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荀荀荀归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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麹义明早便返回邺城, 荀晔没有留太久,但是短短几句话也足以让他心中的紧迫感再次升级。

第二天一早,麹义带上干粮离开, 荀晔拉着他们家叔祖兄长再次确认种田计划没有明显的疏漏也急匆匆去找吕布等人会和。

先去军营把该处理的事情处理完,然后才能分开安排。

该种地的种地,该训练的训练, 该剿匪的剿匪, 该接受思想教育的接受思想教育。

羌胡多在秋冬入境劫掠, 春夏两季情况会好很多, 百姓不到万不得已不会背井离乡, 这些天还要春耕, 所以出现大规模流民的可能性不大。

当然,也不排除地方官府豪强大户不做人逼得百姓活不下去不得不逃荒。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他已经不是那个见到什么都大惊小怪的小憨憨,现在就是有陨石砸到隔壁匈奴邻居家里他都不会眨眼睛。

他都能有四个从天而降的阿飘爹, 匈奴人为什么不能有一群从天而降的石头?

荀小将军有叔祖堂兄和吕大将军当后盾,现在遇到什么事情都不带怕的。

来的路上已经说好要在并州开展种田大业, 其他事情有叔祖堂兄吕大将军扛着, 他只需要当块无关紧要的小石头哪儿需要就往哪儿丢。

春耕涉及到的官吏很多,有主管农桑的田曹掾,有主管水利的水曹掾,有主管粮食仓储的仓曹掾,还有主管户籍兼管农桑的户曹掾。

并州地广人稀但不是没人, 晋阳城好歹有两万多户人家, 得先分清哪些地有主哪些地无主才能开耕。

地方官员更了解本地情况, 哪块地水好土好哪块地种不出庄稼他们都心知肚明,所以开工之前必须和地方官商量好。

粮食就是命, 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在春耕的时候搞事情。

如果实在不正常也没关系,他们带着十万大军来到并州也不是过来陪地方官吏豪强玩过家家的。

荀晔懒得和诸曹掾玩你猜我猜的小游戏,他是外地人不了解太原的情况,战俘营里可还有个出身太原世家的郝郎君。将功赎罪的机会就在眼前,能不能抓住就看郝郎君自己的了。

郝昭:……

要么老老实实种三年地,要么种一年地然后洗刷罪名正儿八经的从军,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

“将军放心,有我在没人敢糊弄您。”

郝昭郑重其事的做保证,然后抬脚把同样想将功赎罪的熟人踹回去。

“郝大壮你讲不讲理?”被踹倒的那人骂骂咧咧,绕过只会添堵的郝昭直接扯着嗓子喊,“将军!将军我姓郭!郝大壮能干的我也能干!”

郝昭深吸一口气,抬手捂脸不想说话。

前两天家里给他送信让他低调点别太显眼,只要不暴露身份,过些天局面稳定下来家里就想法子偷偷摸摸把他们弄出去,到时候他们还是身家清白的世家子,想举孝廉举孝廉,想当官也能走正经路子当官。

可惜信送进来的太晚,他已经在荀小将军面前露了大脸,想低调也来不及了。

他们家都能给他送信,郭家肯定也能,所以是郭家根本没送还是这小子没看?总不能看过信还上赶着露脸吧?

求你长点脑子!

郭淮完全没有意识到哪儿有问题,满脑子都是这人在妨碍他将功赎罪,绕开人后立刻把姓名家世报的干干净净,一点阻拦的机会都不给别人留。

荀晔乐了,示意郝昭别说话,他和这位主动冒出来的小伙子单独聊聊,“你姓郭?阳曲县的那个郭?”

