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二合一】

西泽尔和裴琮在医疗站又待了三天。

拍卖会过去后, 酒店还专门派了人告知有了空房间,询问他们是否需要再开一间房。

裴琮担心西泽尔基因突然失控,还是将人留在了身边睡。

裴琮手里的光屏没关, 屏幕上温斯家族的资料写满了红色标记。

西泽尔对温斯家族并不关心, 只是隐约在光屏上瞥到了“影蝠”的字眼。

影蝠和温斯家族有往来,如果杀了温斯没有处理干净, 回到主城区后患无穷。

裴琮由着他看,正准备关灯睡觉,就听到西泽尔问:

“你被人追杀的原因,现在能告诉我吗?”

裴琮枕着一只手臂,斜睨了他一眼:“等拿到基因锁链, 你就知道了。”

裴琮以为他不会再追问, 刚闭上眼, 一股冷气突然逼近。

“那今晚一起睡。”

莱尔给的稳定剂效果很好,没给裴琮反驳的时间,西泽尔掀开被子, 直接钻了进去。

裴琮揽住他,拍了拍他的背, 像是不耐地让他别动。

西泽尔抓住了那只手。

骨节被他扣住的时候,裴琮睁开了眼, 没抽手, 只懒懒地问:“干什么?”

西泽尔凑上去, 在他手腕咬了一口, 咬得不深,却足够留下痕迹。

“天天咬,真拿我试毒?”

这家伙自从上次在他身上试了催眠毒液,就每天都找机会咬自己, 热衷于在他身上做标记。

西泽尔舔了一下齿痕,“疼?”

每次毒液都加了麻醉的效果,比起疼痛,更多的酥麻感,裴琮摇头。

西泽尔身为蛇类体温很低,裴琮身为蝙蝠喜欢温热的环境,忍着不适好一会才沉沉睡去。

西泽尔明明可以催眠裴琮,再逼问出真相,但他却不敢问也不想问,闭着眼数裴琮的呼吸,突然想起了影蝠。

那种冷而诡异的注视,就像蛛网一样贴在他后颈,让他从睡梦中惊醒。

明明没人,他却觉得有什么东西趴在天花板上盯着他,粘腻又带着恶意。

而裴琮——

西泽尔睁眼,床上的人呼吸轻浅,脖颈裸露在外,细碎的发丝贴着皮肤。浅浅一圈印子,还没完全退。

那是他之前咬过的地方。

裴琮白天发现后没说什么,也没遮掩,看起来根本不在意。但裴琮越不在意,西泽尔就越想让他疼。

西泽尔贴近他,一点温度便顺着肌肤贴上来,呼吸在被褥底下极慢地浮动。

他能感觉到那股温度,一点点传到自己骨头里去。

他突然很想把这个人掰开,把这副温度的来源整个翻出来,揉碎,然后塞进自己身体里。

如果把你剥开,你会不会更听话?

如果把你关起来,你会不会不再撒谎?

如果真把你做成只剩皮囊的标本,好像也不错?

可能是蛇的体温太低,裴琮顺势往外,肩膀离他远了半寸。

只一瞬,西泽尔的呼吸就变了。

他下意识伸出手,按住对方的腰,丝毫不愿意让人远离他一点。

莱尔说:“当然,无论他是谁。”

西泽尔觉得荒谬。

怎么会“无论是谁”都一样呢?

