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挑战赛

HTV通知岳宁前往港大蔡运亨体育馆,岳宁服气蔡致远,他是真懂怎么制造话题的。这种事,还要特意选在港大内部的体育馆里办。

岳宁到达体育馆门口时,记者们已等候在此,纷纷围上来采访她,问:“紧张吗?”

“还好啦!”岳宁笑着说,“考过不少次了。”

岳宁进入体育馆,本就大大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偌大的场馆中央,竟摆放着一排共六块黑板。每块黑板旁还配有一张课桌,桌上放着量具和粉笔。

黑板前后各摆放着十二张桌椅,每张课桌上都放置着参赛机构的铭牌。

岳宁问HTV的沈文琪:“所以今天就只直播我一个人答题,是吗?”

“这个场馆确实能容纳这么多黑板,但我们调不出这么多拍摄设备,也不可能分散拍摄。再说,观众主要还是想看您答题。”沈文琪指着岳宁背后已落座的人群说,“你背后这组是监考和批卷老师,两人一组负责批改一块黑板的答题。前面则是与您同场竞技的机构成员。”

岳宁被安排站在第一块黑板前,听到广播里传来声音:“比赛即将开始,请参加数学比赛的选手各就各位。现在开始介绍到场选手。第一位,来自宝华楼的岳宁。”

岳宁转身面向观众席弯腰鞠躬。

“第二位,来自敏学自修学校的周诚安老师……”

前来参赛的机构无不为博出名,因此播报环节需将所有机构名称报一遍,一共二十三个机构,半数负责出题、半数参加考试,其中数学组共有十一个机构参赛。

岳宁背后的老师走上前,拉开黑板上的遮布。出题者颇为贴心,黑板上一半是考题,另一半留白供她打草稿。

另一位老师则开始分发考卷。

“考试即将开始,请观众保持绝对安静。”广播里的主持人说道,“开始。”

岳宁拿起粉笔开始答题。起初是基础题,她在草稿区快速列写算式。

第一块黑板的题目很快答完,她移步至第二块黑板前,粉笔在黑板上流畅游走,先求一阶导数确定临界点,再通过二阶导数判断函数凹凸性。

她一路答下去,当她站在第四块黑板前时,粉笔突然在黑板上停顿了几秒。这道题要求用向量法证明四面体的中线共点,题目本身难度不高,但港大近年的招生考试中,这类题型占比已不多。岳宁迅速在草稿区画出空间直角坐标系,确定四个顶点坐标后,开始推导中线向量的线性关系。

除了这道题稍作停顿,此后她几乎未有卡顿,一口气答到最后一块黑板。

观众席传来轻微的低语声,广播里主持人提醒:“请保持绝对安静,距离考试结束还有48分钟。”

观众席霎时安静下来,但电视机前的观众,尤其是几所英中的老师却难以平静。

黑板上的题目虽在考试范围内,但出题方为难倒对手,难度远高于常规招生考试,岳宁竟这般轻松答完了?

电视屏幕里,岳宁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答案,随后放下粉笔。

她转身面向监考老师,鞠躬道:“我交卷。”

那些仍在紧张答题的考生不禁心生怀疑:他们和岳宁考的是同一套题吗?

岳宁走出体育馆,再次被记者团团围住:“宁宁,今天的考题是不是很简单?”

岳宁点头笑道:“数学是我的强项,今天的考题对我来说确实不难。”

她心里清楚,这些题目对大部分考生而言已堪称难题。

但即便再难,这是八十年代初,港城参加考试的考生仅一万两千多人,其中四千多还是自修生,哪儿比得上上辈子她在粤城参加的高考难度。

纵然离开校园多年,又隔了一世,知识看似遗忘殆尽,可脑子还是那个脑子。她爸爸认为她有成为顶尖厨子的天赋,莫伯伯则觉得她尚年幼,可引导成为科技工作者。两人对她的未来定位不同,却有一点共识:一定要让她好好学。

来到港城接触教材后,她只需适应这里的应试套路即可。

接受完记者采访,距离下午一点的英语考试还有些时间,岳宁索性在学校周边逛逛。

她走过红砖墙的教学楼,走下台阶来到校外,沿着街道往西前行。转过街角时,空气中忽然飘来一丝若有若无的焦香。她拐进窄巷,追寻着香气而去。

前方铁皮棚顶歪斜着一块木牌,上面用红漆写着“西贡河粉”。

棚下支着两口铝锅:左边是清澈干净的清汤,一位中年男子正用长柄木勺搅动右边的大铝锅。锅里的牛骨汤咕嘟作响,这是香气的源头。

棚屋外摆着四张木桌,其中三张已坐满食客,唯有一张桌子旁只坐着两位大叔。岳宁上前询问:“可以拼桌吗?”

一位大叔爽快道:“坐啊!”

岳宁坐下后,一位穿着斜襟布衫的女子问道:“吃河粉吗?”

“来一碗河粉。”岳宁说道。

“好的。”

岳宁有些诧异老板娘的粤语十分纯正,便问:“老板娘,你们不是越南人吗?”

老板娘立刻答道:“我们祖籍在汕尾,阿公那一代去了西贡,去年我们一家变卖所有家当,逃到了这里。”

“原来如此。”岳宁看向角落,见两个小姑娘正在低头写作业。

一旁的大叔接过话茬:“很多逃来的越南人,祖籍都是广东、福建的!咱们中国人遍布南洋各个角落。”

“是啊!”岳宁笑着点头,想起乔爷爷和大姨夫在抗战时期,广州沦陷后曾去越南河内组织运输,和他们一样去支持抗战的,后来留在当地的人,想来也有不少吧?

