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许年将最近发生事情的前因后果说清楚时,天色已经从夕阳西下变成了黑夜。
关夏坐在许年对面的沙发上,手里无意识的转动着杯子,她在刚知道时确实很震惊,但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因为她很快想起来她所处的世界已经不同以往,这么特殊的一个地方,发生什么都是正常的。
冷静下来后关夏快速的关心了一下许年他们的伤势,转而开始思考自己的处境。
那个组织的庞大和凶残超乎了关夏的预料,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她首先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思前想后,关夏忍不住问了许年一个问题,“那个组织……会发现我吗?”
这是关夏最害怕的一点,他们敢袭击刑警的车队,敢当着那么多刑警的面灭口,还敢抢枪,甚至在做完这一切后还能逃之夭夭,但凡察觉到她动一点想法,她就会死的悄无声息。
许年显然想过这个问题,没有立即回答,而是问,“你们当时调查这个案子时,查到陆满庆身上了吗?”
关夏仔细回忆了片刻,很肯定的摇摇头,“没有,我记的很清楚,季姐说她怕惊动了犯罪嫌疑人,只简单的查了查封兴平,从监控录像里找到了犯罪嫌疑人的踪迹,就立即告诉你们了,之后我们也没再查什么,完全抛开了这件事。”
许年轻舒了一口气道:“根据这次的袭击我们推测,封兴平应该是外围人员,陆满庆很有可能很重要,不一定是核心层,但他一定知道那个组织的一些东西,这才会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也要将他灭口,只要你们没有调查陆满庆,那就应该没事。”
虽然有了许年的推断,但关夏还是认认真真的将自己前段时间做的事非常细微的梳理了一遍,确定完全没有去调查那个陆满庆,才放下心,换了个稍微舒服点的姿势。
一直僵硬的坐着,关夏觉得整个肩背都开始酸了。
斜靠在沙发靠背上,关夏问许年,“你们是在连市被袭击的,那是不是说明那个组织主要在连市活动?”
关夏暗暗想着,以后一定离连市远一点,还有建阳市,一定不去,能离多远就多远。
许年摇摇头道:“还不清楚,但看我们在建阳市缉拿了犯罪嫌疑人通安区分局的反应看,只怕他们很有可能查到了什么。”
关夏觉得有些头痛,“那这么说,建阳市和连市都在那个组织的活动范围?”
关夏忍不住在心里嘀咕,是她运气不好,还是这个世界就这么危险,她随随便便找的一个案子,就扯出了这么一个庞然大物。
关夏想了想自己现在的住址是永泉市离连市最远的一个区,接壤远山市,再然后就出省了,才觉得安全感高了那么一点。
“现在说不好,”许年道:“我们还只是怀疑,但省厅已经成立了专案组,那个组织既然浮出水面,就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潜藏下去,早晚都会被连根拔起。”
这一点关夏毫不怀疑,刑侦文里,邪恶永远战胜不了正义,反派一定会被打败。
这么想着,关夏越发觉得许年也有可能是其中一个男主,就算不是男主,也一定是戏份十分重要的男配。
不过要是优秀如许年都只是配角的话,那男主又是谁?关夏思维发散了一会儿才收回神。
她看了看许年额头的伤,犹豫了一会儿又问了一个问题,“你这次受伤……能休几天?”