裴琮不是影蝠。

西泽尔始终区分得很清楚,他想要的只有裴琮,无论他披着谁的皮囊。

*

根据消息,温斯很快就会前往主城区参加聚会从南区出发,一路经过西侧巡防线。

废星荒原辽阔无垠,地表早已看不出原始生态的痕迹,只剩碎裂的岩层和风沙剥蚀过的金属残骸。偶尔几株突变苔藓贴在石缝里,颜色诡异得像腐烂的血肉。

他们跟了温斯的队伍两天。

白日灼热,夜晚寒冷,狂风裹着干粉尘暴吹过来,天空拧紧了风箱,准备将这片土地碾碎。

直到第三日清晨,天色终于变了。

乌云从天边压下来,倾覆在天幕之上,遮得整个荒原都黯了三分。地平线隐没在雾与灰之间,风却停了。

“要下雨了。”裴琮低声说。

西泽尔站在他身边,目光从来落不到温斯的车队上,只盯着裴琮看了很久。

雨还没下,但空气已经湿透了。

“就在这儿动手。”裴琮收回视线,嗓音低哑,雨前潮湿让蝙蝠感到不适。

温斯家族的车队停在荒原西段,一这地方曾是外派科研点,后来被污染风暴撕裂成断层,一整片地壳向下沉了五十米,形成了一座天然的“死地盆地”。

温斯选了这儿当临时驻点,三台自动护盾塔部署在车队周围,

裴琮埋伏在远处的碎岩后,风把他的外套吹得猎猎作响。

西泽尔利用热感画面观察情况。

他先扫过外围警戒区域,护卫、哨岗、生物感应兽的位置一一确认,极快地做着简略标记。

他很冷静,像台机器。

直到他的视线,落在车队中央那辆核心车厢上。

热感图像剧烈闪动了一瞬。

——有人在里面。

不止一个。

轮廓重叠,动作急促,热源分布扭曲得像是一场畸形的搏斗。

那个高温区的人影正压在另一道瘦弱的轮廓上,节奏毫无规律,唇齿相接,水声啧啧。

温斯嘴里嘀咕着某个隐晦的词语,时不时舌头舔过奴隶的耳尖。

另一人被摁得死死的,四肢张开,几乎快被扯断了——脖子那一圈热度剧烈变形,说明那人的喉咙正被掐住。

呼吸、挣扎、甚至呜咽的频率,都随着温斯动作的起伏变成节奏。车窗已经结了层雾气,却挡不住那副污秽的画面出现在西泽尔脑子里。

西泽尔第一次看到这种场面。

第一次听见那样的喘息和挣扎。

第一次,心跳会因为那一手“掐脖”的动作而慢了半拍。

不是因为温斯。

是因为——他忽然想象了一下,如果那节脖颈的主人是裴琮。

不是被侮辱的,不是被摁住不动的,而是——是在他掌控里的、贴着他身体、因他而颤抖的。

念头只是闪了一下,他便骤然收回视线,像被自己的思绪恶心到了。

可那种渴望却像一条毒蛇,慢慢缠上了他的脊椎。

“五个护卫,两人配有能量盾;两台自动机枪炮位,一个哨岗隐蔽在东南角的坍塌口。”西泽尔利用热感传回的信息,提醒裴琮小心行事,“温斯本人在核心车厢,配有脉冲武器。”

裴琮低头检查自己的枪,轻轻点头。

裴琮最近时刻关注西泽尔的状态,对他突然稳定的基因还是心存疑虑。

“待在这,我不会让你受伤。”

他话音刚落,远处一道闷雷轰然炸开。

乌云如垂落的幕布压下,风变了,世界静了下来。

裴琮站起身,埋在东侧塌陷坡底下的微型炸点轰然引爆,掀起一片尘幕。

与此同时,温斯的车队通讯瞬间被切断,自动塔防系统错乱,开始自我循环校准。

整个车队,被切成数段孤岛。

爆炸声轰鸣而起的那一刻,裴琮已经脱离了遮蔽。

他的身影从烟尘中掠出,身形修长,动作干净到近乎优雅。

他没有穿重装防护,也没有携带大型武器,只有一柄粒子刀,从腰侧滑出时几乎没带起任何声响。

护卫还没来得及反应,喉咙已经被一记低角度斜斩划开,鲜血喷溅在荒原干裂的岩面上。

裴琮脚步未停,身形灵巧得像蛇类异种,风中只留下淡淡血腥味与破风声。

温斯正披着衣服从车厢里跌出来,裤子都没系好,嘴里还带着怒气:“哪来的疯子——开火!开火!”

