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可怜寡夫(22)

很奇怪,对方很难得没有嘲讽他。

反而僵着表情一直盯着他。

应该是被他恶心到了,毕竟傅成斯是直男,还是个挑剔的完美主义者,讨厌迟钝娇气的人。

虽然雪辞一直不承认自己娇气,但心里都知道,某些时候他很怕疼。

长久的僵持里,傅成斯的眼神越来越奇怪,瞳孔微微收缩,像是随时随地要吃人。

估计被气得说不出话了。

雪辞有点小得意,但也怕对方突然打他。毕竟傅成斯看起来力气挺大的。

他率先开口:“还有事吗?我要换衣服了。”

傅成斯的表情稍微有了变化,可依旧没移动半步。

“我已经提前跟你说要换衣服了,一会儿你不走的话,就不要说我勾引你这种话了。”雪辞故意道,“你年龄比我大,我不会喜欢这种。”

傅成斯僵硬的表情渐渐沉下去。

他往雪辞的方向迈了一步,本来也没想做什么,结果身上压迫感太强,吓得雪辞无意识去推。

位置没推好,巴掌直接甩到了脸上。

声音不脆,闷闷的。

雪辞也愣了,傅成斯的呼吸声特别重,听起来很生气,他不敢去看对方的表情,先解释:“我……我不是故意的……”

大概是怕傅成斯找他麻烦,又挺起胸膛为自己辩解:“不过我们算两清了,你刚才说话很不好听,正好我也打到你脸……”

小男仆很理直气壮:“我们扯平了。”

“我不跟你计较。”

“当然,你还是要信守承诺带我离开这里的。”

傅成斯眯起眼睛,他脸颊有些疼,看着雪辞的嘴巴上下移动,脑子嗡嗡作响,一句话都听不进去。

男人的行为太反常了,雪辞做了一天车不愿意跟在他对峙:“我真的要换衣服休息了,我很累……马车颠得不舒服……”

他语气没刚才强硬了,脸颊发白,语气也可怜。

傅成斯终于离开。

雪辞立刻锁上门。

这一觉睡得很沉,没有乱七八糟的人来打扰。

等醒来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雪辞慌慌张张下楼,结果看到三人都在厨房附近待着,闻香味看似已经晚饭做好了。

秦洲看他下楼,立刻快步走过去:“快看,我们做了中餐,你是不是很想念?”

“……嗯。”

雪辞愣了愣,剩下两人都朝他这边看。

小男仆刚睡醒,脸上湿湿软软,留着尚未消去的红痕,脸颊睡得潮红一片,唇色也浓艳。

怎么看怎么好招惹。

男人们不找痕迹将视线收回。

很难想象,四人很安静地坐在一起吃中餐。

雪辞庆幸,他只是钓很多人,并不是真的有这么多老公。

家里会乱成一锅粥的。

雪辞安静吃饭。菜色很丰盛,食材大概是几人从系统商城里用积分兑换的,有种家乡味。

饭后没多久,管家和几个仆人就回来了。

韦斯特夫人依旧没苏醒,是坐在轮椅上被推回来的。

雪辞终于看到了她的模样。

她是个很干瘪的老太太,被病痛折磨地只剩下皮包骨,露出的地方都骨瘦如柴,满是沟壑。

不过面容并不可怖,能看出来很慈祥。

雪辞想到了自己的奶奶,他上前,想要过去帮忙,却被乔尔制止。

“不要在这里帮倒忙。”管家还想再说什么,就看到那几位高大的客人都站在雪辞身边,用冰冷地眼神看过来。

这是什么回事?

才短短几天就帮着一个小男仆说话?

乔尔愤怒,却也不敢再说什么,跟其他人将韦斯特夫人送回房间。

客厅里还残留着医院的消毒水气味。

雪辞心里不是滋味。

独自坐在沙发上垂头丧气。

有阴影压过来,他抬头,发现是傅成斯后,防备地往后缩了缩。

身上的睡衣被腿压着,露出一片雪腻的皮肤。

他以为傅成斯是为下午那一巴掌来要说法的,正混乱地想着一会儿要怎么回击对方。

结果就听到傅成斯蹲下来,在他耳边说了一串代码。

“跟乔尔说这句,他会给你分配照顾韦斯特夫人的活。”

雪辞不可思议。

傅成斯怎么看出来他在想什么的……

傅成斯盯着雪辞呆呆又带着几分感激的脸,肢体发麻。

都还没听到雪辞说话,光是被那么看着,他就能听到自己心脏撞击着胸口,再一点点蔓延到四肢。

将近三十年都没有过这种新奇的体验,傅成斯很不习惯,略微不自在地站直身体,语气故作淡淡:“快去吧。”

“谢谢……”虽然下午刚有发生过摩擦,但雪辞是个有很有礼貌的好宝贝,他立刻从沙发里起来,往前跑了两步后又退回来。

“我欠你一个人情!”

