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泽尔睁开眼, 意识被重新装进身体里,那些缠绕在神经上的暴躁、排异、撕裂感......消失了。
西泽尔感受到,他的身体运作变得轻盈, 协调, 强大。那些让他痛苦的东西,被一点一点抽了出去, 取而代之的,是裴琮身体里的基因。
因为裴琮想让他活下来。
想到这里,胸口某个地方便发出一阵几近炙热的情绪。
西泽尔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维攀上裴琮的身影。现在每一根不再疼痛的神经,都在叫着那个名字。
裴琮。
实验室的门被打开,金属滑轨摩擦的声音让西泽尔陡然抬头。
看到裴琮的那一刻, 西泽尔才如同踩到地面上, 确定了自己活下来的事实。
真好, 他们两个人都活了下来。
西泽尔的基因抽离很成功。
抽离后,每一场实战训练中,西泽尔都表现得压倒性强大。只需要再进行一次基因抽离, 他的基因就会彻底稳定下来。
比起上辈子同时间段的裴琮,西泽尔的实力远远走在了前面。
裴琮却觉得这并不是好事。
污染者的进度一旦没有缓冲, 能力往往先于意识扩张,而这在废星是致命的。掌握得太快, 心性却没有及时跟上, 很容易阴沟里翻船。
而且最近这段时间, 西泽尔在黑市区风头太盛, 急需要找个地方好好训练。
主城区的动荡,黑市区鱼龙混杂,各方势力开始关注西泽尔,科研区更是地形有限、施展不开。
继续留在联邦控制范围内, 只会让西泽尔迅速暴露在不必要的监控与舆论中。
为了磨砺西泽尔的心性,他们再次进入了旧址废墟。
裴琮想让西泽尔彻底掌握他的力量,让力量沉下去,而不是浮于表面。
这次进入旧址废墟的一共六人,除了西泽尔和裴琮,还有艾洛、晏止、维兰德和被从无主之地拽过来的哈克。
他们回到了那片荒凉、污染、充满危机的旧址废墟。
之所以带上哈克,是因为接下来如果要对抗联邦,就急需真正意义上的武力支持。
在联邦的洗脑教育下,任何联邦的技术成果都会引起废星上的轰动,不止是主城区,连最底层的污染者都会议论纷纷,与有荣焉。
他们为联邦的强大而感到自豪。
联邦竭尽全力向整个系统灌输一个观点——
联邦的财富,就是整个人类的财富。
即使是废星最底层的污染者,一想到联邦的科技和污染者们曾经作出的伟大贡献,便会不由自主地挺起胸膛,仿佛那真的是属于他们的荣耀。*
当连底层都开始为压迫者鼓掌时,反抗的根就已经被剪断。
与其试图唤醒平民区的人心,不去用武力彻底打碎这种制衡。
而哈克不只拥有对机械的疯癫热爱,还有一颗不受联邦和道德标准约束的大脑。
他们需要这样的力量。
旧址废墟曾是星战爆发的战场。
现在虽然只剩一地碎裂残垣,但在哈克眼里,这里简直就是一座沉睡中的军火工厂。
在裴琮点拨下,哈克开始拆解地面下掩埋的弹体、破财的武器、甚至尝试还原战舰级核心,兴奋到彻夜不眠。
至于艾洛和晏止——
裴琮的魔鬼训练没有放过他们。
他们每天被折腾得上天入地,废墟里满地乱跑,时不时还得陪着哈克测试新武器,活得生不如死。从日出折腾到深夜,幻境、实战、体能、极限抗压一项不落,几乎把人往死里逼。
他们俩有时候垂死梦中惊醒,发现自己居然真的还在训练,恨不得一觉睡死过去。
晏止骂到嗓子都哑了,艾洛几次试图靠“装晕”躲过,结果第二天训练内容翻倍。
他们只能安慰自己——至少西泽尔也一样,每天训练结束脸色都惨白,身上伤痕没断过,连话都说不全一句。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自己错了。
错得离谱。
他们的训练根本就是顺带,他们真正的角色是陪跑,是裴琮给西泽尔准备的活靶子。
他们一天训练全靠裴琮口头说,而西泽尔的训练计划写了整整三页纸,不带空行的。
艾洛偷翻过一次,吓得当场把本子合上,精致的脸上一片苍白:“……我以为他想把西泽尔训练成战士,没想到是要打造一把生物武器。”
晏止咬着牙:“生物兵器也没这么玩。”
裴琮对他们,三言两语;对西泽尔,事无巨细,从呼吸频率到爆发时间的调整全都精算。
但别的不说,裴琮那三言两语的训练,效果就是立竿见影。
晏止一开始确实厌恶影蝠,但早在被裴琮送去维兰德那边开颅分析那天起,他就下定了决心,要跟着这个男人走到底。
西泽尔每天都想弄死他又怎么样?
