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祈景抿了抿唇, 发了条消息回去。

但就在这时,卧室门开了。

薄承彦身着西装,照旧一丝不苟, 只是抬手整理了下袖口。

“小景。”

祈景还是穿的睡衣, 就是手不自觉背上了,心虚得很。

把手机藏了藏。

不过后知后觉。

他为什么紧张?

自己又没有做坏事。

或许是相处了很久,轻微的反应都能被捕捉到, 薄承彦抬手将人的后颈按了过来,不动声色地看了下四周:

没有东西。

暗色的眼眸微垂。

“收拾好了?”

祈景感觉耳垂被捻了下, 抿了抿唇,抬手攀附着对方的西服外套。

“嗯……”

“没、没带太多的。”

少年还伸手指了指那个宝缇嘉的行李箱。

这是以往教育过的,出行不必带太多重物, 证件和药物是必须的,但是衣物不必太多,因为可以从当地买。

单薄的身子贴着成熟的西服,手肘还有些粉。

少年脖子被揉了揉。

“乖,我们要走了。”

下午的飞机, 预计抵达瑞士是次日晚上。

阿姨收拾了些常用的药物, 还特地查了海关的要求, 最后扔进去了一个小红布。

寺庙里求的, 保出行平安。

回望祈景刚来的时候,还很瑟缩, 半大孩子,很多时候是在卧室自己待着的。

直到那次在楼梯上摔了下。

磕到头了。

被牵着上药的时候,才亲近地说了句:

“阿、阿姨。”

是个很慢热的孩子。

不是亲生,但也跟带大的没什么区别了。

祈景长成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

健康、自信、善良。

先生……会护住他的余生的。

“阿姨再见!”

少年的提着行李箱,准备上车的时候还冲家里挥了挥手。

还是和小时候一样。

*

瑞士此时气候适宜, 最高气温也就是二十多度,没有太冷和太热,可以去高海拔地区看雪山,也可以四处转转。

就是飞机时间有些长。

祈景在头等舱直接睡着了。

他身上盖着毯子,纤细的手指被捻着,有些迷迷糊糊的。

只是感觉听到了外文的对话。

肩头有轻微的震鸣。

“果汁就好,谢谢。”

祈景还是继续睡,因为头等舱是有包厢的,买两张票就可以封在一起。

像个小型卧室。

从来没有坐过这么长时间的飞机,祈景的兴奋劲一点点泄了下来,最后直接在床上睡了。

薄承彦只是在旁边看护着。

一开始在怀里,后面就闷闷地要抽手指,推了推他的肩头。

“唔……”

还是平躺着睡了。

少年的腕骨被扣着。

等到次日晚上。

终于来到了异国他乡。

司机从前排下车为客人拉开车门,酒店的管家也早已恭候,弯腰用英文说明房间的位置和服务。

祈景穿着外套,人被牵着,就是眼皮还有些睁不开,唇瓣有些湿润。

“您好,我是酒店的……”

管家是个年纪较长的人,甚至还有白胡子,语气很是儒雅。

瑞士的官方语言有很多种,主流是德语法语之类,但为了接待外国游客,服务行业大多还是英文。

祈景被牵着手,也迷迷糊糊地能听懂。

大多是说什么房间位置、配备私人健身房、水疗项目……

很多。

祈景也就听了一会,然后就不想听了,只是很困乏地跟在后面。

甚至迷迷瞪瞪地靠在薄承彦手臂上。

有点累了。

直到——

“酒店已经准备了特色晚餐,希望您和您的孩子度过美好的亲子假期。”

什么?

祈景一点都不困了,立马纠正道:“我不是儿子。”

“我是他的男朋友。”

语气很是认真,甚至有些严肃。

管家先是完全愣住了,然后就是一套“sorry”、“so sorry”连招,最后还是问了句。

“您多大?”