两个高频电磁炮位转向,刚锁定裴琮,他却猛地侧身,从落雨的阴影中反弹而起,无视惯性与风阻,硬生生跃进了阵地内侧。

那一瞬间,温斯看清了他的脸。

一双眼淡得近乎透明,连杀意都藏不住。不是情绪化的愤怒,而是审判式的冷淡。

“影蝠?”温斯脸色骤变,咬牙从腰间抽出一件深蓝色金属装置。

空气中骤然出现一种刺耳的高频脉冲,几乎是直接作用在神经层面的压制波。

这是专门针对重度污染者研发的武器。

裴琮身体微微一震。

上辈子的痛感,像恶鬼一样爬回来。电流在他脊柱里炸开,把他的血肉一点点剖开、撕碎、翻过来烧灼。

他记得被锁在玻璃舱里,被一遍又一遍击中再审问的每一个细节。

可这辈子不同,裴琮成了轻度污染者。

更不同的是,裴琮对这东西没有了骨子里的恐惧感。脉冲枪对裴琮依旧造成了不小的阻碍,但裴琮对身上的伤置若未闻,满手鲜血地继续向前。

温斯手里的装置还在震动,下一秒他的小臂已经被切断,连带那装置一起落地翻滚,电火花四溅。

他尖叫着跪倒,踉跄后退,脸上全是血和惊恐:“你——你到底是什么——”

刃尖插进肩膀,裴琮淡声道:“记得这玩意儿吗?你拿它折腾重度污染者的时候,挺起劲的。”

温斯躺在地上,满脸是血,半边胳膊残断,膝盖早已被折断,像一只失去尊严的蛆虫,死在了荒原上。

西泽尔看着裴琮行动,面色平静如常,连眼睫都未颤一下。没有惊讶,没有怜悯,连那点正常人对杀戮的本能反应都没有。

他心里一片死寂,却带着某种不合时宜的满足感。

——对,就是这样。

裴琮就该是这样的。杀伐果断,冷静精准,不该低头,不该示弱。

他是裴琮。不是谁的负担,也不会成为任何人的同伴。他是猎人,是支配者,是可以踩着影蝠尸体往上走的天才。

如果说影蝠是阴暗爬行的猎手,那裴琮就是火焰从黑暗里撕开缝隙,带着仇恨和复仇血脉的异种。

西泽尔几乎要视裴琮为信仰,而这个信仰逐渐强烈,他渐渐无法忍受裴琮的隐瞒。

哪有什么“被追杀需要保护”?只是他用来引诱猎物靠近的陷阱而已。

从头到尾,他都只是裴琮的消遣。

怎么办?到底怎么才能留住裴琮?

裴琮蹲下身,翻出那块深金色的数据芯片,拇指轻轻一按,芯片边缘的封印层缓缓弹开,泛起一道极细的光脉。

基因锁链。

真正意义上,属于污染者的钥匙。

他垂眼看着那东西,像只是处理一份普通任务后的例行确认。

旁边,那柄针对重度污染者的武器,刚才差点在他身体里引爆痛觉记忆的工具,如今静静躺在雨后泥土中。

裴琮捡起来,微微转腕,金属壳发出一声轻响。

他站着整理装备,血液沿着发梢滑下来,贴着颈后没入衣内。

身上还有未处理的伤,肩胛、侧腰、后臂,全都是擦伤或撕裂痕。

西泽尔站在他身后不远处,一言不发,恨不得把温斯复活再杀一次。

裴琮身上的伤大部分都是这把武器造成的,西泽尔对这种杀伤性武器很感兴趣:“这是什么?”

裴琮解释:“针对基因污染的脉冲枪,你想要?”

西泽尔点头。

裴琮倒没有不舍得,教了他怎么用,又叮嘱他小心点,就把枪直接送给了西泽尔。

西泽尔目光落在那枚基因锁链芯片上。

——你会用吗?

会用在他身上吗?

你打算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需要我了?

风扫过废墟,带着尘土与未干的血味。西泽尔指节蜷得很紧,声音却依旧冷静:“你打算什么时候用?”

裴琮手指转了转芯片。

“现在不是好时机。它不适合临战状态激活。”裴琮转头,“你这么迫不及待?”

