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她不清醒归不清醒, 居然还记得自己的执念。
温蕖华摇头。
杨钦看清她脑袋小幅度的摇摆时,真的想一口咬死她算了。
不复合,还撩他。
他没见过她这样渣的女人。
杨钦眼神一寸寸冷下来,把她抱离自己的身体范围外, 嗓音恢复到最开始在隔壁看见她时一样冷淡。
“你冷着吧。”
他放下人, 把自己厚外套完完整整的包裹住她之后,起身, 抽离。
温蕖华似是不舍的喊他:“杨钦。”
他倏地冷笑一声, “我没那么贱。”
温蕖华被他这冷冰冰的话刺到一下子回到现实, 心口疼的她几乎难以呼吸。
杨钦转身走出去,没了他取暖, 温蕖华也不敢睡了,怕睡着了就冻僵了。
她也想复合, 可她不敢,她就是这么胆小。
如果她没来, 也没人提醒杨钦, 晚上九点半杨奶奶就已经被埋葬在倒塌的房子里了。
这让她惊觉,很多事情还是会如上辈子的轨迹一样发生。
可唯有一件是不变的,只要杨钦不去港城, 不出现在她身边,那个罪.犯就不会盯上他。
温蕖华想过要不要试着和他坦白,可最后她还是放弃了,杨钦上辈子为了她做了十五年的牢是她沉重的枷锁和歉疚。
她一点也背负不起杨钦命运的那种沉重感。
告诉他真相, 他只会奋不顾身的站在她身边, 他会想尽办法抓那个罪犯,而在这个过程中,他也许还是会走上命运的轨迹。
误.杀, 坐牢。
温蕖华敛眸,吸了吸鼻子,好想掉眼泪。
但是是她活该的,她不怪杨钦。
等到凌晨六点,天微微亮,雨势转小了一点,风也没昨晚那样强了。
小江起来敲敲门,温蕖华换好了自己的衣服,把他的外套叠好放到一旁单腿跳着走出去。
杨钦不知道去哪了,小江问她要不要回琅城。
毕竟他也怕雇主着凉生病,而且温蕖华还扭伤了脚,还不如趁现在雨小了去医院看看脚,谁知道等会儿雨会不会又下大了。
温蕖华觉得杨奶奶已经安全了她也放心了,等杨钦回来她也不知该如何面对,便对小江点了点头。
所以等杨钦从邻居家提了热水壶回来,就看家里没了人,他神色倏地一下就冷了下来。
杨奶奶在里屋喊他:“回来了?刚刚小温说她先回琅城了。”
杨钦恩一声,嗓音冷漠,她要走就走,他不在乎。
杨钦倒了一杯热水给奶奶,杨奶奶看着孙子冷硬的面庞,不由叹了一口气,“你收拾收拾就回琅城去吧,小温脚伤了?也不知道严重不严重。”
“不用,我在家里。”
“你在家里干什么?我用不着你伺候,等一会儿你就把我送文华家里去。”
文华是杨奶奶的闺女家,她伤了去闺女家养着也省得杨钦操心。
杨奶奶不希望自己把杨钦给绊住,孙子人还在这里,心怕是早就飞走了,就是嘴硬,不肯承认。
他早点回琅城,说不定还能有机会跟人姑娘和好。
杨钦没再拒绝了,他姑照顾他奶奶可能要比他周到的多。
“那等天晴了我回来修老宅子,把这边也拾掇了,到时候接您回来。”
“行。”
中午雨小一点,杨钦就背着杨奶奶上车,开去了隔壁村的姑姑家。
他父母留下的那个宅子要啥没啥的,连烧个水做个饭都没办法,奶奶去姑姑家还能吃上热乎饭。
等把奶奶安顿好,杨钦拒绝了姑姑留饭,毕竟他父母当年出事,姑姑怕得多养一个老人和拖油瓶,早就拉远了关系。