祈景略有不解,说了下自己的年龄,“我二十二岁。”

那管家好似彻底红温了,连忙道歉,最后不仅免费提供了各种餐食和糕点,还赔偿了将近三百法郎。

亚洲人难以辨别出来具体年龄,尤其是刚成年的大学生,很容易被认为是高中生或者是初中生。

薄承彦西服革履,身高已隐隐超过一米九,打眼看过去就是成年人。

但祈景完全不同,他只是刚大学毕业,而且一路上都是被牵着的,甚至时不时地犯困,要倚靠着对方的手臂。

像个孩子。

“实在是抱歉,希望不要因为我的缘故而毁掉你们的美好夜晚。”

管家引领人去了房间,那里有很豪华的烛光晚餐。

祈景整个人都有些郁闷,他不想当薄承彦的儿子,最后在吃饭的时候情绪都表露出来了。

薄承彦从一开始就没有干涉,当时也只是垂眸盯着人,看着少年出声交涉,他的口语已经很流畅了。

坦坦荡荡。

“不高兴要讲。”

这几乎是个约定。

不用言明的。

祈景咬了咬唇,最后抬眼去看人,“我是你的小老婆么?”

他又想起来那个称呼。

后知后觉,好像不是什么褒义的。

薄承彦眉眼微动,倒是看不出来具体的情绪,只是伸了下手。

——过来。

祈景在飞机上睡了很久的,倒是也没太困了,尤其被认错年龄后。

那管家觉得他才十四岁。

太过分了。

少年直接抬腿跨坐在对方身上,把下巴放在薄承彦的肩头,眼皮垂着。

情绪很外露。

“你是男孩子。”

“当然不是小老婆。”

祈景感觉耳廓有醇厚的声音传了过来,很缓和,后颈被按了按。

指腹的温度很适宜。

揉得人一下子就委屈了。

零零散散地说了出来。

“我比你小。”

“总是有人这么说。”

少年腰被托着,单薄得很,五脏六腑都好似可以一只手扣的住,

“嗯。”

薄承彦手穿过人的衣服,按了按脊骨,很漫不经心地道:

“我永远比你大。”

“这是事实。”

年龄是跨越不过的鸿沟,命运在最开始会划下残忍的分界线。

如何安度一生。

祈景不是来听这个的,抬手就去推那个肩膀,但是后颈又被按了过来。

唇瓣被弄开。

酒店的顶光是暖黄色的,少年被抬手往上提了下。

祈景没太费力地仰,手指搭在对方的西装上,有些控制不住地抖了下。

口腔里很潮湿,有红酒的味道。

像是一种醇厚的风味。

又浓烈,又晕沉。

“嗯……”

呼吸都变得不匀称。

手指从顺从,变得焦躁,攥住了衣服。

“哈……呼……”

祈景整个人都软了,眼睛变得水润,一下子就埋在对方的颈窝。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被亲害羞了?

“正常的伴侣关系,应当是差距三岁左右,这不会遭人非议。”

薄承彦语气很是平淡。

纤细的手被握着,少年的指节甚至都被捻红了。

“我比你年长。”

“这是我应该受得。”

祈景被吻得眼眸都潮了,听到这话一愣,试图抵住对方的肩头起身,但被按住了。

耳廓处传来很沉的语气。

“宝贝。”

“你在国内听不到杂音。”

“那是因为我干涉了。”

祈景几乎有些恍惚,他从十五岁长到二十二岁,一共过了七年。

金丝雀这个身份,是996告诉他的。

包养的设定,也是文中会有的。

他好像……确实得知的信息很少。

“你现在长大了。”

“会讨厌么?”

语气很轻。

但其实这句话有个很明显的漏洞。

讨厌就会放手么?

不会。

薄承彦的确不能否认,他在看到少年先一步解释好关系后。

是存有隐秘的快感的。

但是又陷入一种道德的伪命题。

是他真的这么想。

还是因为自己这么教了?

独立人格有没有生长出来?

他获得的是少年的爱,还是那尚未成形的迷恋?

