胸怀大志不肯碌碌做一国相,甚至想以海岱为根基举兵耀武与天下诸侯争功,所谓礼贤下士都是装模作样,说北海国迟早毁在他手上。

第四次……

反正就,角度一次比一次刁钻,偏偏仔细一琢磨又感觉人家没骂错。

怎么说呢,全都有理有据无一胡编乱造,就是偶尔会误伤无辜之人。

北海官署不只有国相大人提拔上来的轻佻不安分只会拖后腿的官吏,还有少部分勤勤恳恳干活的倒霉蛋。

要是官署全是清谈不干活的名士,这北海国哪儿撑得到现在?

所以外头的黄巾这次又骂了什么?

说什么黄巾贼都是泥腿子亡命之徒,外面围城的这些是哪儿来的,看他们骂人的文辞不像没念过书啊。

听说隔壁平原国有个性情刚傲蔑视权贵的年轻人,动不动就假借“狂病”骂天骂地,难不成那人被黄巾贼抓走迁怒到他们国相大人身上了?

簇拥着前来“送信”的小吏们没有等到答案,只等到了孔北海传召亲信的命令。

他们不是亲信,他们得撤。

唉,官署没有他们干活早就散了,让他们多听两句能咋?

曹掾小吏们低眉顺眼的出去,很快,孔国相提拔上来的名士才俊鱼贯而入。

可能是房间的隔音不太好,也可能是孔国相气狠了没注意收声,回到处理公务之处的曹掾小吏们惊喜的发现他们离那么远竟然还能听到国相大人的怒骂。

可惜骂来骂去只有那么几句,甚至不如黄巾贼骂的有意思。

等孔北海把黄巾贼从里到外骂了一遍又一遍终于骂累了,曹掾小吏们能听到的动静也越来越小,直到最后一点动静也听不到,估计他们国相大人是去喝水润嗓子了。

“对了,之前国相大人举朱虚县名士邴原为有道,今天朱虚县那边传来消息,邴名士为了避开黄巾贼已经远去辽东郡,你们谁去和国相大人说?”

虽然外面有黄巾围城,但是北海国其他城池的政务依旧能用各种法子送到城里,也不知道那群黄巾贼到底围的什么。

说他们凶残吧,他们没有进城烧杀抢掠,甚至随便什么人都能混进城。

说他们不凶残吧,他们把国相大人骂的浑身上下没一处好。

怎么看怎么像私仇。

嘶,这话可不敢说,他们相国大人是天下皆知的名士,怎么可能和人有私仇?

几个人小声嘟囔,你推我我推你谁都不敢再去触霉头,于是决定把消息写到竹简上和每日公文放到一起让他们国相大人自己看。

国相大人已经好些天没看过公文了?那和他们有什么关系,反正他们送上去了。

书房之中,孔融一口气连喝三碗凉水,喝完之后火气半点儿没压住,价值千金的碗就这么落到地上成为一文不值的碎片。

半年前才被提拔上来的计吏彭璆和旁边几人对视一眼,这种场面最近太常见,刚开始他们还苦口婆心的劝,现在已经学聪明知道等国相大人骂痛快了再说话。

“黄巾贼已无可救药,如今不过是小人得志,国相已经派人去别处求援,等援军一到,城外那些贼寇便会像见了猫的老鼠一样四散而逃,和他们置气只会气坏自己。”

“先前无暇支援是他们自顾不暇,如今周围已经安定下来,最多三日援军肯定能到。”

“贼寇都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还请国相放宽心,北海百姓还都指着您来活命呢。”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把怒发冲冠的孔融劝的通体舒泰,被怒气冲昏的头脑也渐渐恢复清明,“尔等说的对,援军马上就到,区区黄巾不足为虑。”

……

城外,黄巾大营。

和其他面黄肌瘦的黄巾贼不同,这支黄巾多是身强体壮孔武有力的壮年,且附近没有家眷跟随。

与其说是黄巾贼,不如说是正规军。

营帐之中,身穿盔甲的贼首管亥面沉如水,“仙长,此法当真能让孔融恼羞成怒?”

“或许能,或许不能。”盲了一目又跛了一足的道人回的似是而非,“若孔北海恼羞成怒,将军当真会率军入城?”