他是无所谓,也没指着姑姑给奶奶养老,所以送过来时他塞了几百块钱给他姑。
他姑一下就眉开眼笑的,对杨奶奶也很是关切。
杨钦开车又回港城,工地上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杨钦一忙就忙到天黑。
等从工地上出来,他开车回住的地方洗澡换衣服,完事儿和平常一样躺着,就是闭上眼好一会儿都睡不着,心里不得劲的烦。
他知道这都是因为谁,越想装的无所谓,其实心里越躁郁。
而那个人,没心没肺的,连走都不说一声。
他咬咬牙,眉心抽痛。
十点后,雨又开始下的大了点,窗沿下全是水滴砸下来的声音,吵得人心烦意乱。
他干脆起来走出去抽了两根烟,听着窗外的雨声。
半夜一点多手机响起来的那一刻,杨钦很难形容他一瞬间提起来的心脏。
像是极其不在意似的,他走过去枕头边摸出手机,看来电人。
方鹏。
杨钦拧了拧眉,接听。
那边方鹏忙道:“杨哥?我刚跑了个出租回来,看糖水铺子好像是淹了,小温老板正忙活着呢。”
杨钦捏紧电话,没应声。
方鹏见他不说话,就道:“哥,你来不来?你不来我就过去帮忙了。”
他也是犹豫了下才给杨钦打电话说这事的,主要是谁也弄不清楚这俩人到底啥情况。
半晌,杨钦才情绪不明的出声:“你回去睡你的。”
方鹏挑眉,“成。”那他可就放心回家睡觉了。
两点,杨钦在柜子里翻了翻,拿着工具出门。
都没用十分钟,他开到糖水铺子,隔着老远就看见她慌乱的一会单脚蹦着抱着不用的被子扔门口,堵着台沿上不让水淹进来。
一会儿又踮着脚,正艰难的端着塑料盆接屋里漏的雨。
杨钦没立刻下车,他坐在驾驶座上,冷眼看着她忙活。
似是心情烦躁,又不想上赶着去犯贱,他摸出一根烟点烟,抽了两口,瞥过去一眼看见她身子一歪。
他瞳孔一缩,下一秒她好悬扶住了柜子,就是可惜捧着的水盆摔落在地,水滴炸开四溅。
温蕖华都懵了,沮丧的看着满地残局,缓了一会儿才又蹦着去拿了另外一个盆过来想继续接水。
杨钦受不了,把烟灭了,下车,拿着工具走进去。
男人身影高大,一进门就带来阴影,温蕖华惊得回眸,见是他,一下子怔住了。
他怎么来了?
杨钦面无表情的上前接过她手里的盆扔到一旁,双手使劲掐着她的腰一提,把人抱到了柜台上坐着。
他全程冷着脸,拿出工具一边修,一边头也不回的扯唇冷声道:“放心,我搞完就走,不缠着你。”
温蕖华看着他湿透了显得更有力的臂膀,默默哦了一声。
心想着你满嘴屁话,刚才掐着她腰的时候,还揉了好几下呢。
她现在都觉得腰间烫烫的。
温蕖华静静望着他的后背,和不经意间露出的侧脸。
可能是赶来的太急了,风吹的他头发有点乱,湿淋淋的,显得他整个人都很冷峻,可他黑着脸在帮她修漏水的地方。
眉眼认真,一丝不苟的。
温蕖华心头动了动,直勾勾的盯着他不放。
杨钦很熟悉这种感觉,以前在一起的时候她就这样,看他时从来不含蓄。
现在还这样,他眉心跳了跳,忍着冲动把手里的活干好。
这房子昨晚上风吹的屋顶渗水,他问她:“二楼漏水吗?”
温蕖华好半天才回神,慢半拍的点头,“也漏。”
她二楼也用了水桶什么的在漏水的地方接着,总之一团乱,很糟糕很糟糕的夜晚,但都一两点了,她也没想着再折腾去宾馆,想着将就将就算了。
可他来了。
他怎么知道的?