假使十年、二十年过去。

祈景是否会走出那层幻境,离开他。

薄承彦面色冷淡,或许是家庭关系的缘故,他只是担忧“离开”的念。

而不是实质性的行为。

他可以抓回来。

一遍遍。

“不讨厌。”

祈景面色很是困惑,他不知道讨厌什么,也不知道指代的什么。

只是知道。

薄承彦带给他的,都很好。

他很喜欢。

仿佛是又想起来了“安全感”的知识。

祈景去含住了那个喉结。

舌尖抵了下。

吮吸。

酒店的夜晚很好,管家得知确切的关系后,甚至吩咐人在楼上提前备了玫瑰,和一些关键的用品。

祈景浑身都是潮气的,他面颊很容易泛红,只是在震荡中看着自己的小腿。

迷迷糊糊的。

它在薄承彦的肘弯处。

隐约还能看见握印。

那是一种很明显的掌控欲。

喉咙像是被什么堆积了起来,隐忍不发,几乎不知道怎么办。

慌张地抵住对方的肩头。

眼神蒙上了水雾。

头顶的吊灯开始分离,成为了两个重影。

仿佛是忍不住了,要喘出声音。

但却被吻住了。

眼皮也被盖住了。

五感全部被占据。

几乎产生了很明显的恐惧。

祈景控制不住地哭了。

有抽噎的动静。

但在夜里被吻了好几遍,薄承彦抱着哄了很久。

小腿上的淤青却是半分不减。

异国他乡,本身就是自由。

不必再被陈规旧俗所框住。

可以放纵。

*

在酒店里待了很久,缓了一天。

祈景眼皮很是红肿。

尽管是怕,但还是要人抱。

几乎第二天是被带着喂饭的。

“我要滑雪。”

语气闷闷的,但很坚持。

薄承彦愣了下,蹙眉同人解释,“推后几天可以么?”

“你现在不能滑。”

祈景一下子就委屈了,眼角蒙着水汽,把脸偏过去了。

下巴靠在对方的肩头。

做得那么重。

他都没办法走路了。

最后是被捏着后颈带过来,语气虽然还是很沉稳,但已经相当有耐心。

“宝贝。”

“我回国内给你建个滑雪场。”

“好么?”

*

为了好好修养。

还是第三天开始出游的。

祈景鼻尖很红,瑞士这段时间温度虽然很温和,但相较于京市还是有点凉的。

少年穿好外套就出发了。

要从苏黎世出发,去看“欧洲之巅”少女峰。

他头一次坐火车,还是有些新奇。

周边的风景很是宜人。

就在这时,996不知何时冒了出来。

叼着个豆干。

豆豆眼看了看外面景色。

【外国农村。】

【……】

祈景只是觉得震惊,它什么时候跟过来的?

但还没来得及多想。

“小景,我们要换乘。”

手被牵着,很自然地下了车。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薄承彦没有西服革履,而是穿得简约的冲锋衣。

好似亲和了许多。

也看着凌厉感少了几分。

祈景难免走神,他没有见过薄承彦更年轻的时候。

“过来。”

身子被轻轻一拉,进到了对方怀里,后颈被护住了。

有人在往前行走。

有些挤。

从特拉肯东站开始,乘坐的红皮的齿轮火车,车窗外面的景色很震撼。

很宽广的山谷,旁边都是高山密林,下面有湍急的河流,给人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

祈景被牵着手,心里安定又丰盈。

下一幕是达劳特布龙嫩镇,山崖下有多条瀑布往下垂坠,犹如白色丝带,高远又美丽。

祈景甚至忘记拍照片了。

因为再往后就到少女峰顶了,雪山远景犹如图画一样,呈现出很高的饱和度。

但温度也开始变低。

祈景被牵着戴好了手套,帽子,跟随导游的指引下了车。

冰天雪地。

像是另外一个世界。

薄承彦垂眸看着人,少年再次露出了那种抽离的情绪,仿佛完全沉浸了其中。

直到脸颊被捏了过来。

“唔。”

祈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带去了峰顶的商店,换上了羽绒服。

温度将近零下,美景固好。

但不能伤身。

大约是过了十多分钟。

祈景全身都换了,加绒的裤子,防风防水的鞋子,整个被包得严严实实。

但薄承彦只是将衣服换了。

垂眸给人戴防风的口罩。

“好漂亮。”

少年仰头看着人,眼皮都冻红了,但语气还是很清亮。

“喜欢?”