同桌的另一位大叔叹气感慨:“要是中国人来港城也就罢了,现在那些越南人也蜂拥而至。英国人就是慷他人之慨!”

“一边说要限制大陆人来港,取消‘抵垒政策’,一边又接收越南难民,英国人根本不管港城的承受力,不分华人、越南人全都放进来。”

“去年就一直吵着骂大陆不管边境,说越来越多大陆人涌入港城,还嚷嚷着要取消抵垒政策。可转头就在日内瓦签署《关于处理越南难民的国际公约》,把港城列为越南难民第一收容港。电视里只大肆渲染内地移民造成的问题,怎么不报道越南难民问题?”另一位大叔气愤地说,“还不是英国人自己博取名声,却让港城承担后果!现在问题爆发了,就避重就轻,放大陆移民的问题来转移注意力。”

说完,这位大叔不忘向老板解释:“我不是说你们不该来,大家都是中国人,西贡不安全,你们来这儿理所应当。”

“我明白。”老板并未辩解,只是抓了一把新鲜河粉放入漏勺,在沸水中上下翻搅,让每一根河粉均匀受热。

他拎起漏勺轻轻颠了两下,沥干水分后倒入大碗,又从配料碗里取出切得极薄的牛肉片,依次铺在河粉上,再从竹篮里抓出一把豆芽和几叶新鲜的九层塔。

一勺滚烫鲜香的牛骨汤浇在河粉上,瞬间,牛肉片在热汤的冲击下由红转褐。

老板娘将牛肉河粉端上桌,岳宁用筷子挑起半透明的河粉,吹凉汤勺里的热汤。河粉看似清淡,却因烤焦的洋葱、香茅和罗勒叶赋予了独特风味。她咬下一片烫至半熟的牛肉,肉质鲜嫩弹牙,再嗦一口粉,汤鲜味美。

正吃着,穿蓝衫的大叔不慎将汤匙磕在碗里,汤星子溅到岳宁手上。大叔忙说:“对不起啊!”

岳宁连忙摆手:“没事。”

“英国人搞的政策,他们哪把港城当自己的地方?抵垒政策说废就废,难民收容港倒抢着认,摆明了把我们当垃圾桶!”大叔抹了把嘴,“真系希望早日回归祖国,就算穷,都好过被人当水鱼劏。”

对面的灰衫大叔却叹了口气:“回归?你看大陆人连饭都未必食得饱,他们养得起港城?”

“港城五百万华人用不着大陆养,只要不受这种窝囊气!”蓝衫大叔冷笑一声,筷子指向墙上褪色的港英政府宣传画,“你看他们天天讲法治、讲公平,越南难民毫无阻碍地放进来,大陆人游水过来就拉去遣返,有半点公平?当年1967年港英政府调英军镇压华人,转头那些人还去伦敦领勋章!”

岳宁吃着河粉,想起上辈子来港城时,好友曾指着维港夜景感叹:“八十年代的香江,连海风都带着黄金味。”

言语之间,都是对内地耽误港城发展的抱怨和对英国人的怀念。这个年代的港城在文字记录中确实璀璨,自己当年的反驳显得苍白无力。

此刻,铁皮棚顶漏下的阳光斑驳地洒在简易的木桌上。岳宁吃完河粉,擦了擦嘴,那些被美化的记忆里,人们只记得动辄消费几万的“宁宴”,却忘了港城也有铁皮棚下的煤炉。

她起身问道:“多少钱?”

“三蚊。”

价格着实便宜,岳宁从包里摸出钱递给老板娘。

她看了眼两个小姑娘,其中一个怯生生地问:“你是宁宁吗?”

“是啊!”

一直默默做河粉的老板说:“你们要像宁宁姐姐一样好好念书,将来才能成为有本事的人,知道吗?”

岳宁看了看那块招牌,翻转过来发现背面还算平整,便问:“还有油漆吗?我帮你们写块新招牌吧!”

老板惊喜道:“我去买,马上就来!”

他连跑带颠地拿来一罐油漆和一把刷子。岳宁抬头问:“您叫什么名字?”

“李佑财。”老板摘下旧木牌。

“写‘佑财西贡河粉’,好吗?”岳宁问。

老板连连点头:“谢谢,太感谢了!”

岳宁写好招牌,老板娘握着刚才收的餐钱,犹豫道:“宁宁,这钱……”

“您拿着,小本生意不容易。希望你们一直保持今天的品质,把这块招牌做响。”岳宁笑着说,“日子会好起来的。”

往体育馆走的路上,岳宁发现门口已被记者再次围得水泄不通:“宁宁,你知道数学考了多少分吗?”

岳宁低头一笑:“应该是全对吧?”

“哇!果然是我们宁宁,早就知道自己能考满分!”

“而且第二名只考了79分!”

岳宁这才发现来了许多粉丝:“这么热的天,你们怎么都来了?”

“给你鼓劲啊!下午也要考满分!”

中午时分,考试分数已揭晓,电视台现场播报了成绩,粉丝们纷纷赶来庆贺。

“宁宁,下午也要考满分!”人群中有人大喊。

岳宁摇头笑道:“别抱太高期望啦,不太可能的!我英文真的不算好。”

岳宁走进考场时,沈文琪匆匆跑过来:“宁宁,你去哪儿了?蔡先生中午来找你吃饭,没找到人。”

“我发现了一家超好吃的越南河粉摊,去吃了碗西贡河粉。”岳宁知道摄像机正对着自己,借机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