郭淮小鸡啄米般点头,“是的没错,我家就在阳曲县。”

“很好,你也能戴罪立功。”荀晔拍拍他的肩膀,然后慢悠悠扫视全场,“能帮得上忙的自己站出来吧,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下次可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无人应答。

荀小将军等了一会儿,看所有人都缩着脑袋当鹌鹑啧了一声,“行吧。”

看来憨了吧唧的是极少数,其他人都知道藏着掖着不出头。

藏也没用,要不了几天就能全部揪出来。

种地是技术活儿,平时或许看不出区别,到地里开始干活一眼就能看出谁干过谁没干过。

“去收拾收拾东西,你们俩待会儿随我回城。”荀晔吩咐几句,然后去隔壁军营找吕布。

大军重新部署,接下来他留守晋阳城,吕大将军和其他人分驻太原郡其他城池,驻军的同时顺便把周边的匪患全清理了。

他也想剿匪,但是晋阳是太原郡乃至整个并州的核心,只要城里的豪强不搞事周围就没有贼寇,想顺便讨个贼赚点军功都不行。

往好处想,没有贼匪才能安心种田。

从京城带来的粮草总有消耗干净的时候,在粮草消耗干净之前他们必须做到自给自足,四舍五入他的差事比其他所有人加起来都重要。

没错,就是这样。

战俘营,郝昭忍了又忍忍无可忍,直接一拳头砸到旁边的二傻子肩上,“你是不是没脑子?”

郭淮毫无防备被打了个正着,反应过来后立刻还手,“你都能戴罪立功我为什么不行?我也不想种三年的地!父亲说了这世道成名要趁早,种三年地出来我都多大了?上哪儿成名去?”

吕奉先的勇武天下皆知,隔壁军营更是集并州凉州两州的精锐。不用三年,他感觉一年就能把作乱的羌胡贼匪打的服服帖帖。

一年一年又一年,黄花菜都凉了,休想让他种三年的地!

郝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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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尽力了,就这样吧,回头郭家伯父问起来他也有话说,反正这事儿怪不得他。

郭淮看他不还手也停了下来,“还打不打?”

郝昭咬牙切齿,“滚!”

郭淮小声嘟囔,“滚就滚,你喊什么?”

反正小将军说了让他们收拾东西进城,就算这家伙不停手他也要紧着时间收拾行李。

虽然也没什么行李。

荀晔无视身后俩人打成一团,只遗憾没能钓出来更多的傻蛋儿。

士兵拔寨转移是日常,绝大部分兵丁都没有多少行李,日常衣物收拾好甲胄穿身上武器带上立马就能走。

也就他们都是精锐中的精锐,所有人都有精甲刀兵,换成正常的军队连正儿八经的铁甲都找不到几件,有些兵丁被招募后甚至连片布甲都分不着。

当兵有风险,说不准什么时候就碰到名声大但是却穷的叮当响的老板。

还好他们现在不穷。

另一边,吕布和张辽昨天就商量好怎么划分剿匪区域,一人一半谁都别多抢。高顺的活儿和他们俩不太一样,他得带兵去西河郡看看南匈奴到底是什么情况。

荀晔很想建议贾诩随军,让己方的毒士去祸害敌方的南匈奴简直是双倍的快乐。

但是他怕贾诩觉得随军受罪反过来帮南匈奴祸害他们,在没把握将人留下之前不敢太放肆。

留在晋阳也好,种田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贾校尉不用辅军,留下来辅农也不错。

讨虏校尉爆改劝农校尉,叔祖看了都说好。

大营里,高顺还在考虑带多少兵去西河。

之前他抵达晋阳的时候便以州牧的名义传令并州九郡,原本以为只有上党、太原两郡的官吏有回应,没想到雁门和定襄也都派人到晋阳汇报情况。

云中、五原、朔方、上郡离的太远没动静情有可原,西河郡就在太原郡旁边,连雁门和定襄都难得冒出声音,他们大半个月过去还在装死是不是不太合适?