“嗯嗯。”

祈景知道这个世界有很多新奇的地方,但他没有真正的见过,现在感觉胸腔满满的。

[喜欢。]

没有任何具体的对象。

只是仰着头看薄承彦。

神采奕奕。

与此同时——

996已经回到了酒店,努力去用嘴啃薯片袋子,像个啄木鸟。

少女峰的温度很低。

统容易死机。

统不去。

*

祈景毕竟是个年轻人,也不害怕冷,在斯芬克斯观景台拍了好多照片。

大多数都是风景。

直到身后的一位游客笑着提醒道:

“或许你应该和你的爱人合影一张。”

祈景倒是一怔,本能地问了句怎么猜到的,因为实在是很多人认错。

“因为他不看风景,只看你。”

祈景先是一呆,然后面颊一点点地红了起来,侧眸望了过去。

“说谢谢。”

薄承彦只是眉眼温和。

少年反应了过来,立马开口表示感谢,然后想了想,把相机递了过去。

用流畅的英文道:

“可以帮我们拍张照片么?”

那对游客当然是同意,就是提醒了下,“那能让你的男朋友笑一笑么?”

祈景一愣,不高兴地仰头看过去。

但就在这时。

快门按了。

是个有心的设计。

那对游客将相机递了过来,女方很是直接,“宝贝,你太甜了。”

祈景不知道这个怎么礼貌回话。

本能地看向薄承彦。

但就在这时,旁边的男友啧了声,提醒了下自己女友。

“噢,我很抱歉,但你们确实很登对。”

女生语气没有一点抱歉的意思,只是笑着道:

“祝福你们有愉快的假期。”

他们这才离开。

*

祈景看了看那张照片,还愣了下,因为拍得确实很好。

是互相对视的。

背后是大片的雪山。

或许是长久的陪伴,祈景确实没有太多的照片,现在想想还有些遗憾。

少年还尚且不知道自己每年都会被拦截数百张照片的事。

他只是沉迷于检查照片。

鼻尖很红。

只是呼吸有点不舒服,下巴轻轻地抬出围巾处,张了张口。

是很细小的反应。

薄承彦蹙了下眉,抬手将人拉了过来,拿起背包的东西,氧气瓶。

面罩几乎挡住了半张脸。

有白色的雾气

祈景一边攥着薄承彦的袖子,一边深呼吸,后颈被稳稳地托着。

“唔嗯……”

“我们三点需要返程。”

可以自由地尝试很多事情。

但要足够安全。

祈景一下子着急了,因为现在已经两点二十了,他牵着人的手。

“薄、薄承彦——”

不行。

要及时返程,夜间温度会更低。

祈景其实不是贪玩,他只是有件事还没完成,最后得知下方还有个景点,并且距离观景台仅仅只有二十米。

那是从冰川里凿出来的宫殿。

四周都是淡蓝色的冰,有种如梦似幻的感觉。

导游还认真地解释,少女峰的旅游旺季是7-8月,8月之后前来是个很合适的决定。

景色还很宜人。

晴朗的天气也没有完全消退。

人流量也不是很多。

祈景其实没空听,他只是环顾了下四周,发现了一块非常漂亮的蓝冰,觉得这里就不错。

他转头看向导游。

刚想礼貌说下不用他跟随了。

但薄承彦看出来了,已经提前说了,导游已经离开了。

“怎么了?”

祈景一时间有点磕磕巴巴的,回避了下眼神,又觉得心脏怦怦的。

[我……我。]

但他已经毕业了。

或许确实不是旺季,也或许祈景乱走的角落很隐蔽,没什么人。

只是蓝冰泛着光,还有人工凿出来的雕像。

薄承彦拧眉将人牵过来,刚想仔细问问是不是不舒服。

结果少年从口袋里拿出来一个盒子。

那里面是枚卡地亚的戒指。

简约的款式。

材质是白金,镶嵌了八颗钻。

祈景一路上偷偷摸摸的,或许是学会了打点,倒是真的没让人知道。

但是也是心性不够,忘记了这只是旅游的前几天,甚至后面还有很久的时间。

直白地就拿出来了。

语气也很板正。

陈述句。

“要,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