上一个案子已经结束了,下一个案子就得立即开启,这样光环充能才能无缝衔接。
许年察觉到关夏的眼神,下意识伸手摸了摸额头上的伤口,才笑着道:“不用担心,小伤而已,分局放了我三天假,不用备勤,我可以好好休息三天再去上班。”
关夏立即算了算时间,今天是6月10号,她是昨天约的季安,不出意外的话她们会在13号碰面,到时候触发了案子许年差不多已经上班了,这样就不用内疚自己在他休假时间打扰他。
确定自己的计划会顺利进行下去,关夏也忍不住笑起来,仔细叮嘱道:“你的伤口缝了针,最近要注意忌口,还有尽量不要沾水,小心发炎,你怎么换药?去医院还是自己换?要是不方便的话可以喊我,我随时能过来帮忙。”
许年有些意外关夏会这么关心他,怔了一瞬,才认真的回答道:“医生也反复叮嘱了,我会忌口,也尽量不沾水,我会去社区医院换药,你放心,我会很好的照顾自己。”
虽然两人还不熟,但关夏知道许年是个很靠谱并且说到做到的人,便放下心来。
闲聊了几句,关夏想到了什么,问许年,“对了,你说的这些,我能告诉季姐和庞乐吗?毕竟当时查那个案子时是我们三个一起查的,这个组织这么危险,我不能不告诉她们。”
许年点头道:“这个案子你们也是知情人,我问过任局了,你可以告诉她们,但还是要保密,毕竟是省厅正在侦办的案子。”
关夏了然,立即保证,“你放心,季姐之前就是刑警,庞乐嘴也很严,我只是想让她们知道有这么个组织,有心理准备的同时也谨慎点,不会往外透露的。”
看关夏这么严肃,许年笑了笑,诚恳的说:“我相信你们。”
从许年家离开,虽然天黑了,但时间还算早,关夏便下楼将垃圾扔了,又溜达着到小区门口散步。
她并没有走远,就延着小区门口的主干道,慢慢的往前走着,不时的转头观察着对面的公园。
公园是依山而建,虽然海拔不高,但占地面积很大,树木郁郁葱葱,有布满路灯的大道,也有很窄的小道,哪怕只是站在公园对面,也能隐隐约约听到虫鸣鸟叫,随着晚饭的时间过去,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穿过马路,向公园方向汇集,关夏甚至还听到了隐隐绰绰的音乐声,似乎是有人在跳广场舞。
即使人多,关夏也不敢在这么晚的时间还是独自一人进去。
观察好了几个入口后,关夏一边慢悠悠的往家走,一边给庞乐去了个电话。
庞乐接的很快,兴致高昂的说:“你宅够了?终于要出来玩了?”
关夏确实又在家宅了快一个礼拜了,闻言笑着道:“对呀,明天周末,我打算去我家附近的公园溜达溜达,你来吗?”
庞乐有些失望,“就一个公园有什么好看的,你要是想玩儿,我们去爬山,或者蹦极,实在不行坐个过山车也行,逛公园有点太没劲,像是老年人的活动。”
关夏无语,“这种地方玩儿着玩儿着我怕变成悬疑片,我就是随便找个地儿散散心,毕竟季姐要回来了。”
电话里安静了几秒,庞乐才惊喜的说:“你说谁?季姐,季安季姐吗?她终于要回来了,咱们是不是又要办大事儿了。”
听着庞乐激动的声音,关夏有些好笑的道:“你就喜欢办大事儿,是的,我们到时候在老地方集合。”
“好好好,”关夏话音落下庞乐就迫不及待的开口,“哪天见?明天吗?”
“13号,”关夏说:“季姐还有点事,说好了13号回来,下午在老地方见。”
“行,”庞乐一口答应下来,“那老规矩,我上午去接你,中午一起吃饭然后去见季姐。”
关夏道了声好,听庞乐的情绪没那么无聊了,才笑着再一次邀请,“我搬新家都快两个月了,对面公园一次也没去,我明天想去,你来吗?”
这次庞乐没再那么抗拒了,无奈的说:“行吧,谁叫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想去我只能舍命陪君子了,那明天下午见。”
目的达成,关夏站在马路边眺望着对面的公园又吹了会儿夜风,才心情颇好的回到家。
照旧看看书洗漱睡觉,刚躺上床,意外的发现有一条许年的未读消息。
拿起手机点开,没想到是许年找她要银行卡号。
关夏之前猜测过帮助警方破案会不会有钱拿,没想到还真有奖金。
虽然猜到肯定不多,但聊胜于无,关夏还是下床找到银行卡认真的发了过去。
许年很快回过来一个OK的手势。
关夏没再回消息,而是关了屏幕放到床头,突然觉得最近的事情发生的虽然又多又乱,但她的心情却奇异的不是很糟,甚至忍不住有一种诡异的感慨,又度过了美好的一天。
第二天下午三点,关夏和庞乐的身影出现在公园的入口。
庞乐特地换了双平底鞋,戴着墨镜打着伞,一边用随身携带的小风扇吹风,一边忍不住感叹的说:“我真是太爱你了,竟然愿意顶着三十多度的高温跟你逛公园,我采访你一下,你为什么不愿意白天在家吹空调,晚上来逛公园。”