还是说他就是来找她的?但她又不敢问。
杨钦简单修了一下,水暂时是不漏了,他没什么情绪的道:“等天晴了晒干了得重新做防水。”
她哦了一声。
杨钦又去外面搬了石头,把台沿加高,这样水淹不进来,他把门帘子半拉下来。
温蕖华一下瞪大眼睛,紧紧盯着他。
他转过身,沉着脸朝她走过来,熟练的把人后腰按怀里,低头又重又狠的吻了下去。
“唔……”
她就知道!
杨钦心里焦灼的难受,就体现在了力道上,他哪哪儿都用力,几乎要把她按进骨子里一样。
好久好久,他才松开她,黑眸酝酿着无数阴暗的情绪,抵着她的唇一字一句咬牙切齿,“温蕖华,你就治我吧。”
他依旧没有退开的意思,滚热的呼吸落在她脸上,肆意妄为的吻落在她脸上每一处。
指腹更是掐着她的腰,使劲揉捏。
男人站在柜台前,外面雨声砸在门窗上,屋内还有滴滴答答的水声。
潮湿动荡的昏暗环境里,温蕖华呼吸急促的盯着他黑压压的暗眸。
她被他的话惊的心惊肉跳的,觉得他疯的太过了。
但明明她没有招他,是他自己要来的,完事还发疯,她舌根子疼死了!
温蕖华眼眸委屈的望着他,鼻尖红红的,慢慢伸手推推他,带着一丝祈求和示弱。
杨钦心想,就这么算了吧。
他低低头。
总成了吧?
他实在受不了如潮的思念,来之前在床上翻来覆去,想的全是她。
杨钦深吸一口气,盯着她眼睛问她:“为什么回来?”
只要她说是因为他,那他就什么都可以原谅,什么都可以不在意。
那一两个月的冷落,失联,他都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
杨钦牢牢的盯着她。
温蕖华失声,他偏偏问了她最答不出的问题。
见她不说话,他眼眸暗了暗,又追着问:“为什么去我老家?”
这样她总不能否认了吧。
如果不是因为他,为什么她会出现在他奶奶家。
杨钦来的路上就一直在想,她回来了,她还去了他家,就说明她不是完全没心没肺的。
或许是她提前知道了什么天气预报,所以她关心他,关心他的家人?
他想这些的时候,好像冷了两个月的血液也一点点的在渐渐回温。
他想要个答案,要个台阶,要一个他重新上赶着的理由。
温蕖华复杂的看着他,当然也看到了他眼底微弱的期待。
她有一种感觉,只要此刻她稍微说一句好听的话,这男人就能不计前嫌和以前一样对她好。
可……
“我回来是因为……”
他紧紧盯着她的唇瓣和眼睛,呼吸急促了些。
“因为我要把这个房子退掉,毕竟以后也不回来了,这些总要处理干净。”
“去小渔村只是因为想再看看这个地方,做个告别,谁知道遇到台风天了,港城这样的天气太多了,我也是撞上了……”
他骤然冷戾的眼眸十分骇人,以至于温蕖华的话都说不下去了,竟有几分瑟缩的往后退了下。
过了好久,杨钦才沉沉笑了声,没什么温度道:“所以,我也是你要处理干净的其中之一?”
温蕖华忍住酸涩,点头,并且说出更狠的话,“我想一两个月前就已经处理干净了。”
杨钦眼眸沉的吓人,晦暗无光。
处理干净了?
他掐着她腰的手越发用力,近乎发狠的逼问她:“理由?”
他去港城两次,就是为了找到她问清楚分手的理由,不要他的理由!
“你变心了?还是我哪不好?”
他每说一句都觉得心被扯的快碎了一样,有些失控。
“温蕖华,你凭什么?”