管亥磨了磨牙,什么都没说。

他感觉这道士就是因为不会说话才先被人弄瞎眼再打断腿。

他让人骂孔融没什么目的,单纯就是给那老小子找不痛快,反正以都昌城的兵力孔融也没胆子出城和他对骂。

是这道士忽然出现在大营之中,先是用些神神叨叨的变化之术让营中部众都觉得他是真神仙,然后又说什么他隔三差五骂人的举动可能会让孔融做出不智之举。

他还以为孔融能真的不要命的跑出来和他对骂,到时他肯定不会让那老小子活着回去,甚至连射多少箭都计划好了。

现在和他说可能出来也可能不出来,耍着他玩呢?

杀孔融和攻城是两回事,不需要他再强调第一百八十遍了吧?

头戴白藤冠身穿青懒衣的道人安详闭目,好像已经进入玄而又玄的状态。

管亥要被他气笑了,要不是这老道真的有几分神通,他现在就把人剁了扔出去喂野狗。

他是黄巾贼,不是没沾过血的毛头小子。

管大帅骂骂咧咧离开营帐,他要去外面冷静冷静,免得忍不住真的给那老道一刀。

“渠帅渠帅,有一伙全副武装的人正朝我们这边冲。”斥候飞奔而来,“看上去有三百多人,像是谁家部曲。”

管亥冷笑一声,“杀不了孔融还杀不了主动撞上来的找死的?弟兄们,抄家伙跟我走!”

区区三百人,他倒想看看这三百人能闯出什么大动静。

三百打他们三万,可把那些家伙能耐死了。

……

泰山郡离北海国不算远,骑兵速度快,三百多里路再怎么拖延两天也够了。

这年头大部分支援别处都得自备粮草,轻装上阵没法带太多干粮,比起路上拖延让孔融着急,荀晔更乐意迅速解决事情然后带伯父一同进京。

离都昌城还有十多里时,太史慈便加快速度先一步进城和孔融汇报消息,然而人刚走没一会儿就又匆匆忙忙回来找大部队,“将军,前面正在激战,不知挨打的是谁,但是黄巾贼那边是贼首管亥。”

荀晔眼睛一眯,当即点出两百个士兵随他去看看情况。

之前的情报都是管亥只围城没杀人,那现在被围追堵截的是谁?城里大户试图逃跑被发现了?

如果是带着全副家当的大户人家,那他能理解管亥为何亲自出马。

没有人会和小钱钱过不去。

习惯什么时候都冲在最前面的荀小将军一眨眼便消失在眼前,荀愔皱了皱眉,“他一直都这么身先士卒?”

“当然!”留下的亲兵回的掷地有声,“我们将军智勇双全,先生您听说过温侯吕奉先吗?将军如今可以和温侯互有胜负,天底下就没有他去不了的地方。”

荀愔:……

虽然听上去很厉害,但是他还是想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事事都冲在前面不安全。

仲豫怎么教的?难道不能教教孩子三思而后行?

荀小将军三思之后觉得很行,踏雪乌骓飞驰向前,很快跟着太史慈来到交战的地方。

嘶,打的可真凶。

“将军,可要加入?”太史慈的手已经摸到随身携带的弓箭上。

对面的黄巾贼比他们多,但是以荀将军和麾下精兵的战斗力,就算对面再多一倍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来都来了,当然要加入。”荀晔环顾四周,挥挥手让士兵们散成简易的半包围,然后对准正在酣战的贼首弯弓搭箭。

他没见过管亥,但是在场那么多黄巾贼,管大帅鹤立鸡群很难找不出来。

太史慈是东莱郡远近闻名的神射手,猿臂善射弦不虚发,看到荀晔拿出那把他一直以为是摆设的重弓眼睛一亮,二话不说也跟着对准管亥。

管亥正杀的尽兴,猛不丁打了个激灵,下意识觉得有危险靠近。

两支利箭一前一后破空而来,仿佛一瞬间就到了跟前。

管亥瞳孔一缩闪身要避,奈何两支利箭都异常刁钻,就算他身形灵活,仓促间也无法全部避开,只能主动接用手臂挡住一支来避开另一支。

皮甲在战场上没什么大用,遇到锋利的武器该破的不会比布甲少多少。

羽箭落地,荀晔煞有其事的摇头,“躲的还挺快。”

“管亥是青州有名的贼首,能伤他一臂已是不易。”太史慈摩挲着手指,看已经打草惊蛇于是跟着冲上战场。

刚才好像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他大概知道挨打的是谁了。

管亥咬牙斩断胳膊上的羽箭,看到对方的装备后脸色一变立刻厉声喝道,“回防!撤!”