关夏将自己缩在伞的阴影里,也用感叹的口吻道:“因为我害怕依我的体质,晚上逛公园也变成悬疑片,所以保险起见,还是太阳好的时候逛吧,阳气足。”
庞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们上次露营也是白天啊,你在楼道直面凶手的时候也是白天,所以你的体质白天跟晚上真没什么区别。”
关夏愣住了,回想了一下也是,但比起漆黑的黑夜什么都看不见,她还是宁愿白天。
所以两人打了一会儿嘴仗,最终还是溜达着走了进去。
因为是下午太阳正晒的时候,所以虽然是周末,但公园里人也不多,大部分都是老人带着孩子,只有少数一些年轻人,还是两两走在一起,看亲密的样子应该是情侣。
不过也不是没有独自一人的,关夏一路上就看到好几个要么站在垃圾桶旁边抽烟,要么在草地上午睡,还有坐在石凳上打游戏的,她经过的时候正好听到拿下第一滴血的声音。
走在树荫下没那么晒了,关夏收了伞摘下墨镜,东张西望的看了几眼,说:“虽然你住的地儿偏,但人真是不少,不过话说回来,依你的体质,你说咱们有没有可能又遇到什么案子。”
最后一句话庞乐凑近关夏压低了声音,关夏没回答,感觉无论说是还是不是,都有点像立Flag。
她虽然想再开启一个案子,但可不想直面凶手,不管对她有没有恶意都要消耗大量光环。
没得到关夏的回应,庞乐也不在意,笑着开口,“要不咱们打个赌,我有种直觉,咱俩今天的这趟公园之行不会顺利。”
关夏看了她一眼,忍不住道:“你什么时候也走直觉流了,你不是向来只相信自己的实力吗?”
庞乐用力的揽住关夏,“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呗,大概是被你的体质传染了,怎么样?赌不赌?”
关夏冷静的看着她,“赌什么?”
庞乐像是早就计划好了一样立即开口,“赌攀岩,我赢了你陪我去,可以只看不参加。”
关夏就知道庞乐最近憋狠了想玩个刺激的,犹豫了一下正要答应,就突然听到一声不知道哪里传来的尖利的惨叫声。
两人都是一怔,面面相觑的看了一眼后都无奈的笑了。
“我就说吧,”庞乐在关夏的肩膀上拍了拍,“你这体质,真跟白天黑夜没什么关系,只要出门必有至少50%的几率碰到案子。”
关夏撇撇嘴,只祈祷这次的案子不要让她直面凶手,就算是直面了最好是她发现了凶手,但凶手没注意她。
两人说着话,但腿上加快了速度往惨叫声传来的方向快步走去。
虽然听声音距离很远,但一路上不断的有行人向出事的方向汇聚,倒免去了两人迷路找不到地方的可能。
离的近了,关夏还什么都没看见,就先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多亏庞乐个高力气大,硬是带着关夏挤进了内圈,然后就看见一个长相清秀的年轻男人倒在血泊里,人还在抽搐,眼睛也用力的睁着看向人群,但从伤口的位置和出血量看,即使在场的人里有医生,也撑不到救护车来送到医院了。
在关夏和庞乐到来之前,已经有人试图施救,脱下了身上的T恤用力按在男人颈部的伤口上,但男人明显是被伤到了动脉,即使有衣物阻隔,鲜血依然非常快速的流淌,已经浸透了白色的衣物,在男人身下形成了一大滩。
人还活着,但大家却都阻止不了他的死亡,已经有不少人忍不住哭了起来。
关夏也很不忍,但除了打急救电话别无他法,只过了很短的一两分钟,男人不断抽搐的四肢归于平静,停止了呼吸。
关夏不是第一次直面凶手,但却是第一次直面死亡,脑子空白了一瞬,才反应过来要干什么。
关夏下意识要打给许年,直到听到旁边已经有人拨打了报警电话,才放下了手机。
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十来分钟后,第一个出现在现场的还是许年。
许年看到她显然也很意外,指挥着赶来的警力拉起了警戒线,给围观的人群开始做笔录,然后走到关夏面前问,“你怎么在这儿,有没有发现什么?”
关夏潜意识里一切都正常,但显然系统不是这么判断,随着许年的话音落下,系统界面瞬间跳出来。
你受到了警察的询问,你突然想起来,6月11号下午15点32分,你在逛公园时发现了一个神色紧张的可疑男人,他裤子口袋隆起的形状古怪,里面似是装着一把美工刀,他的T恤下摆有几滴污渍,你敏锐的察觉到似是血迹,你决定告诉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