说完就一路溜到了楼上,跟只小兔子似的。

剩下两个不明所以的男人,鄙夷地看着傅成斯春心荡漾的模样,又妒忌两人关系突然变这么好。

他们一直以为彼此是情敌,结果傅成斯什么时候也成了狗的。

*

雪辞很快就得到了打扫韦斯特夫人房间的工作。

他在跟乔尔说出编码时,对方像是死机了四五秒,随后才阴沉着脸答应了他,并警告他不要随便乱翻古堡主人的东西。

雪辞能感觉到乔尔的不对劲,但他没管这么多。

进入这个世界有一段时间了,他是第一次进韦斯特夫人的房间。

里面有一扇巨大的窗户,站在跟前就能观赏花园的全景。

韦斯特夫人的房间里东西很多,可以看出有许多爱好。缝纫机、手工、刻印章。

她是个很有趣的老人。

雪辞打开窗户给房间通关,尽量散去这个房间浓重的药味和阴霉。

桌子上东西杂,却布置的井井有条,最右边有一沓信笺,上面有拆开的火漆。

信笺是牛皮纸,看起来很陈旧,应该是多年以前跟某人通过信。

雪辞看到信封上写了“艾德安”的名字。

很熟悉,雪辞觉得在哪见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他将这个名字记下,等一会儿问其他几人有没有印象。

信笺的右边放着几张乐谱。雪辞看不懂,但看到署名都是艾德安。

盛放这些书信的书筐最下面,露出一点纸页的边缘。

雪辞抽出来,看到后愣住。

这是韦斯特夫人的遗书。

这大概是她还能握笔写字的时候写下的。与其说是一封遗书,不如说是遗愿清单。

从语气里可以看出韦斯特夫人并不悲观。

“我的女儿和孙女都在健康成长,我深感欣慰,并为她们祈祷。希望有人好好照顾我的兔子,不过等我死后应该没有人会重视它们了吧。”

“我又响起自己的年少时期,回忆攻击着我,让我这些天难以入睡。我不怪命运不公,也不怪其他人,只是我还有一个遗憾。”

“希望在我临走之前,可以再弹奏一次小提琴。”

“我还剩最后最后一首曲子没有完成。”

……

房间里的气味一时半会儿难以散去,雪辞将遗书放回原来的地方。

衣柜里都是韦斯特夫人缝制的衣服,针脚密密麻麻,连领口的皱褶都做的精细。

也许天才并不仅是小提琴,而是过于专注的精力。

雪辞将这些带着腐朽气息的衣服拿下来,下楼放进洗衣机。他顺便去躺花园。

水果和鲜花会给沉闷的屋子带来鲜活。

以前奶奶住院,雪辞隔三差五就会带这些去看望对方。

客厅里,乔尔和仆人都在各自工作。

听到乔尔对其他人说要回韦斯特家族那里汇报这里的情况,雪辞莫名有种直觉——他觉得乔尔是来监视的。

秘密跟夫人有关,所以乔尔之前寸步不离城堡,可现在夫人无法开口说话,对方明显放松下来。

乔尔也注意到他,意外地没有找茬。

雪辞直接去了花园,在采摘鲜花之前,他去了兔子窝。

幸好秦洲每天都在按时喂养,兔子长得肥肥软软,毛发白净。

雪辞起身,刚要离开,手腕就被藤蔓缠住。

怎么了……

雪辞疑惑,顺着枝条的指引沿着小路走,来到了他从未到过的地方。

这里是花园的角落,被几棵茂密大树一挡,几乎不见阳光,过于墨绿的色彩让人觉得诡异,再加上仆人们说埋着尸体的地方植物才会长这么好,雪辞胆子小,更不敢去了。

这次是藤蔓给壮胆,他才敢踩着草坪过去。

松软的落叶让雪辞脊背发毛:“还、还没到吗……”

藤蔓安慰地在他手掌上蹭了蹭,又不知道从哪弄来两朵花放在他掌心里。

雪辞小心翼翼探索着。

走过两棵树,四周已经被树冠遮盖得几乎看不到太阳了。

藤蔓终于示意不用往前走,雪辞朝四周张望,当视线不小心落到右手边后瞪大眼睛——

那里有一排坟墓。

雪辞吓得心跳都快出来了。

……这、这么多死人吗?

传言埋了尸体难道是真的吗?那这些人是谁杀的?乔尔?还是古堡里的人,或是韦斯特家族?

那……韦斯特母女的尸体是不是也在这里?

所以晚上鬼魂才会出来。

雪辞越想越怕,手脚发寒,牙齿也跟着打颤。

他转身,立刻想往光亮的地方走,结果却被树枝绊住脚。

一双手及时捞住了他腰。

雪辞吓得魂飞魄散,在看到傅成斯的脸后,吐了口气。

怀里的人身上温度很烫,傅成斯没有立刻松开他:“放心,那些是兔子的坟墓。”

雪辞愣住:“兔子?”

他惊讶,鼓起勇气回头看了眼。

……可这里有十几个墓!!

“韦斯特夫人从小养到大的。”傅成斯像是知道雪辞在想什么,将人抱直,才缓缓松手。忽略掉掌心里的柔软触感,他继续道,“你已经见过小女孩了吧,晚上出现的。”

雪辞点头。

胆小的模样倒是乖巧。

“她那时候也抱了兔子,不过不是现在养着的那只。”

什么?

雪辞就看到傅成斯走到墓前,指着第一个墓碑:“如果没猜错的话,大概是这只。”

“小女孩也并不是韦斯特夫人的孙女。”

雪辞怔愣片刻,瞪大眼睛。

“我好像知道了……”

那对母女的身份。