吕大将军过去是直接开战,他过去还能先礼后兵,所以还是他去比较好。

南匈奴如今没有正经单于,自立为单于的于夫罗在冀州追随袁绍,摄政的老王态度不明,如果真的要打,还得防备更西边上郡乌桓添乱。

草原上的部落大大小小数以百计,上郡以乌桓人为主,住在西河、朔方二郡的主要是匈奴人,五原、定襄、云中、雁门四郡则是檀石槐死后再次分裂的鲜卑人。

匈奴人放着美稷王庭不待迁居离石,要么是部族内乱杀的太狠,要么是鲜卑人或者乌桓人插手想分一杯羹。

胡人的想法向来简单粗暴,地盘越大草场越多,草场越多能养活的牛羊越多,匈奴陷入内乱守不住地盘自然会有别人替他们守。

荀晔在旁边听了一会儿,然后问道,“现在去草原做生意的商贾多吗?”

“不多。”高顺摇头,“羌胡不好相处,向来只有世家大族和那边做生意,这些年越来越乱,还敢和草原有来往的大族应该不多。”

地方豪强有部曲私兵,不担心那些胡人部落交易到一半直接开抢,汉地的货物运到草原价钱能翻十倍百倍,所以他们愿意组建商队过去做生意。

这几年动不动就碰上部落拼杀,羌胡杀红眼了才不管杀的是什么人,反正汉家大族不会特意因为商队调兵遣将攻打草原,他们杀了人之后甚至不用埋。

一次两次还好,连着许多次商队和随行部曲全军覆没,家底没那么丰厚的豪强就放弃了靠经商致富。

荀晔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没再打扰他们商量。

回头有机会问问赵爹怎么靠经济手段拿捏外族,他只知道可以用经济卡外族脖子,具体怎么卡却不清楚。

历朝历代数宋朝经济最发达,无视他们打了胜仗还割地赔款的“光辉事迹”应该能找到很多可以参考的地方。

可惜他的脑袋瓜该灵光的时候不灵光,没人提醒的话压根想不起来有什么可以吸收的经验。

算了,交给叔祖和攸哥头疼。

能力越强责任越大,他这叫抛砖引玉,叔祖和攸哥肯定能根据他抛出来的小灵感想出具体可行的策略。

荀小将军在军营里溜达一圈,时不时拽个兵丁聊两句,不知不觉时间就到了中午。

为粮饷当兵和为保家卫国当兵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状态,然而目前天下所有的兵都是为了粮饷而当兵,让他们卫国不如单纯的强调保家。

再过个几年并州全境都是反贼,这时候教他们生是大汉人死是大汉鬼怎么看怎么奇怪。

他不想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所以还是怎么有利怎么来吧。

张辽一路上看他随时随地抓倒霉蛋聊天,看到现在也回过味儿了。别看只是聊聊天,聊过之后军心明显比没聊之前安稳。

他们之前在京城的时候浮躁的恨不得天天内乱,连斩了好几个试图闹事的校尉也无济于事,后来让高伏义带那些刺儿头离开京城讨贼剿匪消耗精力才好些。

发泄精力治标不治本,一旦消停下来该闹事还是闹事,不然昨天也不会把吕奉先气成那样。

他留意了,昨天闹事的其实还是先一步离京的那些兵,和他们同行的那些虽然也在看热闹但是都注意着分寸,打起来的时候没有起哄还记得拉架。

明显精气神儿都和那些暴躁易怒的家伙不一样。

小张将军虚心求教,“为什么只说说话就能让兵丁安稳下来?又没给他们发钱。”

“你掉钱眼里算了。”荀晔瞥了他一眼,然后煞有其事的说道,“暴躁易怒是生病的前兆,用说话的方式治疗叫话疗。这不,效果很不错吧。”

张辽惊叹不已,“你们中原人就是厉害。”

荀晔矜持的点点头,“也就一般般啦。”

最擅长话聊的不是他们中原人,而是东北老乡。现在东北那旮旯不归他们管,等将来有机会打到那儿再看看这个年代的东北人有没有进化成后世的模样。

俩人凑到一起就没安静过,这会儿也是边说边比划,主要是小荀政委给小张将军分享话疗小技巧。

带兵打仗多掌握点技能没坏处,如今并州的高级将领中就他们俩能说会道,不指望他们还能指望吕大将军和高闷葫芦?