西泽尔迎着他的视线,呼吸一顿。

裴琮擦了擦嘴角的血迹,那股恶趣味又涌了上来,诱惑西泽尔:“要不要试试?这东西需要植入血肉,疼得严重了,允许你咬我。”

西泽尔眼里却压着一种熟悉的沉默,像夜晚蠢蠢欲动的野兽。

裴琮的态度太随意,以至于西泽尔现在无法辨认这是逗他的玩笑,还是借由玩笑的真心邀请。

一个声音轻飘飘落下来:

“嗤——看来你赌输了。”

莱尔走出来,像刚从荒原里游出来的死灵。他的眼神打量着两人之间的距离,又缓缓扫过裴琮伤口上粘腻的血。

“他都流血成这样了,你居然还没动手……真让人失望。”

裴琮没动,只是那点原本半真半假的笑意,缓缓收了起来,看向莱尔的眼神骤冷。

可莱尔毫不畏惧,甚至像嗅到了气味的野兽,脸上笑意更深了。

“影蝠拿到基因锁第一件事,就是引诱你为他卖命。你在他心里,根本就是算不上人。你不是最讨厌他撒谎吗?最讨厌他操控你吗?”

“如果是我,我早就把他绑起来剖开了。你的自由就在前方。”

裴琮没看他一眼。

自始至终,他的目光都落在西泽尔身上,静静地,沉沉地看着他,问西泽尔:

“你这么想的?”

见西泽尔没说话。裴琮又问:“他来路你清楚吗?有没有受伤?”

西泽尔深深看了他一眼:“你真不认识莱尔?”

裴琮摇头。

猫耳朵他很喜欢,但是人他真的没印象。

“他是影蝠曾经的收藏品,爱上影蝠,但被抛弃了。”

裴琮一下就明白莱尔的目的。

这是影蝠的情债啊。

还策反到西泽尔身上了。

莱尔并不在意影蝠记不记住自己,他只想对影蝠表达自己的爱意,猫耳微微颤抖,面色苍白却兴奋到扭曲:

“收藏品又怎么样,我只想把你占为己有,把你分尸切割,封存起来。”

“变成标本,封在合金琉璃里,换一套真皮、滴血不腐的定制壳……”

他的嗓子发哑,脸上却还带着幸福感的笑。

西泽尔听着莱尔对影蝠的告白,目光一直集中在裴琮的脸上,观察他的反应。

会觉得恶心吗?

会觉得变态吗?

被重度污染者如此妄想。

他无法否认,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某些想法和莱尔其实并没有不同。

而裴琮——

他坐在那里,身上的伤口还在渗血,静静听完,并没有露出一点厌恶。

裴琮上辈子从没和谁亲近过,但也看过周围人因为爱变成疯子被爱逼着把自己一刀一刀刮掉。他们告诉裴琮说,那才叫爱。

所以裴琮理所当然地认为,不面目全非,怎么能叫爱呢?

裴琮并不在意莱尔想怎么对他,他只在意另外一个人:

“那你呢?你想让我变成什么样?”

“是我管得太多让你想自由,还是你已经不需要我,想彻底摆脱我?”

居然联合别人来杀他。

裴琮觉得有必要好好教训一下。

西泽尔站在他面前,“在你看来,我只是你的收藏品?”

裴琮没收过天天咬自己、一起睡还占他便宜的收藏品,看向西泽尔目光里没有愧疚,也没有解释。

“是啊。带你回主城区,就是想把你卖了,卖给维兰德那个家伙。”

西泽尔半晌才艰难开口:

“……你说被追杀?”

裴琮像是早就预料到这个问题:

“是。戴面具是演的,你很好骗。”

莱尔出声了,他一直在看,等这一刻等很久。

“你看吧。”他走上前,猫耳轻颤,眼里带着胜利者的怜悯,“他从头到尾都在骗你。你不过是个随时可以替换的试验品。”

“你把命掏出来给他,他只想着怎么把你送进实验室里。”

西泽尔低下头,手垂在身侧,指节慢慢摸上刚刚裴琮给他的武器枪。

莱尔越发得意,他走得更近了几步,站在西泽尔身侧,声音柔得像吐毒:

“轻度污染者对基因波动很敏感,说不定,他早就知道你快失控了。”

“你拼命忍耐的时候,他只会在心里把你划为垃圾。”

“你以为他不知道,你根本就是和我一样在污染区被人肆意折磨的重——”