管他妈的,裴琮可是私下亲口答应过他,会带他摧毁联邦,为他的家族复仇。
在这片废土上,能听到这样一句话,比任何承诺都更让晏止心动。
这点痛,晏止终究有少爷的骨气,咬着牙忍了。
至于艾洛,说实话,他对联邦没什么深仇大恨。
他不是晏止那种从小血海深仇,也不是哈克那种技术疯子。他只是长得漂亮,半辈子就被人当作货物一样辗转在不同的主人手里。
他是那种眼皮子浅的家伙,又惜命,没想过要推翻什么体制,也没幻想过重建世界。他要的不过是个能喘气的地方,一个别天天有人拿鞭子抽他的位置。
如果不是裴琮把他从地下拍卖场里拎出来,他大概率现在还在给哪个中层权贵当“小宠物”。
他之所以现在还没偷偷跑路,每天被训练到头晕眼花,其实只有一个原因:
他是西泽尔的二五仔,负责监控裴琮。
他被绑定了基因锁链,每隔几个小时就要向西泽尔同步一次定位数据,定点报告裴琮的行踪、言行、接触对象。
艾洛也说不清西泽尔是个什么变态,他只知道,他不干小命真的不保。
而对裴琮的训练,接受程度最高的就是西泽尔。
体温失控,身体反复拉伸中渗血,他都不为所动,丝毫不放松,仿佛一台不知疲惫的机器。
尤其是感受到裴琮在他身上花心思后,那整整三页纸的训练计划,别人觉得那是折磨,西泽尔却觉得爽得要命。
这说明裴琮在看他,在关注他,在为他花精力。
只要能让裴琮满意,别说这点训练,哪怕现在让他冲进雷区最深处,他都不带眨眼的。
只是,有一点让他压不下心里的刺。
——艾洛和晏止。
他看见裴琮指导他们,心里的嫉妒就疯长起来。
为什么他们也能得到你的目光?
明明训练是为他定的,明明计划是他一个人的,为什么还要跟别人说话?
这种情绪,让他在训练中对晏止和艾洛下手更狠。当晏止和艾洛连他十分之一的要求,都没有完成时,西泽尔甚至会产生一种微妙的自得。
都是废物,怎么比得上他。
当然,单单是在他身上花精力,并不能完全安抚西泽尔。
真正让他期待的,是每天训练结束之后的——“小环节”。
这个环节没有被写进训练计划里,也从来不公开安排。但它每天都会出现,准时,隐秘,如约而至。
训练结束,他一身汗,指节开裂,胸口还在剧烈起伏。裴琮会坐在他旁边,蹲下身,低头处理他身上的伤。
这是属于他的时间。
他能因为那只手落在自己皮肤上的温度,在心底反复回味到深夜。
伤得重了,西泽尔就能压着裴琮肆无忌惮地咬,那种半压制的、近乎占有式的举动就顺理成章地发生。
更过分的时候,西泽尔会低下身,手指轻轻搭上他的腰侧,试探边界。
西泽尔最近发现,比起让裴琮为自己服务,他更喜欢主动为裴琮疏解欲望。
他喜欢看裴琮眉眼淡淡、却被他逼得略显迟疑的样子。喜欢他一句话没说,身体却微微僵住,让他有种几近痴狂的满足。
像冰层底下,摸到一颗火星。
手指滑动缓慢又细致,力道也不似训练时那般锋利,而是带着某种压抑已久的欲望与控制感交织的侵占。
裴琮有时候会低声吐一句:“别闹。”
可“别闹”这两个字落在西泽尔耳中,听起来反而像是默许。
反正没推开他不是吗?