得了吧,不如从底下挑出些政委苗子来培训。

过几天这三人都要带兵离开晋阳,他种地得闲可以让留守晋阳的兵马试试三三制战术。不行就算了,一旦能行战斗力能倍增。

虽然他们麾下都是精锐,但也不能只靠这些精锐,并州内部不稳还八面受敌,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

自关东诸侯开始内乱,背井离乡的百姓越来越多。

东郡太守桥瑁被杀,兖州刺史提拔亲信王肱接管东郡,但是兖州并没有因此安稳下来。

兖州没有州牧,按理说应是刺史一家独大,可刺史刘岱除了治所东平国和刚到手的东郡外其他几郡一个都指挥不动。

山阳太守袁遗是袁绍的堂兄,济阴太守袁叙是袁绍的堂弟,陈留太守张邈和济北相鲍信和袁绍关系好是天下皆知的事情,若有冲突这四郡无论如何都会向着袁绍。

泰山太守应劭和任城相郑遂不像张邈和鲍信那样和袁绍好的天下皆知,但是私底下来往也不少,没有意外的话也会以袁绍马首是瞻。

兖州一共八个郡国,其中六个都向着袁绍,刘刺史的心情可想而知。

偏偏刘岱本人和袁绍表面关系也特别好,袁本初去渤海之前甚至把家眷都留在东平国拜托好友刘岱照看。

天下人都眼睁睁看着,就算兖州已经快成了袁绍的兖州刘岱也不能表露出任何不满,不然就会从英名远扬的贤才变成背信弃义的小人。

袁绍远在冀州,刚刚拿下冀州至少要小半年来整顿州内郡县无暇顾及别处。刘岱明面上不能和袁绍闹翻,但是私下里却依旧为彻底掌控整个兖州而努力。

他是兖州刺史,兖州本来就该归他管,现在弄得政令不出东平算什么道理,天子已经被架空他堂堂兖州刺史也要被架空?

不行!不妥!不可以!

刘刺史心里憋屈的很,攻杀桥瑁固然因为桥瑁那老东西眼睛长在头顶上嘴巴还不会说人话,但是更重要的是他要借此机会将东郡握在手里。

先拿下东郡,然后再慢慢蚕食其他郡县,最后将兖州变成真正属于他的兖州。

计划的很好,万万没想到他提拔上来的东郡太守王肱太拉胯,饭喂到嘴边他都没本事吃。

韩馥退位让贤,新上任的州牧袁绍新官上任三把火要剿灭贼匪保境安民。

冀州哪儿有贼匪?太行山里随处可见的黑山贼。

然而黑山贼也不是吓大的,新上任的官想立威他们黑山军也想立威。

黑山首领张燕是灵帝任命的平难中郎将,冀州牧袁绍却是威逼利诱硬抢来的州牧之位,谁才是名不正言不顺的那一位自不必说。

向来是朝廷亲自任命州牧,没听说过哪个州牧把印绶让出去就算完事儿。要是州牧的变更那么容易,天下各州的豪杰都能直接明抢,那样还要朝廷干什么?

立威?立他爷爷个腿儿!