黄巾众人也算训练有素,听到首领的命令后立刻散开包围圈往大营的方向退。

原本被包围的大户部曲不知道是被打懵了还是被吓傻了,明明生路已经送到跟前,他们却还是跟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窜,甚至有一部分还追着黄巾贼跑。

荀晔啧了一声,夹紧马腹直接冲到最前面挡住往贼窝冲的二愣子们,“止步!”

闷头往前跑的部曲听到迎头棒喝都打了个哆嗦,本来以为今天已经必死无疑,发现黄巾贼已经跑的远远的都松了一口气,下一刻便腿软的跌倒在地上。

被太史慈扶着站起来的年轻人捂着流血不止的胳膊,眼睛在看到援军的装备后骤然放光,“绛袍银甲,莫不是颍川苑陵侯?”

太史慈从身上撕下一块干净的布给他包扎,同时介绍道,“的确是苑陵侯。苑陵侯此番带了三千精锐,我等身后还有七千步卒随后就到,定能解北海之围。”

这边说完,又继续给荀晔介绍,“将军,这位是北海郑益,乃大儒郑玄郑康成之子。”

“竟是郑公之子!”这下眼睛骤然发光的变成了荀晔。

荀小将军立刻翻身下马,“快,后面有疾医和伤药,夏日炎热,快让军中疾医看看,免得伤口溃脓。。”

郑玄之子,天呐,赚大了赚大了。

“多谢将军。”郑益很清楚他父亲的名气有多大,可惜他的本事配不上他父亲的名气,每次出门都不想说他姓甚名谁。

这次是意外,他带着家中部曲前来都昌县解孔北海之难,遇到的又是同来解围的苑陵侯,遮遮掩掩实在不像话。

将军已经下马,没派上用场的士兵们也纷纷下来帮着挪动伤员。

世家部曲应该都训练有素才对,怎么这郑家的兵瞧着跟没打过仗似的?不应该啊。

青州那么乱,还能有没打过仗的世家部曲?

“郑公虽是当世大儒,但家中并不富裕,早年客居东莱时甚至一边种田维持生计一边教导学生。”众人的疑惑太明显,太史慈小声解释道,“这些应该是郑兄仓促聚起来的乡民,并非训练有素的部曲。”

郑益叹道,“孔北海对家父尊崇有加,再三邀请家父回乡居住,如今黄巾围城,家父实在不好袖手旁观。”

士兵们挠挠耳朵,感觉这人好像话中有话。

不是他们该管的事情,问题不大。

众人熟练的清理战场,但凡能喘气儿的都抬出来,救不回来的就地挖坑安葬,清理妥当回头一看,抬出来的伤员中有一半都是对面的黄巾贼。

那什么,习惯了。

他们跟着将军打仗,打到最后都是对面投降,投降的青壮年都要交给贾校尉当劳力,救回来不亏。

荀晔把伤员都交给随行疾医,然后让将士们就近找地方安营扎寨。

都说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他不是孔融那等挟恩相报之人,郑兄回头只需要带他回家转一圈就行,只要能把他这个救命恩人引荐到郑公面前就算是报恩。

郑公的大名如雷贯耳,他之前就听家中长辈说过很多次。

这年头名士可能是徒有虚名,但大儒肯定都有真本事。

郑公早年游学关西在大儒马融门下求学,后来因父母年迈回乡侍奉,回到青州的时候便已是百家之学无所不通的大师。

前些年党锢闹的凶,郑公和他爹差不多都正好撞上,后来朝廷解除党锢他们也都不愿再涉足仕途。

阿爹挑了个清静之处带着他隐居,郑公则是一边耕种一边聚徒讲学,经常有人自远方而投至门下,据说同时上课的学生数量常常超过千人。

汝南袁氏几代人才门生故吏遍天下,他们郑老师自己一个人就桃李满天下。

更难能可贵的是,郑公教学不看门第,只要想学不论出身,就算听课的是头牛他都照讲不误。

自带成千上万的庶族学生,还有比这更适合他挖的墙角吗?

呜呜呜呜呜呜呜快到碗里来!建设大美江山需要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