西泽尔浑身是汗,手掌还有擦伤未愈,就贴上去。故意似的把嘴贴近他耳侧,原封不动把裴琮的话还给他:
“这么快。”
他们的频率一直保持在一天一次,轮流值班,今天可能是被西泽尔咬狠了,吸多了血,裴琮结束得格外快。
事后,裴琮总是那副淡淡的模样。
起身,扣好衣服,神色平静,连一句评价都吝啬,所有的喘息、撕扯、触碰都不值一提。
裴琮一向从来没有疏解的冲动。他对这类事,没有明确的兴趣。少年时也曾有过几次身体反应,那是年纪在成长、荷尔蒙在催促,是某种生物本能的躁动。
可他从不放任。
只是冷冷地看着,任由那股欲望在体内缓慢升腾,又等它自己散去,甚至带着某种旁观者的冷静。
对裴琮来说,身体从不是慰藉,也不是享乐的器官。
现在只不过是对西泽尔的例外。
西泽尔靠在墙边,心里就泛起一点控制不住的恶意。
又不是没爽到。
装什么冷淡?
那时候明明喘得那么深,指尖都在发紧,现在倒好,一副这种样子。
可恶的是,西泽尔也很喜欢裴琮这种模样,太高高在上了。可他偏要把裴琮拉下来,拽到自己怀里。
西泽尔看着裴琮收拾,他平时训练太累,这种事裴琮都不会让他插手,正想说什么,眼神却骤然沉下去。
他撑起身体,将人扯过来,指尖掠过裴琮的手腕内侧。
那里有一道细微的疤痕,已经愈合了,是他昨天留下的。
他看着疤痕,语气发冷:“怎么回事?”
裴琮低头看了一眼,手指随意地擦过那处微痒的痕迹。
他们都心知肚明,以蝾螈基因的恢复能力,再重的伤口都不会留疤痕。
裴琮顿了顿,似乎笑了一下,在西泽尔越来越黑的眸色里,抬手摸了摸他的头发:
“是奖励。”
“你不是一直想留下点什么吗?给你留下的,永久的痕迹。我不打算抹掉,以后也不会。”
西泽尔眼底的光猛地一变,情绪被火点燃,随即低下头,一手紧紧按住那块皮肤,呼吸也跟着乱了。
他留下的。
在裴琮身上。
一辈子都不会消失。
是真正的、不可逆的标记。
西泽尔兴奋得手都在颤,眼里掠过一种近乎狂热的情绪。他猛地按住裴琮,把人压进身下,膝盖卡着他大腿,眼神猩红,喉结滚动。
裴琮皱了皱眉:“又发什么疯?”
西泽尔压着他的手腕,贴得极近,直白道:
“硬了,都是你的错。”
他眼神沉沉地盯着裴琮,喘息急促,脸颊贴在裴琮的耳侧,近得过火。
裴琮侧头:“不是做过了吗?”
西泽尔才不管裴琮说什么,直接将身体压下来,“明天的训练可以加倍,来一次。”
他心知,这时候就算打断西泽尔,也不过是下一次更加变本加厉。
短短几秒的对峙后,裴琮轻轻叹了口气,垂眸看向少年发红的眼。
“……你就这点耐性?”
西泽尔承认:“对你,是。”
裴琮没有再推拒。只伸出手,按住西泽尔后颈,带着点安抚的意味。
那就是默认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