在首领张燕的授意之下,黑山各部贼首兴兵十余万攻打邺城所在的魏郡,直接打了袁绍个措手不及。

黑山贼人多势众,所到之处民不聊生,光打魏郡还不尽兴,一路南下愣是直奔兖州东郡而来。

东郡太守王肱看到黑山贼来势汹汹吓的不行,不说组织军内兵马阻止贼兵入境反而丢下满郡百姓逃跑,逃跑的时候甚至都没有通知各城黑山贼打过来了要他们加强防守。

刘岱得到消息的时候直接气笑了。

虽然兖州其他郡县实际上都不听他的指挥,但是在面对黑山贼的时候大家伙儿肯定是同仇敌忾。

贼人明显是和袁绍过不去,就算不为了百姓也得为他们真正认可的老大哥袁绍着想。

但凡王肱能及时将消息传出来并挡住黑山贼的第一波冲锋,接下来各郡援兵便能将所有黑山贼留下,偏偏他什么都没干直接跑了。

消息传到其他郡县,东郡已经惨遭黑山贼劫掠。要不是大量百姓逃至周边,他们甚至不知道有这么回事儿。

王肱啊王肱,你不堪为父母官!你不堪为人!

刘岱一边骂一边迅速派兵支援东郡,同时兖州其他郡县也都严阵以待,生怕黑山贼抢完东郡还不尽兴继续往南抢。

以前有什么恩怨都先忍着,大敌在前不讲究那么多,先把黑山贼打退再说内斗。

兖州各郡的兵力都调动起来,百姓也都自发组织起来抵御贼寇,一时间众志成城万众一心,比讨董的时候更像联军。

与此同时,曹操也带兵赶到了东郡。

酸枣联盟散了之后他也没闲着,没怎么在酸枣停留就去了扬州募兵。

讨董时其他人都只顾得饮酒作乐就他自己往前冲,因为没有援兵愣是将本就没有多少的兵打的所剩无几,再不招兵他手底下就没兵了。

兖州豫州肯定不会放任他招兵,联盟散了之后他只能去更远的地方,好在扬州刺史陈温、丹阳太守周昕看在他和袁绍关系好的面子上施以援手帮他招了四千兵马,不然八成也得空手而归。

但是他曹孟德今年好像特别不顺,讨董讨董不成招兵招兵也不成,四千兵马走着走着开始叛乱,等他平定叛乱再一数,四千人竟然只剩下五百。

苍天啊!他是犯天条了吗?

曹操清点好人数后当场犯了头风,好在他没有真的被接连到来的苦难压到,犯了一晚上病后第二天就支棱了起来。

五百人就五百人吧,总比没有强。

如此一路收集散兵,到兖州时慢慢也增加到了千人。

他手上的千余兵丁,加上曹氏、夏侯氏兄弟回老家招的兵,总共加起来堪堪六千人马,不管怎么说好歹像点样子了。

王肱弃城而逃,接下来即便现身也难逃一死,所以东郡目前相当于没有主官。

袁绍家眷还在刘岱那里,两个人一时半会儿不会撕破脸,可刘岱提拔王肱导致如此大祸,接下来东郡太守的人选肯定不能再由他决定。

袁本初远在冀州不好过多插手兖州之事,他曹孟德目前却还没有立足之地。

以他和本初的关系,东郡太守之位未必不能落到他头上。

……

冀州虽好,但终究不在中原,袁绍的确在考虑提拔自己人当东郡太守。

他将家眷留在刘岱处是因为他们曾经关系真的好,但是前不久家中传来密信,刘公山私下里竟然在和公孙瓒联络。

黑山贼来的猝不及防,公孙瓒在北边也不消停,他来到邺城后连气都来不及喘就忙着平乱御敌,刘公山身为他可以托付家眷的好友不说帮忙也就算了,竟然还和公孙瓒勾结到了一起,他想干什么?