凭什么说不爱就不爱,说不要就不要了。
她被他掐的疼到脸色发白,唇瓣紧咬着。
“杨钦,你别这样……”她哀求他,有些怕这样的他。
杨钦呼吸滞涩,整个脖子上的青筋全鼓起来了,神情偏执,眼睛有些红。
等看到她眼底的害怕,他像是被一盆凉水浇透了,整个心冷的跟块冰似的。
行。
他笑笑,嘴里泛出血腥味,慢慢的松开她,朝后退开一步。
行。
杨钦呼吸总算缓慢下来,恢复到没什么表情的看着她。
“温蕖华,这是最后一次。”
他把自尊一次次的扔在地上给她踩,他的真心她不稀罕。
他沉沉看了她最后一眼,转身朝外走,拉开半拉的门帘,毫不犹豫的离开。
温蕖华看见地面上他的工具,忙喊他一声:“杨钦……你东西……啊!”
她显然忘了她受伤的脚,从柜台上上狠狠摔了下来,结结实实的一下,温蕖华痛的眼泪都出来了。
她抬眸去看,视线模糊里他好像上了车,没回头,也没听见她的声音。
是真疼,她觉得自己脚骨都碎了。
温蕖华想拿手机打救护车,可她手机都不在身上。
她疼的眼泪直掉。
仓惶间,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去而复返。
顶着一张烦躁的难以宣泄的脸,不耐烦的弯身把她抱起来。
温蕖华泪眼模糊的看着他倏地靠的极尽的脸庞,他又回来了。
杨钦想好了,只是送她去医院,他刚刚上了车,想到工具没拿,一抬眸就看见她跌坐在地上。
他想,就算是陌生人,他也不会坐视不管的。
杨钦板着脸把她抱到副驾驶上坐着,驱车前往中心医院。
一路上他侧脸冷硬,一言不发,薄唇紧紧抿着。
温蕖华疼的默默流眼泪。
哭的他心烦。
“别哭了行不行?”他语气很不好。
她更委屈了,“我疼。”
“谁让你跳下来的。”他眉心越皱越紧。
“还不是怪你东西忘了拿……”她哀怨的看着他。
这样一来一回的斗嘴总算缓和了一点点僵硬的气氛,杨钦面色还是不好看,但总算能正常带她去医院看医生了。
“呦,伤的可不轻啊。”
温蕖华顿时有点急,“那得多久啊,我还得回家呢。”
家。
一个字让杨钦眼眸闪了闪,他知道她口中的家是港城的家,不再是那个和他的小家。
突如其来的怨恨又涌上胸腔,杨钦心脏疼的转过头去,不想多看她一眼。
“先养个十天半个月的吧,到时候用拐杖差不多能走。”
十天半个月,还得用拐杖?
她脸垮了垮,医生笑着道:“怕啥啊,让你对象照顾你就是了。”
他看着她对象挺关心她的,刚刚送她来时,脸色多着急啊。
温蕖华那叫一个无法反驳,她看看杨钦,心道算了算了,实在不行只能先请个护工养几天再回港城。
医生给她开药,得敷上药包上纱布,一天换三次药,不能碰水,要静养。
“你这是二次损伤了,再不注意,小心以后跛脚。”
这么吓人,温蕖华脸一下就白了。
半小时后,给她包扎完伤口,医生拍了拍杨钦的肩膀。
“行了,你抱她拿药回家吧。”
温蕖华有些觉得不合适,心想着要不干脆给小江打电话,把他叫醒来医院带她去宾馆算了。
结果正犹豫着,杨钦伸手打横把她抱起来朝外走。
“你……”
“闭嘴。”
温蕖华抿了下嘴,男人浑身都透着排斥和冷漠,偏偏却又背着她。
他背着她出了医院,单手打开车门,把她放进去。
“那你送我去宾馆吧。”她沉默了一会儿,开口。
杨钦眸光一暗,没答应,也没不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