咔哒一声。

脉冲枪从西泽尔指尖滑出。

裴琮听到一半就知道事态不好。

西泽尔一心一意痛苦隐瞒的秘密,要是就这么直接被莱尔拆穿,赤裸裸暴露在空气中,一定控制不住情绪。

而西泽尔要是在莱尔嘴里知道,他早就已经察觉,并知道西泽尔重度污染这个最痛苦的秘密,他们俩之间的信任也算是玩完了。

教训虽然要给,但是还是得顾忌少年人的自尊。

裴琮已经暗中准备好击杀莱尔的手段,但他还没出手,就听见一声枪响!

裴琮眼睁睁看着,莱尔的胸口被穿透,瞳孔猛然收缩,身体被重重钉在地上。

脉冲枪对重度污染者杀伤性极大。

上辈子裴琮少年时因为脉冲枪受尽折磨,而西泽尔却能使用这东西,去杀真正的敌人。

血飞溅而出,溅了西泽尔一脸。

莱尔的身体软倒在地,嘴唇还在抽搐,像不甘、像震惊。

西泽尔眉眼沾血,更不似真人般昳丽,冷着脸站在了裴琮面前,死命咬着的那口气。

莱尔不过是他用来套裴琮话的工具,什么荒谬的合作分享,西泽尔从没考虑过。

他和莱尔是有一样肮脏的欲望。

不同的是,西泽尔绝不会和别人分享裴琮。

裴琮不会属于收藏品?

可裴琮早就在他骨血里,盘根错节,连做梦时都钩着他的神经,怎么会不属于他?

如果不能彻底掌控,干脆剥皮拆骨,锁进笼子里,连喘息都为他而喘,只属于他一个人。

他早就在做这件事了。

裴琮是他的。

裴琮看着他,抬手,慢慢地,指腹擦过西泽尔脸上的血迹。

西泽尔呼吸一滞。

裴琮只是收回手指:

“做的很好。”

雷声轰鸣,在天顶炸成一道连环的怒雷,震得整片荒原盆地都在轻颤。

酝酿了许久的暴雨终于落下。

暴雨紧接着倾盆而落,雨滴粗大如子弹,砸在地上,打出一圈圈灰绿色的水雾。

每一滴落下,都在空气中留下呛人的焦糊味。那些雨水落地后开始“吞噬”地面残渣,地壳表层慢慢起泡、溶解。

这场大暴雨原本在裴琮的意料之中,杀完了温斯一行人,这场遮天蔽日的暴雨会冲刷所有污染者的气息,将这场伏击彻底埋葬在荒原中。

由于莱尔耽误了时间,他们本应该回到能源车附近,到现在的暴雨彻底断绝了这条后路。

等走到能源车,人早就被腐蚀得只剩骨头了。温斯的车都是基因锁,无法进入其中。

风呼啸而来,将雨斜斜扫下,像有刀子在耳边飞。

裴琮受了伤,肩膀和侧腰被雨一冲,血水混着腐蚀液渗透衣物,很快泛出不正常的红褐色。

一只手迅速揽住了他。

西泽尔将人扣进怀里,用自己的身体硬挡下从上方砸落的雨。

“别动。”他低声说,声音像在风暴中压下的命令,“撑着我。”

裴琮没推开他:

“……得找避雨点,你带我走?”

“我带你走。”

雨越下越大,雷声一记盖过一记,仿佛天地都要碎裂。

他们在残破盆地中缓步前行,血与雨水交融在地面,脚下几乎滑不动。

终于,在风口的一处塌陷下方,他们发现了一块破裂的战机残骸。

金属被腐蚀出多个口子,四周零件翻折,看不出型号,却好歹还能遮风挡雨。

西泽尔几乎是拖着裴琮进去的。

两人一起跌坐在残骸内壁,外头的风雨打在钢板上,发出喀啦啦的响声,像远古巨兽在低吼。

西泽尔靠在墙边,闭着眼,气息不稳,唇色已经泛白。

裴琮声音低哑:

“你别睡。”

“我会处理伤口,你别睡。”

裴琮感觉到,西泽尔污染基因链从莱尔死后开始,就有了失控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