袁本初很焦虑,京城的族人已经惨遭毒手,他的家眷绝对不能再出事。

奈何现在不是将家眷接到冀州的好时机,刘岱也不一定愿意放人,他只能耐着性子慢慢来。

他已经传信给兖州的堂兄弟让他们时刻关注刘公山的情况,但是自家堂兄弟有多大能耐他很清楚,想要谋夺兖州不能只靠他们。

扒拉扒拉身边的人,最近备受打击的曹孟德再合适不过。

书房之中,袁绍提笔给曹操写信,这边刚把信件送出去,门房便来通报说长史荀谌求见。

“让他进来。”袁本初眸光沉沉,已经猜到他最看重的亲信谋士为何求见。

嗯,之前最看重的亲信谋士。

荀友若出身颍川世家,和他汝南袁氏同为豫州人,所以他们俩在渤海见面后自然而然的亲近起来。

他重用荀友若,荀友若为他出谋划策,如此也算是一段佳话。

直到京城出事,荀氏一跃成为朝中新贵,之后再相处就怎么都觉得不得劲。

荀氏是诛董首功,那他袁本初呢?他忙活那么长时间除了害死京中族人其他什么都没得到?

朝堂的争权夺利比别的地方更多,荀氏看似被排挤出京城,实际却得到了并州。

就算并州贫瘠还年年有羌胡寇边,那也是正儿八经的大汉十三州之一。

荀慈明的州牧之位来的堂堂正正,他袁本初想要个冀州还得靠抢,如此对比之下荀友若当真愿意继续留在他身边为他效力?

袁绍以己度人,觉得完全没这个可能,荀谌能留到现在都已经让他难以理解。

如果他是荀谌,早在知道叔父被任命为并州牧的时候就会请辞,根本不会留到现在。

也幸好他重情义留到了现在。

黑山贼来势汹汹,他到邺城后立刻开始调兵遣将平乱,韩馥旧部立场不明,如果不是荀衍荀谌这兄弟二人从中周旋他也没法站稳脚跟。

他的亲信都出自豫州,冀州看似归于韩馥,实际上还是掌握在本地世族手中,想真正拿下冀州就得得到冀州本地世族的认可。

好在冀州本地士人不在意谁是州牧,他们只要冀州境内安稳,黑山贼此番发难让他和本地世家大族更加紧密也是因祸得福。

最难的时候荀友若撑着不走,如今他已经能慢慢松口气,身边也聚了一批出身冀州的谋士,无论应对黑山贼还是抵御公孙瓒都不再手忙脚乱,这时请辞倒是让他有种对不起人的感觉。

袁绍看着缓步进来的荀谌沉着脸不说话,荀谌这些天也习惯了他的冷脸,直接开门见山说明来意,“主公,谌久居他乡,今欲归家。”

冀州看着没什么大事儿了,并州也稳当了下来,终于到他能放心离开的时候,乍然开口还真有点舍不得。

袁绍抿紧唇,冷硬开口,“今日一别再难相见,望君岁岁安好,莫要折在羌胡手中。”

不管现在关系如何僵硬,曾经的要好都不是虚的。

他不是那种宁可不用也非得将人拘在身边的人,也不愿意闹的太难看,既然这人有更好的去处,他这个旧主当然不会拦着。

如今黑山贼作乱,魏郡还没有彻底平定,邺城到晋阳的路上更是危险,荀氏带来的部曲不多,遇到小股流寇也就算了,万一撞上大批山贼只怕要遭。

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黑山贼侵略魏郡的时候他指挥不动那个叫麹文泰的韩馥部将,听说麹义和荀氏休若关系不错,正好派他沿途护送。

那麹义嚣张跋扈一点面子都不给他留,如今他麾下猛将如过江之鲫,他不缺那一个将领也没空和那家伙玩什么主贤臣良的把戏。

留下那三千强弩兵,其他人自去另谋出路。

至于麹义听不听荀氏的话……

人在他手下他都管不住,人不在他手下他更管不着。

唉,没见过他这么大方的旧主。

袁绍简单说完,然后摆摆手让荀谌自行安排。

荀谌:……

荀谌面色如常的回到他哥府上,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袁本初让不听他指挥的麹义沿途护送,真的不是暗示麹义在太行山里杀了他们就能重获自由吗?

袁氏栽在西凉武夫手里,所以他们荀氏也要被西凉武夫灭族?

这什么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